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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密友 ...

  •   朋友是一杯醇香的美酒,中人欲醉,令人回味悠长;朋友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朴实温馨,满载时光的记忆。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今天的《心灵港湾》,我是主播安然。今天,我想给大家带来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梦想与陪伴的故事。故事中的女孩儿告诉我,今天是她朋友的生日,她写了一封信,想在这里送给她,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
      音频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适时响起,伴随着主播温婉的女声。凌清出神地听着,没注意到齐安泽突然出现在身后。
      “干什么呢这么认真?”凌清吓了一跳,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哟,在追忆往昔啊。”他看到电脑上的文稿,笑着打趣。“说过了没事别打扰我。”凌清关掉界面,不满地看着他“最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人叫醒。”
      齐安泽连连道歉“好好,不妨碍你似水流年了。”“把门关上。”她对着他喊道。对方乖乖照做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时间过得真快啊。她想。8年前的今天,她为了给好友庆祝生日,别出心裁制作了一档广播节目,自己编写文案,找配乐,剪辑录制,一切准备就绪后,在好友不知情的时候将她“骗进”教室,随后摘掉蒙着她眼睛的黑布,刹那间,教室里响起生日祝福和音频,写着名字的蛋糕被其他同学推出来,大家簇拥着寿星来到讲台前,为她点上蜡烛。好友被这一幕震惊了,竟泪流满面。当时的场景被同学戏称这和男人当众表白心仪的姑娘也差不离了,实在太浪漫了。两人可以说是南凌学院的模范友谊了。二人毕业后也有联系,只是不知为何,话题越来越少,有些渐行渐远的意思了。
      凌清叹息一声:难道出了校园,就真的没有共同话题了吗?可朋友不该是一生一世的吗?原先还会主动找她聊几句,现在就算自己主动发信息,也会过三五天再回复,无一不是干巴巴的问候,没话找话。这一个月更是连对方的朋友圈都很少看到了。
      她有些不快。她隐约意识到两人可能很难回到过去亲密无间的状态了。她回想起当时熬夜制作音频的情景,不禁有几分感慨。时光真的不等人,一晃,青葱岁月就这样悠悠流走了。倒也不必惋惜,现在看来,当时的文字功力和播音风格还是稍显稚嫩了,果然人会成长的啊。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她的生日。还是送上一份祝福吧。没必要非要等对方找自己。她拿出手机,发送了一个红包。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申请。下一秒,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这是被删除了?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心里止不住地失望。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虽然早有预感,但这一刻她依然有些难过和不可置信。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呢?她疑惑,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必要拉黑吧。躺在联系簿里有何不可呢?
      她气闷起来。突然想到今天是约定的日子。赶忙收拾一番拿起书本匆匆下楼。“干什么去啊这么急?”“还书!”她头也不回丢下这句话给齐安泽。
      一支烟的功夫,孟隐就到了。他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清冷美人缓缓吸着细长的女士烟,她长身玉立,面色冷凝,烟雾在她眼前缭绕。她今天没有涂口红,唇色有些淡,头发也是随意挽起,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有种松弛感。
      孟隐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他带着歉意开口。凌清才注意到他“没事没事。我们小区太大,有好几个门,一般不熟悉的人是会走错的。”对方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关键词“不愧是白富美。”伸出手接过书。
      “说笑了啊。”凌清白皙的指间点了点他。转身就要离去。“凌小姐。”孟隐赶紧叫住她。“嗯?”她回头,凤眼闪着狡黠的光“还有什么事吗?”
      孟隐思考几秒回答“我有两张话剧的票。”他本来想约凌清一起,终于没敢表明“本来想跟朋友一起去,但没时间,扔了浪费,给你吧。你可以和丈夫一起去看。”凌清不置可否地笑笑“就不该加你微信。把我家底都摸得一清二楚。”孟隐腹诽:还不是你自己置顶了朋友圈自己的结婚照?
      见他不语,以为他恼了,凌清立刻安慰他“看你,我是说着玩儿的。”这些天和他在微信里挺聊得来,两人也算是志趣相投了,对方的基本情况也算了解了大概“你留着吧,到时候约女孩出去。”
      “我还没对象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出击,看准了就下手。不然早被别人抢走了。花开堪折直须折。”她语调婉转,尾音带着魅惑的意味。“你们感情很好吧。”孟隐问道“可是很少看你发朋友圈。也没见过你们一起同行。”
      凌清摇摇头,嘴角上扬,有些不屑“感情好,不代表一定要天天在一起,也不必晒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完不再理会对方,径直离开。孟隐看着她丰盈的背影,立在原地,心下略带怅惘。
      凌清今天还有个“浩大”的工程:帮叶楠予公司集体搬家。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她来到公司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好家伙,也太壮观了吧!
