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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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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过年
就这么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过了两个多月,转眼就到了除夕。
自从参加工作,郑钧就几乎没有过休息日,过年也只是偶尔能在除夕当天,回南郊老宅待一下午加一晚上,初一清早就得出差或者回公司。
邻近过年,公司比平日繁忙几倍,而郑钧管着三家公司,繁忙程度更甚,不得不一连几个通宵加班处理工作。为了工作方便,郑钧干脆暂时搬回了别墅,所以一连几天温程都没再见过郑钧,这见面频率让温程觉得两人仿佛回到时生来之前的平静状态,两个多月来头一回过了几天没有争吵的平静日子。
喜好平静的温程并不像郑钧这么忙碌,但手头有个项目要在大年初一之前完结。因为不想带着工作回去看父母,所以熬了一个通宵赶工,终于在除夕清早交了最终稿,无事一身轻地带着时生坐上了回父母家的车。
熬了一个通宵,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叫嚣。等终于坐上了车,温程实在撑不住了,把时生拦在怀里,对时生说:“我睡会儿,有什么事就叫醒我。”
“嗯。”时生从包里拿出小毯子给温程盖好。
温程愣了一下:“你怎么还装了这个?”
“你昨晚没睡,今天肯定要睡。”时生把包的拉链拉上,“要是在路上睡,有个盖的不会冷。我没想到车上有暖气。”
“但你想到我可能会冷。”温程揉了揉时生的脑袋,“谢谢你。”
在车上睡觉并不舒服,何况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足以完全平复神经的疼痛,只能平复一些是一些,到站的时候还是难受,但好在撑到父母家的精力是有了。
温程不确定自己到底能撑多久,所以不敢坐公交车,只能图快打车从车站去父母家的院子。
接下来的一路上温程都硬撑着没敢睡,毕竟打车睡觉不安全。
而硬撑的副作用是,下车一看见家里熟悉的院门,绷着的紧张感顿时就松懈了,温程再没了硬撑的精力,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昏倒在地上。
“爸、妈……先别说……别问,我先睡会儿……”
一进门,温程就丢下这句话,带着时生,边说边摇晃着进了自己房间,把温爸、温妈和一众亲戚吓得不清。
温爸、温妈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先反应过来,冲进了温程房间,在确认温程只是睡着了之后才堪堪松了口气,捂着心口对围在门口的亲戚们摆了摆手:“嗨,没事、没事,虚惊一场,老毛病了。”
表姐黎茳余惊未定地捂着胸口顺着气儿,听到这儿就气:“肯定熬夜来着!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熬夜!这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大姨皱了眉:“那他这是又神经痛了?”
“没事,别管他,睡一觉就好了。”温爸招呼众人准备年夜饭,“咱们忙咱们的。”
“那孩子是谁啊?”舅妈不确定地问,“他是领了个孩子吧?我没眼花吧?”
“孩子?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个孩子!”温妈愣了一下,立即转身又进了温程房间,“光被他吓着了,我都没来得及注意……呀!”
温妈捂着嘴惊呼了一声,连忙招手让众人进来看,压低声音惊喜道:“看!你们看!真有孩子!”
众人悄悄靠近温程的床,就见侧着睡的温程怀里有个微微隆起的小鼓包,鼓包在被子下面被温程搂了个严实,只在枕头下面露出了枕着温程胳膊的小半个脑袋,看不清样貌,甚至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儿有个孩子。
温妈激动不已,温爸怕温妈把一大一小两人给闹醒了,连忙把众人都给请了出去。
除了事先从温程微信朋友圈觉察端倪又亲眼证实了猜想的表姐黎茳和向来比较理性的大姨,其余众人对这新鲜人儿和新鲜事儿都十分感兴趣,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总不能是大程儿的吧?”
“怎么可能,程程还没结婚呢!”
温妈捧着脸叹了口气:“唉,别说结婚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连恋爱都不愿谈的家伙,他要能有这本事给我搞出个孙子、孙女儿来,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服了你们了,”大姨包了个饺子,“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别人不知谁家让他暂时带一带的,这还值得你们讨论半天?”
“那是谁家的?大茳儿,你和大程儿玩儿得最好,你是不是知道?”
表姐黎茳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饶了我吧,知道我也不能说,这是温程的事,得等温程自己来说。”
“嘿,你这孩子。就透点风儿。”
黎茳啃了口苹果:“只能说,我妈说的是对的。别的就不能说了。”
“不是,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黎茳哈哈笑道:“就是没区别我才说的,要是有区别我就不能说了。”
“嘿,你这孩子,皮一下瞧把你开心的。”
温爸赶紧出来拯救黎茳:“忍一忍,同志们,忍一忍。孩子一进门就下指示说先别说、先别问,意思是等他醒了自然会来解释。那咱就先别琢磨了,忍几个小时,啊,忍几个小时,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几个小时,好难熬啊!”
温爸安抚:“放心,今年之内肯定能给解决,绝对拖不到明年。”
“哈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虽然心里还是惦记着,但总算是不讨论了。
时生一下出租车就被温程拉着进了院子,然后一路被拉着进了屋,又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被一路拉着进了温程的房间。
“怕你一个人跟他们待着不自在,还是跟我待着吧。先陪我睡会儿。”温程把时生抱到床上,搂进了怀里。
“嗯。”时生蹭了蹭温程的脖子,他当然乐意在温程怀里躺着,中午刚过,正好是他犯困劲儿,想要和温程粘腻的时候,他巴不得温程能陪着他。
温程一沾枕头就近乎昏迷似的睡着了,时生以前被温程这种状况吓到过,总怕温程要出什么大事,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温程昏睡得不省人事,连被子都没力气盖,这次却把时生搂得很紧,这让时生受宠若惊,深深感觉到温程对自己的担心。
刚给温程盖好被子,门就开了,听声音似乎进来两个人,后来这两个人出去了,又进来一个,最后进来一群,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时生很生气,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温程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如果他们再不出去,他就要赶人了,好在他们总共没待两分钟就出去了,暂时没再进来的意思。
那群人出去后,房间里恢复安静,时生被侧身箍在温程怀里,可以听见温程的呼吸和心跳,心情渐渐得到平复,甚至越来越愉悦。
这两个月他自己吃饭,自己洗澡,书法课和跆拳道课不再让温程全程陪伴,中午在幼儿园的时候也不再让温程送饭、陪睡,尽管他在幼儿园餐厅吃得很少、没有温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开始学着做家务,温程带他去买菜的时候他会学着买菜,他每天都跟温程学做饭,就为了以后能每天都不重样地给做给温程吃,就像温程每天都不重样地做给自己吃一样……
尽管这样下来少了太多能依赖温程的机会,他很难受,但他还是坚持。
他因为孩子的身份才得以来到温程身边,却碍于孩子的身份不能像大人一样轻而易举地让温程动心。
他想转换自己和温程的立场,他想尽快长大,成为能让温程信任和需要的成熟的人,好好地追求温程;如果温程不爱他,那他就要让温程不得不迫切地需要自己,无法放手,离不开,从而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为此,他必须坚持忍受心里的痛苦,必须做痛苦的取舍,必须独立。温程说这不是割舍,但对他来说这就是割舍,他割舍了太多依赖温程以求得温暖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独立的时候太难受了,所以他比之前更珍惜和温程腻在一起的时光,只希望那样的时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就像现在,他希望温程能多睡一会儿,再多睡一会儿,不要松开搂着他的手,好让他多感受感受温程的存在,杯水车薪地尽可能弥补,割舍掉的那些机会,所留下的痛苦的缺憾。
时生鼻腔间充盈着温程身上清浅、温柔、好闻的气息,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猛然发现连再寻常不过的呼吸,竟然也变得可以用“贪婪”这种词来形容。
没过多久,时生沉溺在温程的怀抱和气息里睡了过去,因为太舒服所以睡得久了很多,醒来时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紧紧搂着他的温程还没醒,但紧蹙的眉已经舒展了,脸色好了很多,说明身体和精神已经在良好的睡眠中恢复过来了,这让时生放心了很多。
正要伸手摸摸温程的眉心,门被轻轻推开了,又有人来打扰温程休息,时生皱了皱眉,变得很生气。
“温程?”温妈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小可爱?你们醒了吗?”
