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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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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耿历113年的暮春,君临城的紫丁香开得正盛,花瓣如碎雪般落在红堡的石墙上。玛格娜站在镜前,任由侍女为她编结银白色的长发。发辫依照战士王后维桑尼亚的样式垂落腰间,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与她冷白的肌肤相映成辉。那双一绿一紫的异瞳掠过镜中倒影,仿佛承载着狭海的潮汐与盛夏草原的风,令侍女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公主殿下的美貌总带着令人屏息的压迫感,如同淬了霜的瓦雷利亚钢剑,越是璀璨,越是危险。
“公主该换骑装了。”侍女低声提醒,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玛格娜的细腰上,两年时光让她的身形抽长至五英尺十英寸,窄肩细腰却暗藏力量,哪怕是身着裙装连裙摆扫过地面的弧度都带着驯龙者的利落。
玛格娜轻笑,将匕首插入靴筒:“狩猎时谁会盯着淑女的裙摆?”话音未落,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开,四岁的海伦娜像只蝴蝶般扑进来,银金色卷发上沾着玫瑰花瓣:“玛格娜!玛格娜!这是我做的皇冠!我给雷妮拉姐姐还有母亲都做了一样的皇冠,给你!”
海伦娜踮着脚急着要将玫瑰花环举过头顶,发间还沾着方才在花园里蹭到的草叶。玛格娜蹲下身接住扑来的小身影,生怕小公主摔倒,她的发间的茉莉香还混着草叶气息,见海伦娜浅紫色眼眸里充满着喜悦与期待,玛格娜轻吻她肉乎乎的脸颊以示感谢:“海伦娜真乖,这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就在这时,六岁的伊耿正从门后探出半张脸,圆滚滚的鼻尖上沾着果酱——显然是从厨房偷跑出来的。玛格娜挑眉时,他立刻抱着偷来的蜂蜜蛋糕往走廊狂奔,三岁的伊蒙德却从帷幔后闪出,像只小狼般攥住哥哥的衣角。
“够了,你们两个。”玛格娜伸手拎起伊耿后领,男孩徒劳地踢着短腿,蛋糕屑簌簌落在她袖口:“再闹就把你们绑在沃米索尔爪子上,绕君临城飞三圈。”
伊耿立刻安分下来,淡紫色眼眸却赌气般瞪着伊蒙德,伊蒙德却仰头望着玛格娜,指尖轻轻勾住她斗篷边缘的流苏,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庭院里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玛格娜将海伦娜放在膝头,替她理好歪掉的缎带,余光瞥见雷妮拉正从走廊尽头走来,银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黑红色天鹅绒服饰上,紫罗兰色眼眸中闪烁着肆意张扬的光芒,华丽繁复的黑红天鹅绒裙摆上的密尔蕾丝流转着细碎金光,金线勾勒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当她款款走来,摇曳的裙摆带起一阵馥郁的香气,宛如盛放的玫瑰绽放在庭院之中。
“高个的玛格娜,你再磨蹭下去,父亲要把御林的鹿都猎光了。”她的紫罗兰色眼眸掠过玛格娜的骑装,唇角微挑,“你就不能穿件像样的裙子?你的刺绣裙撑在衣柜里都要发霉了。”
“沃米索尔会不高兴的。”玛格娜牵起姐姐的手,触感柔软如缎,和她掌心练剑磨出的薄茧形成了反差,“况且我穿得像只孔雀,龙鞍会打滑。”雷妮拉被逗笑的瞬间,她瞥见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自从戴蒙叔叔两年前奔赴石阶列岛,这样的隔阂便如细沙般积在姐妹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再难触到彼此最真实的心跳。
“雷妮拉姐姐,给你,这是我做的皇冠。”海伦娜踮起脚尖,将玫瑰花环戴在雷妮拉发间,浅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雷妮拉低头轻笑,指尖掠过小女孩的脸颊,温柔的向海伦娜道谢。
"殿下们,陛下的马车已经备好。"侍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玛格娜收回目光,她知道,这一次的狩猎之旅,注定不会像想象中那般轻松。自从奥托·海塔尔开始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红堡里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凝结着看不见的硝烟。
其实当狩猎的消息传来,玛格娜是本能地抗拒。比起热闹却虚伪的贵族聚会,她更渴望待在龙穴,与她的巨龙沃米索尔相伴。沃米索尔庞大的身躯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热量,龙息喷吐时的轰鸣,在她耳中胜过世间一切美妙的音乐。或者,独自骑着沃米索尔翱翔天际,穿越云海,俯瞰维斯特洛的壮丽山河。她想起与兰娜尔在各地巡游的时光,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科利斯伯爵带着长子兰尼诺前往石阶列岛,与戴蒙王子并肩作战,兰娜尔只能留在潮头岛与她的母亲雷妮丝公主主持大局。尽管不能一同出游,但兰娜尔在信中承诺,不久后将骑着瓦格哈尔前来君临,与她还有雷妮拉相聚。
马车里的气氛比预想的还要压抑。韦赛里斯国王坐在正中央,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容,试图用欢快的语调打破僵局:"这一次,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好好享受御林的风光了!"