      公司人并不算多,不过30余人,但每个人的物品加在一起足足打包了数个快递。他们整齐划一,动作利索地将自己和公司的物品裹上泡沫纸,易碎的更是裹了数层。随后放进纸箱,下面垫上防滑垫,扯下胶带一圈圈打包好,横竖各三道,中途不能断,一气呵成,连边边角角都包裹地严严实实。用裁纸刀割断,将剩余的胶带头部扯出来,打个卷儿,递给下个人或是放在桌上,取过标签贴在纸箱上,标注好个人或公司。最后拿上推车,一层层累积上去,扶着车推下楼,等拉货的大车前来。
      凌清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沈月华推着车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帮她扶着车。女孩一张圆润的苹果脸透着红晕,头发眉毛并不茂密,扎成一个乌黑的马尾,无刘海,一双眸子大而亮,身量不高,圆润饱满。女孩名叫苏艺童,与沈月华都来自河郑,家境都比较普通,两人也算是发小了,年龄大凌清半岁,沈月华是家中长女,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苏艺童则是有一个大十岁的姐姐。
      她的力气看样子挺大,一辆车上堆得满满的物品,有些摇摇欲坠,但还算稳。重量基本都在苏艺童那里,沈月华那边只是虚扶着。若不是她,估计车子早就倒了。两人来到路边,苏艺童依然是主力,卸货,搬运,手法熟练,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动手能力极强的。
      沈月华好像跟她很亲密,两人一边忙碌一边小嘴不停“艺童,这个等会再搬,先把那个拿下来。不然车子要溜了。”苏艺童脆生生地答应了,声音纯净,孩子似的。“艺童,跟我住吧,都来了好几天了,还没带你去我那里看看呢。”“艺童,上次你说的那家店还在,晚上一起去吃啊。”两个人絮絮叨叨,一个没留神,被包裹砸了脚。
      “哎呀!出血了。”苏艺童连忙拿出创可贴,将她的袜子脱下,仔细处理好伤口,又搀扶着她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哪里这么娇气了。回头他们看到了要讲的。”沈月华笑着享受她的照顾。“天气热了不处理好容易发炎的。回去别碰水,幸好只是皮外伤。不然伤到筋骨就麻烦了。”苏艺童一双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让他们说去吧。别管,反正咱们的活已经做完了,待着也没关系。”
      苏艺童嘱咐道“我去把推车送上去,你就在这里休息,别乱跑。”沈月华点点头。不多时,她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忙碌许久,早已大汗淋漓。沈月华取出纸巾,细细为她擦净,又取过扇子为她扇风,自己则暴露在太阳下。树荫不大,她将阴凉都留给对方。
      “你过来点呀。”苏艺童往边上挪了挪。又懊恼地“我太胖了,把树荫都抢走啦。”“说明太阳不舍得晒到我们的小太阳呀。”沈月华捏了捏她的苹果脸。换来她咯咯地笑“我怕痒,不要捏啦。”
      一时无事,两个女孩头挨着头,坐在郁郁葱葱的树下倾吐心事。暑气蒸腾,连风都带着热浪,一浪一浪席卷而来。两人却浑不在意,只是不住地摇着扇子。现在是沈月华娓娓道来,苏艺童撑着脑袋倾听。
      凌清一直在注视她们,一种莫名的酸胀感在心里蔓延。这情景太过熟悉—少女们在操场手拉手奔跑着,课余时间泡在演播室意气风发地朗诵稿件,生日仪式上笑中带泪地拥抱对方。怎么感觉还在昨天呢。她想。这中间竟然已是八年时光。不经世事的少年褪去青涩,走上自己的道路。她们终究分道扬镳。
      她的眼角还是湿润了。怎么可能全不在意。虽然她还有文蓉这个“发小”,虽然她结交了许多新朋友。人们都说校园恋爱最美好值得回忆,在她看来友谊又何尝不是。两个人形影不离,有着共同的爱好理想,互相是对方的精神支柱,为对方摇旗呐喊。
      我相信你会成为南凌最好的作家。凌清。她当时这么说。你的小说发表了,我就是你第一个读者。那你可要抓紧了。现在我就给你签名。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可是一字千金。她笑了。她当时说了什么呢?自己已经记不清了。现在小说还没动笔,她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离开了。
      别难过。凌清极力忍耐泪流的冲动。有些人,是来陪你一程的。他们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与你一起领略过世间美好的景象,带你翻身越岭,然后冲你挥手告别。他们无法和你继续同行,他们只是你人生旅途的过客。他们,还会有其他的伙伴,而你,也要继续自己的路程。你们走到了分叉口,不必强求对方放弃自己原先的终点,循着你的轨迹前行。那么就笑着告别吧,感谢他们这一路来的陪伴,无论结局如何,这些美好也不会褪色,它们会尘封在你的记忆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珍贵。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订婚呢?”沈月华的话语将凌清从回忆中拉回。苏艺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看他的意思吧。他说先不着急呢。”沈月华急了“怎么能不急呢?你都28了,别说在咱们那儿,就是在南凌,也算晚婚了。”她有些担忧“他不会变心了吧?耗着你骑驴找马?”
      “怎么会呢。”苏艺童与家乡男友一起来到南凌,两人恋爱已经3年多了。可是对方迟迟不提结婚的事,甚至连上门都没说起过。苏艺童单纯善良,这也是她第一个男友,对方在她之前谈过几个,都因为性格不合分开了。遇到她,发誓非她不娶。可怎么口号喊的这么响,却迟迟不见行动?
      “你还是上点心,跟他赶紧说说。”沈月华知道他们已经同居了,只是家长并不知道。她们家乡风气保守,小情侣偷偷亲密无可厚非,一旦被长辈,尤其是男方长辈得知婚前同居,对女方十分不利。借此压价彩礼的大有人在。沈月华正是担心这一点,她可不想看到好友被拿捏。
      “我知道啦,我今天就跟他说。”苏艺童不是不听劝的恋爱脑,只是从不把人往最坏处想,好友既然这么为她考虑,她问一句又何妨?她相信男友不会背叛她。
      “那么你呢?春光满面的,什么时候解决终身大事呀。”苏艺童反问。沈月华脸上染上红晕“快了,下个月,他就去我家提亲。”沈月华有一个几岁就熟识的青梅竹马,双方都是初恋,对方不愿意离开家乡,又不舍她,两人达成约定,让她去南凌追逐理想,下月回家乡完婚,两人分居,男方时常来看她。距离不是问题,只要彼此心有灵犀。
      苏艺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真棒,月华,祝福你。”她突然变得有些惆怅“我有点想家啦。想我妈妈,姐姐,想我家的那片田了。”沈月华哧哧笑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家?不害臊!”她正色道“家里有什么好的呀,还是南凌好,机会多,自由!”