温妈悄悄走到床边,开了一盏床头灯。
“呀,小可爱你醒啦!”灯光昏暗,温妈勉强看清时生睁着眼,顿时一喜,但随即感觉脊背一凛,感到一股凌厉的冷意,莫名觉得心里发颤,“是……是我吵醒你了吗?”
时生冷冷地瞪着温妈,正要厉声脱口而出一句“出去”,温妈轻声说道:“我是温程的妈妈,你叫我奶奶。”
时生愣了一下,登时收住嘴,收回瞪视的目光,惊讶地看着温妈。温程继承了温妈的漂亮容貌,但温妈的性格这么活泼,跟不善社交的温程一点也不一样。
凌厉的冷意消失了,温妈顿时觉得没了压迫感,松了口气,悄声说:“晚饭做好啦,让他先睡着,你先和奶奶出来吃饭好不好啊?”
时生不想离开温程,也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对“奶奶”这个称呼也很不满意,于是没说话。
温妈以为时生是怕生,便说:“外面都是温程的亲戚,都是一家人,不用害怕,你跟奶奶出去,奶奶领着你,给你夹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温妈一口一个奶奶说得过瘾,时生听得频频蹙眉。
见说不动,温妈只好说:“要不奶奶给你拿进来,你在这儿吃?”
时生没应。
温妈既不恼又不气馁,正要再说什么,温程皱着眉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先下意识看了时生一眼,才看向床边,愣了一下:“妈?”
“哎,你终于醒啦!”温程一醒,温妈一直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好点了没?”
“嗯,”温程揉了揉额角,慢慢起身,把时生抱进怀里,“不是老毛病了吗,睡一觉就好,您还担心什么。”
温妈叉腰怒道:“你这孩子!能不担心吗?每次都跟要了半条命似的,我回回都要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温程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乖,别担心了。”
“又熬夜来着吧?”温妈开始爱的叨叨,“说了你多少次,注意身体,别熬夜,有这毛病你就提防着点儿……”
“好了,好了,妈,我以后注意。”温程赶紧拦住温妈,抱着时生下床:“几点了?”
“马上6点,晚饭都做好了,我来叫你们吃饭的。”温妈说着笑眯眯地看向时生,“结果刚和我们小可爱说两句话你就醒了。”
温程愣了一下。
“多可爱啊。”温妈喜滋滋地看着时生,越看越喜欢。
温程看看温妈,又看看时生,笑道:“是,是我们小可爱。情况紧急,没来及介绍,你们倒先认识了。他叫时生,时间的时,生命的生。时生,这是我妈,你就叫……”
“阿姨。”温程“奶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时生看着温妈叫了一声。
温妈愣了一下,温妈随即笑弯了腰:“哎呦,小可爱,错了错了。”
温程也愣了一下,时生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冷冰冰了,想来是因为这是温程的母亲。
温程蹭了蹭时生的脑袋,给时生解释:“时生,我和你母亲是同辈,你该管我妈叫奶奶,你要是叫阿姨就给我降辈了,总不能让我和你同辈吧?”
时生不理温程,扭头趴在温程肩膀上,不动了,显然是并不同意,也懒得搭理。
温程无奈:“好,好,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妈,您就随他叫吧。”
温妈很好说话,但在这一点上颇为执着,十分委屈又难过:“不,就叫奶奶!我早就想当奶奶了,这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为什么不让叫?你说你该结婚不结婚,该生孩子不生孩子,如今抱回来个孩子都不认我当奶奶,我是不是没有孙子福……”
温程感觉头又疼了,赶紧拦住温妈八百年不变的说辞:“好,好,妈,妈,这就是您孙子……”
正说着,余光瞥见时生在冷冷地瞪着自己。
他突然就感到了什么叫两厢为难:“这样吧,让时生叫您‘温妈’,您连名带姓喊他,两全其美,行不行?”
温妈似乎对此没什么异议,时生也收回了冰冷的目光。
温妈说:“我就要喊他小可爱。”
“好好好,小可爱好。”温程赶紧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具,逃也似地带时生去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漱,“您先和大家吃饭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出去。”
“那你得先告诉我小可爱是哪儿来的啊!”
“我……朋友家的,一会儿统一介绍。不然现在跟您说完了,一会儿出去还得跟爸他们说一遍。”
“哼,知道我心急你还卖关子!”温妈佯怒地瞪了温程一眼,跺着脚出去了。
来的路上太难受了,没顾上,现在缓过劲儿来,温程一边洗漱一边给时生做心理工作:“外面都是我家亲戚,进门的时候我没顾上看都来了谁,一会儿带你出去认人。”
时生不说话。
“别气了,我妈一直盼着我结婚给她抱孙子、孙女,我坚持不结,她一直挺遗憾。但这和你没关系,你要不想叫就不叫,反正你也从来没叫过我叔叔。”
时生还是不说话。
“她一直盼着我能领个孩子回来,如今把你领回来也算给她过过瘾了,你没看见她可喜欢你了吗,一口一个小可爱地叫着。不过你放心,她可不是因为拿你过瘾才喜欢你,你就算无论如何不叫她奶奶,她也还是喜欢你。”
温程帮时生挤上牙膏,时生不接,温程俯身蹭了蹭时生的脸:“告诉哥哥,怎样才能不生气?”
