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喜欢我吗？》陆杲

19、《四季·冬》

　　淮城的夏天又闷热又潮湿，出门几秒汗就像糖浆黏在身上，刮过来的风都是热浪，林栖从办公楼走出来，终于把论文终稿交完了，等着毕业答辩就好。
　　她回淮城一个多月了，焉嘉客时常用陌生的手机号给她发消息，她拉黑了好几次，最后懒得拉黑了。
　　她不想再跟焉嘉客有关系了，年少的心动也被一场恋爱冲刷干净，现在她只想完成毕业答辩。
　　林栖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提示【夕夕，我今天来淮城，可以见一面吗？】
　　林栖打着伞遮太阳，但还是热得冒汗，她退出短信没回。
　　唐可发来消息，叫她出去吃大餐。
　　【夕夕，今晚聚餐的时间地点都发给你了，快来。】
　　聚餐的都是参加一些活动认识的同学，你来我往的关系都不错。
　　【好，我回家放完东西就去。】
　　林栖到的时候没多少人，等了一会儿人才全到。
　　“要喝酒吗？啤酒。”有人说。
　　“喝喝喝，快毕业了，喝一次少一次。”
　　最后林栖都被拉着喝了一杯，他们这帮搞乐器的，本来也很少喝酒，全桌八九个人点了六七瓶酒。
　　吃完饭，大家张罗去唱歌：“我们今晚通宵，谁都不能跑。”
　　林栖本来不想去，但唐可拉着她不放手。
　　算了，全当散心。
　　【我刚从会议上下来。】
　　林栖打开手机看，是闻风发来的消息。那天焉嘉客离开后，从门里进来的只要颜惜卿，闻风和小宝已经离开。
　　她一直以为闻风没听到，但还是免不了自己尴尬。闻风总跟她聊小提琴，慢慢的聊他被工作烦的睡不着觉，然后她也被打开话匣，说自己被论文搞得头痛，想直接跑路。
　　昨晚导师让她改论文，她烦得要命，给闻风发消息：“你能帮我写论文吗？”
　　闻风从来不会晚回她消息，几乎就是发过去就回：“如果是商科，我可以考虑。”
　　林栖发过去一个瘫倒的表情包：“幸好我不学商科，要不然我就是学术叛徒，会被例如黑名单，一辈子都找不到工作。”
　　闻风的对话框一直在输入，林栖好奇他到底在输入什么。
　　“你来我公司上班，我给你工资。”
　　林栖说：“专门为我开个岗位吗？”
　　“嗯。”
　　林栖看着对话框的字，觉得心情好了些。
　　【我现在要跟朋友一起唱歌】
　　【注意安全】
　　【嗯嗯】
　　唐可一直在旁边看她发消息，搂着她的肩膀。她把和焉嘉客的跟她说，唐可安慰她说渣男不值得，但说着说着，自己气得要跟人打架。
　　“在跟谁发消息啊？”唐可一脸好奇。
　　林栖用手指支开她靠近的脑袋：“朋友。”
　　唐可夸张的哦了一声：“那种朋友啊？”
　　林栖关上手机，学着唐可说话：“当然是没有你好的朋友。”
　　唐可假装被恶心的呕了一声：“正常点。”
　　林栖恢复正常：“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人，现在是好朋友。”
　　唐可想了想：“就是你之前提过哪个家里开医疗公司的男人。”
　　林栖点点头，是到学校后，小宝跟她视频，当时唐可在她家，碰巧遇到，她解释了一下。
　　“你喜欢他吗？”唐可这人一向直接，有什么说什么。
　　林栖没回答，咬了咬嘴唇，思考着。她想起闻风的样子，嘴角浮起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闻风是个很好的人，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些笨拙，比如她第一次去他家教小宝学琴，他问自己想喝什么，本来以为会泡杯茶什么的，结果闻风带着自己到冰箱面前对着一柜子的饮料，让她自己挑。
　　他见过她的不堪，见过她的脆弱，但闻风从来不说喜欢，比如现在发来这句【有事跟我打电话。】他也会犹豫很久才发过来。
　　“我不知道。”林栖回答，她被焉嘉客的事情弄得身心俱疲，她不想再轻易投入一段感情。
　　KTV太吵，每天写论文、做设计、找工作，难得放松的时间，大家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
　　林栖不擅长熬夜，才12点刚过，在昏暗和彩色灯光中她开始昏昏欲睡。
　　“可可，我去上个厕所。”
　　“要不要我陪你。”