      “哼。”女孩反对她“我这叫乡愁,知道吗。你难道一点不思念家人?”沈月华被触动了心事“刚来的时候自然会,现在已经习惯了。家人也希望我在这里过得好,有发展。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反正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乡愁,不属于我。”“难怪你家那位说你的心都野了,喜新厌旧的家伙。”苏艺童打趣她“我跟你不一样,我就算在这里待到老,我也忘不掉家乡的。”她眼前出现了两人最初的相遇:容貌特异的女孩受到全村孩子排挤,她学会了享受独处,赤足在田野上飞奔,沉浸在天地间。后来,这个女孩出现了,她不在意女孩的特殊,两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密友,她不再独行,两人从村落搬到城镇,再一起来到南凌,多年过去,她们的情感始终如一,从未变过。
      沈月华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凌清,连忙打了招呼。凌清好奇地看着苏艺童:她的左眼是湛蓝色,右眼呈现琥珀色,转动时透出一点赤红,呈现奇异的色彩。
      “你是蓝色的。”苏艺童突然开口对着凌清。凌清一愣,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沈月华连忙掐了她一把,笑着替她道歉“她没有恶意的。她是说…..”“你不开心,对吗?”沈月华这回没拦住她的话。
      凌清浑身一震。她点点头,算作回答。“你周围有好多小星星,一直闪一直闪。所以你不开心。”沈月华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还不长记性吗?你想把别人吓死啊。”又转向凌清“她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这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话一出口觉得越描越黑了“我不是说阴阳眼啊,我的意思是…..”
      “传说只有心性纯良的人,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美好景象。”凌清打断了她的解释“世人被庸俗恶念缠绕,蒙蔽了双眼,所以无法看到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凌清一字一句,温柔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你怎么知道的?”苏艺童开心起来。她拿过一片树叶放在耳边,仔细聆听“你听,有涓涓细流呢。”凌清看着叶片的脉络,惊叹于女孩竟有文学意象中的通感能力。她反问“你说她是什么颜色的?”手指向沈月华。
      “暖红色。头上有一片合欢花绽放。”沈月华被戳破了小女儿心事,羞愤地拧了她一下,被她笑着躲过。“有意思。”凌清拿出手机“能加你微信吗?我最近在写小说,你给我提供了好多灵感。”
      “好呀,交个朋友。”苏艺童看向沈月华“可以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沈月华感到好笑“我们本来就认识,只是那时候你还在家,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也是我们公司领导的朋友。叫凌清。”“不是怕你吃醋吗。”苏艺童调皮地眨眼“我叫苏艺童。”
      “啊?”凌清诧异“异瞳?”“我姐姐给我取的名字。”她看出对方的疑惑“艺术的艺,我喜欢泥塑,儿童的童。不是你想的那两个字啦。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姐姐说,异瞳不是病,是我发现世界美的工具呢。”
      “你们是发小吧。”凌清早已有了沈月华余薇等人的微信,在聊天中得知她有一个相处多年的闺蜜。估计就是苏艺童了。
      “对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苏艺童周身散发出温暖的气息“不过从此,还多了一个你。”她直觉地认为眼前的女人会成为“沈月华”第二。
      凌清眼睛弯起来“感谢你的赏识。成为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话一出口,她的心疼起来: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景象。
      苏艺童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周围的星星越来越多了。”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水果糖递到她手里“别去管它们,太阳会出来的。太阳一出来,星星就不见啦!”凌清感激地笑笑,不再言语。
      “你们聊什么呢也不带我一个!”乔樱蹦蹦跳跳地下来了。一见到凌清,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姐姐怎么来了。”“来帮你们予姐搬家。”她很喜欢眼前的姑娘,软糯糯地,神采飞扬地。
      “辛苦姐姐啦。”乔樱眨着亮晶晶的杏眼调皮地看她。时辰还早,照这个速度,今天太阳落山前应该可以搬完。员工们陆陆续续走下楼来,排成一排,将物品一一放在货车上,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心点师傅,这个是易碎物品。”叶楠予护着手里的包裹,交接给货车员工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对方。“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好像很不耐烦,根本没注意听她的话。
      “啪!”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啊!”叶楠予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破裂的水晶奖杯:那是创业初期,他们千辛万苦拿到的第一个项目,为了表示纪念,自己设计找人制作的。刻着楚澜余薇自己的名字。价格并不贵,但一直被她视若珍宝。
      她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还是损坏了!她怒不可遏,心痛到无以复加“怎么回事你!我都说了这是易碎物品!你怎么还能往车上抛!!”师傅见她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恼羞成怒了“怎么还成了我的错了?”“不然呢?我跟你说了一万次了注意注意!你还是粗手大脚的!”叶楠予看着漂亮的水晶杯此刻裂成两半,心脏剧烈地抽动。
      他好像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工作能力一般,也恼火了“你搞搞清楚,我前面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就你这个小东西这么娇贵!我拉了这么多东西,这是第一次!”
      叶楠予简直气笑了,但心疼更多地占据了她的心“你的意思是你暴力搬运是合规的,反而是我的物品太脆弱?”“要不怎么一摔就碎?”
      “胡搅蛮缠!”叶楠予大吼起来“那是水晶!摔到地上能不碎吗?我不是没有提醒你,是你工作不认真不听我的话!”“你他妈别放屁,谁知道是不是你包裹地有问题,还是说。”师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它本来就是有问题的!”
      “你觉得我在讹你?!”叶楠予难以相信眼前的人可以如此颠倒黑白“你说话要有凭据的,你这是诬陷!我可以去投诉你!”
