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琊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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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多月再临小竹峰，一步一步看着郁郁葱葱，和沿路上一个个认识她，她却不认识的师姐们打招呼，宋南枝心底生出莫名的紧张感来。
自己一个大竹峰的弟子，在这儿这么出名，总觉凉飕飕的。
然而现实要比她预想中要顺利得多，没多久就偶遇了正要去找水月的文敏师姐，顺道将她捎了过去。
原先宋南枝还有些苦恼，她作为个小辈，于水月送不出、也不合适送什么稀罕高级的东西。但又从苏茹那听来，小竹峰上由水月独有的一款丹药“小还丹”需要的药材大多出自极北，这可正中了她下怀，当即托北顾在宋家地库搜罗了一圈各色各样的极北草药。
极北地大物博，她送的东西算不上十分罕见，但胜在量不少，还省下这路途遥远奔波，更重要是显然是做了功课花了心思的。
眼前的后辈态度尊敬谈吐张弛有度，虽然向来对大竹峰的人不太待见，但水月必须承认自己现在心情不错。
当时救下宋南枝是因为认出墨雪，归根结底是师门正道的责任本职，无论宋南枝最后如何待她，她都是该救的。即便为了救这孩子她确实劳心劳力，那礼物也不算贵重，但这样记恩的行径也叫水月舒心气顺。
这个年纪天赋惊人就算了，还有这样难能可贵的思想觉悟行事作风。
怎么就落到那田不易门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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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竹峰后山也是遍布着茂密的竹林，倒是和你们大竹峰的相似。
不同的是小竹峰这种竹子颜色翠绿，竹身细长，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节，但竹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一，普通樵夫都无法砍断。但泪竹最著名的地方，却是在竹子翠绿的竹身之上，遍布着一点一点粉红色的小斑点，宛如温柔女子伤心的泪痕，极是美丽。
而小竹峰的名字来历，也是从此而来。”
文敏领着宋南枝走在竹林间的石板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介绍着。
远远瞧见天际一道凌厉的剑光，她便知道快要到了，转头向宋南枝道：“前面就是望月台了，是我们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与青云山通天峰上的“云海”、“虹桥”并列为青云六景之一。可惜你今天是白天来的，倒是见不到它最美的样子。”
似乎隐约在竹节间已经能看见翻飞的白色衣袂，先前初上山的紧张感又跟着脚下的一步步浮现，文敏说的话在耳际有些飘忽，宋南枝险些说错话，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无妨的，从前只在书上见过…见过泪竹，今日所见，果真如浮翠流丹……”
笑容却是转移到了文敏脸上，这宋师妹方才在师父那还老成持重得很，还是这副模样可爱些。估计是迫不及待想去见识那天琊了，这样对修行热衷的模样倒是和自家小师妹十分相似。
“哦？我竟不知这泪竹还这般出名，不知这书上是如何说的呢？”
“文敏师姐…莫要调笑南枝了。”相熟下来，这位小竹峰大师姐竟是也有顽劣的一面，“只是偶然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这泪竹有清血热、透斑疹的效果，用于治疗温热病，也可祛风祛湿，止咳平喘。”
没想到她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文敏惊讶道：“想不到宋师妹在医药上也有所涉猎，我在小竹峰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竟是都不知这些，今日多有受教了。”
宋南枝心虚地摸了摸额角：“医药上的涉猎是没有的，说来惭愧，初初知道泪竹是在些闲书上。
传说，舜帝的两位夫人娥皇、女英千里寻追舜帝。到君山后，闻舜帝已崩，抱竹痛哭，流泪成血，落在竹子形成斑点，是为泪竹。这才多了些兴趣，搜寻更多泪竹的典籍。”
文敏做了然状，还想说些什么诸如“师妹有这份求知的心也是极好的”之余的场面话，宋南枝的视线却是已经直直定在她们前方。
原是她们不知不觉间已走近那望月台，眼前不远处就是声声破空的剑刃，崖边的女子一招一式间身形灵动，似修鳞而不妖，若将飞而未翔。如瀑青丝翻飞间，周身竹叶也随之狂放，当真属自云来之谪仙天地同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经由上次天琊异动，文敏知道陆雪琪或沉浸在与剑融通共进的修炼中，正准备向来客解释一两句，回头却见宋南枝手已握上身后的剑柄，身似鹤立目光如炬，神色轩昂，周身灵力运转，战意升腾。
一贯七面玲珑的文敏一下还没组织好言语，面侧便风声一凛，竟是天琊已攻至她们身前！
“雪琪！”
铮——
万象出鞘，一剑夹杂磅礴瑞气朝上挥出，与逼近面门的天琊訇然相碰，两柄来自极寒圣地傲骨铮铮的千古神兵，迸发出强势的气流朝四周席卷，惊起一林宿鸟。
