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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好梦 ...

  •   一夜好梦终须醒,半生得幸与君识。
      第二日清晨,郁善洲是被暴躁的敲门声惊醒的。刚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便察觉到身下的不适,白色亵裤已经被濡湿了。
      看着平整干净的床铺,空荡整洁的室内,他无奈的谈了口气。
      靠!真的只是春梦!就说嘛,小旻儿怎么能那么会......

      门外站着昨日的小厮和神情模糊的万俟旻。也不是神情模糊,只是郁善洲匆匆扫了一眼,不敢直视。
      郁善洲还是有点恍惚,思绪又飘到了梦里。
      他不光是梦到一夜旖旎,还梦到事后的闲谈。一切都真实极了。
      他梦到,第二日醒来时,秋日略带着凉意的阳光透过淡绿色窗帘洒在脸上,下意识要抬手挡住眼睛,却发现手被紧紧地攥着,十指相扣。
      万俟旻还在熟睡,侧躺着,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雪白的长发散乱,蒙住了大半的面颊。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黑白分明,暧昧至极。
      郁善洲轻轻侧身面朝万俟旻,轻柔拨去对方面颊上的乱发,注视着,脸上不由露出了痴笑。
      “看了这么久,你应该给我一个早安吻。”
      那人依旧闭着眼睛,平淡地说道。
      郁善洲意识到这人原来早就醒了,竟一直在装睡。脸颊和耳尖漫上一层薄红,结巴道:
      “你......你在装睡......”
      “没有,我只是害怕。”
      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手揽住郁善洲的脖颈,然后抬首吻上额头,一路下沿,又是一次激吻。
      郁善洲:“......怕什么?”
      万俟旻垂下头,在郁善洲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轻啄。
      万俟旻:“怕睁开眼一切都会消失,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自娱自乐的美梦。”
      郁善洲伸手捏住万俟旻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天晚上你拒绝了,为什么昨天却主动了?你知道那天之后我又多么失落与不安吗?我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对不起,大师兄......”
      “不要叫我大师兄了。”
      “善洲......那日在漆艳书屋里,我看到了一封短信......我怕一语成谶,不得善终。”
      “那封信我也看到了。”
      “那你......”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郁善洲想要什么,从来没有说过难或者不敢,唯有你,需要我反反复复地去试探和确认。狗屁天道伦常,老子只认自己的心,它能奈我何?”
      万俟旻握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放到嘴边轻吻,笑道:
      “既然善洲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愿与君共生死,终此不离弃。”
      “小旻儿,你何时学了这些情话?还有昨日......”
      “你不喜欢吗?若说是无师自通,你信吗?”
      郁善洲轻笑,眼中尽是宠溺,柔声道:
      “喜欢,我信。”
      缠绵悱恻,良日欢度,此生至此,终是无憾了。还渴求什么呢?自私也罢,沉沦也罢,彼时彼此相爱,便不当受莫须有的桎梏。

      郁善洲看到小厮和万俟旻的嘴唇翕动,是在说话,可是他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万俟旻开始冲着他吼道:
      “大师兄,大师兄,郁善洲!走啦,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啊......我没事,走吧。”
      小厮笑道:“想是仙师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思虑过度,导致昨晚入睡困难,今日才起晚了。我家大老爷还未回来,小人昨日言重,事情也没有特别紧急,仙师不必太过紧张。”
      你哪只眼看到他紧张了?万俟旻皱了下眉。

      小厮领着他们去了仙乐鸣楼,因为他之前提到的表少爷非常喜欢来这里,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
      一出戏到了结尾。小厮让他们稍候片刻,自己先去楼上找人。
      二人在附近的空座坐下,点了些茶点甜食。郁善洲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万俟旻也不想和这样的他说话,便看起戏来。
      说来也巧,这出戏表演的,就是当日渔翁老赵未讲完的故事。
      那一战也许打了许久。最后,上官云景带兵杀入了乞力王宫内,见到了瑞公主。
      台上的表演,便是从二人在大殿的对峙开始的。
      瑞公主盛装坐于大殿之上,大殿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她俯视着他。
      她先开了口:“将军,您杀了我的夫君......我已经长大了,您还娶我吗?”
      上官云景神情冷漠,命令下属:“把公主送上马车,送回京城。”
      公主嘴角带笑,眼角却流出了泪水。
      上官云景转身离开宫殿,再次投入战场。
      她不知道,当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回京城时,皇宫里悄悄派出了一支队伍。
      这一战打得着实漂亮,打出了大靖几百年未有之气势,打回了大靖几百年蓬勃之运势。举国欢腾。
      可在狂欢之时,一位公公来到了塞北将军营内,递上了一杯酒。天子赏赐的毒酒。
      也许,在性情多疑的天子眼中,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喝毒酒自尽以表忠国,二是回朝即叛乱,在边塞多年,积蓄了不少兵力,此一战更是声名大噪,势不可挡。但他错了,在将军们的眼中,是有第三个选择的,那就是戍守边关,征战致死,马革裹尸,垂名青史。
      但当只有前两个选项时,将军当然选择第一个选项,因为他爱这个国家,因为他不喜欢战争,一人之死可换百年国安,有何不可呢?
      就像当初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诸位将士们,昔日曹公痛呼‘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后来却也做出了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无复行迹的残忍之事,我不愿诸位成为什么枭雄,但求速战速决,切勿枉顾人命,行了悔事。”
      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是在什么时候,天子开始对她产生了忌惮,甚至生出了要杀她的念头呢?
      上官云景看着酒,唯有苦笑。
      “这是先帝赐臣的镜子,麻烦公公把它送给陛下,告诉陛下,这面镜子在战场上救了臣一命......还有......”。
      她把那面黄铜镜递给公公。
      “还有什么?”
      “就想问问,瑞公主殿下安全回到皇城了吗?”
      “......公主已经殁了呀”
      瑞公主未及抵达京城,便自殒于马车内。她藏了一瓶毒药在身上,泪哭干了,也就再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
      将军喝下毒酒前散了发髻,脱了战甲,身着便服在书案侧立,画了一幅画,用一支寒梅轻轻压住。
      画上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盛装的瑞公主。
      她低喃:“是我误你,此生负卿。”
      饮下了毒酒。
      她此生只负了瑞公主一人吧。
      记得年少轻狂时,她说过这样的话:
      “棋逢对手,我不胜谁胜;将遇良才,我不坑他们谁坑他们。”
      有老将军不解她的轻狂,说道:“上官将军真是会说笑话呀。”
      那时候柳将军便会为她辩解:“您别搭理他,他最是重情重义,坑也是把自己也坑进去。”
      是呀,她最是重情重义,谁愿意把命交给她,她就能把自己的命也递给对方。
      可这到底不是一场公平的赌局,她也赌不起。
      朝廷传来急报,上官将军在战场上不幸负伤,不治身亡。
      举国悲痛。天子追封其为忠定侯,阴封三代可袭。
      可上官家哪里还有三代可追加呀。

      一出戏完,万俟旻重重叹了口气,转头发现郁善洲正盯着自己,表情凝重。
      “大师兄,怎么了?”
      “这出戏不过是后人胡乱编排的,不可信。”
      “啊?可是......”
      “仙人久等了,麻烦二位移步楼上。”小厮慌里慌张跑了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面带歉意道,“不过我家表少爷现在心情不太好,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仙人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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