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唯从安

2、作坊

　　“你怎么这么娇气，淋了几次水就感风寒了。”
　　作坊里的孩子们很讨厌，他们总是靠欺负别的孩子来彰显自己老大的地位。他们组成一个“小帮派”，指挥别的孩子给他们干活，倘若那些孩子拒绝，他们总会让他尝些“苦头”。
　　杨柠桁拒绝了他们，所以被他们“不小心”泼了好几桶水。
　　入秋的天气虽说艳阳高照，但总归有点冷的，杨柠桁只是默默回了屋，换了身衣物然后蜷缩在被子里。这里没人会帮他，他们喜欢看昔日的大少爷被狠狠欺负，他融不入所有人。但他只是在这里一段时间，又不是回不去了。
　　晚间，房门被打开，和杨柠桁一起住同一个屋子的人回来了。杨柠桁对他的室友充满了很多好奇，他不和那些孩子们玩，也没和杨柠桁说过话，但奇怪的是作坊的孩子们也没人敢欺负他，杨柠桁对他很感兴趣。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杨柠桁刚见到他的第一天就给了他这么一个评价。他蒙在被子里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这些事，以至于被子被掀开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抬眼看站在身前的人。
　　一只略带寒意的手落到杨柠桁额头，13岁少年的手并不宽厚，但杨柠桁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安。
　　他听少年啧了一声，附在额上的手也离了去。
　　杨柠桁闭着眼睛又昏睡了过去，期间感觉湿凉的东西落在额上，瓷匙抵在唇上，舌尖尝到苦味，杨柠桁不愿喝，咬紧了牙关。
　　“你叫什么名字。”杨柠桁蹲在旁边看着劈柴的少年。
　　少年动作未停，淡漠的吐出话
　　“张潜玦。”
　　“我叫杨柠桁。”
　　张潜玦没理他。
　　“对了，谢谢你这几天都照顾。”
　　张潜玦终于说话了，不过不大好听“只是不想你死在我睡的屋里，晦气。”
　　杨柠桁有点生气，但没过一会就好了，他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况且他真的很想和张潜玦做朋友。
　　“等我回家后我要邀请你去我家玩！”
　　张潜玦突然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包含了一些杨柠桁看不懂的情绪，还不待他深究张潜玦又继续劈柴了。
　　半月后，他似乎明白了那些情绪是什么了。
　　是同情，是惋惜，也是不知该如何告知真相的欲言又止。
　　灭门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扫地，只觉得难以置信。
　　“我要回去。”杨柠桁看着坊主说。
　　“回去？呵，回哪去，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父亲将你交到这里的时候就相当于他已经死了，今后在这里你就跟这里的人一样是个没父没母的卑贱孩子，别想着还能回去，给我干活去！”坊主拿着鞭子的手狠狠抽了他一鞭，杨柠桁闷哼一身踉跄几步，站稳，一字一句说
　　“我要回家”
　　“我说过你已经没有家了，别在这里墨迹，赶紧给我去干活！”坊主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杨柠桁浑浑噩噩的跑出去想要回家，刚迈出大门便跌进一个人的怀抱。他抬起头，哀求似的喊到
　　“张潜玦，送我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张潜玦静默了一瞬。
　　“去哪里”
　　“杨府，回杨府，你带我去城北杨府好不好。”杨柠桁带着哭腔问到。
　　“杨府已经灭了。”
　　“我不信！”杨柠桁吼了一声，随后哭了起来，哽咽道:“我不信，张潜玦，我杨家世代忠良怎会不忠君呢，不可能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话不该说给我听。”张潜玦扶着他的双肩低低地说，但眼前人早已陷入巨大的悲哀中自言自语着，最后竟悲极攻心晕了过去。
　　几日过去柳暮揉着太阳穴只觉得烦闷，下朝后他顺路去了医馆。
　　“柳公子，又来了。”
　　“嗯，你上次给我配的安神的药好像失效了，这几天我又开始做梦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郎中问他。
　　“嗯。”
　　“看来你对这件事的执念太深了，我再给你配一副药吧，倘若老天这副药不管用了我再给你用别的方法，不过副作用会有些许大。”郎中边说边写了新药方。
　　“小五，抓药。”
　　“来啦！”学童闻伍接过药方不一会就抓好药打包给柳暮。
　　“柳哥哥，你的药。”
　　“多谢。”柳暮接过药听了注意事项便提着药包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张潜玦，看他的方向应该是要去悦珍楼，看来是有人邀约。
　　官服都未换下就要去赴约，还挺忙。柳暮这么想着把手中提着的药放到宽大的衣袖中，整了整衣领朝张潜玦走去。
　　“张大人，好巧。”他笑吟吟的朝张潜玦打招呼，但张潜玦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径直走过去，柳暮咬了咬舌尖，笑了。他回到府中，换下衣物，看着桌上的药，他突然有些迷茫。
　　他迷茫什么呢，他想。
　　他不安的转动眼珠子扫视着屋内，一把古筝映入眼帘。那是李应玄知道他喜欢乐器后寻来赠予他的。
　　清悦乐声响起。
　　“这可是江南有名的乐师，四皇子花了重金请来的，张大人，裴大人所觉如何？”
　　“一般。”裴知锦不感兴趣，坐在那里一副恹怏怏的神情。
　　“词曲未免过于悲凉。”张潜玦看着杯中的酒淡淡说。
　　乐师抬眼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
　　曲毕，余音绕梁。
　　“能听懂我曲子的人不多，大人，我叫颜钟。”乐师看着张潜玦说。
　　张潜玦不感兴趣又不说话了。
　　……
　　“大理寺事物繁忙，以后若无要事相商还请别邀我了。”裴知锦撂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雅阁。不一会儿张潜玦寻了个理由也离开了，独留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李应聿收到信时正与贵妃下棋。
　　“聿儿，怎么了。”刘曼姿放下棋子问。
　　无事，只是裴知锦这人有些难搞。”
　　“沈家那小子追得紧的那人？”
　　“嗯。”
　　“堂堂世子竟如此放低身段去追求一个人，呵。”刘曼姿手中黑子落下，吃掉了一颗白子，漫不经心的说:“人最怕有软肋，拉不拢就罢了，难不成你还怕找不到代替他的人吗。”
　　“儿臣明白。”
　　“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李应聿捡出被吃掉的棋子漫不经心回她
　　“查不到。”
　　“查不到？一个品阶末尾的官员会查不到，也是奇了。”刘曼姿嘲讽的笑出声来:“聿儿，你懈怠了呀。”
　　“母妃，既然只是个小官员，您查他干什么呢？”
　　“本宫自有打算，你照办就是了。”刘曼姿丢下棋子阴沉沉的盯着他说。
　　“母妃，这招对儿臣已经没用了，您只是个妇道人家，朝堂的事您还是少参与为好。”李应聿收好棋子说。
　　“少参与！若不是我你怎来的如今的地位！”
　　“嘘，小点声母妃，您忘了吗，7年前您是除掉了杨家，可您也失了盛宠不是吗，倘若没有儿臣，恐怕您现如今还在冷宫呢。”
　　刘曼姿气得脸色铁青，抓起手边的棋盒朝他砸去。
　　李应聿伸手挡住，棋子落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音。李应聿拂拂衣袖起身离去。
　　“孽子！”人走后刘曼姿破口大骂，摔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