　　林栖抽了两张纸，说：“不用。”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间房门打开，林栖站在旁边等人出来，害怕被门撞到。
　　“夕夕。”焉嘉客薄亮的声音响起。
　　林栖在他从门口出来就看见他了，她屏住呼吸，想减低自己的存在，但他还是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焉嘉客问。
　　“跟朋友一起来的。”再次见面，林栖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她不爱这个男人了，看见他再也没了喜悦，只想逃离。
　　焉嘉客扶着一个男人，好像喝醉了，迷迷糊糊说这话。
　　“这位是？”
　　“我朋友，来淮城非要拉我喝酒，你知道的我不喝酒，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喝的。”
　　不知道焉嘉客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现在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第一次见你的朋友。”林栖话里夹着枪药，焉嘉客有些接不下去。
　　“如果你想见，我可以……”
　　林栖打断道：“我不想见，以前你觉得我没必要见，现在我也一个想法。”
　　焉嘉客被噎得说不出来，他自知理亏，是他对不起林栖，但他也是真的想挽回。
　　焉嘉客的朋友突然抬起头，喝醉酒眼睛都不聚焦，看着林栖。
　　“你好啊。”他拍了拍焉嘉客的肩膀，摇摇晃晃站定，“这女生好像你当初说要骗到手的那位。”
　　林栖蹙了一下眉，说出来的话像在审问：“什么意思？”
　　焉嘉客想去捂男人的嘴，林栖瞪着他：“放手。”
　　焉嘉客有些怂了，但他还是不放，越是这样越有鬼。男人被捂的呼吸不上，扒开焉嘉客的手。
　　“就是当初他跟前女友分手，现在说起来都是前前女友分手后，说有个一直暗恋他的学妹，我们就玩真心话大冒险，让他给人家打电话。”男人是笑着说的，但林栖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焉嘉客看着林栖，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但为时已晚。
　　“结果哪个女生知道我们玩游戏还说喜欢，你说傻不傻，居然相信一个十几年都没见过的暗恋对象的话。”
　　林栖用尽全力才勉强支撑已经腿软的自己，她发誓不会再为焉嘉客哭，但她的眼睛太不争气又开始泛红。
　　“他们去年在淮城演出，他还故意追出去……”焉嘉客再也无法让他说下去，他示意他闭嘴，男人被焉嘉客的暴怒吓了一跳，没再说话。
　　他走上前，想去搀扶林栖，生怕她再次晕倒。
　　“夕夕，我……”
　　啪的一声，林栖的手打在焉嘉客的脸上，她喘着粗气，只有这样才能呼吸。
　　胸膛剧烈起伏，她觉得自己已经原谅焉嘉客够多，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认出了他的欺骗，没想到从一开始、一开始就是欺骗。
　　“焉、嘉、客”林栖一字一顿，她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再也不能维持冷静，大声喊了出来：“说啊！”走廊全是她的回声。
　　“夕夕，我，我，我……”焉嘉客我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慌急了，这下再也无法挽回了。
　　林栖手撑着墙起来要走，焉嘉客拉住她的手腕。林栖甩开，又是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脸迅速红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恨意，那次病床上她都没有这样：“我以前没恨过你，但现在我恨你，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以为他们会好聚好散，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好聚，也不会好散。
　　她指着焉嘉客的鼻子，太生气了，手都在抖：“滚远点。”
　　林栖回到包厢，跟唐可说自己有事想先走，唐可看出她情绪不对，跟她一起走了。