海伦娜乖巧地将亲手编织的另一个花环戴在阿莉森头上,伊耿则在阿莉森王后身边扭来扭去,不时朝玛格娜投来渴望的目光。伊蒙德安静地缩在玛格娜怀里,小手指紧紧揪住她的裙摆,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眼神里满是依赖。
玛格娜抱着伊蒙德坐在靠窗位置,看着车窗外的红堡尖顶渐渐退成小点,着车窗外的红堡尖顶渐渐退成小点,忽然听见韦赛里斯说:“雷妮拉,等你成婚后,生下可爱的孩子,我就能享受天伦之乐了。”
“父亲,我还不想谈婚事。”雷妮拉的声音带着不满,指尖绞着裙摆上的蕾丝,“再说玛格娜才十四岁,您总不能让妹妹看着我先披上婚纱吧?”她忽然转头望向玛格娜,眼神里带着试探,“你说呢?小月亮?”
玛格娜低头逗弄伊蒙德的木龙,龙翼擦过孩子的鼻尖:“我倒觉得,雷妮拉该先学会用弩箭,免得在猎场看见野猪就尖叫。”她故意岔开话题,也故意忽略雷妮拉眼里的闪躲,知道这两年关于“王储婚姻”的流言像蛛网般缠着她们,尤其是奥托首相总在议会提起“伊耿王子的继承权”。
“雷妮拉,你总有一天会成婚,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会懂得这份喜悦。”阿莉森王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指尖轻轻划过海伦娜的发梢。她今日穿了海塔尔家族送来的青绿色锦缎,颈间戴着韦赛里斯赠予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浑圆如鸽卵,“三个孩子让我明白,生孩子不过是神赋予女人的天职,母性是诸神最珍贵的馈赠。”
雷妮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讽意:“王后自然觉得轻松,毕竟照顾孩子的琐碎,都由我妹妹一力承担了。”她的手指划过镀金车窗上的花纹,眼尾余光扫过阿莉森骤然绷紧的下颌,嘴角挂着笑,“比如玛格娜,她连伊蒙德半夜踢被子都记得,您呢?怕是连孩子乳母的名字都叫不全吧?”
玛格娜暗暗叫苦。雷妮拉这脾气,半点没随父亲的优柔寡断,倒像极了戴蒙叔叔的尖锐,自从奥托首相联合贵族施压希望韦赛里斯改立继承人,雷妮拉就常常用这种带刺的口吻说话,像只竖起羽毛的孔雀。
这两年奥托首相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王座厅上总有人拿“安达尔人传统”说事,说什么“铁王座不该坐个母龙”,连雷德温伯爵都敢在御前会议上暗示伊耿更适合佩剑。韦赛里斯国王气得摔了酒杯,却只能用举办狩猎大会来堵住悠悠之口——说是庆祝伊耿命名日,不如说是向全维斯特洛重申雷妮拉的继承权。
阿莉森的脸瞬间青白,在玛格娜怀里的伊蒙德被气氛吓得直往她怀里钻。韦赛里斯咳嗽着打圆场:“狩猎场的鹿群可不会等咱们吵架,雷妮拉,你该多学学玛格娜的沉稳——”“沉稳?”雷妮拉冷笑一声,“她要是沉稳,当年在比武大会上就不会把戴蒙叔叔的肩甲砍出缺口了。”
“你真的不想和我还有父亲一起狩猎吗?”玛格娜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伊蒙德后颈的及肩发,“传闻御林里有头白色巨鹿,它的鹿角上缠着常春藤,足有七尺高,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伊耿立刻接过话头兴奋说道:“玛格娜姐姐得抱我骑白鹿!外公说白鹿是森林之神变的,摸到鹿角就能长高——”他突然看见雷妮拉的眼神,声音低下去,“反正比玛格娜姐姐矮也没关系……”
韦赛里斯国王也意识到气氛的尴尬,连忙附和:“雷妮拉,你确实该和我们一起骑马狩猎,我会亲自为你和玛格娜挑匹最烈的战马。”雷妮拉在阴影里翻了个白眼:“别指望我,野猪临死前的嚎叫比大学士的课还让人犯困。”
马车突然颠簸,玛格娜趁机望向车窗外。御林猎场的木栅栏已经在望,远处飘着各色贵族旗帜,金玫瑰、银鳟鱼、红叉戟……最醒目的还是海塔尔家的灰白底色的双塔,像片阴云压在猎场入口。
她余光扫过阿莉森,王后正用绣帕擦拭伊耿的额头,动作轻柔却带着疏离,这是她熟悉的场景:三个孩子在她身边撒娇,而亲生母亲却像个旁观者。艾玛王后临终前的话仍在耳边:“保护好雷妮拉,还有……”她望向窗外飞逝的绿树,嘴角泛起苦涩。保护,有时意味着承受本不属于她的敌意。