      沈月华将一切都看到眼里,她趁周围人不注意,附在苏艺童耳边“去叫我姑姑来。”对方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好啊你去啊!谁不去谁孙子!”师傅也撕破脸了,毫不顾忌地叫嚷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小破杯子,大不了老子赔你!至于闹成这个样子吗!”
      “赔我?你说的轻巧!”叶楠予冷冷注视着他“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买都买不来一模一样的!”“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杀了我吧!”他目光在叶楠予身上来回扫射,忽然憋出一句“我就说女人不行!娘们儿就是会撒泼。”
      叶楠予万万想不到他这般不讲理,正要反驳,对方得了意“你别跟我说,你去找你们老板来说!”又瞥了她一眼“投诉我?我还要找你们老板投诉你呢!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他见叶楠予和其他人一起来回忙碌,又是个女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和别人一样,只是个普通员工。
      叶楠予冷冷地“怎么女人做不得领导吗?”师傅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理直气壮地回答“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也就是现在社会好了,放过去,你们这样抛头露面的都是不守妇道的!”
      乔樱看不下去了,小嘴快得很“你别胡说八道!这就是我们老板!”“哈哈!”师傅突然爆笑起来“她?老板?小丫头你真能瞎说!就她这样的,睡都睡不上去!”乔樱单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凌清却一下就明白了,气得冲了上去。
      她才冲出去几步,就动弹不得。回身一看,余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冲她摇摇头。凌清只得退了回去。
      叶楠予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许多画面一齐在此时涌现出来“女人能行吗?你迟早要生孩子,到时候公司还不是要养着你?”“啥?你是老板?别逗了!这个行业就没有女人的位置!老老实实回家侍候老公孩子吧!”“我们很欣赏你,但是你的情况确实不适合我们的岗位,我们更希望已婚已育的女性来投递,谢谢您。”“老子摸你一下怎么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这样的有男人愿意碰你就偷着乐吧!装什么贞洁烈女,背地里还不知道什么骚样。投诉?报警?去啊!老子马上开除你!不知好歹,一个外地人,看谁给你出头!”“你有今天都是因为你老公,你要感谢他,没有他没有我们家,你还面朝黄土背朝天呢。要我说,别做了,找个轻松的活儿,好好照顾阿轩,好好带带玫玫。”“女人做领导就是不靠谱!”“就她这样的,不靠自己还能靠谁!潜规则都没人要吧!”
      她感到天旋地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苍蝇一样恼人,在耳边不停重复。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算平静下来了,只是暂时恼地说不出话。
      余薇早就来了,趁二人在争执的功夫,偷偷挤上前,打开手机录像,将刚才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全录了进去,包括地上的残骸。货车师傅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时竟没发现。
      叶楠予不说话的间隙,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周末嘛,没事做,这么好的热闹不看太可惜了!
      见这么多人来,师傅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假装嚎哭起来“我的天啊活不了了!欺负老实人啊!”他演技绝佳,不一会就吸引了许多人。“你们看看啊!公司欺负人啊!非要说我打碎了他们的东西!谁能证明啊!”他知道这里没有摄像头,开始肆无忌惮“肯定是他们故意弄坏的!然后栽赃陷害!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他们非要为了这点钱投诉我!我的天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辛辛苦苦在南凌一个月挣不到几个钱,这要投诉了我肯定要丢工作啊!命!我们穷人的命不值钱!”
      凌清此刻非常感激余薇及时拉住了她:如此胡搅蛮缠张口就来的无赖,真要碰他一下还不被他讹死!
      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着。他已然沉浸在自己的表演艺术里,竟能真的哭出来,鼻涕眼泪一大把“苍天啊,我们底层人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啊!我对不住你啊!”他竟要给叶楠予磕头。
      楚澜见状眼疾手快将他半搀扶半架着拽了起来。他想挣脱,无奈楚澜人高马大,气势凛然,他一时也不敢反抗。
      “师傅这是做什么。”楚澜的话语铿锵有力“有事好好说,咱们都是讲理的人。”他见楚澜语气温和,又是个男人,竟作势靠他身上“领导啊你要给我做主啊!这个娘们……女人太欺负人啊!”
      凌清差点笑出来:国家剧团没他真是一大损失啊!楚澜将他扶正“我不是领导,她才是。”手指向叶楠予,对方愣了。
      余薇将手机调成录音模式,揣进口袋,示意楚澜将叶楠予带到一边安抚情绪,自己则假装关切地对着师傅“师傅,大热天搬了这么久,辛苦了,先喝杯水吧。”于是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师傅不解其意,只得接过一饮而尽。随后将瓶子随意丢弃,用袖子擦了擦嘴。“师傅,今天辛苦你了。我也是来南凌打工的,你们的困难我都清楚。”
      对方见余薇这么善解人意,眼睛都亮了“这位姑娘说的是啊!我们不容易啊!”“是啊,中年人,背负着家庭负担,日夜奔波,有几个容易的呢?”她话虽对着师傅说的,眼神早已飘忽去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盯着师傅“我们也要摆事实讲道理。刚才的事情我们都看得明白,不管怎么说,您不能语言侮辱我们领导。这应该也是行业大忌吧?”“可是她欺人太甚!非要说是我打碎了她的物品!我怀疑她就是故意讹我!”他振振有词。
      “那师傅您知道这个物品的价值吗?”余薇缓缓地。“多少钱?”“不超过500元。”她微微笑起来“如果真的按师傅的意思,她要讹你,为什么选择这么没有价值的物品呢?明明你拉的那么多货物,比这贵重多的多的是。这不符合常理呀。”
      师傅没想到她如沐春风,话语里确是滴水不漏。“您还记得搬运物品的情况吗?是您自己拿的,还是别人给你的。”“是她给我的。”对方老老实实回答。“那您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吗?”余薇追问,语气平和。“她说,这个是什么易碎物品,我哪儿知道这么脆弱!”他火气又上来了“至于吗!”
