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学神当成草履虫的日子》湫禾橙

2、看谁先冻死谁！

　　班会讲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屈辱的一幕幕：自己豪气干云地抛出问题，人家眼皮都不抬就秒答；自己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人家稳如冰山；自己成了全班笑柄，人家连根头发丝都没乱……
　　“凌争同学？” 景欣阳的声音把我从愤懑的思绪里拉回来。
　　“啊？到！”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抬起头，目光撞进景欣阳那张挂着浅浅微笑的脸。
　　“新学期教室值日安排，你是周三的小组长。” 景欣阳微笑着提醒。
　　“哦，好。”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坐下了。坐下时，余光瞥见旁边的隆疏，他依旧在看他的书，仿佛值日安排与他无关。
　　班会终于结束。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恢复了活力。
　　“喂，凌争，牛逼啊！开学第一天就跟新来的学神杠上了，还杠得这么…惊天动地！” 王胖子凑过来，挤眉弄眼，“‘男男注意影响’，哈哈哈，主任金句啊！你俩以后就是咱班的官方CP了！”
　　“滚蛋！”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椅子一脚，“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
　　“别啊凌哥！” 王胖子嬉皮笑脸地躲开，“不过说真的，那学神真够冷的，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比别处低三度。你坐他身后，小心冻感冒啊！”
　　“哼，谁怕谁。” 我嘴硬道，但心里确实有点发毛。隆疏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他不说话，那种无形的低气压也让人坐立不安。
　　这时，数学课代表抱着一大摞崭新的练习册走了过来，看起来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走到我们这一排，开始一本本地分发下来。我瞥了一眼那厚厚的一沓，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一场“知识的重量”啊，仿佛每一页都写满了未来的熬夜与奋斗。
　　“等等。”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寒冬中的一缕冰霜。
　　是隆疏。他终于合上了那本厚厚的英文书，抬眼看向课代表。课代表被那眼神看得一愣。
　　“练习册，” 隆疏的目光落在课代表怀里那摞书上，“第37页，第5题，答案印错了。”
　　“啊？” 课代表和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都愣住了。
　　“这题正确值应该是四倍根号二，印成了两倍根号三 。” 隆疏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课代表半信半疑地翻开一本练习册，找到第37页第5题，仔细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我靠！真…真印错了！隆疏同学，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隆疏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台人形扫描仪。
　　隆疏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打开了书，用行动表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不值得回答”。
　　我：“……”
　　全班同学：“……”
　　刚刚还在为“2187”惊叹，现在直接升级到“未卜先知”了？这已经不是八核处理器了，这他妈是装了预知未来的AI吧？！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更强烈的挑战欲在我胸腔里疯狂搅拌。他那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生皆傻我最强”的冰山样，真是越看越欠揍！
　　我看着隆疏，咬牙切齿地低语，“隆疏是吧？年级第一是吧？学神是吧？抢我位置害我丢人还装逼是吧？很好！咱们算是结瓷实了！”
　　我猛地拉开书包，也掏出一本习题集重重地拍在桌上。
　　“从今天起，” 我盯着习题册的封面，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前边的人听清，“这高二（三）班靠窗倒数第二排的战场，我凌争，跟你姓隆的杠上了！学习是吧？装逼是吧？看谁先冻死谁！”
　　隆疏翻书的手指停顿了一会，随即又恢复了流畅。他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计算器归零时那一声轻响般...

　　叹！这屁股突然生疼得紧！我便随意地摸了会儿鱼，心想着第三节课便去玩耍了！
　　篮球场上，我凌争，与王胖子，不对，应该称呼他为王荣耀，还有瑞安文昌以及数学课代表张克帆正一同打着篮球。大家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篮球在我们之间传递、飞舞，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而我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它，每一次起跳、投篮都充满了力量与激情。
　　篮球场那场突如其来的结束后 ，我，凌争，曾经的球场小旋风，如今像个被拆散了关节的木偶，被王荣耀和瑞安文昌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拖到了场边那几棵可怜巴巴的小叶榕树荫下。
　　原因是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 。
　　每一步挪动，都像被塞进了一只暴躁的刺猬，又疼又麻，尖锐的抗议顺着神经直冲天灵盖。我龇牙咧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感觉自己像个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重伤员，还是伤在极其不雅部位的那种。

　　“轻点！轻点！两位大哥！我这是不是麻袋！”我哀嚎着，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相对松软的草地上，背靠着粗糙的树干。
　　王荣耀那身板，架人跟搬个沙袋似的轻松。他抹了把额头上亮晶晶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刚才笑出来的——在我旁边一屁股墩坐下，那吨位砸得地面似乎都轻微震了震。他喘着粗气，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爆笑的余韵，小眼睛却贼兮兮地开始放光，那只胖手神神秘秘地往他那硕大的运动短裤口袋里掏摸。

　　“行了行了，‘起义领袖’，别嚎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休养！”王荣耀的声音带着一种大事将临的兴奋，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皱巴巴、油汪汪的红色包装袋，“看！哥的珍藏！‘魔鬼辣翻天’！专治各种不爽！”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那包辣条，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味精和辣椒精的霸道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王荣耀自顾自撕开包装，捏起一根油光发亮的辣条，陶醉地闻了闻，“这玩意儿，可是有故事的！”他咬了一大口，夸张地咀嚼着，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回忆，“就上学期，记得不？老严那节能把人听睡的物理课？”

