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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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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城像口闷煮的铜锅,夏末的潮气裹着石阶列岛的战报往红堡里钻。科利斯伯爵的船刚在黑水湾抛锚,戴蒙的靴子就踹开了御前会议厅的门,右肩的绷带还渗着血。韦赛里斯国王的咳嗽声混着火漆融化的气味,他盯着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石阶列岛的海岸线像道狰狞的伤疤,泰洛西人的旗帜正沿着海岸插得密密麻麻。
“三城同盟会的舰队已经封锁了喉道。”科利斯的手指敲打着地图上的红点,金戒指在烛光下泛着海腥味的光,“戴蒙和我需要二十艘战舰,外加五千步兵。”
韦赛里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看向首相奥托,后者正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拉,墨水在“国库空虚”四个字上晕开个墨团。雷妮拉公主突然站起来,裙摆上的红黑刺绣三头龙跟着晃了晃:“父亲,戴蒙叔叔曾征服过石阶列岛,他知道该怎么打——”
“公主殿下,”奥托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绸缎,“戴蒙王子的‘征服’让国库空了三分之一,还留下满海的海盗尸体。”戴蒙靠在墙上,暗黑姐妹的剑鞘敲着石砖,发出有节奏的闷响:“老海塔尔,你这辈子在议会厅勾心斗角的时间,够我在海上打三场胜仗了。”他冲雷妮拉眨眨眼,紫瞳里跳着恶作剧的光,“怎么,小侄女舍不得叔叔走?”雷妮拉的脸红得比她的裙摆还鲜艳。
最终,韦赛里斯还是同意了资助,雷妮拉日日缠着戴蒙,求他留在君临,别再急着返回战场。加上比武大会上被玛格娜刺伤的右肩还没痊愈,戴蒙竟破天荒留了下来,甚至重新穿上了绣着黑红三头龙的礼服,端坐在御前会议的席位上,把奥托首相气得胡子直打颤。阿莉森王后的银线裙裾每次扫过他的席位都会绷紧。
“他这是要赖在红堡不走了,就像只等着啄食腐肉的秃鹫。”王后捏碎了手中的玫瑰,汁液渗进指甲缝:“雷妮拉对他言听计从,玛格娜又总跟在他们身边……”“玛格娜?”奥托的眉头拧成毒蛇,“那丫头在比武大会上抛头露面,早该管教了。”
不只是他们,玛格娜也是如此,按理说石阶列岛的战事吃紧,戴蒙该像过去那样火急火燎地往石阶列岛赶,可这次他却乖乖留在红堡,她原打算跟着兰娜尔去布拉佛斯看海王的宫殿,行李都打好了,却在码头看见戴蒙靠在科利斯伯爵的旗舰栏杆上,冲她晃了晃酒杯,紫眼睛里全是戏谑。
她突然就不安起来,就跟揣了只乱扑腾的麻雀似的不踏实,总觉得戴蒙留在君临不是为了石阶列岛的破海盗,而是盯上了铁王座那把扎人的椅子,她太了解这个叔叔了,他的野心就像龙焰,永远烧不尽,铁王座的阴影里,藏着他未说出口的渴望。
兰娜尔的离开比预计的还急。潮头岛的船队要护送她去布拉佛斯商量订婚事宜,对象是海王的三儿子。布拉佛斯的信鸦送来海王儿子的画像,金头发蓝眼睛,鼻尖上还有颗俏皮的痣。
科利斯伯爵的胡子都笑弯了,雷妮丝公主忙着给女儿收拾红宝石嫁妆,兰尼诺却在码头抱着玛格娜的腰哭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孔雀:“玛格娜你真不和我们走?我听说布拉佛斯的妓院里有会唱瓦雷利亚民谣的美人鱼——”话没说完就被兰娜尔踢了屁股。
兰娜尔倒是洒脱,她的紫色披风在风里翻飞,像只即将展翅的海鸟。“你呀,就跟沃米索尔的爪子似的,总想着把该飞的龙护在翅膀底下。”
临走前兰娜尔抱着玛格娜的腰直晃悠,紫罗兰色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记得来潮头岛找我呀,我让父亲给你留最好的客房,推开窗就能看见海浪拍礁石,比红堡的石墙可有意思多了。”
说着往玛格娜手里塞了串海蓝宝石手链,“这是布拉佛斯海王的儿子送我的定亲信物,我才不稀罕呢,给你啦!”玛格娜攥着手链,看兰娜尔跟着科利斯伯爵登上三列桨帆船,兰尼诺在船头吹着口哨,金链子晃得人眼花。
船帆上的海马纹章渐渐缩成小点消失在海平线,兰娜尔此去是为了和布拉佛斯海王的儿子议亲,以后她会结婚生子,而自己却被留在这越来越像牢笼的红堡,就像她没能说出口的“别走”,她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件宝贝。
这时天降大雨,雨水淋湿了她全身,久久未离去,不知何时戴蒙站在她身后,用披风为她遮风挡雨,可说出来的话异常难听:“小怪物,哭丧着脸给谁看?兰娜尔早晚要嫁给某个蠢贵族,像所有女人一样被塞进产房。”
玛格娜猛地转身,拍掉他的披风,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你呢?雷娅夫人还在符石城等你,还是说,你打算把她也塞进产房?”