时生愣了一下,看向温程。
温程笑了:“你不就想降我一辈吗?随你高兴好了,我都依你,不生气了好吗?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我希望能让你开心。”
时生上前搂住了温程的脖子,埋在温程肩窝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洗漱完,温程拉着时生的手出来,饭桌前人已经坐齐了,一众人热情地招呼温程和时生过来坐。
温程没急着坐,先叫了一遍人,就一进门就昏睡的事给众人解释了一下,赔了个不是,然后介绍时生:“这是时生,时间的时,生命的生,我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因为一些事让我先带一段时间,我就把他带回来过年了。”
介绍完,温程又带时生认了一遍人。
堂姐程悠夸道:“呀,我太喜欢了,这小宝宝真好看!”
堂哥和表姐黎茳叹了口气:“你个颜控晚期!没救了!”
温爸问:“孩子是不爱说话还是吓得不敢说话?”
温程笑着解释:“没吓着,他就是不爱说话。”
二姑说:“今年过年你妈可有福了,终于有个孙子陪着了。”
温妈笑得合不拢嘴,忙招呼时生来身边坐。
温程拍了拍老妈:“不了,他跟我坐。”
温妈立刻笑不出来了:“跟你怎么坐?”
温程笑笑:“我抱着。”
温妈还想争取:“我也能抱,我抱着不行吗?”
温程摇头:“不行,他认生。”
温妈不信:“生什么生?我都跟他说过话了。”
温程笑了:“除了我都生。”
时生心里高兴地悄悄抓紧了温程的手。
温妈:“……”好嫉妒,好气。
逗完老妈,最终温程还是抱着时生坐在了老妈旁边,让老妈能随时和时生交流,尽管交流都是单方面的,有去无回,但老妈还是乐在其中。
吃过年夜饭,堂哥、孩子们等一众人都出去和邻里乡亲们满大街放鞭炮玩儿了。
温程坐在沙发上,看了家里成堆的烟花一眼,拍拍时生:“去房间行李箱里拿羽绒服,咱们也出去。”
“嗯。”时生从温程怀里下来,去了温程的房间。
堂姐程悠招呼着表姐黎茳出去玩儿,黎茳出门前用下巴指了指温程,皱着眉:“温程,能不能惜命?知道自己容易神经痛就别作,行吗?”
“抱歉,今天吓着你了。”温程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我不是经常熬夜,只是想在回家前把工作解决好。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
“毫无可信度!你每次都这么说!”黎茳没好气地瞪了温程一眼,在温程身边坐下,小声说,“哎,我问你,其他人就算了,毕竟人多口杂,但你不打算跟你爸妈说时生父母的事?就那么简单一两句就算介绍完他了?”
温程看了从房间出来的时生一眼:“看看吧。听我爸说你今天没跟大家说,连你妈都不知道时生的事儿。”
黎茳“啧”了一声:“这还用听你爸说?我嘴有多严你还不知道?再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本来就轮不到我说,我瞎说这闲话干什么。”
温程拍了拍黎茳:“总之谢了,回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时生还有不到一年就要走了,所以其实不跟我爸妈说也没关系。我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时生家里的事,怕知道的人多了变成闲言碎语传出来影响时生,等到必须说的时候我再单独跟我爸妈说。”
“行吧。对了,下个月黎蓠大闺女的满月酒你得去啊。”
“这还用说吗,必须去。她今年和二表姐夫回婆家过年?”
黎茳摇头叹气:“对,结婚了嘛,娘家、婆家得轮着来。还是咱单身的好啊,过年都不用纠结去哪儿。”
温程无奈:“我妈抱不到孙子都愁坏了。”
“唉,那也没辙,早知道你妈当初应该生俩儿子,保险。”黎茳说着说着顿了一下,突然危险地眯起眼:“温程,你不会是想背叛组织吧?”
温程笑笑:“暂时没这心思。”
“这还差不多,我还指着你给我挡枪呢!”黎茳从兜里掏出个红包,“还有,这是我给时生的红包,你帮我给他吧。”
温程愣了:“你都开始给红包了?你不是还没工作吗?”
黎茳叹气:“黎蓠都生孩子了,我都当小姨了,年龄摆在这儿,再不给红包说不过去吧。”
温程笑了:“也是,是该转换身份了。”
“这都是我在国外跟导师做项目时挣的外快,总共也没多少钱,给七八个小屁孩一均分就更少了。时生这份儿比他们都多50,还是我从我生活费里抠出来的,够意思吧?我警告你,心里嫌少可以,但是不准表现出来啊!不然我就不给了。”
温程认真地点点头,接过来:“够意思。”
黎茳还要再说点什么,被换了登山装的程悠给拉走了。
黎茳边走边瞪大眼睛:“你穿登山装干什么啊?”
“这不废话吗,登山啊!”程悠兴致勃勃。
“疯了吧?!大晚上你登山?!不要命啦!”黎茳急忙拽住程悠。
“哎呀不是真的山,是房后头那个土坡,我要上去放烟花、拍视频!好看!”程悠拎起门边的一大袋子烟花。
黎茳惊了:“程二货,一个海拔两米二的土坡也至于你专门换身登山装?”
程悠一副“尔等贱民没甚见识”的表情:“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这叫气氛啊!别废话,赶紧走,去晚了让那帮小兔崽子们给抢了就完了!”
黎茳简直神服。
温程哭笑不得地看着黎茳无语地被程悠拉走,接过时生手里的衣服,两人穿好衣服,拿了强光手电,提着大包也出了门。
温程抱起时生,躲着满大街的烟花爆竹,从满大街放烟花爆竹的热闹人群里穿过:“带你去个好地方,可以俯瞰全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捷足先登。”
“嗯。”时生搂紧温程的脖子,安逸地趴着,仿佛听不见身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温程打着强光手电筒,带着时生从大路下到小路,最后到了山脚下。
时生看着眼前的山,抬起头:“你表姐说晚上爬山危险。”
温程停下:“怕吗?”
时生皱眉:“我不怕爬山,我怕你出危险。”
温程笑笑:“放心,不会。你还在呢,我不会带你走危险的地方。”
时生趴回温程肩膀上:“那就去。”
温程带着时生走车道上了山顶的露天停车场。
停车场很空旷,只在角落停了几辆荒废的破车。
温程拿手电四处照了照:“这是个废旧的停车场,平常总有人来这儿练滑板,不过咱们很幸运,现在暂时还没来人。从这儿能俯瞰到很远的地方。你看看,景色怎么样?”