　　瑞安文昌正拿出水壶灌水，一听这话，眼睛也亮了起来，水差点呛进气管：“咳咳…操！想起来了！王胖子！是不是你偷摸在底下吃这玩意儿那回？”

　　“对对对！就那次！”王荣耀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混着辣条碎屑横飞，脸上泛起既尴尬又忍不住想炫耀的红光，“我坐最后一排，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刚咽下去，肚子里的反应堆就他妈启动了！那感觉，就跟一群小人在里头敲锣打鼓开运动会似的！”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模仿着当时的窘迫：“我憋啊憋，脸都憋成酱猪肝了！可这玩意儿它不讲武德啊！不是单个的！是…是连珠炮！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树荫下死寂了一秒。

　　“噗嗤…噗哈哈哈哈哈哈！”瑞安文昌第一个绷不住了，像被点了笑穴，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整个人滚倒在草地上，一边捶地一边疯狂蹬腿，“卧槽！卧槽槽槽！我想起来了！前…前排…前排李薇薇那两条麻花辫！哈哈哈哈哈！对对！真的…真的飘起来了！跟…跟特么电风扇吹的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她还一脸懵逼地回头闻了闻！哈哈哈哈哈…救命…我要笑断气了！”

　　他笑得浑身抽搐，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擦一边指着王荣耀，断断续续地喊：“王…王胖子！你…你他妈是个人才！人形自走毒气弹！李薇薇后来还跟同桌嘀咕，说教室哪来那么大邪风…哈哈哈哈哈！”

　　王荣耀被揭了老底，脸更红了，恼羞成怒地抓起一把草屑朝瑞安扔过去：“滚蛋！笑个屁！那是我排气系统的巅峰之作！你懂个锤子！”

　　瑞安躲开草屑，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笑，揉着笑痛的肚子坐起来，眼神突然变得促狭，像发现了新大陆。他转向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正拿着一本小册子默默翻看的张克帆。

　　“嘿嘿，要说人才，”瑞安文昌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蛊惑，“咱们张大学霸才是深藏不露的整蛊大师！王胖子你那点动静，跟克帆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张克帆翻书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透过镜片扫了瑞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低等生物在展示拙劣的表演。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瑞安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或者说是被张克帆这“一切尽在掌握”的学霸姿态激起了更强的倾诉欲。他凑近我和王荣耀，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爆炸性的信息量：“还记得上学期，咱们那个号称‘铁娘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班主任张老师吧？”

　　我和王荣耀下意识地点头。张老师，以严厉和粉笔头投掷精准闻名全校。

　　瑞安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邪恶：“就那次！张老师讲着讲着课，习惯性去粉笔盒里拿粉笔，你们猜怎么着？”他故意停顿，吊足了胃口，猛地一拍大腿，“她摸到了一个软乎乎，还会轻微颤抖的玩意儿！一只超大号、超仿真的油！光！锃！亮！的！蟑！螂！模！型！”

　　“卧槽？！”王荣耀手里的辣条都吓掉了。

　　“然后呢？”我急切地追问。

　　“然后？”瑞安模仿着张老师那一刻的表情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整张脸刷地惨白，发出一声绝对不属于“铁娘子”的、足以刺穿耳膜的、少女般的尖叫：“啊——！！！！！”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紧接着，精彩来了！她条件反射，像扔炸弹一样，把那整个粉笔盒！连带着里面那只栩栩如生的蟑螂祖宗！嗖——！直接从三楼窗口扔出去了！划出一道…呃…抛物线！”他还不忘瞟了一眼张克帆，“粉笔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砸在楼下花坛里！那场面，啧啧啧，全校轰动！”

　　“哈哈哈哈哈哈！”王荣耀已经笑得滚到了我身上，压得我那造反的屁股一阵剧痛，“嗷！死胖子起开！哎呦…哈哈哈哈…不行了…张老师扔粉笔盒！哈哈哈…张克帆！你他妈太狠了！深藏不露啊！”

　　我也笑得浑身发抖，一边笑一边倒吸凉气。视线投向风暴中心的张克帆，他依然保持着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平静姿态，仿佛瑞安口中那个制造了全校级混乱的“蟑螂侠”跟他毫无关系。目光都没离开他膝头那本神秘小册子，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瑞安添油加醋道：“最绝的是张老师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问：‘谁干的？’ 你们猜咱们张大天才当时什么反应？”

　　瑞安见没人回应 模仿着张克帆那标志性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他站起来，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老师，根据蟑螂模型着陆点的抛物线轨迹反推初始速度和角度，结合当时教室内的气流扰动模型初步分析，投掷点位于第三组第四排附近，误差半径小于30厘米。’”

　　“噗——！”我一口唾沫差点喷出来，“他真这么说了？！”

　　“千真万确！”瑞安斩钉截铁，“当时全班都傻了！张老师脸都绿了！这他妈是自首还是炫技啊？哈哈哈哈！”

　　王荣耀已经笑到捶胸顿足：“天才！克帆！你是真天才！物理破案第一人！哈哈哈！”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缝隙，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看着眼前这三个“罪行累累”的损友，心里那点“同病相怜”和“有难同当”的义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