戴蒙突然大笑,酒囊里的多恩红酒溢出,在石面上画出蜿蜒的血线:“雷娅?她更像头母狼,总想咬断我的喉咙。”他凑近,酒气混着雨水的潮湿味扑面而来,“倒是你,明知雷妮拉对我动了心思,还天天跟着我们当小尾巴,像只忠心的小狗。”
玛格娜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走,却被他拽住手腕:“别装了,你跟我一样,血管里流的都是野火。想想比武大会上的你,骑在瘦马上挥剑的样子,连铁王座都得给你让道。”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别把爪子藏起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玛格娜猛地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开,她知道戴蒙说得没错,红堡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浸着阴谋,每一道阴影里都藏着刀子。可她不想变成戴蒙那样的人,不想让雷妮拉眼中的光熄灭,更不想让伊耿、海伦娜、伊蒙德这些孩子,成为权力祭坛上的羔羊。
她原以为戴蒙顶多待个把月,没想到这家伙在君临一待就是半年,把金袍军的老部下挨个灌醉,勾着人家脖子去了“月升之巢”,把妓院的红绸帐子都折腾得掉了灰,丝绸街的妓院每天都传出他的大笑声,玛格娜气不过,逮着雷妮拉就说:“你那宝贝叔叔又在妓院里撒金粉呢,连靴子里都藏着姑娘的缎带!”
谁料雷妮拉头都不抬,只顾着摆弄戴蒙送的玉冠:“别总是盯着叔叔的裤腰带,男人嘛,总有些消遣。再说了,叔叔跟那些花架子不一样,他心里装的是整个王国。”玛格娜听得直咬牙,想当年在比武大会上,雷妮拉还夸她的剑比男人更利,如今倒替戴蒙的荒唐事说起了软话。现在的雷妮拉看戴蒙的眼神,就像她小时候期待龙蛋孵化时那样,眼里全是光。
戴蒙对雷妮拉的好简直能把人腻死。他天天泡在雷妮拉的书房里,把海外抢来的珍珠往她妆匣里塞,还捧着本破破烂烂的《里斯情歌集》念得抑扬顿挫。带雷妮拉去鹰狩,故意让猎鹰叼了朵红玫瑰落在她膝上,气得玛格娜在旁边直翻白眼。甚至半夜拉着她去龙穴,让科拉克休和叙拉克斯比赛喷火。玛格娜像个影子似的跟着他们,生怕戴蒙突然掏出什么阴谋。更过分的是,他不知从哪儿弄来顶玉冠,说是雷岛女皇戴过的,往雷妮拉头上一扣,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她是“七大王国最漂亮的少女”。
转头又对玛格娜眨眨眼,“当然,小怪物也是。你的眼睛宛如星辰,一绿一紫,比瓦雷利亚的宝石还亮。”玛格娜回他个白眼,手却不自觉地摸向剑柄,她知道戴蒙在玩平衡术,就像在铁王座上走钢丝,既讨好雷妮拉,又想拉拢她。
但她更清楚,戴蒙的野心从来没熄灭过,那双紫眼睛盯着雷妮拉时,总让她想起铁王座上的倒刺,看似华丽,实则致命,他这是在用甜言蜜语织网,等着雷妮拉往里钻。
为了不让绯闻传出来,玛格娜硬是跟着他们一起飞龙。叙拉克斯、科拉克休和沃米索尔常在天上赛跑,龙焰划过云层像烧红的铁条。