时生看向四周,这里的确视野辽阔,脚下万家灯火,头顶万点星辰,远处爆竹声声,近处有此一人。
温程正看着远处的灯火和星辰。
时生抬头看着温程:“好看。”
温程转头看向时生:“有没有放过烟花?”
“没有。”
“来,带你放。”
温程把时生放下,打开一路背过来的大包,里面装着8个各12响的烟花、加长的引火线、打火机和透明材质的帐篷。
温程把帐篷拿出来,和时生一起支帐篷。
“我们今晚要住这里?”
“不住,气温太低,还有风,住这里太冷了。”温程说:“不过,如果你想多待一会儿,我们可以晚点走。”
“你想待就待。”
温程笑了笑:“来,你把烟花绕帐篷一圈摆成圆形,我给它们加引线。”
时生挨个抱起烟花摆在帐篷周围,温程把引火线接在烟花自带的短引线上,在帐篷前分两半拧成两股,拉到帐篷的两边。
温程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站在帐篷旁边冲时生招招手:“快过来,点引线。”
时生走过去,拿过打火机。
温程把一股引线拉到时生脚边:“摁下去就能打出火,然后把引线点着就行。记住,你还小,容易出危险,只有在我指导你的时候才能使用打火机或者燃放烟花爆竹,知道了吗?”
时生摁下打火机:“嗯。”
拧成一股连通着四个烟花的引线被点着。
“干得好!”温程拉着时生小跑到帐篷另一边:“来,这边还有!”
连通着剩下四个烟花的另一股引线也被点着。
温程把打火机收好:“有没有躺着看过烟花?”
时生说:“以前躺在床上看别人放过。”
“今天让你躺在烟花底下尽情看,把过去5年的烟花都看个够。”温程笑着拉着时生迅速钻进帐篷:“没时间了,要放第一响了,快,躺下!”
温程揽着时生并排躺进帐篷里,刚躺下,第一响烟花先是“嗵”一声,随即一声尖啸冲上眼前的星空,在“噼里啪啦”声里绽放成巨大而五彩斑斓的火星花。
第一响像是一个讯号,紧跟着第二响、第三响……有的甚至同时冲上夜空,接连为了帐篷里的某个人而绽放,在帐篷上空形成了密而巨大的火星花环,一时间,眼前的星空亮得绚丽夺目,美得不可方物,连山下的人们都纷纷忘了手上的事,惊叹地驻足观赏。
堂姐程悠举着手机兴奋地尖叫:“啊!那边!快看那边!好美!”
表姐黎茳被程悠拽得七摇八晃:“还真有人大半夜不要命往山上跑?!虽然的确好看……”
程悠激动得热泪盈眶:“我要是在那些烟花底下,我得多幸福啊!”
黎茳震惊地看着程悠:“喂,不是吧?这你都能哭?!”
烟花齐放的高亮时刻,时生和温程的脸在烟花的照耀下忽而明亮忽而微暗,眼睛都映照着彩色火光和星星点点。
温程趁机转头看着震惊得瞪大眼睛、微微张嘴的时生,笑着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升天声中大喊:“时生!这是专门为你而绽放的烟花!”
时生的眼睛在惊愣中瞪得更大了,连忙转头看向温程。
温程笑着问:“喜欢吗?”
时生鼻子一酸,眼里流出了眼泪,哭着扑过去搂住温程的脖子,埋在温程身上大哭:“喜欢!喜欢!”
喜欢你……喜欢你……
温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轻轻拍拍时生的背:“喜欢的话,以后每年我都放给你看。”
“好!”
温程,以后每年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温程收拾好放烟花制造出的垃圾,带着垃圾下山回家,一路上有不少人在谈论刚才那场令人惊叹的烟花,还有人已经出发在往山上去。
“糟了,暴露了,以后这个地方可能要被攻占了。”温程有些遗憾地悄声对时生说:“要是被占了,以后我们去哪里放好呢?”
时生不在乎这个地方被不被占,他只要温程不被占。但如果温程喜欢这个地方,他会想办法满足温程。
“买下来。”时生说。
温程笑了:“把山买下来?”
“嗯。”
“先不说能不能买,就算能买也得不少钱,我们去哪儿挣那么多钱?”
“我挣。”
“你还小呐。”
“我挣。”
温程笑着揉揉时生的脑袋:“好,你挣。买下来之前我们就先将就将就,跟街坊们挤一挤。”
等温程抱着时生回到家,程悠和几个女孩子们还在为刚才那场烟花兴奋个不停。
见温程进来,程悠举着手机连忙问:“大程儿,你们去哪儿了?看没看见刚才那场烟火?我拍下来了!”
“是吗?”温程有点高兴,没想到家里人也这么喜欢,而且还留下了视频做纪念。
表姐黎茳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你不至于挨个儿跟人说一遍吧?温程你别理她,她一路回来逮着人就说,没完了。”
温程笑笑:“我倒是想和时生看看,堂姐把视频传给我一份儿吧。”
黎茳的白眼更大了。
“哈哈!好!好!发你微信了!”找到同道中人让程悠更兴奋了,忙在手机上啪啪一通狂点:“你看!你看!真的很好看!”
黎茳无语:“程悠你还能再词穷点儿吗?”
“好。”温程坐沙发上打开视频和时生一起看,有些惊讶:“拍得挺清楚,这个角度看竟然也不错。而且居然一响都没落下,全程都拍下来了。”
黎茳看了温程一眼,怀疑地眯起了眼。
程悠得意:“那是当然!我余光瞥见山那边第一束升天的亮光时就预感事情定不简单,‘唰’地一下就把手机对准山上了,结果真被我猜中了!”
温程由衷感叹:“真警觉。”
程悠一扬下巴,一抹鼻子:“那是,我们新闻系出来的,对事件的嗅觉那不是一般的灵敏!”
温程鼓掌:“厉害。”
程悠得意洋洋地又去跟刚进来的大伯和堂哥宣传去了。
黎茳抬了抬下巴,“哎”了温程一声:“你不是向来没兴趣放烟花爆竹这些东西的吗?”
温程正要说“是啊”,隐隐约约觉得这话不对,反应过来不禁惊讶,“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疑点太多了。山下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一样,你居然说‘也不错’,说明你看的不一样,看来你不在山下,在山上呗。况且当时烟花满天飞、爆竹震天响,除了放烟花的当事人,还有谁知道这视频里一响没落、录了全程?”