御林边缘的营地已热闹如市集,当韦赛里斯国王的马车抵达时,号角声震天响起,狩猎大会的开场热闹得过分。韦赛里斯国王牵着雷妮拉的手走下马车时,掌声如潮,可当阿莉森抱着伊耿出现,欢呼声登时高了八度。雷妮拉脸色阴沉,玛格娜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奥托的阴谋,意在打压雷妮拉的地位。
“雷妮拉,你的冠冕歪了。”玛格娜伸手替雷妮拉扶正嵌着红宝石的金冠,触到她冰凉的耳垂。雷妮拉猛地躲开,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却在看见妹妹受伤的表情时软了声音:“别总跟着我,去陪陪海伦娜他们,毕竟在你心里他们比我……。”话音未落,科尔爵士已上前护驾,他白披风扫过玛格娜指尖时,她听见对方极低地叹了口气。
雷妮拉很快就被一群青年贵族围住了。杰森·兰尼斯特正殷勤地为她递上银杯,泰兰·兰尼斯特则站在半步之外,目光在玛格娜与雷妮拉之间游移,这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像凯岩城的金矿般耀眼,一个像深藏的铁矿般冷峻。玛格娜注意到,泰兰的袖口绣着缩小的凯岩城徽记,而杰森的剑柄上嵌着七颗鸽血红宝石,正是雷妮拉最喜欢的颜色。
“玛格娜姐姐,我能骑马吗?”伊蒙德突然拽她的袖子,小奶音里带着委屈,“伊耿说我腿短,够不着马镫。”三岁的伊蒙德比同龄孩子瘦小,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深紫眼睛,那双眼睛像被揉碎的紫丁香花瓣,在阳光下流淌着星屑般的磷光,睫毛扑簌簌扫过眼下淡青的阴影——那是昨夜偷爬她床榻时撞的。
“等你能握住缰绳再说吧。”玛格娜刮了刮伊蒙德的鼻尖,伊耿突然从阿莉森身边探出头,银金发卷成俏皮的弧度,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耀武扬威的说:“’矮个’伊蒙德才需要骑马,去年玛格娜就带我骑沃米索尔了,就你这小短腿,永远都骑不了。”
伊蒙德的下唇开始发抖,只能拽着玛格娜的衣袖,用求援的目光望着她。玛格娜按住伊耿的肩膀,感觉到他圆滚滚的胳膊上全是蛮力——这孩子继承了坦格利安家族的强健体魄,却总爱用这份力量欺负弟弟。
“伊耿,”她的声音像龙晶匕首般锋利却不失温柔,“还记得去年在跳蚤窝,那个被你推倒的乞儿吗?他的母亲哭着求我们施舍,而你说……”
“我说脏东西不要碰我,可是后来我不是把我的旧玩具送给他们吗!”伊耿梗着脖子反驳,却不敢直视玛格娜的眼睛。他记得那天,玛格娜牵着他的手,蹲在满是跳蚤的巷子里,看着那个与伊蒙德同龄的男孩在破草席上咳嗽。她摘下自己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当掉换了三桶牛奶,却让伊耿亲自一勺勺喂给男孩——直到现在,他梦见那孩子发紫的嘴唇,仍会惊出一身冷汗。
阿莉森王后的丝质裙裾在风中扬起,绣着七芒星的袖口扫过玛格娜的手背:“孩子们的玩闹而已,玛格娜公主不必这么紧张。”
“玩闹?”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舔舐刀刃般的冷冽:“他不该恃强凌弱欺负自己的弟弟,如果伊耿下次再用‘矮个’称呼伊蒙德,我会让沃米索尔载他去北境喂冰原狼。”阿莉森的脸色骤然发白,指尖掐进掌心,喉头轻轻滚动,最终还是把未出口的责备咽了回去。
随后,玛格娜陪着阿莉森王后进入营帐与一群贵妇人们坐在一处。贵妇人的闲聊声此起彼伏,大多是些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话题。玛格娜本有些心不在焉,刚把伊蒙德哄睡交给乳母,雷德温夫人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乔安娜·史文小姐在石阶列岛被绑架了,”雷德温夫人压低声音,眼中带着幸灾乐祸,“她那吝啬的叔叔拒绝支付赎金,可怜的姑娘,怕是要被卖到自由贸易联邦的妓院里了。”
