5、他的另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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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万物皆有可能。恍惚间，我竟见到“制冷机”将我融化成了液体，他脱下马甲，冷哼一声道：“草履虫，你可真够傻的！我可是年级第一，跟你打这个赌，明显就是挖坑让你跳！”闻言，我想挣扎反抗，可身体却如一滩死水般，丝毫动弹不得。就在此时，一个酷似隆疏的人闯入这诡异之地，把我装进桶里，随后朝着那个嘲讽我的隆疏泼洒而去。也就此时我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湿透了后背，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啊。
午后，教室光线微沉。我径直走向座位，指间随意夹着一枚青叶，落座时衣角还带起一阵凉风。指尖无声地叩了叩前排隆疏的椅背，语调平淡：“喂。中午你说，能‘化掉’任何东西吗？” 叶片递到隆疏的肩侧，“证明。”
隆疏缓缓侧过身，视线掠过叶片，却未落在我脸上。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按上叶脉，三秒即收。声音像冻硬的石子：“化了。”
我捏着那叶柄，它完好无损地躺在我的指尖，我唇角微扬，溢出一声轻笑：“叶脉连一丝褶皱都未曾有，这便能称作‘化’？”
他抬起眼来，瞳孔中一片漠然，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平稳而冷静，嘴角微微勾起：“‘化解’于此，懂吗？形态、成分、细胞结构，已经解析完毕了”指尖机械般敲了敲额角，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响，像是某种无形的齿轮咬合到位。“数据重构完成。它存在的唯一形态，如今已完全嵌入我的认知模型。”他稍作停顿，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都冰冷如霜，“物理形态的存续，不过是冗余信息。这，不就是‘化’的本质吗？”
“噗！”王荣耀和张次仁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人才！年级第一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王荣耀朝我笑道“凌争，你真是小看年级第一了 ！”哼，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缓回局面，却见景欣阳疾步走了过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微愠，语气中透着责备：“你还有闲心在这儿聊天？怎么不去领读？” “啊？我领读？”我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看她。 “对啊，今天班会课上不是说了吗？你是语文科代表！”她双手抱胸，语气略显无奈却又不容置疑。
“啧，知道了。”我挠了挠头，赶忙站起身，朝着讲台走去。翻开课本，目光扫过纸页，随即扬声念道：“翻到40页，《双燕》……”教室里喧闹的声音这才渐渐平稳下来，仿佛被读书声抚平了几分。
我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同班里人念着《双燕》的诗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诗里“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闲适画面，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隆疏那句冰冷刺骨的“冗余信息”，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还在我脑中一圈圈扩散，轻易盖过了书页上的墨香。
“……独立溪桥看落晖……” 念到这里，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视线鬼使神差地又落向后排那个挺直的背影上。隆疏正低头，阳光正以横式撒在他的身上，好美...嗯？不对，不觉得刺眼吗 ？边读边走 ，来到最后面，走到窗户与隆疏之间，“哗啦！”一声，帘子被拉了过去 ，许是隆疏注意到了抬起头 ，我们不觉对视了眼 。
“噗嗤……” 耳边这时传来一声压低的闷笑，是王荣耀和张次仁。他们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场“化解”闹剧中缓过劲来。我看着他们挤眉弄眼的样子，正在无声地模仿隆疏那机械敲击额角的动作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冗余信息”。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被轻视的尴尬蹭地冒上来，我捏紧了书页边缘，指节微微发白。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课本上，提高了音量，：“……知是人家花落尽，菜畦今日蝶来稀！”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试图用更大的声浪压下耳边的窃笑和心底的烦乱，但是隆疏身后的旁边也就是张次仁可完蛋了 ，一直被我连三打 ，张次仁喊着疼“行了，行了，哥 ，别打 ”声音引起了全班同学，让他们一个个回过头来，小声议论着 ，然后我就回到了讲台 ，直到领读终于结束，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回座位。刚坐下，就听到王荣耀憋着笑，用不大不小的“耳语”对我说笑话道：“哎，你说咱隆大学神，下次是不是能把人也给‘化解’了？比如，把咱俩的吵闹声，直接‘解析’成空气震动频率，然后判定为‘冗余信息’，自动屏蔽掉？”
“......”