“小月亮,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我的影子一样粘着我和戴蒙叔叔,甩都甩不掉。”现在连雷妮拉也说玛格娜是她的影子,可她不管,就得盯着戴蒙的手,别往姐姐腰上搭。她梗着脖子说:“影子怎么了?至少尾随身后能发现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玛格娜确实成了甩不掉的影子,每次戴蒙伸手要牵雷妮拉,她就故意撞过去,把两人的手隔开。有次戴蒙送雷妮拉一本镶着龙皮封面的诗集,翻到某页时玛格娜眼尖地看见,上面用瓦雷利亚语写着“献给我的星辰”,落款是“你的戴蒙”。她当场就把书摔进了喷泉,水花溅湿了雷妮拉的裙摆,气得姐姐三天没跟她说话。
戴蒙倒也不恼,有次他故意落后,凑到她耳边说:“小怪物,你这样盯着我,倒像是吃醋了。”气得她差点让沃米索尔喷他一脸烟——吃醋?她是怕他把姐姐拖进泥潭里,她太清楚七国的流言有多可怕,叔叔已有妻子,姐姐又是王储,若真传出什么丑闻,雷妮拉的继承权怕是要动摇。
对阿莉森的孩子,戴蒙向来冷淡。四岁的伊耿总追着他喊“叔叔”,他却皱着眉躲开,仿佛孩子身上沾着海塔尔家的晦气。玛格娜心里清楚,这几个孩子出生后,戴蒙在继承顺位上又往后靠了,心里头估计不痛快。
十一月的君临虽说不上冷,却阴沉沉的像块浸了水的灰布。玛格娜给伊耿、海伦娜和伊蒙德裹得像小圆球,带着他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四岁的伊耿正趴在玫瑰丛后偷笑,突然听见石板路上传来马刺的声响。戴蒙穿着黑红披风,拖着暗黑姐妹晃悠过来了,银靴子踩得石板路咯吱响。
“哟,这不是海塔尔的小崽子们吗?”他蹲下来,指尖划过伊耿的银金卷发,“瞧瞧这头发,比老奥托的胡子还软,哪像咱们坦格利安的种?海塔尔的血混进坦格利安,简直像馊了的羊奶。”
伊耿吓得躲到玛格娜身后,海伦娜也跟着缩脖子,只有一岁的伊蒙德在玛格娜怀里啃手指,对眼前的危险浑然不觉。玛格娜皱眉拉住戴蒙的手腕:“他们是雷妮拉的弟弟妹妹,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戴蒙冷笑一声,手指弹了弹暗黑姐妹的剑柄:“弟弟妹妹?我们才是一家人,而他们身上流的一半是海塔尔的血,迟早会变成奥托的棋子,把雷妮拉从铁王座上拉下来。”
他凑近玛格娜,多恩红酒的气息缠绕她的周围,“小怪物的爪子还是太软了,你以为做个好姐姐就能保住一切?比武大会上那股子狠劲哪儿去了?现在倒又成了育婴塔的保姆,整天围着尿布和奶瓶打转。别装了,你心里清楚,雷妮拉要是没了这几个拖油瓶,铁王座才坐得稳当。
玛格娜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我早说过,我要的权力不是踩着亲人的尸体堆起来的,别把你的疯狂传染给他们。”
戴蒙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是吗?那你为什么总盯着铁王座看?比武大会上赢了我,是不是让你尝到了甜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你以为装成骑士就能改变什么?维斯特洛的领主们只会把你当怪物。”
“闭嘴!”玛格娜终于发火了,“你以为自己多干净?符石城的雷娅夫人还等着你回去,有妇之夫整天围着未婚公主打转,传出去好听吗?”
戴蒙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惊飞了冬青丛里的麻雀:“小怪物长大了,连叔叔的床笫私事都要管?还是说……你在嫉妒?”