玛格娜眉头紧锁,心中涌起担忧。看来戴蒙叔叔和科利斯伯爵在石阶列岛的战事并不顺利。她刚想询问详情,拉里斯·斯壮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诸位夫人,能否容我一同坐下?我实在不是狩猎的料。”拉里斯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阿莉森王后颔首示意,贵妇们交头接耳的声浪暂低。玛格娜不经意间抬眼,却在四目相触的刹那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狂热与阴鸷的眼神,像蛇在窥视猎物,竟与戴蒙看她时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她与拉里斯的哥哥哈尔温还算熟稔,常找那壮硕的男人切磋剑术。可眼前这位瘸腿的次子,她只在红堡走廊匆匆见过几面。多数时候,拉里斯见了她便如耗子避猫,要么低头疾走,要么躲在柱后窥视她与哈尔温对练。
追溯初次相遇,要回到她六岁那年——那时阿莉森尚未成为继母,仍是她母亲艾玛王后的女官。赫伦堡的斯壮家族初入君临,她在神木林撞见蜷缩在心树根下的青年,膝头摊开的羊皮卷爬满密密麻麻的批注。
玛格娜记得自己被那些关于星象学的论述吸引,主动攀谈时,惊诧于这个瘸腿青年的博闻强识。她真诚地说:"残腿不该成为枷锁,心有锋芒亦可劈开不公。"她踮脚将雏菊别在他发间,全然不知这番童言点燃了怎样的燎原之火,自幼因残疾被视为"不完整"的拉里斯,正拼尽全力证明瘸子也能跻身权力顶端。
此刻的拉里斯已非当年那个蜷在树下的青年。如今站在面前的,是国王的审问官。传闻中他能用最精巧的刑具撬开最顽固的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玛格娜望着他枯瘦的指节紧扣拐杖,突然意识到那双曾捧着古籍的手,如今正以另一种方式"劈开世界的不公",他的眼睛里,不公早已发酵成扭曲的渴望。
她按捺下心底的不适,出于对莱昂诺伯爵的尊重,仍报以礼节性的微笑。那抹浅笑让拉里斯微微怔住,随后拉里斯在玛格娜身旁坐下,目光时不时地偷瞄她。玛格娜不动声色,继续听着贵妇人的谈话。
雷德温夫人继续说道:“我丈夫说,没有哪个国王能驯服石阶列岛,那地方只适合野蛮人。若不是戴蒙王子和科利斯伯爵挑起战争,我们也不会被卷入其中。”
其他贵妇纷纷点头附和,阿莉森王后也露出赞同的神色。玛格娜再也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海伦娜的头,缓缓开口:“夫人此言差矣。戴蒙叔叔或许任性,但他的剑比任何誓言都更能守护航道,即使没有戴蒙叔叔和科利斯伯爵,战争也迟早会爆发。石阶列岛地理位置重要,控制着狭海的通路。三城同盟会占领那里后,不仅征收高额赋税,还肆意掳掠过往船只,像史文小姐这样的受害者数不胜数。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否则维斯特洛的贸易和百姓都将遭受重创。”
“公主殿下,”雷德温夫人的声音带着河湾地特有的甜腻,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玛格娜的佩剑,“有些战场,终究不是淑女该涉足的。”
玛格娜轻轻放下海伦娜,让海伦娜跟着女仆去摘花,见孩子走远后看向雷德温夫人,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雷德温夫人,如果雷德温伯爵觉得缴纳保护费比打仗划算,那我倒建议他把舰队换成商船,反正河湾地的贵族向来擅长用金币买平安。”
周围的贵妇们发出低低的惊呼,雷德温夫人的脸涨成猪肝色,阿莉森王后的手指绞着绣金线的手帕,皱起眉头,警告道:"玛格娜,注意你的言辞,淑女不该谈论这些血腥事。”
玛格娜却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三城同盟会的海盗如何对待落单的商船?他们割下船员的舌头做成项链,把俘虏的肠子挂在礁石上晒干,把无辜的少男少女当牲口一样卖到里斯的妓院。”她向前半步,异瞳在阳光下流转着危险的光,“若说战场不该有淑女,那请问,是谁让淑女们不得不拿起佩剑?”