文敏也算道行高深，不至于被这剑气所伤，还是惊得后退两步——这两位入门时间加起来还不够她零头的师妹，竟是成长得如此快！千年难遇的天赋与十倍于常人的努力，还有神兵在手，或许再不出三两年，她这位大师姐也不是她们的对手了。
她的震惊场中两位一概不知，若是论修为，宋南枝不如陆雪琪，但二人此时几乎是抛开灵力法术，只是单纯的剑法碰撞。
陆雪琪剑招扎实，基础的青云剑诀在夜以继日的练习中早融入了自己的心得，以至于招式衔接实用高效，出神入化。而宋南枝知道自己劣势的方面，不多有与其正面对上的时候，而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扰乱正气凌然的板正招式，叫人不得不也抛开公式化，全心地更投入这场肉搏般的剑招对弈来。
“敏儿，可看出胜负来了？”
这一声比方才的惊吓更甚，文敏全然没发觉自己身边什么时候来了人：“师父！”
缓过神来才拱拱手：“师父，徒儿认为，是雪琪胜了。”
到底是入门时日尚短，修为不如人，宋南枝虽然能借着点小聪明僵持许久，时间一长也是渐露颓势，又不舍这难得的酣畅淋漓，撑着剑诀翻飞，丝毫不退。
好一个白衣青衫，惊才艳艳。
水月背着手，最后看了眼剑光渐弱却仍气势如虹的战局，欣赏的神色闪烁成更复杂的什么，便拂袖而去，只对文敏留下一句：
“晚些托她传我的话，就说我明日要下山一趟，问她师娘有没有信件要传。”
再看场上，两人平日里都难有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法宝的兴奋也源源不断地传递上来，每次剑刃相碰的瞬间的目光交汇都能瞧见对方眼中的肆意。只见宋南枝朝左路去势的一剑陡然转向，却因疲惫而慢下来的速度被陆雪琪识破，她忙收剑回挡，果然天琊下一招便直直挥来，她几乎力竭，不敢硬接，急急后退两步，却忘了身后就是那望月台边际！
身前的天琊不知何时成了只肤色如温润白玉的手，纤细修长到瘦削的指就这么勾住了宋南枝的领口，拉住了她失重前的最后半步。
宋南枝反应过来，霎时卸了力，朝前踉跄了一下，近到能闻见对方身上冷香的距离只维持了一瞬，陆雪琪便退开来，天琊回鞘。
“多谢陆师姐，陆师姐剑法高深，南枝认输了。”
眼前人那一下惊慌失态已经被调整过来，负剑朝她拱手，挂起几分笑意。宋南枝已不似早些天见时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活动过面上浮着薄汗，多了几分血色，分明是唇红齿白的模样，眉目锋利邃然却眼波流转，明眸善睐。原想这宋师妹此等天资也定是有几分恃宠的傲气的，谁知就这般明媚干脆心服口服地认了输。
“万象与天琊交手时像和平时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清缘由，但二者大概就是有关联的。”
“剑名万象？”
宋南枝点点头，想解下背带的动作却被制止了。
“下次吧。”
宋南枝愣了愣，两人虽然疲累，但也没有到不能观摩一把剑的地步，对方的神情也不似赶客。半晌她才福至心灵般反应过来：
“此回与陆师姐交手，南枝受益匪浅，日后再来请教，陆师姐可会觉得叨扰？”
陆雪琪指尖捻了捻衣袖，错开她含着两分促狭的目光：“却之不恭。”
等她们从望月台上下来，文敏正巧在凉亭里坐下，估量了下时辰，邀宋南枝留下用午膳。
宋南枝只是一边婉拒，一边从储物锦囊里往外掏东西。
“受伤那些天，多得师姐们照拂，南枝一直心中记挂师姐们待我好，这趟下山带了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得麻烦文敏师姐代为转赠。”
都是些女孩们大概会感兴趣的胭脂水粉精美糕点，宋南枝财大气粗地包圆了绝对够分发的量。对小竹峰众人而言倒不是俸银消费不起，只是鲜少有下山的机会，这些也就成了平常日子里少见的种种。
还另外给文敏带了托人搜罗来的出自一位散修之手的茶叶，那茶叶种植于东南某处灵山，传说会在炒茶工序中加入千年灵药，不单茶叶品质极高，寻常品茗就已是温养经脉，在江湖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价无市。
这茶确实名声响亮，文敏也了解过，可惜久居青云确实购买无门。她向来对茶道香道感兴趣，还是宋南枝醒那天，提起她换下来的衣物里有个香囊，多聊了几句，没想到就被记下来了。
文敏仍带惊喜的眼神望向宋南枝，对视两息，后者见她喜欢，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嘴角不受控地上扬，小孩心性的得意暗爽一览无余，引得陆雪琪都朝她多看了两眼。
文敏顿觉好笑，也不说破：“我上次下山采购还留心过，只是实在没法子，宋师妹当真是有心了。”
宋南枝嘿嘿一笑，接着往外拿东西，却是一个绣着锦绣的布袋，伸手递给了陆雪琪。
“我的？”
宋南枝自得的神情被轻飘飘的两个字冻掉大半，再开口带了点小心的意味：“还多谢师姐借给我衣裳，只是我行事随意，没有再把我污糟了的衣服还给师姐的道理。
于是就买了两身新衣裳，想来师姐身量与我相似，又多是穿白衣，便自作主张买了这两身，虽款式简单，但掌柜的说用的是不易污损的丝质面料，不知师姐会不会喜欢。”
陆雪琪有些不习惯应对这样场面，不似文敏和宋南枝这样能圆滑地打交道，表情还是一贯的冷然，接过的动作却是讷讷的。
朝夕相处的文敏太过了解她，见状抱着胳膊轻笑，心道尽管表达的方式各不相同，但这些个女孩们心性都是个顶个的纯良。
“多谢。”
陆雪琪一顿，视线似有还无地在琳琅满目的桌面周游一圈：
“宋师妹倒是不像行事随意的人。”
宋南枝刚要扬起的嘴角被钉在了半空。
文敏扶额摇了摇头——纯良嘛……有时候也蔫儿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天琊万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