张次仁配合地嘿嘿两声，眼神瞟向隆疏的方向，带着促狭的试探。
看着 隆疏整理笔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睫毛都只是颤动一下。他只是在翻过一页后，又用清晰地话语说道：“理论上，任何物理存在都可解析。噪音，定义为无用声波干扰，信息熵趋近于零，确属冗余范畴。屏蔽机制，可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穿了那点玩笑的氛围。王荣耀和张次仁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隆疏的话不是反驳，而是降维打击，直接将他们的调侃纳入了他的认知体系并赋予了冰冷的定义，让他们显得幼稚可笑。
就在这时，景欣阳再次走了过来，这次是来发练习卷。她把一沓卷子放在我桌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隆疏，又落回我脸上，带着点嗔怪：“领读完就发呆？去把卷子给发了。” 她的出现像一道闸门，暂时截断了关于“化解”的诡异讨论流。我只能忍住气连忙接过卷子，开始分发。
而发到隆疏时，我将卷子轻轻放在他桌角。他却依然专注于他的笔记，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接收信号。就在我转身欲走的瞬间，他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我，但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毫无留恋地垂落下去，重新聚焦于他的笔记本。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他庞大认知模型运行过程中，一次微不足道的数据采样。
我站在原地，后背刚刚干透的冷汗似乎又有冒出的趋势。梦境的荒诞感与现实的冰冷感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讲台上残留的领读余韵，身后王荣耀他们噤声后的尴尬，景欣阳发卷子的日常指令……这一切，在他那毫无波澜的一瞥之下，都显得那么……苍白。他眼中映出的世界，是否也如他所说，充满了等待被解析、被判定、最终可能被归为“冗余”的物理形态？而我，在那双眼睛里，又算是什么？一个短暂的干扰源，还是一个……值得被“化解”的样本？
我默默坐回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张刚发下来的、还带着油墨味的卷子边缘。窗外的微风似乎停了，只有隆疏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而那片青叶的脉络仿佛还残留在指尖，提醒着我它物理形态的存续，也提醒着我，在某个人的认知里，它早已“化”得无影无踪。而我，似乎还被困在两者之间，无法“化解”，也无法逃脱。
课上，我始终难以集中精神，思绪飘忽不定。待到下午，我与王荣耀一同前往食堂。然而，就在食堂门口，我突然瞥见隆疏的身影一闪而过，朝着旁边的小径走去。心中疑云渐起，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与王荣耀分开，悄然尾随隆疏而去。
在拐囗只见，他蹲在草丛里，一两只小猫突然走了出来，“喵喵喵”地直叫。
“喵…喵呜…”
几声细弱、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猫叫打破了寂静。从茂密的冬青丛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两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只是橘白相间的小狸花，另一只则是通体纯黑、只有四爪雪白的“乌云盖雪”。它们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人类。
突然他缓慢地、极其小心地，从身侧那个鼓囊囊的环保布袋里那掏出了两个小小的塑料碗。接着，又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看起来品质不错的幼猫粮。他打开袋子，动作带着一种与他解题时相似的精确，将猫粮均匀地倒入两个小碗。
这一刻我傻了眼 ，高冷学神在喂流浪猫？
而他做完这一切，身体微微后移了一点，似乎是为了给小猫让出空间。那两只小猫显然认得这食物和这个沉默的喂食者。警惕心迅速被饥饿和熟悉感压倒，它们颠颠地小跑过来，迫不及待地把小脑袋埋进碗里，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咀嚼声。
隆疏依旧没有伸手触碰它们。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带点笑容看着橘白小猫的尾巴尖愉快地卷起，看着小黑猫粉嫩的鼻尖在碗里拱来拱去。他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眼眸里，似一种被小心翼翼包裹在理性外壳下的，极其稀有的、笨拙的温柔？
夕阳的暖光仿佛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也柔化了他脸上惯常的冷硬线条。他微微歪着头，视线紧紧追随着小猫们，随后才慢慢伸出两只手，抚摸着两只小猫的后背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远比教室里那场冰冷的“化解”更让我心神剧震。我仿佛无意间窥见了一个宇宙级的秘密——那个将万物视为“冗余信息”的隆疏，那个似乎只存在于逻辑和数据孤岛中的隆疏，竟然会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沉默地、不求回报地喂养着两只脆弱的生命。他像个守护着珍宝却不敢触碰的孩子，将这份隐秘的联结，藏匿在这片荒草丛生的方寸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也似乎吹动了他眼底那层薄冰。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种满足感？
就在我想要离开时 ，却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咔嚓”一声
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的小径上却异常清晰。
隆疏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而那刚刚流露出的一丝温度骤然消失，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他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投去，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我藏身的阴影，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身影。
而草丛里的小猫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停止了咀嚼，疑惑地抬起头，看看隆疏，又警惕地望向我的方向。
时间仿佛凝固了。夕阳的光线变得有些刺眼。我僵在原地，感觉后背刚冒出的冷汗瞬间变得冰凉。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他的另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