她周身的气息逐渐变得凌厉,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贵妇人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们想起八年前,那个手持匕首,毫不犹豫杀死金袍军的小女孩。在她们眼中,玛格娜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燃烧的野火,既危险又神秘。
阿莉森见玛格娜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气急败坏的想要反驳,却被拉里斯·斯壮的咳嗽声打断。这位赫伦堡的次子拄着拐杖,目光在玛格娜脸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苍白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公主殿下对军务如此精通,不知对‘雷查里诺女王’的战术有何高见?”
“斯壮大人觉得呢?”玛格娜挑眉反问道:“一个靠男扮女装迷惑敌人的海盗头子,不过是跳梁小丑,想让手下觉得他比螃蟹喂食者更可怕罢了,他们的舰队看似强大,实则各怀鬼胎——密尔想要港口,泰洛西想要奴隶,里斯想要妓院的新鲜血肉,多恩只想扩充领地。”她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瓦雷利亚钢般的冷硬,“当利益的绳索被龙焰烧断,他们自会互相撕咬。”
拉里斯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答案太过精准,精准到不像出自深闺少女之口。他忽然想起去年在跳蚤窝看见的场景:玛格娜穿着破旧的亚麻衫,蹲在泥地里与码头工人交谈,发间别着廉价的铁玫瑰,那时他就该明白,这个公主的裙摆下藏着整个维斯特洛的地图,她的耳朵能听见海浪里的秘语。
“不过这也只是小孩子的把戏,真正的杀手锏……”玛格娜眨了眨眼,狡黠地笑道:"有些事情,说破了就没意思了,留点悬念,才更有趣,不是吗?。"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展颜一笑,紫绿双色的眼眸映着猎猎旌旗,“哦对了,听说您哥哥哈尔温爵士在君临城防军里推行新的格斗术?或许下次切磋,我该试试用拐杖当武器——毕竟对付瘸腿的老鼠,得用点特别的招式。”
在玛格娜离开时却没注意到拉里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他忽然低笑出声:“公主殿下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回想起那双异色的双眸,喉结滚动:“聪慧得令人战栗。”
周围的贵妇人一看到玛格娜靠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有人用羽毛扇遮住嘴窃语:“果然是梅葛转世,瞧那眼神……”她指尖划过剑柄上的龙纹,忽然想起六岁那年,金袍军的血溅在裙角时,有些标签,从她握紧匕首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撕不掉了。
“这是诸神显兆!”奥托的声音像生锈的剑刃传入路过的玛格娜的耳边,“伊耿王子的命名日,御林之王现身,这是天命——”
“天命?”玛格娜突然插话,声音如同龙焰初燃时的轻吟,“伊耿一世征服七国时,可曾问过天命属谁?他最先驯服的是黑死神贝勒里恩,可不是什么白鹿。”
奥托的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两下,却不得不低下头——毕竟在坦格利安家族面前,任何关于“天命”的解读,都敌不过龙焰的温度。
玛格娜转向韦赛里斯,以为韦赛里斯会说些什么,没想到看见的是父亲眼里闪过的一丝欣慰,看来他也对奥托的话感到厌烦。
当众人被引向狩猎场时,玛格娜注意到雷妮拉和科尔不见了,玛格娜摸到腰间的细剑,忽然听见森林深处传来狼嚎,她翻身上马,黑马在篝火旁踏蹄,铁蹄溅起的火星落在她绣着三头龙的斗篷上,这时泰兰·兰尼斯特突然从阴影中走出拦住去路。
这个比杰森小十分钟的次子,此刻正用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注视着她:“公主对凯岩城的金矿可有兴趣?我听说沃米索尔的鳞片,比任何铸币都要坚硬。”
“兰尼斯特大人更该关心,”玛格娜收紧缰绳,黑马仰头嘶鸣,“您哥哥献给王储的金玫瑰,是否比石阶列岛的战火更耀眼?”她忽然俯身,压低声音:“凯岩城的舰队若再躲在港口,恐怕连铁金库的账本都会记上一笔——西境的黄金,不该用来打造讨好淑女的胸针。”
泰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注意到玛格娜说“淑女的胸针”时,指尖划过马鞍上的龙形雕花,仿佛在暗示兰尼斯特的黄金不如坦格利安的龙焰炽热。这个发现让他后背绷紧,却又忍不住生出异样的兴奋——眼前的少女,分明是块尚未雕琢的瓦雷利亚钢,比铁王座上的倒刺还要锋利。
