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人间观察录》猫和尾巴

19、光合作用

　　墨团蹲在阳台栏杆上，尾巴尖有节奏地轻敲铁栏，发出只有它自己能听见的哒哒声。从这个绝佳视角，它能同时观察到两个阳台——左边是苏陌那半死不活的西红柿，右边是陈航那边郁郁葱葱的菜园子。

　　"同样是人类，差距怎么比鱼罐头和鲜鱼还大？"墨团歪着头，对比着两边的植物。苏陌的西红柿耷拉着脑袋，开出的几朵小花要死不活地挂在枝头；而陈航的那几株，果实累累，红得发亮，活像在嘲笑对面。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面粉香。墨团抽了抽鼻子（虽然它根本闻不到），看见陈航正在隔壁阳台上给番茄浇水。月光下，那个总围着面粉转的男人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小猫，水流在他手中变成细密的雨雾。

　　"啧啧，这手艺。"墨团评价道，"难怪饺子包得那么好看。"

　　它转头看向苏陌的阳台。这位白天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大律师，此刻正对着她的西红柿愁眉苦脸，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黄的花蕾，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古董。

　　"你到底缺什么啊？"苏陌小声嘀咕，"阳光？水？还是..."

　　"缺爱。"墨团翻了个白眼，轻盈地跳到花盆边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它突然有了个主意。

　　夜深人静时，墨团开始了它的秘密行动。作为一只鬼猫，它虽然不能直接触碰实体，但最近它发现自己能对极轻的东西产生微弱影响——比如花粉。

　　"授粉快递，使命必达。"墨团自言自语，把脑袋凑近陈航的番茄花。它用力蹭了蹭雄蕊，让金黄色的花粉沾满自己的脸（虽然实际上沾不上），然后飘到苏陌的阳台，在雌蕊上滚来滚去。

　　"一朵，两朵..."墨团像个尽职的园丁，在两栋楼之间来回奔波。月光下，它的身影时隐时现，偶尔带起几粒发光的粉尘，像是夜空中散落的星星。

　　这个晚上，墨团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它不仅完成了植物媒人的工作，还顺带偷看了陈航放在阳台上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每种植物的喜好，而苏陌的那页特别标注着："喜阳光，忌多水，需要经常交流。"

　　"交流？"墨团歪着头，"和植物说话？人类果然比猫还奇怪。"

　　第二天清晨，苏陌打着哈欠来到阳台，突然僵住了。她的西红柿——那棵半死不活的植物——竟然结出了小小的绿色果实。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是在对她招手。

　　"这不可能..."苏陌揉了揉眼睛，凑近检查那些小果子。它们确实真实存在，而且看起来健康极了。

　　与此同时，陈航也来到了他的阳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习惯性地看向对面，然后愣住了。苏陌正弯腰闻着番茄花的模样，在晨光中镀上一层金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墨团蹲在两栋楼之间的电线上，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急得尾巴直抖。"说话啊！你们两个木头！"它恨不得跳下去把两人的脑袋按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几粒花粉从陈航的阳台飘向苏陌那边。苏陌抬起头，正好看见陈航站在晨光中的侧影。阳光穿过他手中的喷壶，在空中画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又同时别开。苏陌假装对她的番茄突然结果毫不好奇，陈航则装作只是随便看看天气。

　　墨团绝望地用爪子捂住脸。"没救了，这两个人。"它哀叹道，"比发情的猫还别扭。"

　　当天晚上，墨团决定加大力度。它不仅要当花粉快递员，还要当传声筒。当苏陌对着她的西红柿自言自语时，墨团就飘到陈航那边，用尽全力摇晃他的植物；当陈航对着菜园子念叨"今天长势不错"时，墨团就回来让苏陌的番茄叶子沙沙作响。

　　这种诡异的"植物传情"持续了整整一周。墨团累得灵魂都快散了，但效果显著——苏陌的西红柿结出了更多果实，而两个人类站在阳台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某个雨后的傍晚，苏陌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的西红柿虽然结果了，但位置很奇怪——所有果实都朝着陈航的阳台方向生长，活像一群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大妈。

　　"这也太明显了吧..."她小声嘀咕，手指轻轻碰了碰最远的那个番茄。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对面阳台上罗勒的香气。苏陌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

　　陈航正好也在看她。两人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中间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和雨后清新的空气。阳光穿过云层，在湿漉漉的阳台上画出明亮的线条，像是为他们搭建了一座光的桥梁。

　　"你的番茄..."陈航先开口，"长得不错。"

　　苏陌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盆明显"红杏出墙"的植物，突然笑了："它们好像更喜欢你那边。"

　　"可能是因为..."陈航挠了挠头，"我用的肥料比较特别？"

　　"什么肥料这么神奇？"

　　"唔..."陈航的耳朵尖红了，"就是...跟植物说说话什么的..."

　　墨团蹲在晾衣架上，看着两个人类隔着阳台傻笑。它甩了甩尾巴，满意地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夕阳下变得比往常更清晰了一些——甚至能看出是只猫的形状。

　　"光合作用什么的，"它打了个哈欠，"果然还是需要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