温程由衷钦佩:“你们化学专业的也够警觉的。”
黎茳十分不爽:“你在这种不需要脑子的事上夸我,我会觉得你在骂我。”
温程无奈:“我确定你在骂我。”
温程说着让时生把羽绒服拿回房间。
黎茳十分嫌弃:“行吧,那扯平了。”
时生进了房间以后,黎茳说:“不过你可真不够意思,往年那帮小屁孩儿叫你出去放鞭炮你都不去,怎么这小子一叫你就去,放的还是烟花。”
温程把烟花视频下载到了手机上,又在云端备份了一遍:“不是他叫我去的,是我带他去的。我想带他去看就去了,算是让他陪着我玩儿了一圈。”
黎茳“啧”了一声:“你都偏心得这么明显了还护着,欲盖弥彰。”
温程收起手机:“不是护着,是事实。”
黎茳感到不可理喻,最后悄声警告:“总之你小心点,别他走了以后你自己陷进去。到时候伤心事小,要是你误以为自己需要个孩子,所以不负责任地跑去结婚生子,那就事大了,到时候你自己、你的结婚对象还有你的孩子,都会因为你不负责任的一时冲动受到伤害,你后悔都来不及。”
温程拍拍黎茳:“伤心是肯定会的,不过,虽然我经常没什么主见和原则,但结婚生子这种不仅关系到我,还关系到别人的大事,我是不会在辨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前做决定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冲动,放心吧。”
黎茳依旧神色不愉,将信将疑:“我怎么那么不放心呢。”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注意点吧。但如果你真的做了不理智的决定,别怪我抽你耳光啊!”
温程笑道:“不一定,真到那时候我可能会六亲不认。”
黎茳撑住额头:“……还真有可能,冲动是魔鬼来着。”
温程哭笑不得:“总之你别太担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保证。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别人考虑,怎么能做那么自私的事?”
“那到时候再看吧,以后的事,现在谁也说不准,不能大意。”黎茳说着,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说实话这两天我也没怎么休息好,赶报告、赶飞机、赶车、倒时差……搞得我现在明明困的要命却死活也睡不着,烦躁啊……”
温程起身去房间:“那我给你煮杯牛奶喝吧,正好我也要给时生煮。”
黎茳瘫在沙发上:“你煮牛奶去房间干嘛?”
“找时生。”温程打开房间门,时生正在收拾行李箱,把衣服往衣柜里挂,温程冲时生伸出手,“时生,一会儿我们一起收拾,先跟我来煮牛奶。”
“嗯。”时生放下衣服,走过去握住温程的手,和温程去厨房。
黎茳看得直担忧:“这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啊?而且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程悠转悠过来,坐旁边喝果汁,一脸懵:“啊?什么怪怪的?我吗?”
黎茳无语地看了程悠一眼,嫌弃地甩了甩手:“怎么哪儿都有你?去去去,去宣传你视频去,别打扰我休息。”
程悠恨恨地给了黎茳一记暴栗,看到黎茳捂头大叫,这才哼着歌满意离去,把黎茳气得咬牙切齿。
晚上睡觉前,温程和时生一起收拾了行李箱,洗了澡,躺在床上睡觉。
“锁门。”时生说。
“为什么?”温程没有锁自己房间门的习惯,但还是下床去锁了门。
时生躺好,闭上眼睛:“我不想他们再进来打扰你睡觉。”
温程笑着上床把时生搂进怀里:“好,我明天在门上贴个‘休息时间勿敲勿进’的告示。”
时生把头埋在温程胸口,呼吸着温程身上的气息,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相互拜年给红包,温程给几个孩子们都发了,给黎茳和程悠也包了大红包。
黎茳捏着厚厚的红包,感动地觉得温程很够意思:“我下个月基本生活费有了。”
让温程感动的是,时生是昨天突然到来的,但长辈们竟然都悄悄临时给时生也准备了红包。
“这是大家给你的压岁钱,还有黎茳给你准备的。”回到房间,温程把红包一个个摆在时生面前,把黎茳昨天给的红包也拿了过来:“给你过个目。”
时生看了红包一眼,算是过了目。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笔钱?”温程问:“想花了?还是想存起来?”
“存起来。”时生说,“买山。”
温程愣了:“不是吧?”
“为什么不是?”
“我以为昨天我们是在开玩笑。”
“你在开,我没有。”
时生是能说到做到的,温程对自己的玩笑感到有些后悔和羞愧,只能赶紧正式地解释:“时生,我们把买山排除好不好?因为首先山是不能买的,只能承包,然后我们才能管理和使用;其次这山虽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但这片土地的承包费用不低,而且最少承包期是一年,我们只是每年除夕上去玩儿一天,承包一年用一天,从情感上来说很值得,但从经济上来说属于严重浪费,我不希望你把你的钱浪费在这上面。其实以后我们只要找人少的时段去就可以了,不用承包。”
时生没说话。
温程蹲下来,看着时生:“以后每次带你去放烟花,一定都能找到没有人的时间段,我保证。”
时生依然不说话。
温程有些着急,不由自主拉住时生的手轻晃,哄道:“只要有一次碰到人,我就不再阻止你承包山的想法。但在此之前,我们不去考虑它,好吗?”
时生看着温程的手。
“好吗?”
“好。”
呼。温程长松了一口气:“回家以后我带你去银行办张卡吧,把属于你的钱都存进去,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时生捏住温程的手:“嗯。”
“现在你想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收起来,还是我先帮你收着?”
“你。”
“要不这样吧,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你包里装一部分,我包里装一部分,行李箱里装一部分,这样回去的路上就算丢了也不会全丢。”温程站起身,把红包分了三份,分别装好。
时生看着温程的手,皱着眉。
温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交给时生:“这是我给你的。年前就给你准备好了。我一起放进去了。”
“我要。”时生突然说。
温程把红包给时生,时生拿了一会儿,不撒手。
温程笑了:“我现在要去帮忙做饭了,你在这里拿着它玩儿会儿,一会儿自己收起来,好不好?”
“我跟你去。”时生说完,把自己小书包里的红包都拿了出来,把手里温程的红包放了进去,把拉链拉好,就起身要跟温程走。
温程揉了揉时生的脑袋,把被时生拿出来的红包分装在了行李箱和自己的包里,然后带着时生去厨房帮忙做饭。
中午吃完饭,女性长辈们要去逛商场,男性长辈们似乎都对陪同逛商场这件事感到很恐惧,坚持要求留在家里打麻将。
温程本来想带时生睡会儿午觉,但温妈硬要拉着时生去逛商场,要给时生买新衣服、新玩具、新这个、新那个……
温程怕时生困着,拒绝了:“你们肯定又得逛到晚饭前,我先带他睡会儿觉,醒了去找你们,时间足够了。”
温妈点了点温程的额头:“温温啊,你是不是困糊涂了?大过年的,这儿不通车啦!我们把车开走了,你们怎么去啊?”