玛格娜没等他回应,便策马冲进森林,暮春的夜风卷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她的战马在松针铺就的小径上突然驻足。狼嚎声像生锈的刀刃划破夜幕时,她手按剑柄的指节骤然收紧——当银蓝月光穿透枝桠,那道被七匹恶狼围在核心的身影让她呼吸一滞。
雄鹿的鹿角如古树虬枝般盘结着新生的常春藤,尚未完全硬化的绒毛在月色里泛着珍珠光泽,却被狼爪撕出数道血痕。最致命的伤口在左前腿,狼牙咬穿肌肉的地方正涌出暗红血珠,滴落在腐叶堆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琥珀色鹿瞳里倒映着森冷狼眼,像被揉碎的夕阳浸在泪水中,当它的目光与玛格娜相撞时,喉间竟发出幼鹿般的呜咽。
长剑出鞘的清吟惊飞宿鸟。玛格娜猛踢马腹撞入战圈,精钢剑刃在狼首间划出银弧,狼嚎瞬间转为濒死的哀鸣。当最后一匹独狼夹着尾巴消失在灌木丛,她才注意到自己斗篷已被爪痕割裂,掌心全是紧张时掐出的月牙印。
翻身下马的动作带起甲胄轻响,雄鹿却没有逃走。它垂着沾血的鹿角,温热的鼻息拂过玛格娜手背,仿佛在确认救命者的气息。"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她指尖抚过鹿腿颤抖的肌肉,伤口周围的皮毛已被血痂黏结,凑近时能闻到铁锈味混着狼的腥臊。
石缝里生长的蓍草正在抽新芽,玛格娜摘下皮手套,用犬齿咬碎带露的草叶,青苦的汁液渗入手心。撕裂斗篷下摆的布料时,雄鹿突然低头蹭她的手腕,湿润的鹿舌掠过她掌纹间的旧剑疤,让这个见惯血腥的女战士指尖一颤。
"奥托说白鹿是天命的征兆..."她将草药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绕了三圈打结,指尖划过鹿腿时触到温热的脉动,"可我们坦格利安的天命,从来都是用剑刃自己劈开的。"
雄鹿在她退后半步时缓缓站起,鹿角上的常春藤随动作轻晃,叶片上的血珠恰好滴在她护腕的坦格利安族徽上。它回头望来的瞬间,琥珀色瞳孔里的水光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会意的微光。
当鹿蹄踏碎月光走向密林深处,玛格娜忽然听见自己轻笑出声——不知是说给远去的生灵,还是说给自己:"下次若再让我撞见...或许该带你去看看龙焰如何烧掉命运的枷锁。"
松涛声吞没了最后一道鹿影,唯有掌心残留的草汁清香,和护腕上那点未干的血迹,证明这场与"天命"的邂逅并非幻觉。
当夜风带来松针的苦香,她听见前方传来压低的争吵声,雷妮拉的声音混着科尔的劝阻:“我受够了父亲总把我当温室里的玫瑰!”
篝火在空地中央跳动,雷妮拉正用剑尖戳着燃烧的树枝,火星溅在她绣着三头龙的裙装上。科尔站在一旁,白袍上沾着松针,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玛格娜下马时,雷妮拉猛地转身,匕首差点划过玛格娜的骑装:“你来做什么?监视我?”
“来替某位迷路的公主找路。”玛格娜踢开脚边的枯枝,看见雷妮拉裙摆上的泥渍,忽然想起三年前,她们在黑水河湾偷划船,雷妮拉掉进水里,浑身湿透却笑得像个傻子,“或者,你想让野猪把我们的帐篷拱了,好让阿莉森王后有借口说龙家的女儿连猎犬都不如?”
雷妮拉的匕首垂落。科尔借机退到篝火旁,开始堆砌新的柴垛。玛格娜在姐姐身边坐下,指尖抚过她手背,靠在她的肩上,小憩片刻,雷妮拉忽然开口,“你不该顶撞雷德温夫人,”她的指尖划过玛格娜护腕上的龙形刻痕,“那些贵妇人的舌头,比剑更能杀人。”
“可她们连剑都握不稳。”玛格娜往柴垛添上树枝,火焰烧的更旺,她平静温和的说:“坦格利安的女儿生来就要面对流言——就像龙要面对风暴。”
雷妮拉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撇过头,红宝石发带松了,卷发披散在肩头,将话题转到阿莉森王后的三个孩子身上:“你不该总护着阿莉森的孩子,海伦娜倒是乖巧懂事,可伊耿越来越骄纵,伊蒙德总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条躲在暗处的毒蛇——”
“他们只是孩子。”玛格娜听到雷妮拉对伊蒙德的评价忍不住笑出了声,“伊蒙德才三岁,连话都说不全——”
“可他看你的眼神,比伊耿还炽热。”雷妮拉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嫉妒,“你还记得吗?去年在龙穴,他非要摸沃米索尔的爪子,结果被烫到手指,哭着喊的却是‘玛格娜救我’,而不是‘母亲’——”
“因为阿莉森王后从未抱过他超过一刻钟。”玛格娜的声音冷了下来,“自他出生起,乳母换了三个,阿莉森甚至不让他睡在自己的寝室。雷妮拉,你知道的,王后她……”
“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伊耿身上,视海伦娜为掌上明珠,却独独冷落伊蒙德。”雷妮拉叹气,拨弄着匕首上的龙形装饰,“我懂,可你为何要替她承担这些?”
