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凤栖梧·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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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墙壁渗着冰冷的水珠，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病态的青色。
洛君——或者说041——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盯着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那些针孔排列得如此整齐，像是某种残酷的刻度，记录着她在神渊实验室度过的每一天。
“041，血液采集时间。”门外传来机械的女声。
041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臂伸了出去。
铁门滑开，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采血装置。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041咬紧了牙关。
疼痛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每次采血后那种血脉被抽离的眩晕感依然让她难以适应。
“今天要连接通感吗？”041低声问道。
“是的，与039进行第三十七次血脉共鸣实验。”研究员头也不抬地回答，将采血管接入墙上的输送系统，“主管希望这次能观察到更明显的纯度变化。”
041闭上眼睛，感受着血液被抽离身体的微妙感觉。与此同时，在实验室另一端的039——尹眠——也正经历着同样的过程。
她们的血液通过复杂的管道系统连接在一起，在体外完成混合与回流。
这是神渊旁系实验室最引以为傲的“血脉净化”项目，目的是通过特殊血脉者之间的通感效应，提纯出最完美的样本。
当两股血液在透明管道中相遇时，041猛地睁大了眼睛。
熟悉的通感开始了——她看到了039的记忆碎片：黑暗的牢房，冰冷的实验台，还有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俯视着她的冷漠眼神。
与此同时，一种温暖而坚定的情绪顺着血脉连接传递过来，那是039在无声地安慰她。
“血脉连接稳定，通感强度达到75%。”研究员记录着数据，“准备注入催化剂。”
一阵剧痛顺着血管炸开，041忍不住弓起身体。催化剂是为了增强血脉共鸣的特殊药剂，但每次注射都像是将滚烫的金属液体注入血管。
在通感状态下，她能同时感受到039正在承受的痛苦，双重折磨几乎让她昏厥。
“坚持住，041。”039的声音通过血脉连接直接传入她的意识，“数到三，我们一起深呼吸。一、二、三——”
041跟着039的引导调整呼吸，痛苦果然减轻了些。这是她们在无数次实验中摸索出的方法，通过同步身体反应来分担痛苦。
研究员们永远无法理解，他们试图控制的血脉通感，早已让两个女孩建立起了超越实验设计的深层连接。
三小时后，实验结束。041被带回自己的牢房——一个三平米左右的金属空间，只有一张硬板床。
她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手臂上的针孔还在隐隐作痛。
“041，你的晚餐。”一个小窗口打开，推进来一盘糊状食物。
041机械地咀嚼着无味的营养膏，思绪却飘向了039。她们从未被允许见面，所有的交流都通过血脉通感进行。
但041知道，039喜欢在脑海中默背古文来抵抗实验的痛苦；知道039的左肩有一道疤，是早期实验失败留下的。
最神奇的是，她们的血脉确实如研究员所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即使在非实验时间，041有时也能感受到039的情绪波动，就像远处传来的微弱回声。
深夜，牢房的监控摄像头红灯熄灭——这是每天的例行维护时间，只有十分钟。
041立刻从床垫下摸出一小块金属片，这是她上次体检时偷偷藏起来的。她用金属片在墙壁上轻轻划了一道，加入已有的几十道刻痕中。
突然，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041捂住胸口，这是血脉感应的信号——039有危险。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尝试主动建立连接。
模糊的画面浮现：039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实验室，几个高级研究员围着她，手中拿着某种扫描仪器。
“039的血脉纯度下降了12%，这不符合进化规律。”一个男声说道，“按理说应该是041的血脉向她靠拢，现在却反过来了。”
“更奇怪的是，041的基因序列正在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异。”另一个声音接话，“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失去两个样本。”
“准备终止039的实验，将041转入新的测试组。”第一个声音冷酷地宣布，“明天执行销毁程序。”
041猛地断开连接，浑身发抖。
“销毁程序”——这个词在实验室里只有一个意思。
她必须警告039，必须想办法救她。
但她们被严格隔离，除了血脉通感外没有任何交流渠道。
就在041绝望之际，墙壁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三长两短，停顿，然后重复。
这是039曾经通过血脉感应教给她的暗号，意思是“有消息”。
041立刻回应了两下敲击，表示“收到”。随后，一段信息通过血脉连接传来——不是记忆或情绪，而是039精心编码的一系列图像和符号。
041花了好一会儿才解读出来：
“明晚焚化炉，准备逃跑。别担心我，按计划行事。”
041的心跳加速。
039有计划？她怎么做到的？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无数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但血脉连接已经中断，她无法询问更多细节。
第二天，实验室的气氛明显不同。研究员们交头接耳，神色紧张。
给041采血时，她注意到自己的编号标签被换成了红色——这是要被转移到重要项目的标志。
“今天不用连接通感吗？”041试探着问。
研究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039已经被调离项目，你会有新的配对对象。”
不，她不要。
除了039，她谁也不要。
041的心沉了下去。调离项目只是幌子，039要被销毁了。她必须保持冷静，等待039说的“明晚焚化炉”。
时间缓慢地流逝。当夜，洛君辗转难眠。