这是个问题,温程有些头疼。
温妈把温程推回房间穿羽绒服:“走啦,车上睡!午觉最多只能睡20分钟才健康,睡醒正好到啦。”
温程无奈,只好从命。
上车前,大家开着三辆车去商场,温程抱着时生上车就坐到后座。
温妈愣了:“你坐这儿干嘛?”
温程也愣了:“我不能坐这儿吗?”
温妈又愣了:“你得开车啊。”
温程也又愣了:“我得和时生睡觉啊。”
“那咋办?”两人都愣了一会儿,温程说:“让我表姐开吧!”
黎茳闻言一个激灵,瞬间想起前年大半夜开车在路灯坏了的环岛上绕了三圈也没绕出去吓得以为是鬼打墙被众亲朋一传十十传百笑了一年的事,立马从后座跳下往第二辆车里跑。
温程及时喊住:“表姐!我是疲劳驾驶!”
黎茳:“……”红包带来的感动消失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嘿,黎茳你开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悠坐第三辆车过来,一见黎茳坐在驾驶座上就笑出了眼泪,转头跟车里人说,“大姑,你们还记得吗,她上次开环岛上绕圈儿,以为是鬼打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第三辆车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不到十秒,第二辆车也听到说了,结果两辆车开始了二重笑。
黎茳:“……”突然感觉想玩儿碰碰车,尤其想碰第三辆,对准后座最左边那个笑得张牙舞爪流眼泪那个程悠。
温妈和温程憋住没敢笑,毕竟要坐黎茳开的车,万一把人给刺激了,再给他们来个刺激,那就刺激了。
温妈坐在副驾给黎茳指路,此时转过头面冲车窗假装看路,嘴角抽搐个不停,忍得很辛苦。
温程就方便很多,坐在驾驶座后头,绝佳的视觉死角,为了隐蔽,直接把头埋在时生肩窝无声狂笑,笑得发抖。
时生抱着温程的脑袋,很满意程悠的做法。
希望温程多笑会儿。
直到车开上公路需要指路了,两人才恢复平静,温妈赶紧指路,温程则和时生睡午觉。
车不是好车,但黎茳开车还算稳当,没有什么颠簸摇晃的感觉,所以睡得还算好。
一觉醒来已经进了商场那条街,黎茳带领着另外两辆车,把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场。
温程怕时生一会儿下车吹着风感冒,忙把时生叫醒,等时生汗落了,才给时生穿好羽绒服,抱着时生下车,迅速往电梯方向一路小跑,把温妈和黎茳甩在了后头。
眼看电梯门要关,温程急忙喊:“等等,先别关,我要进!”
电梯里面的大姑闻言,赶紧把电梯门给按开了,按完才反应过来,人满了还进什么进?
大姑问:“大程儿,满了,你急什么急?”
温程赶紧把堂哥拽出来,抱着时生钻进电梯,背冲电梯门,给时生挡冷空气:“哥,对不住,对不住!孩子刚睡醒,这停车场阴冷阴冷的,我怕他着风感冒。”
堂哥一脸懵:“啊,行,你先,孩子嘛,是挺冷。”
大姑无奈地关上电梯门,苦口婆心:“我瞅你这一天天的跟人黏一块儿,不是抱着,就是领着,走路怕摔着,出门怕冻着,你对他估计比他亲爸对他都上心了吧?你说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多好!你要是当爸爸,肯定是个好爸爸。”
时生刚睡醒,犯着懒,被温程裹得严严实实,紧紧抱在怀里正舒服,结果冷不防听到这样一段话,心情立马阴冷了,想冷冷地瞪大姑,结果脑袋被温程按着,没法瞪,只能愤怒而恐慌地抓紧温程的衣服。
温程感觉到时生的动作,安抚地揉了揉时生的背:“大姑,我不是喜欢孩子,我是喜欢他。”
时生听着,心里舒服了些。
二姑说:“生了你就喜欢了!谁还能不喜欢自己生的啊。”
老姨说:“大程儿,听你姑和你老姨的,当了爸爸以后,那感觉和之前是不一样的,好得很,不信你问你姑父和你爸他们去。”
电梯里的亲戚们又开始催婚催生,时生又气又怕得都开始发抖了,温程顿时感觉头疼欲裂,赶紧抱紧时生,正苦于不知怎么阻止这场碾压性的精神屠杀,楼层到了,电梯门开了,温程敏锐地听到开门声,赶紧逃也似地冲了出去:“大姑你们先逛着,我带时生去童装区等我妈。”
没等电梯里面的众人反应过来,温程就迅速跑进了人群中。
等到了童装区休息处清净了一会儿,温程的头疼劲儿才退了下去。
商场里开着空调和暖气,很暖和,温程在凳子上坐下,拉开时生羽绒服的拉链,把手伸进去揉着时生还在发抖的后背,让时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吓着了吧?没事了,时生,没事了……”
时生紧紧抓着温程的衣服,身体抖得厉害,温程久违地心疼得不行。
时生在郑钧后背制造的伤让他无法再让时生踏足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那之后到今天,日常的温柔话语和体贴关心都或多或少透着身为监护人“例行公事”的味道。
但现在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看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因为安全感的缺失而不安到这种程度,温程竟无可救药地破了例——他心软了。
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外,因为反感对郑钧造成伤害的时生而竖起的那座高墙,产生了裂纹。
这让温程很震惊。
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温程看着时生想。
“时生,看着我,听我说……”温程强迫时生抬起头。
时生沉浸在情绪里,没有看温程,甚至视线没有移动分毫,眼里全是惊恐和憎恨,温程看得心惊又心疼。
“时生,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对吗?”温程严肃地说,“不管大家说什么都只是建议和意见,最后做决定的是我,如果我不想结婚生子,就算全世界都说我需要,我也不会做,听明白了吗?”
时生没有反应。
“你相信我吗,时生?”温程捧着时生的脸,强迫时生看着自己的眼睛,时生冰冷的目光让温程脊背发寒,想避开视线对碰,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动,“告诉我,你更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你的担心成真?”
“担心成真”四个字让时生抖得更厉害,眼里的情绪变得更激烈。
“所以你不相信我。”温程皱眉,“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不管我怎么保证,你都不相信……那我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未来的事我现在决定不了,也不可能现在就给你看到我未来的样子,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是吗?我能给你的只有承诺和行动,给不了你未来的结果,未来的结果是要我们现在去创造的,这需要坚持和时间,我会坚持,这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你呢?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你就怕成这样,以后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在憎恨和恐惧里生活?!”
时生眼里的情绪波动了,眼眶开始湿润。
“如果你继续和我生活在一起,今后会听到更多你不想听到的话,难道每次你都要这么难受?你会毁了你自己,你会崩溃的!”温程微怒,“别这么容易受影响!你不是说能影响你的只有你自己吗?证明给我看。”
温程把额头贴住时生的额头,放低声音,看着时生认真地说:“我也证明给你看,我不会离开你。我们要一起做努力才行,不能只靠我一个人,明白吗?”