“因为母亲临终前说,要我保护你。”玛格娜直视她的眼睛,异瞳中映着漫天星斗,“而保护你,就包括保护你的敌人可能用来伤害你的弱点。阿莉森的孩子若出了事,她会第一个怀疑是你干的,而奥托会借此煽动贵族反对你——”
“所以你就用自己当盾牌?”雷妮拉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恼怒:“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样管着我,我不是雏龙,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话音未落,树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突然冲出,獠牙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科尔的长剑出鞘声几乎与玛格娜的动作同时响起。但雷妮拉突然推开玛格娜,匕首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这是去年玛格娜教她使用匕首的技巧,可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见姐姐用这招保护自己。
“雷妮拉!”玛格娜的剑已出鞘,龙吟般的清啸划过夜空。剑尖刺入野猪头颅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不是恐惧,而是后怕。雷妮拉躺在地上喘气,银金色长发沾满泥土和血迹,却仍咧开嘴笑:“看见没?”她举起染血的匕首,像举着胜利的旗帜,“我不需要你挡在前面。”
玛格娜忽然想骂她,却发现喉咙发紧。她蹲下身,用破碎的斗篷擦拭雷妮拉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下次再这样胡来,我就把你锁在龙穴里,让沃米索尔看着你。”
雷妮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紫罗兰色眼眸里映着篝火的光:“你总是这样,把我当需要保护的孩子。可我是王储,是未来的女王——”
“而我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影子,”玛格娜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影子就得躲在暗处,替你挡住明枪暗箭。”她低头吻了吻雷妮拉的手背,像小时候她们互相发誓时那样,“但影子也会燃烧,只要你需要。”
雷妮拉的手指从剑柄上滑落,羊皮手套在掌心留下浅红压痕。她望向玛格娜的眼睫在火光下投出颤动的影,喉间未说出口的争辩被夜风卷成火星——直到篝火突然爆响,窜起的火舌照亮那团踏碎阴影的银白。
雄鹿立在三丈外的光晕边缘,常春藤缠绕的鹿角间卡着半片未褪的枯叶,新抽的藤蔓在火光里泛着翡翠光泽。它垂首时,角尖几乎触到篝火跳动的焰心,却分毫未被灼伤,琥珀色瞳孔映着两簇小小的火苗,像捧着永不熄灭的晨露。仿佛不久前那个被狼群撕咬的伤者,此刻正以神明使者的姿态重临。
“天命之兆。”科尔的声音从阴影里渗出,铠甲交叠的响动中,他单膝跪地的身影在鹿影前投下狭长的剪影。篝火噼啪炸开的火星掠过他紧绷的肩线,映得眼瞳里的敬畏几乎要凝成实质。
“它本可以躲在深林里……为何要来这里?”雷妮拉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的流苏,目光却离不开鹿首上那圈新绿——与玛格娜绑在它腿上的布条同样的螺旋走向,像命运亲自打下的绳结。
玛格娜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肩甲,金属护手的龙形雕花硌着雷妮拉锁骨,却比语气更灼热:“因为天命从不藏在树影里。”她走向雄鹿,靴跟碾碎的火绒溅起零星光斑,鹿鼻息拂过她掌心时,湿润的触感混着草木清香,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当指尖划过鹿角间新生的藤蔓,她忽然想起龙石岛地窖里伊耿征服战争的织锦——贝勒里恩的龙焰与雄鹿的银角,此刻在火光中奇妙地重叠。
“明日随它的脚步进御林猎场。”她转身时,鹿首正轻蹭雷妮拉垂落的发丝,常春藤叶片扫过公主银金色的发梢,像在编织一顶无形的王冠,“让那群贵族看见,七神的征兆踏过的这片土地,就像当年黑死神的爪子碾过铁王座的倒刺。”玛格娜的拇指擦过鹿眼下方未干的夜露,忽然轻笑,“海塔尔家的老头子总说预言需要解读——但龙的子嗣,生来就是预言本身。”