      “那您是承认这个东西是在您手上打碎的了?”“不是,”他反应过来了“你在套我话?”“我只是想还您清白。”余薇不慌不忙“这句话确实不能证明是您打碎的。您记得它碎之前是什么情况吗?”
      “什么什么情况,就她递给我啊,然后我抛到车上去啊。”他嘟囔着。“您是说这个物品在我们领导已经多次提醒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抛的方式搬运是吗?”余薇乘胜追击。“这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是我抛了,怎么别人的都没事,就她的出事了?肯定是她包装的有问题!”对方还在狡辩。
      余薇终于拿出了手机录像,以及拍摄的奖杯碎裂的图片,放大给师傅看,手机紧紧抓在手里“您看,这个是奖杯碎裂的样子,它的裂痕,是明显的撞击导致的,另外,我们已经在物品表面包裹了好几层泡沫纸,是万万不可能碎的。除非暴力搬运。”
      对方终于明白过来了“你你你!你们是一伙的!亏我还拿你当个好人。”“您这就说的不对了。我们的错我们自己承担,绝不会诬陷您,但现在很明显,物品是因为您搬运导致的破损。”余薇胜利地冲楚澜一点头。
      “而且。”余薇在他开口之前打断“我这里还有一个视频,开箱视频。您应该知道吧?就是我们放进箱子,交到您手里的时候还是完好的。”师傅哑口无言了,气得手都指不稳了“你你胡说……”
      “楚澜,去楼上把你录的开箱视频拿来吧。”楚澜愣了片刻,见她那么笃定,瞬间明白了,挪动脚步,极缓慢地移动。像是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一样。
      “好了好了!”师傅败下阵来“我承认,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您别担心。我们不投诉您。”余薇的话让他大吃一惊“那你要怎么样?”“很简单,照价赔偿就好。”余薇看着他“我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从物品的价值看,您赔偿地起,从职责上看,这是您应该做的,至于投诉就不必了,我们也不想闹到两败俱伤,这年头工作也不好找。”
      叶楠予不依不饶非要投诉。楚澜死死拉住她“这么多人都在围观,不过是个价值低廉的物品,咱们非要把事情做绝了,对公司影响不好。再者说,他万一狗急跳墙了,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太划不来。让他道个歉赔偿就是。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你的重要性,但人身安全和公司名誉才是第一位的。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
      楚澜不急不缓的语气态度让她冷静下来。是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现在什么都有了,对方只是最底层的员工,真要投诉了,他很可能面临失业,甚至整个行业都会将他列入黑名单。何必把人逼到这个地步。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服务业。公司的名誉和自身安全要紧。只是......
      楚澜看出她的犹豫,继续劝导“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放心吧,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我们吓唬吓唬就老实了,一会让他给你来个90度鞠躬。”叶楠予噗嗤一下笑了,算是认可了。
      这边的对话很轻,那头根本没听见。余薇的处理方式让对方很满意,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了。他来到叶楠予面前,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就要离开。被余薇拦住“师傅,诚恳一点呀。”
      他急赤白脸了“我已经道歉了!”“您没有真正意识到错误。打碎不值钱的物品不是最严重的,对女性高管的妄加揣测人身羞辱才是关键。”她始终语气温柔,态度坚定。“您重新道歉,再给我们领导鞠个躬。这不难。”
      他仔细端详这个女人:成熟端方,打扮地像个高级白领。容貌气质均是上等,看着很是亲和,但条理清晰,态度坚决,绝不是可以糊弄过去的。他心里产生一股惧意,嘴上却还要逞个强“道歉可以,鞠躬不行。男人怎么能给女人低头?”
      “师傅,这就是你不对了。”楚澜大步跨过来“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何况咱们普通百姓?更别说错误全在你这。男子汉大丈夫,勇于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才是真正的男人。无理取闹野蛮霸道不是男子气,勇敢面对保护弱者才是阳刚。”余薇投来赞许的目光,他不自觉地脸红了,只是肤色较深并不明显,自己也未察觉。
      师傅被绕进去了,只得同意。对着叶楠予鞠躬,蜻蜓点水一般。“没到90度!”凌清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大声提醒他。他转过脸,对凌清怒目而视。凌清装作没看见,丝毫不惧。
      没招了。他只能重新将自己高贵的身躯弯下,腰和双腿出现一个标准的直角。叶楠予总算舒坦了。余薇点点头,再次肯定了对方的辛苦,嘱咐他后续搬运千万要更加仔细,不能再出纰漏,又带领大家装车。
      叶楠予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败光了。路过乔樱的时候忍不住迁怒了“小乔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都跟你说了货比三家!你怎么给我找来这种人!做事太不认真!”乔樱莫名挨了顿骂,委屈地瘪起嘴,差点要哭了。
      余薇不满地看着叶楠予,却也不顶撞“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你何必骂她,以后注意就好了。”见她余怒未消,又劝“消消气,一天到晚这么大火气小心长结节。自己保重好身体。”楚澜也笑嘻嘻地“她哪会做这些事,等回头再招个行政就好了,旧人刚离职,一时不到位也是有的。”叶楠予威严地扫视乔樱一圈,点头离去。
      余薇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又怜又爱“别哭啊,不关你的事。”摸摸她的小脸蛋算作安慰。凌清也凑了上来,将口袋里的糖塞到她嘴里,诡秘地附在她耳边“领导都这德行,总要找个出气筒。”小姑娘带着眼泪笑了。
      搬家按计划进行完了。可叶楠予始终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正好家里也装饰一新,她便邀请来家凌清做客。