他突然凑近,热气喷在她耳垂上,“嫉妒雷妮拉得到我的偏爱,还是嫉妒我看透你心里那点小算盘,你怕我抢走你的姐姐,更怕我抢走本该属于她的铁王座。”
话音未落,伊蒙德突然在玛格娜怀里奶声奶气地喊:“梅……葛……”戴蒙笑得更厉害了,伊耿和海伦娜吓得直发抖,暗黑姐妹的剑鞘敲着石凳:“听见没?连小婴儿都知道,你骨子里流着梅葛的血。”
玛格娜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雷妮拉和科尔正沿着小径走来,雷妮拉的裙摆上沾着玫瑰花瓣,科尔的白袍一尘不染。
“戴蒙叔叔,你又逗孩子们玩呢?”雷妮拉笑着走过来,却在看见玛格娜的脸色时顿住了。戴蒙耸耸肩:“我在教他们认清现实,海塔尔的血和坦格利安的火,从来没法相容。”
玛格娜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脆响在花园里回荡。雷妮拉惊呼一声,科尔的手按上剑柄,戴蒙的脸颊上慢慢浮现出红指印,嘴角却勾起个疯狂的笑。
“玛格娜!”雷妮拉的声音带着怒气,“你怎么能打戴蒙叔叔?快道歉!”玛格娜盯着姐姐,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我不道歉。他侮辱了我们的弟弟妹妹,侮辱了坦格利安的血脉——”
“够了!”雷妮拉跺了跺脚,玉冠上的珍珠链叮当作响,“叔叔只是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快道歉!”
玛格娜感觉有把刀在剜心。她看着雷妮拉护在戴蒙身前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们一起的日子,那时雷妮拉总说“别怕,姐姐在”。
现在姐姐的保护,却给了另一个人,而对她的眼神里全是责备。她咬了咬嘴唇:“我不道歉。他不该那样说孩子们!”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雷妮拉的声音带了哭腔,“自从叔叔回来,你就处处针对他,是不是看不得我开心?”她转向戴蒙,语气又软下来,“叔叔别生气,她年纪小,不懂事。”
戴蒙按住雷妮拉的肩,笑得温和:“我不怪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大人的事。”转头又对玛格娜眨眼,“我们的小怪物发脾气了,怕是嫌我分走了你的关注,而且我不过是想教孩子们认识家族的荣耀,可你妹妹却像护崽的母狼般扑上来。”
科尔开口试图调解,声音像浸了冰的钢铁:“公主殿下,玛格娜小姐这么做或许有她的道理,戴蒙王子的话有些过火——”
科尔的手刚搭在玛格娜肩上就被戴蒙冷笑:“闭嘴,科尔!”戴蒙懒洋洋地擦着嘴角,“您该记得自己的誓言——保护的是公主,不是育婴塔的保姆。
雷妮拉的脸色变了,她看着科尔,冷冷的盯着他的手仿佛那是条毒蛇:“科尔爵士,你是我的御林铁卫,不是玛格娜的私人护卫,记住自己的职责。”科尔的脸瞬间煞白,像被人泼了桶冰水,他明明是为了玛格娜说话,怎么就成了错?
阿莉森王后的出现让场面更加混乱。她的绿裙沾满泥点,显然是匆匆赶来,珍珠发网歪在一边,露出鬓角的几缕碎发。
伊耿看见母亲,立刻想躲到玛格娜身后,却在跑过戴蒙身边时被他的剑鞘绊倒,膝盖磕在石砖上渗出鲜血。
“我的孩子!”阿莉森尖叫着抱起伊耿,恶狠狠地瞪向戴蒙,指尖的祖母绿戒指在冷雨中泛着幽光,“你竟敢伤害我的儿子?”
