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上的绷带》缠偌

4、相遇又重逢

　　网页上鼠标按键点击开来，聂予徽的心像打鼓一样剧烈地跳动。网吧里很吵，加载的时间也随着融入在这漫长的空白中。很快，上面的一排名单慢慢显示出来，她逐个查看，生怕看漏了一个字。
　　“聂予徽，聂予徽，聂予徽……”她不停地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希望可以在复赛名单上看到这三个字。
　　鼠标滚动，名单也慢慢变短。
　　吉他的声音在阳光下编绘着天空的调色，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手里的冰淇淋不停地融化出甜味。看见洛意飞在看她，她偷偷一笑，将手中的栀子花递给聂予徽，笑意落在花里，弥漫出夏日的味道。
　　“一人一支喔。”
　　接过那支花，便知将欢喜揽入怀中，聂予徽不觉加快脚步，她要快点告诉乔司婕这个好消息。
　　“喂，予徽，我在接我表妹过来啊，你等一等，我们很快就能到啦，到时候老地方见啦！”
　　礼花炮在落幕的一瞬炸开，众人一起鼓起掌来。聂予徽的心情也如炸开的礼花炮般灿烂，她听着主持人在台上宣布此次珠宝设计大赛正式开始，慢慢欣赏着晴空下的风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松弛过了，艺术学院附近的风景如同画廊中最精心装裱的那幅画，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
　　两周前她一收到拍卖行结给她的钱便立刻去结清了所有欠款，自从参加了这次的珠宝设计大赛，为了画好这次的设计图，这几个星期她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终于通过海选，进入了初赛。
　　橘子汽水的酸甜味道在她的舌尖跳跃，嘉宾席上穿着西装和礼服的赞助商们出场，笑容突然凝住，台上那个刚坐下的穿着黑西装的人见到聂予徽也呆住两秒，进而对她点头致意。主持人介绍完那位唐太太，而后读换了一张卡读道：
　　“济和集团总经理，丘铭德先生！”
　　聂予徽看着刚点头鞠躬坐下来和唐太太说话的丘铭德，心中有些盘算。原来他和唐太太很熟吗？那自己想拿回王冠就更方便了。
　　“接下来我们来介绍的是本次大赛的评委和导师们。”主持人转过身去面向评委席，对着话筒露出礼貌性微笑道，“艺术学院副教授，廖希梵小姐！”
　　廖希梵站起来和大家笑着点头致意，像一股清泉流动于花下，主持人拍了几下掌，又转身去介绍下一位评委。聂予徽习惯性地拍着巴掌，思绪早被这大堂里的人声带得乱七八糟，来自各位成功学家的慷慨陈词总是听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杯可乐当一声掉下来，后面的人追上来投币，正是丘铭德。她拉开易拉罐直截了当开口道：
　　“谢谢。”
　　“Flora，你瘦了很多。”丘铭德的眼神里都是关切，他犹豫几许，又问道，“最近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对了，你和那位唐太太认识吗？我刚才看你们很熟的样子。”聂予徽的目光在大堂的落地窗边停住，那位唐太太正和一个女学生交谈甚欢，旁边站着那位叫廖希梵的副教授。
　　“哦，最近济和在和她谈一笔生意而已。”丘铭德说着别过脸去，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耸耸肩表示无奈。
　　“她很难缠吗？”聂予徽看着目光闪烁的丘铭德，语气温和了下来。
　　“呃，她比较有个性，像你。”丘铭德的眼神像落地的叶片，愧疚着又不愿接受眼前事实，“不过我猜你们会有很多话题的。”
　　“是吗？那真的要麻烦你介绍一下了。”聂予徽扬起眉，倒了两杯酒，便带着丘铭德走了过去。
　　落地窗边散落着阳光的暖意，区至勋和廖希梵碰了杯，正准备去倒酒，一瓶香槟递过来道：
　　“唐太太你好，不知道这瓶适不适合你呢？”
　　女孩穿着一身米黄色连衣裙，如同窗外黄花风铃木在阳光下摇曳，眼睛像蚌壳里的夜明珠，释放出一股高傲的气质。她见二人都没出声，便主动开口道：
　　“我是Justin的朋友，也是这次的参赛设计师，您叫我予徽就好。”
　　区至勋看着自我介绍的聂予徽，心中有些不悦，但手里的酒杯空得太久似乎并不妥当，恰巧那支酒很是合自己意思，倒也没有拒绝她：
　　“你好。”
　　聂予徽将香槟交给丘铭德，他自觉地接过便走开一边去，聂予徽与区至勋碰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支酒确实很好喝。
　　“你好，予徽！你选了导师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推荐一位喔。”廖希梵热情地加入二人的谈话中，聂予徽看着廖希梵，忽而被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吸引住。
　　公交车的呼啸声逐渐擦过学院门口，午后的阳光总是惹得人烦躁。一辆车开到正在等车的聂予徽面前，车上的人眼镜片反射着树荫的燥热，问道：
　　“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想暂时不用了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和唐太太谈吗？而且，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万一送了我回去，你家那位我可应付不起。”聂予徽整了整裙角，抬起头来不和丘铭德对视，“你要是这么想送女生，不如考虑一下送其他人。”