时生错愕。
是啊,不能只靠温程一个人。
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温程就该属于他?就该守着他一辈子?
温程也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天经地义要面临结婚生子的人,一个在百年人生中需要陪伴、需要寄托、需要依靠的人,他凭什么要责怪那些想要帮助温程获得寄托的人?他凭什么不愿温程获得寄托?
温程不结婚生子是温程的选择,他除了珍惜机会、抓紧时间成为那个唯一能让温程依靠一生的人,再没有其他权利,没有要求温程永远坚守这个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强迫温程永远守着自己的权利。
就算以后温程改变主意了决定结婚生子,这也是温程与生俱来的权利和自由,他没权利指责,没权利剥夺,没人有权利这样做。
世界上只有一种公平,那就是未来的不确定性。温程说得对,未来可期但不能确定,他明明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明明知道能让自己安心的不是温程的保障,而是自己的努力,但他就是不愿放过温程,所以陷入无理取闹的情绪,既折磨自己,又折磨温程。
温程不结婚生子的选择能持续多久,能否持续到他长大的那一天,他不知道,温程也不知道,没人知道。
因此他无法不慌乱,无法不恐惧,无法不憎恨。
但这些情绪都没有意义。这些情绪无法让他成为温程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依靠,只有行为能。
他该怎么做?
既然无法安心,那就干脆接受这份不安,全心全意阻止担心的事变成现实,不再沉浸在情绪里,不再只会耍脾气。
虽然未来的不确定性公平又残忍,全心全意付出行动也并不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但这已经是最有利于他的机会了,只有这样做才能提供给他成功的最大可能性——这是他在这场还需担惊受怕13年的感情里唯一的生机。
“我明白了。”时生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无声滑下来,“我明白了。”
接着,他声音变得极轻,仿佛不再是在跟温程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或是在祈祷。他哽咽着抬头注视温程,眼里激烈的情绪中增添了祈求的意味:“太久了,我怕……多等等我,温程,多等等我……”
“等你什么?”温程没听清,着急得皱了皱眉,抬手轻轻擦去时生的眼泪,“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喜欢你,等等我,等我长大以后,和我结婚好吗。
可你希望等我长大以后、思想成熟以后再告诉你,因为那时候你才有可能相信我做的是对自己负责的决定。
所以我现在不能说。
因为说了只会让你为我担心。
“等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好吗?”时生恢复音量,“我想成为被你需要的人。”
温程并不在意谁会被自己需要,因为自己一个人惯了,很少会需要谁,他也并不在意时生是否会满足自己什么,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心里发暖,甚至感觉到了可靠和受重视,尽管时生还只是个5岁的孩子。
温程把时生的一只手握在手里,幼小的手紧握成拳,抓着温程的衣服直发抖,又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发凉,握在温程手心里,连带着温程的心都在发凉发抖:“好,我会说的,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说到做到。那你呢,还要不要陷在情绪里?”
“不要。”时生努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情绪,贪婪汲取着温程手里的温暖,感到心像是被裂成了两半,一半烧得难受,叫嚣着要喷发,一半退回去、潜下去,变成暗流涌动。他狠狠发着抖,却毫不知情,也控制不住,他忍着心里疼痛的灼烧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再也不要了。再也不会了……”
“你做得很好。”温程皱着眉,把时生紧紧搂住,希望能止住时生越来越严重的发抖,“抱住我,时生,抱住我。”
温程把时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让时生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随即拿捏着力度,拍揉着时生的后颈、胳膊和后背,缓解时生身体的紧张。
“对,抱住。感受到了吗?我在。我需要你确认我在你怀里,能做到吗?时生?”
“能。”时生下意识搂紧了温程的脖子。
“那告诉我,我在哪儿?”
“我怀里。”
“说完整。我在哪儿?”
“你在我怀里。”
“没错,说得很好。现在告诉我,你在抱着我吗?”
“在。”
“你在干什么?”
“抱着……”
“说完整。”
“我在抱着你。”
“对,我在你怀里,你在抱着我,这是你亲自感觉到的,也是你亲口说的。”温程说着把手从时生身上拿开,“现在我松开了你,你会松开我吗?”
“不会!”
“现在告诉我,我在哪儿?”
“你在我怀里。”
“明白了吗?”温程问,“你不松开我,我就走不了,所以你在怕什么?”
时生愣住了。
“还不明白吗?”温程感觉到时生的身体明显抖得不那么剧烈了,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又隐隐觉得鼻腔发酸。
“你以为我每天这样哄一个伤害了郑钧的人是因为什么?”他把手放回时生身上,继续拍揉,给时生放松,“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监护人的责任?你已经认了那么多字,你去查查法条,看看哪条法律规定监护人有义务做到这份儿上。”
想起温程对自己的好,时生情不自禁收紧了搂着温程脖子的胳膊。
“还不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时生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动都不敢动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生怕动一下就会打破这场幻听。
“我没法原谅你伤害郑钧,但我也没法像冷待其他伤害郑钧的人那样冷待你,因为郑钧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同时我也很喜欢你,我的两块心头肉相互伤害,我能割舍得了谁?”
“你得分清,我伤心、愤怒、责怪你,却没法对你弃之不顾、置之不理,这是因为监护人的责任;而我想你、护你、黏你、哄你,这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我喜欢你、我偏心你。”
“现在你明白了吗,时生,我上心了。”
“因为我上心了,所以就算一年后我们之间没了监护与被监护的法律关系,我也不会不管你;
因为我上心了,所以就算我松手了,只要你没松,我就还在你怀里;
因为我上心了,所以就算我不需要你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和你分开。”
“我都这么坦白了,你还怕什么?”
温程轻拍着时生的背,时生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渐渐不再发抖,只又惊又愣地听着耳边的话,感觉十分不真实:“我怕……失去……这些……”
“时生,”温程轻声说,“听我说,怕失去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只是,没得到时怕得不到,得到时又怕失去,你什么时候才能享受生活?什么时候才会有幸福快乐的童年?什么时候才敢在我面前恣意?
比起成熟懂事、默不吭声地承受隐忍,我更希望你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调皮捣蛋、胡作非为,至少这样的你不会整天担惊受怕让我心疼,只会整天无忧无虑让我开心。
我也许没法让你不害怕,但我希望你在害怕之余享受其他,我甚至希望你能把恐惧压下去,好给撒娇、任性腾出空间。明白吗?”
“明白了……”时生把头埋进温程的肩窝,“明白了。”
“那你以后还会因为大家的言行举止控制不住情绪让自己难受吗?”