戴蒙耸耸肩,用手帕擦着脸角的血迹:“王后陛下,您该管教的是您的继女——”他看向玛格娜,“她刚才可是对长辈动手了。”雷妮拉犹豫了一下,转向玛格娜:“道歉,玛格娜,你知道戴蒙叔叔是为了我们好。”
玛格娜盯着姐姐眼中的动摇,突然觉得手里的伊蒙德格外沉重。小家伙正把她的辫子往嘴里塞,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她袖口,像道永远擦不掉的泪痕。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道歉。”玛格娜的声音带着冷静和倔强,“他侮辱了坦格利安的血脉,包括您的,也包括我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被人从中间劈开,一半是戴蒙的嘲讽,一半是雷妮拉的不信任。
雷妮拉的眼神瞬间冷下来,转身对科尔说:“带玛格娜回育婴塔,她需要冷静。”科尔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垂了下去,声音轻得像叹息:“公主,您知道玛格娜公主她不是故意——”“够了!”雷妮拉的声音刺破雨幕,“你是我的骑士,该听我的命令。”
“不要为难科尔爵士,我自己走,省得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玛格娜抱着伊蒙德转身时,听见戴蒙在身后轻笑:“瞧瞧,小怪物的爪子被剪了。”
怀里的婴儿突然大哭,大概是感受到她的颤抖。阿莉森抱着伊耿从身边走过,裙摆扫过她的脚踝,传来低低的冷笑:“你的姐姐,她马上就要被毒蛇缠住了。”
雷妮拉的脚步声追上来,又在拐角处停下,见他们离开戴蒙凑到雷妮拉耳边,轻声说:“她心里只有阿莉森的孩子,早把你忘了。”雷妮拉的眼神动摇了,声音轻的像被风吹灭的蜡烛:“玛格娜,你变了,变得像奥托首相一样多疑。”
育婴塔的烛火在风中摇晃,玛格娜把伊蒙德放回摇篮,转身撞上阿莉森王后。王后的绿裙上沾着薰衣草香,却盖不住眼底的青黑:“您很得意么?我的孩子们都粘着您,连伊蒙德半夜都在喊‘玛格娜’。
她的声音像声音像冰锥,直直刺进玛格娜,“他们该喊‘母亲’,而不是某个四处游荡的野丫头。”玛格娜看着王后指尖的祖母绿戒指,小时候阿莉森总把她抱在膝头,给她梳维桑尼亚式的长辫,现在的阿莉森,眼里全是防备和嫉妒:“他们只是孩子,不懂事。”
阿莉森突然冷笑:“不懂事?伊蒙德昨晚又在喊你的名字,梅葛、梅葛地喊!整个红堡都在传,说你会像梅葛一样抢走属于我的孩子们的东西。”
玛格娜看着阿莉森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小时候,王后总把绣着玫瑰的手帕塞进她袖口,温声细语地说:“玛格娜的眼睛像星星,以后会嫁给最英勇的骑士。”如今那双眼睛里只剩猜忌和怨毒,像被醋泡过的刀刃,每句话都带着刺。
“您真的想知道?”玛格娜指了指摇篮里的伊蒙德,小家伙正用牙啃着襁褓带,“前两天他发烧,我整夜用浸过薄荷水的布给他擦拭全身。今早伊耿把蜂蜜蛋糕抹在海伦娜脸上,我教他用玫瑰水给妹妹洗脸。这些事,您的侍女不会做,您也不会做,因为您忙着和奥托首相商量怎么把戴蒙叔叔赶出君临,怎么让伊耿的名字出现在继承顺位最前面。”
阿莉森的耳光来得猝不及防,玛格娜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尝到血的咸涩。海伦娜被惊吓到,哇地哭起来,伊蒙德也跟着哼哼。
王后的胸膛起伏不定,指尖的翡翠戒指划破了玛格娜的唇角:“你竟敢指责我?你母亲死后,是谁给你做新裙子?是谁在你做噩梦时哄你睡觉?现在你翅膀硬了,就想抢走我的孩子,就像你父亲抢走我的青春!”
伊耿看到玛格娜被打突然从她身后冲出来,小皮鞋踢在阿莉森腿上:“坏妈妈!不许欺负玛格娜!你和戴蒙叔叔都是大坏蛋!”
海伦娜也跟着拽王后的裙摆,流着泪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不怕,海伦娜保护你。”摇篮里的伊蒙德哇哇大哭,小手在空中乱挥。
阿莉森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们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抢走他们?凭你流着艾玛王后的血,还是凭你会耍剑骑龙?你这个重生的梅葛!”