      凌清站在阳台巨大的落地窗前,啧啧称叹“我说你也算是励志人物了。从小城市一路打拼到现在,有房有车,有钱有闲,要什么有什么。”她目光艳羡“三层楼啊,我的梦中情房,我要是有这么大一个房子,我就在三楼放一架钢琴,三角的那种,立式的我可不要。然后再摆一把大提琴,阳光好的时候在家里开个人音乐会。想想都美。”她在屋子里转起圈来“扶梯要用玉石做的,窗帘要纱的。”
      “喝杯水再畅想。”叶楠予给她端来喜欢的柠檬可乐。两个人并排站在窗前。“你一个人住,害怕吗?”凌清想起她之前的遭遇,有些惴惴。
      叶楠予摇摇头“习惯了。刚来南凌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后来和余薇合租,两个人遇到不少麻烦。骚扰更是家常便饭。后来换了治安好的小区才好起来。最困难的时候,两百块都掏不出,还是她省吃俭用把自己的一千块给了我。”凌清算知道余薇和她的感情为何如此深厚了。难怪她更器重余薇些。明明楚澜的能力不逊色于她。“你们真是不容易。”凌清感慨二人友谊的同时又叹口气“孤身一人在外地,总归是困难的。好在都熬出头了。”
      她冷笑一声,半是自嘲半是伤感“熬出头?不过是个小公司老板罢了。还差得远呢。”“别不知足。”凌清不赞同“小公司怎么了?赚钱的就是小公司,大公司规矩多,人多,难管理,比不得你小公司舒心自然。你公司是我见过公司氛围最好的一家。”
      “那又如何。今天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在他们眼里,我始终不如男人。”叶楠予还在耿耿于怀。凌清反而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管他们做什么。男人就是脆弱,赢了得意,输了指责,不能摆正心态,仿佛输给女人是多丢脸的事一样。我要是男人,我肯定输得起。虽败犹荣。”她目光坚定,嘴唇紧抿。
      “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叶楠予今日受到了打击,变得有些沉闷,她点燃一根烟,凌清见到,也拿出自己的爱喜“事业心强是好事,但钻牛角尖就是为难自己了。”她看了叶楠予一眼“女强人不好做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外界给的压力,是你们自己逼迫自己。”她妖娆地倚在栏杆上,姿势魅惑“我要是你,我就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为自己寻求更多的资源和帮助。这不可耻。”叶楠予看着她玲珑浮凸的曲线,想着有多少男人会为此沉迷。
      “别认为这是堕落。”凌清缓缓吐出烟雾“古往今来,多少男人为了事业和利益,利用压榨女人,借女人的力,甚至借岳家的力,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再将对方弃如敝履。更不用说现在流行的美男子,男明星。同样是美貌红利,男明星比女明星占了太多优势,得了更多好处。”
      她冷冷地扬起嘴角,看着手里的烟“同样一件事,就像硬币的正反面,在男人身上就是正面的,值得推崇的,放在女人身上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了。你以为你不利用这点就会被人高看一等?做梦!”
      她将烟放进口中,说话有些含糊“他们只会觉得你虚伪,想给自己以贞节牌坊加价罢了!又或者,认为你没有这个优势无法利用,背地里更要说你容貌欠佳,潜规则都无法上位!换在男人身上,就是美貌是可以变现的工具,情商高的男人有前途!那些外表平平的又会被说男人不需要美貌,男人本身就是能力!至于女人嘛。”
      凌清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一定会给你加上浪荡不自爱的标签,呵呵。”她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犀利的勾人“我是没有你的魄力能力,不然我一定会把公司做大做强!我要利用一切可以为我所用的人和事!只要不伤及我的人身安全,撒个娇,卖弄风情我手到擒来!”
      叶楠予震惊了。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回答,眼神在她身上流连。“怎么,觉得我是个□□吗?”凌清诡秘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让她的神色显得愈发勾魂摄魄。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叶楠予感觉看到了她的另一面。“程度?”“就是,小打小闹,抱一下亲一下,还是......”她的脸都泛红了,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看你,都是有过孩子的人了,还说不出口吗。”凌清将手指含在口中,咬着“上床?如果我是单身,未尝不可。”“这你都能接受?”叶楠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凌清反问她“一本万利啊。我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能享受□□。当然对方也要是单身才行。我可不碰已婚男人。所以你别多想,满足我条件的也不多,能给我生意上助力的有几个没家室,我可不想被当街暴打,再者说,我也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这种情况,我卖个乖就是极限了。”
      叶楠予怔怔地看着她,重复她的话语“享受?吗?”“不然呢?为什么不可以?抛去一切外在因素,和男人□□就是享受极致的快感,精神和身体双重的。不然要他们做什么?”凌清觉得好奇怪“你不会,从来没有高潮过吧?”
      叶楠予脸彻底变红了!她烟都差点掉地上了“你你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凌清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不会吧…..那你也太亏了。”她呵呵笑起来,叶楠予被她笑得一阵心虚,红着脸叫嚷“别别别说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未婚的小姑娘。别跟我说你从来没想过这个啊。”叶楠予嘟嘟囔囔的样子让她震惊“真没有啊?不会吧。”她义正词严地反驳“有什么好质疑的!这种事有什么乐趣吗!”“那是你没尝到甜头。”凌清绕着自己的秀发“你前夫那个木讷的样子,估计也不懂什么情趣,你能爽到就见了鬼了。”
      叶楠予连忙把她嘴捂住“我求你闭麦吧!”凌清挣脱出来,恨铁不成钢地“你说你,干嘛苦行僧一样。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凭什么我们只能迎合男人,做他们的玩偶?我们为什么不能忠于自己的身体欲望?”