雄鹿在她退开时发出低鸣,尾尖扫过篝火堆,火星腾起的刹那,它角上的常春藤竟悄然绽放出两朵淡金小花。雷妮拉望着那抹银白渐渐融入夜色,忽然发现自己掌心还留着鹿毛的柔软触感,混着玛格娜的松脂气息——原来所谓天命,从来不是荒野里的惊鸿一瞥,而是有人握住你的手,让征兆成为握在掌心的剑柄。
科尔起身时铠甲响动惊醒了夜枭,雷妮拉忽然听见玛格娜在她耳边低语,声线轻得像火焰舔舐羊皮纸:“记住它望向你的眼神,就像望见第一个骑龙的女人。”远处传来鹿蹄踏过碎石的脆响,却比心跳更坚定。
黎明时分的御林笼罩在薄雾中。玛格娜与雷妮拉并肩走着,雷妮拉牵着受伤的白鹿走在最前面,鹿蹄在露水上踩出细碎的银环。她的裙摆还沾着血渍,却执意要自己牵着缰绳,仿佛这头象征天命的生物,必须由她亲手献给父亲。
营地传来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韦赛里斯国王站在中央高台上,阿莉森王后的手紧紧攥着伊耿的肩膀,奥托首相的脸色比晨雾还要阴沉——他昨天才暗示白鹿象征着男性继承人的天命,此刻却见雷妮拉和玛格娜并肩牵着雄鹿,一个像火焰般张扬,一个像月光般冷冽。前者手中还握着染着野猪血的细剑。
“父亲,”雷妮拉的声音盖过窃窃私语,她伸手抚摸雄鹿颤抖的脖颈,“我们在森林遇见它时,它正被狼群围攻。”玛格娜站在她身侧,掌心按在剑柄上,任由沾着泥污的骑装垂落,坚定说道:“或许七神派它来,是想让我们记住——哪怕是最尊贵的雄鹿,也需要龙的守护。”
当雷妮拉将白鹿的缰绳放在国王掌心时,玛格娜清楚地看见父亲眼中闪过的泪光——那是艾玛王后去世后,她再未见过的神情。
“七神从未忘记龙族。”韦赛里斯国王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抚摸着白鹿鹿角上的常春藤,忽然转身握住雷妮拉的手,“这头白鹿,是诸神对龙石岛公主的认可,对坦格利安血脉的祝福!”他举起酒杯,目光扫过奥托铁青的脸,提高声音:“让我们为雷妮拉公主,为维斯特洛的未来女王,干杯!”
欢呼声响起时,玛格娜退到阴影里。她看见拉里斯·斯壮正与泰兰·兰尼斯特低语,前者的目光始终黏在她染血的裙摆上,后者则举起酒杯,向她无声致意。
玛格娜不想参与这份喧嚣,她独自坐在营地边缘,解开护腕,任由微风吹拂昨日与恶狼搏斗时留下的擦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公主不害怕吗?”科尔的声音带着御林铁卫队长特有的沉稳,他手中捧着药箱,银白盔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些贵妇人又再说您像梅葛再世。”
“若我真是梅葛再世,我就应该骑着沃米索尔把他们的家统统烧光,堵住他们的嘴,”玛格娜轻笑,看着他用烈酒擦拭伤口,“而我只有一条龙,和一个需要守护的姐姐。”她忽然望向晴朗的天空,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你知道吗?兰娜尔在信里说,瓦格哈尔最近总朝着石阶列岛的方向吼叫。或许,是时候让沃米索尔活动下筋骨了。”
科尔的手突然顿住。他抬头,看见玛格娜异瞳中跳动的火光,他知道,这个女孩的温柔与暴戾,都源自同一份炽热的守护欲。“公主,”他忽然低声道,“我是你的朋友,无论您去哪里,我都会——”
“替我保护雷妮拉。”玛格娜替他说完,重新系紧护腕,“这是你的誓言,不是吗?”她逼近半步,雪松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雷妮拉的眼神,像在看整个世界。”
骑士的耳尖霎时通红,剑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玛格娜转身时,斗篷扫过他僵直的手臂:“别让她发现你的动摇,克里斯顿。她需要的不是爱慕者,而是能为她劈开荆棘的剑。”
她站起身,衣摆上的泥污在阳光下像未干的血迹,“至于我,早该去看看戴蒙叔叔的战场了——毕竟,坦格利安的龙,不该只在庆典上喷火。”
远处,沃米索尔的龙吟从君临方向传来,那是她的龙在呼唤,声音里带着某种焦躁——如同她此刻的心跳,在看见石阶列岛的信使策马而来时,骤然加速,她想起兰娜尔信里末尾的话:“当你凝视石阶列岛的地图时,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必须骑龙飞向战场,谁会为你在红堡点燃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