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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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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临霄在剧痛中缓缓睁开双眼,舌尖下意识地抵上齿间,只觉抵住了半枚碎裂的齿骨,尖锐的触感混着浓烈的血腥气,在喉管里翻涌,几欲作呕。
他踉跄着撑起身子,双手撑在身下的青玉案上,用力过猛,案上铜镜被震得晃了晃,镜面映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
那眉眼生得极为俊美,眉如裁雪般清冽,眸似点漆般幽邃,本该是一副超凡脱俗的仙姿,可眼尾却拖曳着一道狰狞血痕,好似被人用朱砂笔狠狠劈开,硬生生毁了这一身的风流韵味。
“玄真,本尊不想伤你。”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道观外悠悠传来,那声音好似砂纸摩擦,又混着雪粒扑簌簌砸在窗棂上的响动,在这寂静夜晚显得格外疹人。
晏临霄听到这话,脑海中猛地闪过一段记忆:这正是原主不堪忍受折辱,动手杀人的那个雪夜。
他缓缓垂眼,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正躺着一枚沾血的铜钉。钉身之上刻满了淫|靡符文,诡异非常。顺着铜钉的方向望去,只见脚下一具尸体横陈,铜钉正正钉在尸体眉心。再环顾四周,六具道袍残破不堪的尸身,以他为中心,呈七星阵状围着。这些尸体心口皆被残忍剖开,露出干涸发黑的脏器,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是原主的六位师兄。
这一切都让晏临霄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一段文字突然从脑海中浮现,正是他睡前所看的一本小说中的内容。
他蹙了蹙眉,明明自己刚从一台手术上下来,因为过度劳累反而难以入睡,于是打开一本名为《问道》的网文催眠自己,没想到再次睁眼,竟出现于小说之中。
晏临霄深吸一口气,冰凉刺入鼻腔,引起一股刺痛——这不是幻觉。
他穿越了,穿成小说中期的反派妖道——玄真道长。
【检测到宿主已触发关键剧情点:雪夜弑兄。请立即救治男主封无灼,开启主线任务——】
系统的机械音在晏临霄脑海中响起,还未等它说完,观外陡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好似有什么人或是物,从高处狠狠摔落。
晏临霄听到声响,不假思索地推开殿门。刹那间,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片,如利刃般割在他脸上。
他抬眼望去,只见台阶下蜷缩着一团黑黢黢的影子,那影子动了动,好似一只被剥了皮的幼兽,无助又绝望。走近几步,才看清是个少年,那孩子左腿插着半截断箭,伤口处溃烂流脓,散发着阵阵腐臭,可他的右手却仍死死攥着一把生锈的匕首。
系统剩余半句话也在此时响起:【——协助男主在十年内问鼎天下,并让他对宿主的爱恨值达到顶点。】
晏临霄的脚步顿在原地,主线任务?他不光是穿越,还是带着任务穿越。
听见脚步声,少年猛地抬头,眼眶赤红如淬血,那眼神好似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凶狠又警惕。
“滚……”一声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再过来……杀了你。”
晏临霄眯起眼,月光如水,轻柔地掠过少年污浊不堪的脸。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少年额角那道疤,形状、位置,与原著描写分毫不差。
他心中一动,确认了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封无灼,沧溟仙尊堕入尘世的第一世劫身。
在原书中,沧溟一心向道,为求突破而选择渡劫,可这路却艰难万分。第一世劫身封无灼出生在北方小国塔坦,本就家境贫苦,又遭游民抢掠,致使他七岁便成为孤儿。
为给父母报仇,他跟着牧民四处辗转,一边承担着繁重的苦活,一边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刀法。就这么过了7年,在他14岁时,景国和塔坦国摩擦加剧,边境爆发了战争。塔坦国兵力匮乏,抓了边境内所有男丁去前线充军,封无灼也未能幸免,被强行拽上了战场。
这是一支被当作炮灰的送死队伍。但有着男主光环的封无灼没有死,被景国俘虏。景国人见他不过是个瘦弱的孩子,便肆意欺辱,将他当作牛马驱使,甚至还想出了残忍的追逃游戏取乐 —— 让封无灼在前面拼命奔逃,他们则在后面张弓搭箭,把他当作活靶子,肆意射击。
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时,封无灼便被乱箭射中腿部。拖着残腿,仍要做重活,也多亏了他的主角光环,没死于感染。
在军队的这一年里,封无灼亲眼目睹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景国人虐杀塔坦俘虏,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而偶尔有塔坦人打过来,却也是一群伪装成军队的亡命之徒,他们只为趁乱抢走一批粮草,至于被抓来的同胞死活,根本无人在意。封无灼深知,再继续留在这人间炼狱,自己必死无疑。
恰逢运粮的补给队伍到来,他混入队伍逃离,只可惜半途就被发现,在一片混乱中,他被人从车上推落,只能一路跌跌撞撞,向着深山逃窜。
