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零》杏尔之

2、开学考

　　"叶青！快点，要迟到了！"

　　清晨七点十分，凌云齐单脚撑地，跨坐在自行车上，朝着三楼窗户大喊。他校服外套的衣领翻得整整齐齐，书包带子勒在胸前，在晨光中勾勒出少年人初现的挺拔轮廓。

　　"来了来了！"

　　叶青从窗口探出脑袋，头发还翘着一撮没梳平。他胡乱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面包，拎起书包就往楼下冲。跑到二楼时突然想起忘带物理作业，又折返回去，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翻找。

　　"叶青——"楼下拖长的声音里已经带着警告的意味。

　　"真的来了！"

　　当叶青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单元门口时，凌云齐已经看了三次手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把挂在车把上的豆浆递过去。

　　"谢谢云齐哥。"叶青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是他们再普通不过的晨间日常。从幼儿园开始，住在同一栋楼的凌云齐就习惯了等叶青一起上学。虽然只大了一岁，但凌云齐从小就有种超乎年龄的稳重，而叶青则是出了名的马虎鬼。

　　叶青跳上自行车后座，一只手自然地环住凌云齐的腰，另一只手捧着豆浆小口啜饮。九月初的风还带着夏末的暖意，拂过两个少年的发梢。

　　"今天开学考，你复习好了吗？"凌云齐蹬着车子问道。

　　后座的叶青突然僵住了："今天考试？！"

　　"......"

　　"我以为是明天！"叶青哀嚎一声，额头抵在凌云齐背上，"完了完了，我昨晚还在看漫画..."

　　凌云齐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所以前天帮你整理了重点，放在你书包夹层里。"

　　叶青赶紧翻书包，果然找出一沓工整的笔记，上面还用红笔标出了必考题型。他眼眶一热，把脸贴在凌云齐背上蹭了蹭："云齐哥最好了！"

　　"别闹，骑车呢。"凌云齐耳尖微红，但嘴角悄悄上扬。

　　市一中的银杏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飘落在校门口。这是他们一起上学的第六年——曾经的小不点叶青终于追上了凌云齐的脚步，成为了他的学弟。

　　"凌学长早！"

　　"学长好！"

　　刚进校门，就有几个女生向凌云齐打招呼。作为初二年级学生会干部，又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凌云齐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叶青从后座跳下来，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学长和学弟的身份站在校园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崭新的初一校徽，又看看凌云齐胸前代表学生干部的徽章，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发什么呆？"凌云齐停好车，顺手帮叶青理了理衣领，"考试在第三教学楼，我值完早就过去。"

　　叶青这才注意到凌云齐手臂上戴着值周生的袖章。他眨了眨眼："云齐哥今天要监考？"

　　"嗯，负责你们考场。"凌云齐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叶青的肩膀，"好好考。"

　　考试铃响前五分钟，叶青坐在座位上，紧张得手心冒汗。这是他升入初中后的第一场考试，而且——他偷偷瞄向讲台——凌云齐正一脸严肃地核对考生名单，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和平常判若两人。

　　"考试开始。"

　　试卷发下来，叶青深吸一口气。前几道题还算顺利，但做到一半时，他遇到一道死活解不开的几何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讲台，正对上凌云齐的目光。

　　那双总是对他含笑的眼睛此刻平静无波，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叶青立刻低下头，心跳如雷。他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别指望我帮你"。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约定：凌云齐可以教他解题方法，但绝不会在考试时给他任何提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青的试卷上还留着几处刺眼的空白。交卷铃响起时，他的手微微发抖，几乎能预见到惨不忍睹的成绩。

　　"答题纸从后往前传。"凌云齐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当叶青磨磨蹭蹭地交上试卷时，凌云齐的手指在收卷间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快得像是错觉。但叶青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动作——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放学老地方见"。

　　夕阳西下，学校后操场的老榕树下，叶青抱着膝盖坐在石凳上，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熟悉的白色球鞋停在他面前。

　　"给你。"

　　一盒草莓牛奶被递到眼前——这是叶青心情不好时最爱的安慰剂。他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凌云齐的手，凉凉的。

　　"考砸了..."叶青声音闷闷的。

　　凌云齐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贴着肩膀："哪几题不会？"

　　"有几道阅读怎么也想不出来..."

　　"转过来。"

　　叶青疑惑地转头，凌云齐已经掏出笔，拿出试卷，用笔一条一条的画出关键词句，再告诉他什么修辞，该怎么写。
　　夕阳的余晖穿过树叶间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叶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发现凌云齐的喉结比暑假时更明显了，手也更好看了，骨节分明，修长而洁白，腕骨突出，还有几颗痣，握笔姿势也很好看。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看哪都觉得好看）

　　"听懂了吗？"凌云齐转头问道，鼻尖几乎碰到叶青的脸。

　　"啊？哦...懂了。"叶青慌忙后退，心脏莫名其妙跳得飞快。

　　凌云齐眯起眼睛："真的懂了？"

　　"真的！"叶青结结巴巴地复述，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凌云齐无奈地叹气。
　　他偷偷瞄向凌云齐的侧脸，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目光柔和得像今晚的月光。
　　回家的路上，叶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转身倒退着走："云齐哥，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怎样？"
　　"就是...你教我做题，等我上学，给我买草莓牛奶..."叶青数着手指，声音渐渐变小。
　　凌云齐停下脚步。暮色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会的。"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叶青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没让凌云齐看见自己发烫的脸颊。
　　夜风拂过，路边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这个年少轻狂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