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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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在这儿撞上了，就去让白人早日把尾款结给我，这种事，女人，你一定能做到吧？”
明明是差不多的动作，我尝试了几次却还是没捕到鱼，正准备说服音人卖给我一条鱼，他半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看在音人之前没有趁机伤害乔尼和杰洛，而是提出合作的份上，我才放心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不再是安全监督员“菲尔·提姆”，而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菲奥蕾拉·鲁卡斯”，没想到我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倒是一点都没记住我的名字。
可是，明明就连我随口编造的口信，他都记得传达给乔尼了。
“女人女人的，你其实压根儿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那就好好问我啊，‘砂男先生’——如果我用这个名字称呼你如何呢？”我没好气地回敬道，“再者说了，尾款自然会不会少你的，怎么说的像是，只要我一命令，他们就会乖乖掏钱似的。”
“哦？你认为你不是？”
音人举起石头抡了下去，鱼不再挣扎。
“我怎么可能是！”
鱼鳞“唰唰”被挂下，差点飞到我的裤子上。
“那你是有这方面的替身能力？”
刀锋剖开白色的鱼肚。
“我怎么可能会有索要钱财的替身能力？要这样的话，他们还用着参加什么比赛啊。”
他放下被内脏染红的刀，站起来。
“我说的不是那种能力，女人。”
“……都说不要叫我女人了，算了……”
我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只沾着鱼血的手锁住手腕，滑腻腻、冷冰冰的，带着血腥气，如同音人给我的感觉，也像……小迪曾给我的感觉。
“你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你想听吗……菲伊？”
“！”
像是很满意我脸上的表情，他饶有兴致俯身凑近，呼出的气息尽数喷在我脸上：“菲伊——迪亚哥是这么叫你的对吧？真有意思啊，你的替身能力。”
“闭嘴，除了他，谁都不可以那么叫我。”我当即发动替身，径直去河边搓洗手腕上的血迹。
我就不明白了，我的替身能力究竟是哪里让音人觉得有趣。
“所以刚才那个才是你真正的替身能力？”耳边又传来小刀处理死鱼的声音。
“……不然呢？”手上的血洗是洗净了，但还留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可恶的音人！
“既然排除了替身能力的干扰，那么我就直说了，”他语气平静，游刃有余得就像是手上处理死鱼的锋利小刀，“女人，我对你抱有喜欢的感情，我想娶你。”
“哈？”为了拿到钱，他居然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我一丁点儿都没感觉出你喜欢我，你这一招是跟迪亚哥学的？我很好奇，他知道你要表白的对象是我吗？”
一想到小迪可能会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周旋于各种女孩子之间的，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迪亚哥有句话没说错，我确实对他是怎样的人有所了解，也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厌恶他，我只是怕，怕他往上爬的野心没有尽头，在这过程中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怕他仅仅为了满足一个“在一起”的愿望，不论这会将我们引向何处，乃至最终都完完全全变成另一副样子也在所不惜。但，到那时，他还是小迪吗？我还是菲伊吗？
或许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音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出声道：“你透过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他吗？那个唯一有资格叫你‘菲伊’的男人。”
“……是，也不是”
我望着他翡翠般的绿眼睛，认真地回复：“该怎么解释呢，虽然一个是白人，一个是印第安人，但你们都从负数的起点出发，用尽全力要将这人生扳回正数。卑微的出生让身为白人的他，没有享受到任何红利，反倒早早失去了亲人。同样的，作为原住民的你，也面临着文明的凋零和故土的消失。但你们不会妥协于现状，不会因失败止步不前。为了重要的东西，违反一些被‘规则制定者’认为错误的条款，以此获得向上爬的资本，我认为无可厚非。只是我希望与此同时还保留一些理性，确保自己不要变成欲望的奴隶。你见过沼泽吗？浮萍将沼泽伪装成一片碧绿的草地，被沼泽吞没的人往往都是那些疯狂前进、不顾一切的赌徒。在这点上，你做的比他好，音人。我想，你的姐姐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树影将他笼罩，和煦的微风轻拂他脸侧的辫子。
“……你也一样吗？为我感到高兴？”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拾来的木柴抱在胸前：“当然。从你决定不为瓦伦泰卖命起，我想，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因为这样一来，我不会杀了你的乔斯达，还有其他两个白人？”
“不，这意味着你不会被我杀死，或者我被你杀死，也意味着你的姐姐能够有机会再次见到你。”
音人陷入了沉默，见他没什么要说的，我断了向他买鱼的念头，准备离开，却见他拎起处理好的三条鱼，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
“冷静一点，你看我像带锅的样子吗，当然是去蹭你们的了。”
“树枝串上一烤不就行了？别告诉我，你这一路跑过来，全靠硬啃生肉过来的。”
音人保持沉默，大有一副“我就是要跟着你，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架势。
我第一次萌发出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印第安人，或许比他外表表现得，更为不成熟。
“……算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你是朋友呢？想跟我走就跟着吧，权当是替你姐姐照看你了。”
回去的路上，我时刻留意着他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又被它突袭，我实在不想再沾上那股子鱼腥味了。
在离营地仅隔几米的地方，他突然将鱼扔在地上，“既然讨厌鱼血，那你喊一声让他们来拿吧。”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姐姐一定会喜欢你的，”看着被这边动静引来的曼登，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也是，这回，不是谎言。”
“……谢谢？这些鱼……”
他直接打断了我的问题：“鱼，是送你的，就当还你人情，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们就这样两清了，我希望你明白，白人永远不可信。”
“——尤其是这个会讲印第安语的家伙。”他的手，指向刚刚来到我身边的曼登。
我们三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构成一个微妙的三角。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