深山人迹罕至,野兽丛生,士兵们料想他必定死于兽口,于是也就放弃追捕。
封无灼却凭借着一股超乎常人的毅力,在山里走了一天一夜,就在他精疲力竭,濒死之际,远处的山顶上一座道观若隐若现。那成了封无灼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靠着一口气,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硬是爬到了道观,身上的伤口早已破裂,浑身血污混杂着污秽,极为骇人。
就在他艰难爬行的途中,遇到了原身。彼时玄真道长一袭道袍,身姿飘逸,仿若天人下凡。可对于封无灼濒死的落魄少年,玄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予,只是自顾自地绕过他,朝着道观的方向走去。
封无灼心中虽有失落,却并未放弃,他咬着牙,继续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一步一步地朝着道观的方向爬行。硬是又爬了一天,爬到了道观门口。
他到时,只听到玄真道长冰冷又飘渺的声音:“本观概不借宿,请回吧。”
“我……不借宿…… 我、要入道……”
封无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随后,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躺在道观中,只不过是地上,浑身还是脏兮兮的,声旁燃着一个火炉。
玄真道长最终收留了他。不过,想要正式入道,还有一个苛刻的要求 ——三天之内,若能在不吃不喝,仅靠门前落雪维持生命的情况下存活下来,便可留下。
有着光环加身的封无灼自然是成功度过了那三天,玄真最终遵守承诺,收他为徒。
晏临霄此时正穿到了男主为求活命,拜师被拒之门外的情节。
晏临霄在心中问道:【完成任务后我就可以回去吗?】
系统:【宿主身体已死亡,完成任务后可以玄真身份存活。】
我原来的身体已经死了?
晏临霄微微皱眉,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猜测。但此刻事态紧急不容多想,他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
三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正将封无灼按在雪地里,少年右腕被铁链紧紧绞在枯树上,那铁链嵌入皮肉,殷红的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在雪地上晕染出一片暗沉。他那腐肉外翻的腿,正被其中一人用匕首慢条斯理地剐蹭着,那人一边动作,一边还咧着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道长为何藏着这小崽子,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雪地上蜿蜒着暗红的血痕,像条被斩断的赤蛇,一路从封无灼的腿边延伸出去,触目惊心。
“秘密?” 晏临霄轻甩广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反手震出佩剑,“本道的事轮得到你们过问?”
他话音刚落,黑袍人还未及回头,咽喉已被剑气划过。咔嚓一声,两人喉骨断裂,倒在雪地之中。唯剩领头者捂着断臂,在雪地里惨嚎:“玄真,你敢!”
晏临霄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那人跟前,而后踩住他的脊梁,靴底碾着颈椎,缓缓施力,发出令人胆寒的 “咯咯”声。
“有何不敢。”他弯腰拾起封无灼掉落的匕首,刀尖精准地挑开少年腕间铁链,动作一气呵成。“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寒光闪过,断臂者的头颅坠入雪堆,溅起一小片雪花。
“他敢来,我就敢杀。”
血雾弥散时,封无灼终于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月华倾洒在那人染血的鹤氅上,恍若九天垂落的银绦正束住恶鬼咽喉。他喉头动了动,还未及出声,便被塞入一颗腥苦的药丸。
“咽了。” 晏临霄一指点在他的喉间,药丸便被吞了下去。
少年猛然意识到这人也可能是另一个索命恶鬼,眼中的怔然立刻被凶恶取代:“你给我吃了什么!?”
说罢,竟爆发出一股力量,捡起地上的刀,直直对准他。
晏临霄刚准备解释这不过是提升精气的药物,系统仿佛预感到他的下一步,提前发出了警告:【请宿主注意人设,切勿偏离人物轨迹。】
他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居然还有人设限制。
心念骤转,晏临霄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却比这冰天雪地还冷。他向前一步,绣着鹤纹的雪白袍角轻轻拂过封无灼鼻尖,刹那间,松枝混着冷梅的香气,直直刺入肺腑。
少年还未回过神,腕骨已被一双冰凉的五指扣住。
“杀人该用这里。”晏临霄声音轻柔,他引着封无灼的手,将那把匕首缓缓抵上自己咽喉,“对准颈脉,刺进去,转半圈。”
封无灼瞳孔骤缩,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疯子一般的人。
“不敢?”晏临霄突然俯身,一头长发如黑色绸缎般垂落在封无灼染血的衣襟上,“那就记住——”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封无灼耳际,少年顿时浑身瞬间僵硬。
“从今日起,你的命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