      “这种事有那么重要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是心灵相通吗?”“我说姐姐,你不会还在追求灵魂伴侣吧?”凌清有点嘲讽的意味了“男人只分两种,能用的,不能用的,所有男人都一个样,表面上跟你谈心讲哲学,心里早把你扒光了,你在想怎么和他交流人生畅谈梦想,他在想什么姿势能更爽。你伸出手渴望温暖的拥抱,他只想着怎么一举贯穿你。你在那里等待浪漫柔情的亲吻,他却将欲望填满你的口腔。最后你除了一身□□和满腹失望什么也得不到。”凌清说教一般,语气却很温和“既然如此,干脆不要对他们对真情,遵从本心,和他们在一起快乐就好。别相信什么柏拉图,灵魂之交。男人是连□□都有缺陷的物种。灵魂?他们有吗?”
      “你…..”叶楠予想询问,又觉得不太礼貌。“你是想问我经验这么丰富,一定有过很多男人吧。”凌清知道她要问什么。“我只是奇怪。你好像在男女之事上很有自己的见解。可我觉得你又不像有很多伴侣的样子。”叶楠予吞吞吐吐。
      “我要纠正你两点。第一点,有很多伴侣不代表人品不佳。尤其是女人。只要不按照社会的规则来,都是不洁的。但社会规则是男人制定的。女人也只分两种,圣女和娼妓。没有中间值。话很难听,但这就是他们的规则,他们的目的。既然如此,何必按别人的规则来?真要说起来,私生活不检点也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坏人。她也可能很善良温暖,只是欲望强烈。人类的本质就是多偶。只是受到社会束缚。当然主要是束缚女人。而且我认为只要不是同时拥有更换伴侣,连不检点都谈不上。”
      凌清长篇大论起来“第二点。我这个人喜欢研究别人的失误,从而未雨绸缪,吸取教训,我了解的足够多并不是说明我经验多。我只是看了太多例子总结出来的。我本人对频繁更换性伴侣没有兴趣。我喜欢稳定健康的性生活。除非我厌烦了,不然我做不出脚踏两只船的事,怎么也要结束这段关系再换下一个。”
      “那么,齐安泽……”叶楠予想起她那个俊朗的丈夫。“他?很好啊。”凌清妖妖地瞥了她一眼“他是我精心挑选的,足够做我孩子的父亲。是我为我的孩子挑选一个好爹,不是因为爱他所以想生一个孩子。枕席间也游刃有余。”
      叶楠予原本褪下去的红晕又出现了。凌清觉得她好可爱,一点也看不出雷厉风行的模样了“怎么?还在害羞?按理说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啊。你还年长我几岁呢。”“我只谈过他一个。”叶楠予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亏了亏了。你太亏了。谈了一个就结婚了。不过我猜他也是第一次吧。”对方点头。
      凌清无奈地一摊手“我就不一样。我不甘心。不过也是凑巧吧。我的两任都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第一个也就罢了,那时候我也一窍不通。齐安泽嘛。还是我引导出来的。”“你的意思是,你跟齐安泽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是…..”
      “对。我跟他上床的时候就告诉他了。我不是处女。那又怎么样?你看他离得开我吗?”叶楠予简直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不是说男人都……”“都想要处女?也看看自己配不配!”
      凌清冷笑“多少自己都不知有过多少个了,还在用这个衡量女人是否贞洁?狗屁!要我说,贞洁根本不重要!就不该存在!不过是圈养女人的话术罢了。非要说的话。我只认同一种,不应该说是贞洁,应该算是自爱。就是在不伤害他人,保护自己的身心健康下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反之都可以称为不自爱。”
      “未婚先孕婚前同居固然有风险,但你可知已婚女性才是堕胎性病的重灾区?你猜病原体从何而来?”凌清的话是她前几十年根本没听到甚至没想过的“为什么这般在婚前强调自爱贞操,婚后就无所顾忌?是因为你找到归属了而已。你从此只属于这一个男人!你是一份礼物,送到手里之前当然不可以被他人拆卸,一旦到了你该去的地方,你的完整性就不重要了。你的个人意愿更是由他做主。”
      凌清激动的时候语速很快“你也不必觉得我是多么浪荡的女人。他不吃亏。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生养孩子,他年轻英俊,家庭条件好,学历高,能力强,人品过关,床上也能让我尽兴。同样的,他能从我身上得到很多:年轻貌美,门当户对,我又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不虚荣。还有。”她将烟吸完最后一口“我能给他带来极致的享受。男人很看重这个。我如果是个男人,绝对是满分的。别觉得我对不起他。”
      叶楠予算领教了她的魅力。不再言语。片刻后,低低自语道“真是难。从男人的手里抢东西,和男人争夺天下,真是太难了。”“争夺?”凌清双手闲适地搭在栏杆上,目光凛然,看向远方,“这天下本就是我们的!”她眼神落在叶楠予身上几秒后便离开,将烟蒂投进垃圾箱。
      忙碌了一天,凌清只觉腰酸背痛。第二日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公司的长廊上,左手边的玻璃展板里赫然是她上次参加比赛的散文。她又惊又喜:竟然真的被选中了。夏可正好路过,她不管对方情绪如何,一把将她扯到展览前,兴奋地与她交谈。
      夏可无精打采,虽然也为她高兴,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应付了几句便不再言语。凌清这才看出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她只是撇撇嘴,后来实在拗不过,只得回答“我爸妈又在催我相亲。”“就这事?”凌清觉得她的郁闷实在可以算得上小题大做“不理会就好了。”
      “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她用手撑住额头“他们天天吵架,天天,我的耳朵根本清净不了。”夏可开始哭诉“我不明白,他们的婚姻一团糟,为什么还在逼迫我进入这样的生活。根本毫无说服力。”
      “确实。”凌清表示认同“我也很难理解。实在不行的话。搬出去住吧。”“你说的轻巧!我哪儿有积蓄!”她急了“而且我要是因为这个搬出去,他们非要骂死我不可。”
      “那你怎么办?”凌清没有因为她的语气不满,认真为她想办法。“我就是不知道啊。”她萎靡地坐下来“我不像你,家境好,有家人兜底,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行的话,我就去相亲吧。”她摇着头咬着唇。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凌清发怒了,怒其不争“合着你的办法就是妥协啊?是搬出去住反抗父母容易还是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容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和无知妇孺一样?”