　　“为什么你还是那么固执呢，Flora？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我都只能听家里的。而且这几年，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我想关心一下你而已。”丘铭德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想要极力解释些什么，“当年叔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真的就这么没有退路了吗？”
　　“闭嘴！”聂予徽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我们当然可以做朋友，但是怎么做，你自己最好心中有数。还有，你不用叫得这么亲切，我有名字的。”
　　蝉鸣声随着她的呵斥变得越来越大，想要把他的车窗轰裂一样，空调似乎有些太低，丘铭德叹了口气，叫了一声：
　　“予徽！”
　　刚准备上公交车的聂予徽停住脚步看向他，伸出三根手指。他没来得及开口，很快她就按下了无名指。而她的神情也随着这一下下倒数，慢慢开始结冰。
　　“如果你有事情，尽管来找我帮忙吧，我们永远是朋友。”他深呼吸讲完这句话，立刻踩着油门发动汽车。
　　她后脚踩上公交，刚才站稳，就看见司机的位置旁边后面的玻璃旁停着一台蓝色轿车，廖希梵坐在那个拍卖师丁律升旁边的副驾驶位，两个人正笑着交谈。阳光透过绿叶在车上跳跃，渲染着他们的甜蜜与幸福。
　　今天的脑子像干了的枯井一样，不曾得到缪斯女神的眷顾。聂予徽将平板放开，闭着眼睛回忆起今天的事情来。
　　那个唐太太买下了她的王冠，而她最近和丘铭德一样都在赞助这次的珠宝大赛，两个人还在谈生意。看着唐太太似乎还对自己的导师廖希梵很是有兴趣，不过聂予徽也没想到，廖希梵竟然就是丁律升的未婚妻。
　　她看见廖希梵戴着那对耳坠时，心中便坚信自己没选错导师。而自己，也会以最好的状态参与这次的设计比赛。她重新打开了平板上的绘图软件，找了几组参照图，又拿起笔重新对着画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聂予徽按了免提，正准备继续画初稿，那边传出一个声音：
　　“聂予徽，你明天有没有空？我和你调个班。”
　　原来是蔡倾媚。聂予徽看了看日历表，问道：
　　“你想调什么时候？”
　　“调到下周五吧。”
　　“下周五我有事。”聂予徽的声音像锯子锯木头，毫无感情，“你找其他人吧。”
　　说完，她没等那边回复，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各色的锦鲤在水中游动，阳光洒下，如同流动的锦缎般闪动，聂予徽蹲在池塘边，正准备要拍那朵睡莲，它在水面上浮动着，静静地，好像盛满鸟鸣声，一绽放就会如唱片机一样流泻出所有的声音一般。
　　她认真地挑选了一个角度，但看了看镜头，依旧觉得看出来的睡莲只是死物，只得先丢下手机，无聊地走回树下，乔司婕正在树下打着游戏。
　　“怎么样？我们出发没？予徽，我今天特地陪你的，海澄请我我都不去，你再不走我可要去陪海澄了啊。”
　　一听到欧海澄，聂予徽的眼里就浮现出那朵白色的栀子花，不禁抿起嘴角。她看了看时间，还可以再等十分钟，现在的太阳已经没那么高，水面的波光也显得更为柔和静谧，几条鱼聚在那朵花下，那原本沉睡的花朵瞬间便被唤醒，聂予徽见状立刻跑到池塘边，鱼群像看见她故意和她躲猫猫一样，立刻像被吹散的落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唉”了一声，努力想回想刚才那一幕，但又难以复刻出来，只得死死盯住那朵睡莲，希望能有一点灵感的火花能与水波擦出来。
　　“予徽，我们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走啦！”乔司婕的声音像电钻启动，一下比聂予徽期盼的火花还大，她正用力地扯着聂予徽的手，将她往上拉，聂予徽这才反应过来，也许是时间到了该赴约了。
　　但聂予徽的心还是很不甘，直觉告诉她，自己今天一定要拍到这朵莲花。而且，她一定可以拍到。
　　“再等一会。”聂予徽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就一会。”
　　“再等就要打车啦！”乔司婕催促道，“走吧，别拍了！”
　　聂予徽没理乔司婕，自己自言自语道：
　　“打车就打车吧，我还是有这点钱的。”
　　说完，她转身对着那朵睡莲仔细研究着，心中默念祈祷刚才那一刻快快出现。乔司婕叫了几声，心中有些着急，但聂予徽依旧对着那个角度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她知道自己是叫不动聂予徽的，但这么等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你到底要拍什么啊？”乔司婕又团团转了一下，问道。
　　“你先叫车吧，嗯。就是刚才那条鱼。”聂予徽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哦，不用了，我叫的车就到了。”
　　乔司婕直接拿起一块石头冲着湖面扔过去，几条鱼瞬间被惊得逃到一边，聂予徽迅速按下快门，两个人立刻跑起来，聂予徽看着手机，应该就是白色那台车。
　　“走，快走！”聂予徽拉着乔司婕上了那台车，两个人坐在车后座喘气，聂予徽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刮破了皮。但她顾不得这些，迅速拿出手机看回照片，幸好，拍得还可以，手没有晃。
　　码头边停靠着好几艘游艇，她们焦急地找寻着目标，不时三两个人经过，其中一个人引起了聂予徽的注意力。她走上去一看，果然是丁律升。
　　“你好，聂小姐。”他礼貌地打着招呼，“又见面了。”
　　聂予徽看着站在一起的丁律升和廖希梵，吞了口唾沫，试图将刚才的焦急情绪强行压下，转化出笑容道：
　　“你们今天也和唐太太一起来出海吗？”
　　“是啊，她今天还约了几个朋友。”廖希梵指了指码头的另一边，“你看，他们在那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