　　到电梯里，借着亮光，唐可才看到她爬满眼泪还有压抑的暴躁。
　　“怎么了，夕夕？”
　　她拉住林栖的手，都得不像话。
　　“没事，我想回家。”
　　林栖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她打开灯，猛得亮起来的灯有些刺眼。
　　她扔下包，倒在沙发上，一路上她脑袋有些发懵，手心竟生生被握出血痕。
　　她横着胳膊用小臂遮住眼睛，阻挡头顶的灯光。
　　外面的车喇叭一直在响，吵得她很烦躁。她起身大力将窗帘拉住，往房间走。
　　倒在昏暗的房间，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发现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是闻风。
　　她打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姐姐，小宝考了一百分，想给你看。”原来是小宝，她还以为是闻风。
　　“我们小宝这么厉害啊。”
　　对面停了一下，再次响起来就是闻风的声音。
　　“感冒了吗？”闻风问完，她才发现自己鼻音很重。
　　林栖说：“当然没有，你不知道淮城多热。”
　　焉嘉客住在淮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往楼下望去，写字楼还亮着灯，车穿梭在街道上，变得很小。
　　他知道淮城很热。
　　“那就是哭了。”
　　林栖睡得头昏脑涨，坐起来又倒了下去：“没有。”
　　“林栖。”
　　闻风语气有些严肃，跟训小宝一模一样，她撇了撇嘴，她又不是小宝。
　　“哪个我……我就是。”林栖磕磕巴巴说不出来，难道要让她再说一次她被焉嘉客骗，还是要脸的。
　　她的手指扣着被子，她害怕让闻风知道她为焉嘉客哭，莫名其妙害怕闻风多想。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闻风的声音放缓，温柔的说着，像在哄人。
　　反正也没人倾诉，闻风对她的事都清楚，她就一股脑吐了出来：“我遇见焉嘉客了。”
　　对面没说话，林栖继续道：“我发现他骗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太难过了，对不对？”闻风也不多问，只关心她难不难受，“那么，现在好些了吗？”
　　林栖嗯了一声，嘴里嘟囔道：“睡了一觉好多了，不过打了他两巴掌手有些疼。”
　　她听见闻风在笑，闻风说话就很好听，笑起来也好听：“你笑什么！”
　　闻风问：“打完了之后也难过吗？”
　　“我都快气死了，难过什么！”林栖大喊了出来，“你被喜欢的人骗一下试试。”
　　闻风语气变了，问：“你还喜欢他？”
　　他到是会抓重点，林栖被他气笑了：“喜欢个头，我恨不得打死他，你说我是不是瞎了狗眼，竟然看上那么一个人渣。”
　　闻风点头：“是有点。”
　　“闻、风。”
　　“现在还生气吗？”闻风问。
　　好像发泄完，确实好了些：“一般吧。”
　　“我给你点了外卖，还有十分钟到，记得去拿？”
　　“我吃了晚饭。”
　　等林栖拿到外卖，是一个漂亮的车厘子巧克力蛋糕。
　　“吃点甜的，会开心一些。”
　　想起闻风说的话，林栖先是高兴，后面又开始难过。十有八九焉嘉客当时给她买的蛋糕是闻风选得，因为她只跟闻风说过自己喜欢巧克力蛋糕，她还傻得以为是和焉嘉客心灵相通。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闻风【收到啦，谢谢。】
　　闻风回了一个OK的表情，林栖觉得闻风一个只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人十分老气，但又觉得可爱。
　　她发了一个小兔子OK的表情【用这个。】
　　闻风保存了下来，给她发了过来表示自己在用。
　　【明天有空吗？】
　　【有啊，明天周末。】
　　【好好睡觉，明天带你去玩。】
　　【？？？？】
　　【来淮城办点事，顺便带小宝和你出去玩。】
　　吓死了，还以为闻风会瞬移。
　　【好啊。】
　　【睡个好觉。】
　　林栖吃着蛋糕，突然想去他大爷的，鬼才会为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