时生没说话。
温程说:“我知道这很难做到,以后尽量控制,好吗?不管能不能控制住,不管有多难受,都要和我说,好吗?”
“嗯。”时生埋在温程肩窝里轻轻应了一声,让温程一阵心疼。
“亲我一口,宝贝。”温程说。
因为伤害了郑钧,温程已经一个多月没亲过他、也没叫过他“宝贝”了,这代表亲昵的动作和称呼如今重现,让时生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哭得厉害,第二次哭出了声。
“是不是久违了?”温程轻轻笑了笑,“好了,不哭了。要不我亲你一口?”
时生顿时止住了哭声,难以置信又满怀期待地等着温程来亲。
温程笑着在时生额头、眼睛、鼻尖和脸颊都落下轻缓而珍视的亲吻,哄着:“亲亲我家宝贝。”
听到这句话,时生顿时又哭了,怎么也止不住。
温妈本来下了电梯按正常步速走着,刚转进儿童区就听见了哭声,循着声音仔细一找,居然是时生在哭,又吓又急地就跑了过来:“哎呦!怎么了?!怎么了?!我家小可爱怎么了?!”
温程笑着站起身,给老妈让座:“被我欺负哭了。”
“哎呀!你个坏小子!你还笑!你怎么把人弄哭的?你欺负这么小的孩子干什么啊?!”温妈气得往温程背上打了温程一巴掌。
温程哭笑不得地挨了一巴掌:“我说话说重了。”
“多大的人了你还没轻没重?!”温妈没好气地瞪了温程一眼,心疼地接过时生来抱,“来,小可爱,温妈抱,温妈抱,他坏坏,我们先不跟他玩儿了,让他长长记性……”
谁知时生紧紧搂着温程的脖子不肯松手,温程连忙把时生搂得更紧了。
温妈感觉到了孤单,只好改口,轻轻揉揉、拍拍时生的小后背:“那温妈不抱了,温妈揉揉,温妈拍拍……”
温程有点儿心疼自己老妈:“妈,他没事儿了,我弄哭的,我哄着就行,您给他挑衣服吧。”
温妈又揉了揉时生,打起了精神:“好呀,好呀,小可爱不哭了,温妈给你挑好看的衣服,就给你,不给他。”
温程哭笑不得:“我不要。您给他挑纯色的,冷色调的就行。”
温妈十分嫌弃:“你以为谁都跟你眼光似的?我们小可爱这么可爱,穿什么冷色调的,得穿卡通的啊!”
温程摇头:“我之前带他买衣服的时候试过了,他只喜欢纯色冷色调的。”
“是吗?”温妈将信将疑。
“是,”温程肯定,“您看他现在穿的衣服不就是吗。”
温妈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观点:“冷色调的好啊,多沉静、多酷啊!我们小可爱这么小就这么有眼光,真是让人惊叹。”
温妈说着就往冷色调的童装店里走去了。
温程赶紧跟上去:“妈,您不是嫌弃冷色调吗?”
温妈疑惑:“我有吗?”
温程:“……您没有吗?”
温妈肯定:“没有。”
温程恍惚:“……噢。”
温妈在童装区仔仔细细转了三大圈,温程腿都快断了,温妈还生龙活虎。温程都怀疑,究竟是自己体力太差,还是温妈精神头太好了。
最后一圈逛下来,温程瘫在休息区一步也不愿走了:“妈,差不多了,您都给他买了满满当当一后座的衣服了,穿到下次过年都没问题了吧?”
“不够!一个星期怎么也得有至少三套换的吧?”温妈把大包小包全堆温程身边:“看着啊,我刚还看见一套,就是上面的卡通logo太丑,我去问问有没有不加logo的。”
温程赶紧拽住老妈:“妈,别买了,先不说换季,也不说我公寓能不能装得下,就说尺码,他还长个呢,长个了这些衣服就没法穿了,浪费。”
“噢,对噢,”温妈愣了一下,着急忙慌就要走,“那我得再去买几身大一码的备用……”
温程彻底服了。
最终温妈还是买了塞满了整个后备箱和车后排的衣服,导致回去的时候,温程只能抱着时生去坐程悠的那辆车。
车上,老姨感慨:“你妈太疯狂了。就这你还不赶紧生个孙子让她玩儿玩儿?”
温程头皮一紧,赶紧找借口下了车,等三辆车都走了以后,才松了口气,最后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一辆出租车,打车回了家。
一到家,温程就把老妈给时生买的东西全拿进了自己房间,并和时生在房间躲到了晚饭点才出来,吃完饭就又躲进了房间,以免被大家看到,又对他和时生进行精神屠杀。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温程不是带着时生躲在房间里,就是带着时生借口出去玩儿躲到家外面,这才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
回家的前两天,温妈把给时生买的那些东西都用邮递的方式寄到了温程的公寓,温程到家的时候正好收到邮递,把东西都整理到了衣柜和床下的大抽屉里。
一切都收拾好后,温程给郑钧打了个电话:“我回来了,你还在别墅住多久?”
郑钧戏谑:“想我了?”
温程没理会郑钧:“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了年货,我给你送到别墅。”
“不用,我晚上就搬回去。”
“那我给赵姨、孙厨和小钱送三份过去。”
挂了电话,温程紧接着给程露家店、赵挞和陈笑送年货,送完回来后,舟车劳顿又折腾了一下午的温程再一进家直接就累趴下了。
温程趴在床上,时生站在床边给温程按着腰:“很疼?”
温程笑了笑:“本来很疼,你一按就不那么疼了。”
时生瞥了温程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疲惫的温程被按得舒服,有些昏昏欲睡:“晚饭想给我做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
“你呢?”
“我吃你想吃的。”
“那这几天先把你温爸温妈带给你和我的年货吃了吧,不然我怕放坏了。我教你做,保证每顿都不重样。”
“嗯。”
接下来温程和时生的生活又恢复了年前的状态,只是时生变得越来越不爱和郑钧闹纠纷,而且一天天地更加独立。
三月初,温程带着时生去参加二表姐黎蓠女儿的满月酒。小闺女长得又白又胖,一见时生就伸着小胳膊小手笑着“咿呀咿呀”直叫,把大家逗得乐了一天。
不过温程也不免又被催婚催生了一天,好在温程知道肯定要被催,所以来之前提前给时生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时生自己也在压着情绪,所以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没像过年时那么严重了。
作为补偿和安慰,接下来一个多星期,只要TOP(时间、场合、地点)允许,温程就都抱着时生没撒过手,缠着时生干这干那,给足了时生安全感。
时生没有因此而误以为安全感不需要自己创造,相反的,每次有人向温程提到有关相亲、恋爱、结婚、生子的事,都刺激着时生变得更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