她突然扑过来,指甲划过玛格娜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玛格娜本能地后退,却撞翻了摇篮,伊蒙德的哭声像把刀,在她心里绞出了血。
她蹲下身抱起婴儿,小家伙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比龙焰还要烫:“您看看他,王后陛下。他只是个需要母亲的孩子。而您,正在用恐惧喂养自己的嫉妒。”
阿莉森的手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蝴蝶。伊耿和海伦娜躲在玛格娜身后,偷偷看着母亲。玛格娜把伊蒙德哄睡,放回摇篮,转身时看见阿莉森正紧紧抱着伊耿,眼泪滴在孩子的银金卷发上。
“您知道吗?”玛格娜的声音轻得像雪,“我母亲临终前,让我保护雷妮拉。她没说要伤害任何人,包括您和您的孩子。”
阿莉森没说话,只是盯着摇篮里的伊蒙德。玛格娜知道,有些话已经像龙焰,在她们之间烧出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深夜的神木林飘着细雨,玛格娜坐在心树下,听着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她摸着脸颊上的抓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戴蒙拎着两壶酒,披风上沾着泥点:“躲这儿舔伤口呢?”他抛来一壶,封口的蜡已经被咬开,“阿莉森的指甲比我的剑还利?”
玛格娜接住酒壶,温热的触感渗进掌心:“至少她的愤怒是真的,不像你的温柔,全是毒蛇的信子。”
他突然靠近,手指划过她脸上的抓痕,“小怪物,别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雷妮拉那丫头片子迟早会明白,只有咱们这种手上沾过血的,才配坐在铁王座上,别忘了,你流着和我一样的血,迟早会明白,在红堡,仁慈是最锋利的匕首,会先剖开你的胸膛。”
玛格娜猛地甩开他的手,剑柄上的裂痕硌得掌心发疼:“我不会变成像你这样的疯子,我不会让雷妮拉失望。”想起今天在花园,戴蒙说她像梅葛,可梅葛是踩着亲人的尸体上位的,而她呢?不过是个想守住家人的傻子罢了。
戴蒙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像头被激怒的巨龙:“雷妮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我送她的玉冠!你以为奥托会等着你们姐妹相亲相爱?他早就在给伊耿请最好的剑士,最好的学士,要把他培养成铁王座的主人!”
“那又怎样?”玛格娜的声音带着哽咽,“伊耿是我的弟弟,我不会伤害他。”戴蒙突然拽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脖颈,那里跳动的脉搏抵着她掌心:“权力是毒蛇吐信时溅在铁王座上的毒液,你父亲总想用天鹅绒裹住獠牙,结果呢?他的仁慈会让海塔尔家族越来越壮大,雷妮拉也正在变成第二个韦赛里斯,用珍珠项链和甜言蜜语编织牢笼,等奥托把伊耿调教成傀儡,你那善良的姐姐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玛格娜的指甲掐进他皮肤:“所以你要我杀了伊耿?像梅葛杀自己的侄子那样?”戴蒙的紫瞳里翻涌着疯狂:“不,我要你清醒!权力从来不是靠爱和仁慈得来的,是靠血和火!你出生那天,瘦小得像只老鼠,却握住了我的剑刃,这就是命运。”
暗黑姐妹突然出鞘,剑光在雨夜中划出银弧。玛格娜本能地拔剑格挡,剑鞘撞上暗黑姐妹的瞬间,火星溅在剑锋上发出滋滋声响。两人在心树下缠斗,树根的阴影像无数只手,撕扯着他们的衣袍。戴蒙的剑法狠辣,每一剑都直奔要害,却又留着分寸,像在测试玛格娜的极限。
“用你在妓院学的招式!”戴蒙大笑着劈开她的防线,“用跳蚤窝的阴招!别像个高贵的公主那样挥剑!”玛格娜突然想起在河间地学的扫堂腿,膝盖猛地撞向他腰腹。戴蒙闷哼着后退,嘴角却扬起狂喜的笑:“对!就是这样!这才是坦格利安的血脉!”
就在这时,科尔的剑光突然袭来,戴蒙不得不闪退。玛格娜看见科尔的浅绿色眼睛里映着自己染血的脸,他的白袍上沾满泥点,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雷妮拉和韦赛里斯的脚步声随后传来,国王的咳嗽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你们在干什么?像野狗一样打架?你们两个想把红堡拆了吗?”
戴蒙耸耸肩,把暗黑姐妹插回剑鞘:“只是和小侄女友好切磋,对吧,玛格娜?”韦赛里斯看着玛格娜脸上的抓痕,还有戴蒙肩伤渗出的血,气得手直发抖,暴怒道:“够了!玛格娜,去育婴塔禁闭三天!不许踏出半步!戴蒙,离我的女儿们远点,尤其是玛格娜,别再教她那些歪门邪道!老实回石阶列岛,别再惹事!”