      夏可被她的辱骂伤了心,嘴里嘟嘟囔囔“不是的,你不懂,你不懂的。”“对,我是不懂!”凌清气得原地转圈“我不懂你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不可以勇敢拒绝父母!你又不是没有工资!虽然你来自小城市,也没有在这里站稳脚跟,但你最起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你才20多岁,还有很多可能。你租一个小房子完全做得到!”
      凌清恨她烂泥扶不上墙的同时也对她的父母深深不满“明明是家里的独女,父母在南凌这么多年都不买房子!算了这个不提了。要我说,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难道还有隔夜仇?听我话,搬出去,也让他们有点分寸感,就算真的生气了,也是一时的,我相信他们不会不爱你。”
      夏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你不像我,你是金枝玉叶,你怎么懂我的难处?”“不要再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凌清很是不快“是,我家境好,但如果真的逼到份上,我和你一样要靠自己!没什么好羡慕的!你能不能勇敢一点,哪怕就一次啊!试一试!”她简直恨不得替她冲回家,打包好行李搬走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回头好好想一想。”夏可很不高兴,明知道对方是在为她考虑,但她还是很难不生气:你不是我,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出身,你不一定做的比我更好。
      她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温柔地劝说她,对方是你的朋友,语气虽然激烈,但也是关心则乱,你别太放在心上。最难听的话,往往是最关心你的人才会说。场面话是外人的礼节。另一个则怂恿,蛊惑:看吧!这就是千金大小姐!关键时刻露出真面目了。她才不管你的处境,她只想用你的困难彰显自己的优越!顺便假意关心换取你的感恩戴德,你还傻不拉几地把对方当成知己呢!
      天人交战许久,前者占了上风。她站起身“我会考虑的。走吧,先去吃早饭吧。”凌清见她这个形容,知道她在纠结,也不再多话。只抬手捋了捋发丝。举手投足间,腕部的金镯滑落下去。金光灿烂,镌刻着精致的凤凰花纹。刺地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手上已经氧化发黑的银手镯。心里突然蒙上一层阴影。淡淡地,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待凌清含笑招呼她时,她才恍如初醒。看着她温暖的面庞,这点不适也被抛之脑后了。
      叶楠予这几日搜集了许多修复奖杯的店铺,没一家是她满意的。楚澜对她的挑剔感到难以理解“差不多就行了。修复修复,就是补救的意思,怎么可能完好如初啊。”他摇摇头“别费神啦。你说你下次也长个心眼吧。既然这么重要,就不该让货车拉呀。”叶楠予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行,没有办法就上一边凉快去。”这次是她疏忽了,可搬家事务繁忙,她哪儿能面面俱到,原本想着节省时间,所有物品连着奖杯一辆货车搞定算了,没想到还不如自己开车运呢。
      “我是怕你着急上火。你看你,嘴角都长泡了。”楚澜摆足了暖男姿态“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身体要紧。”说话间,余薇进来了“放心的话,交给我吧。我去找人。”
      “呦呵,她都没办法,我看你能怎么解决。”楚澜幸灾乐祸“我说你们真是,那么龟毛,累不累呀。”余薇用眼神示意他退下“你不知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最帅吗?”“好好好,不掺和了。”他转身走了。
      “给我试试吧。不成你再想办法。”叶楠予不抱希望,又怕她累着“不行就算了。你最近太操劳,别太费心,好好休息吧。”
      一个月过去了。余薇没有带来任何消息。这也是意料之中。叶楠予想着也不麻烦她了。今天不是工作日,她买了几盆绿萝,准备放到单位的新楼里,去去甲醛。
      当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一下惊住了:办公桌后方的陈列架上,竟是那个水晶奖杯!它沉静地立在那里,周身散发出蓝紫色的光芒。外面罩上透明的保护壳。
      她凑上前:奖杯被修复一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裂痕。里面应该是装了灯,有些斑驳的光影效果。原本的裂口处加了几个腾飞的字:十载风华,前行曙光。
      她突然仰起头闭上眼,让泪水痛快地流淌。果然是她,只有她明白其中的意义。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完美如初。回想往日种种,她悲喜交加。
      夜深了。凌清发现自己身处南凌学院。她不自觉地前行,周遭夏花绚烂,却丝毫花香也无。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小山映入眼帘。一名少女身着短裙,立在那里。
      她愣在原地。少女朝她的方向挥手,眉眼间顾盼生辉。不等她跟上,少女自顾自地开始攀登。女孩裙摆飞扬,发丝闪着光。她难以超越对方的速度,只得用尽全力跟在后面。
      少女很快攀至顶峰,她还在平地上,怎么也走不到山脚。忽的,少女转过身,面目开始变得模糊,不再是她记忆中的脸孔,她慌乱了。
      谢谢你。少女没有言语。但她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是徒劳。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明明就在不远处,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少女笑意盈盈,眉目温柔,仍是不发一语。可她分明听到了。
      她说:凌清,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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