凌晨两点，牢房的通风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一块面板被移开，一个小包裹掉了进来。
041迅速捡起包裹，里面是一张实验室地图、一把钥匙和一个小玻璃瓶，瓶中装着几滴鲜血——039的血。
地图上用荧光标记了一条通往地下管道的路线，钥匙上贴着“焚化炉备用电源”的标签。
最让041震惊的是包裹底部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笑容温暖的女孩，背后写着“记住我真实的样子”。
这是039，在被带到实验室前的样子。041从未见过她的脸，只在通感中感受过她的存在。
血脉感应再次启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039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041，听好。焚化炉的电路被我改造过，会在启动后七分钟过载爆炸。爆炸会摧毁大半个实验室，给你创造逃跑的机会。”
“不！”041在意识中大喊，“你会死的！”
“我早就死了，从他们把我带到这里的那天起。”039的回应平静得可怕，“但你还有机会。地图上的路线通向地下河，顺着水流可以到达森林。”
041感到一阵眩晕，041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到041如何在每次被带去焚化炉处理实验废物时暗中改造电路。
“为什么？”041在意识中哭泣，“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血脉还在变化，还有无限可能。”039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而我的已经定型了。更重要的是……”
一段新的记忆浮现，是039第一次见到041时的情景，小小的女孩被绑在实验台上，眼中满是恐惧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保护你。”
清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广播中传来冰冷的通告：“所有人员注意，039样本销毁程序即将开始，请相关人员到B7区集合。”
041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贴在门边，听到走廊上匆忙的脚步声和研究人员简短的对话。
“终于要处理那个失败品了？”
“主管说她的血脉污染了041，必须立即销毁。”
“可惜了，她坚持了这么久……”
当走廊恢复安静后，041取出钥匙，轻轻撬开了牢门的锁。
实验室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焚化炉区域。
她按照地图指示，穿过一条维修通道，来到了能够俯瞰焚化炉室的通风管道。
透过栅栏，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了039。瘦高的女孩被束缚在轮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她的眼睛——041从未想过039的眼睛是如此深邃——平静地注视着正在预热的大型焚化炉。
“最后检查样本039的生命体征。”一个穿白袍的男人命令道。
技术人员将电极贴在尹眠的太阳穴上：“脑波稳定，心率58，血压正常。样本处于异常平静状态。”
“注射镇静剂，确保销毁过程不会出现意外挣扎。”
当针头刺入039的手臂时，041咬住自己的手才忍住尖叫。
039的眼睛突然转向通风口，仿佛能透过金属栅栏看到041。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041通过血脉感应听到了最后的告别：
“记住，爆炸后你有七分钟逃离。地下管道第三个人孔盖下有我准备的装备。现在，我要给你看一些东西……”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通感席卷了041的意识。
最震撼的是，041看到了039眼中自己的样子——不是一个实验编号，而是一个值得保护的人。
这份感情如此纯粹强烈，让041泪流满面。
“时间到了，推进焚化炉。”白袍男人下令。
轮床开始移动，039的眼睛始终盯着通风口。就在炉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她突然挣扎着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通过通感喊道：“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句话像惊雷般在041脑海中炸响。
与此同时，焚化炉的门轰然关闭，指示灯转为红色。041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血脉连接被强行切断的剧痛。
她瘫软在通风管道里，但039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七分钟，041，记住七分钟！”
041强迫自己移动。她擦干眼泪，沿着通风管道爬向地图标记的逃生路线。
身后，焚化炉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某种不正常的电流杂音。
当她爬到地下管道时，距离039说的七分钟只剩不到六十秒。041疯狂地寻找第三个人孔盖，终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包裹。
里面塞了很多东西，她赶紧翻找出一套便服。
就在她换上衣服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上方传来。整个地下管道剧烈摇晃，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落下。警报声、尖叫声和更多的爆炸声混作一团。
041没有犹豫，跳入冰冷的地下河水中。水流立刻裹挟着她向前冲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管道尽头透出的月光，以及手腕上039的血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那是她们血脉共鸣最后的痕迹。
三天后，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在距离神渊旁系实验室三十公里的森林中被凤族发现。
她手中紧握着一个吊坠，里面藏着一滴蓝色的血液和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活下去，为了我们两个。”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凤栖梧·前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