雷妮拉从他身后探出头,眼睛红肿,突然开口:“父亲,是玛格娜先动手的——”“闭嘴!”韦赛里斯咳嗽着,“你们都给我记住,这里是红堡,不是石阶列岛的战场!”
“可是,父亲,我不想叔叔……”雷妮拉话没说完就被玛格娜打断:“我接受禁闭。”她看了眼科尔,后者正用剑柄支撑着身体,显然刚才的奔跑让他旧伤复发。转身时,她听见戴蒙在身后低语:“小怪物,记住,铁王座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刀刃。”
育婴塔的三天像三年那么长,只能对着伊耿的玩具剑和海伦娜的布娃娃发呆。伊耿每天都把果酱抹在她裙摆上,奶声奶气地说:“玛格娜别怕,我长大了保护你!”海伦娜则把自己的珍珠项链塞给她:“姐姐戴,漂亮。”只有伊蒙德,每次看到她就露出没牙的笑,伸手要抱。
她摸着手腕上的淤青,想起戴蒙的话:“你和我一样,血管里流的都是野火。”窗外突然传来龙吼,她看见科拉克休和叙拉克斯掠过红堡上空,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雷妮拉没来找她,科尔也没来。只有阿莉森王后在第三天傍晚出现,手里捧着盒蜂蜜蛋糕:“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她的语气生硬,眼神却躲躲闪闪,“那天在育婴室,我……”玛格娜接过蛋糕,突然发现王后的指尖在发抖:“没关系,我知道你害怕失去他们。”
阿莉森的眼泪又掉下来:“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不像你和雷妮拉,生来就有龙相伴。我只有伊耿、海伦娜、伊蒙德,还有……”她没说完,转身就走,裙摆扫过门槛时,玛格娜听见她小声说:“对不起。”
禁闭结束那天,玛格娜去龙穴找沃米索尔。老龙的琥珀色瞳孔映着她的倒影,不止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沃米索尔比以前瘦了一圈。她抚摸着龙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科尔,白袍上绣着新的三头龙纹章。
两人自从上次花园的事之后,说话也少了,他捧着件崭新的锁子甲,胸甲内侧刻着细小的三头龙——和雷妮拉送她的戒指一模一样。“公主,”他的声音像被雪冻住,“这是雷妮拉公主让我交给您,说是道歉。”
“替我谢谢她。”玛格娜接过锁子甲,金属的凉意渗进袖口,雷妮拉总是这样,用礼物代替道歉,以为这样就能缝补裂痕。
“但下次,让她自己来。”科尔的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是盯着她颧骨的伤,像在看道永远跨不过的坎。
“公主殿下,”过了许久科尔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紧张,“雷妮拉公主还让我告诉你,戴蒙王子明天要回石阶列岛了。”玛格娜没说话,只是专注擦拭沃米索尔的龙鳞。
科尔欲言又止,最后说:“雷妮拉公主她……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你的,只是现在被戴蒙王子迷住了。”玛格娜点点头:“我知道,希望她别后悔。”
气氛寂静得令人窒息,这时科尔突然跪下:“那天在花园,我本该护着你,却……”玛格娜打断他:“你是雷妮拉的白骑士,该听她的。”
科尔抬头,浅绿色眼睛里全是愧疚:“可我也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玛格娜笑了,这是三天来第一次笑:“傻骑士,起来吧。等春天来了,我们和雷妮拉去潮头岛看兰娜尔,她肯定攒了一肚子里斯笑话要讲。”
龙吼再次响起,沃米索尔的尾巴扫过石墙。玛格娜望着远处的铁王座,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她知道,戴蒙的离开只是暂时的,红堡的阴谋不会停止,阿莉森的嫉妒还会滋长,雷妮拉的迷恋可能变成危险。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成为梅葛,也不会成为戴蒙的棋子。她是玛格娜·坦格利安,是雷妮拉的妹妹,是伊耿、海伦娜、伊蒙德的姐姐,是沃米索尔的骑手。
“走啦,沃米索尔,”她拍拍老龙的鼻子,“明天起,我们要更小心地飞翔,既要避开风暴,也要守住心里的光。”龙焰喷向夜空,照亮了红堡的尖顶,也照亮了玛格娜眼中的坚定,不管前路多艰险,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该守护的人,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