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暧昧（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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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塞亚的呼吸一滞。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兰斯卡的话里，真的有三分的真心实意。
“大人？”
艾瑞克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伊塞亚这才想起包厢里还有别人，顿时一把推开了兰斯卡。
天使站起身，背对着血族。方才那一瞬间的动摇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而疏离。
“出去。”这句话是对着兰斯卡的。
艾瑞克的眼眶还泛着红。伊塞亚走过去，动作轻柔的将少年打横抱起。艾瑞克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身体还在他的怀里微微的发着抖。
“大人。”少年带着哭腔小声的唤道。
伊塞亚的手掌温柔的抚过艾瑞克的脊背，安抚着少年颤抖的身体。“别怕，”他低声的说，带着如水般的温柔。
“没人能伤害你。”
可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泣。
兰斯卡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鲜血逐渐从齿间渗出，却还是控制不住喉咙里溢出的哽咽。他跪坐在地上，银灰色的短发凌乱的耷拉着，遮住了那双盛满泪水的黑眸。
“······”
伊塞亚的手在艾瑞克背后停顿了一瞬，随后缓缓的松开。
天使低头看着怀中仍在发抖的少年，那双粉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归于冷淡。他从腰间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塞进了艾瑞克的手里，声音平静而疏离。
“走吧。”
艾瑞克抬起泛红的眼眶，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伊塞亚已经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少年攥紧了那袋金币，半晌后还是低下头，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包厢内瞬间陷入沉寂。
门关上的瞬间，兰斯卡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扑上前，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伊塞亚，双臂如同铁锁一般死死的箍着对方，生怕他一松手伊塞亚就会消失。
“小玫瑰……”兰斯卡抱着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伊塞亚肩头的衣料，“你可以打我，骂我，用那些东西折磨我……怎样都行，只要别推开我好不好······”
血族的唇颤抖着贴上了伊塞亚的后颈，像在亲吻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伊塞亚没有动。包厢内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片模糊的暗色。他能感受到兰斯卡的心跳透过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肌肤传来，急促而沉重，与记忆中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血族主君判若两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伊塞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兰斯卡的呼吸近乎停滞了一瞬，手臂也在发颤，却仍固执的不肯松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伊塞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血族终于低哑地挤出一句。
“……对不起。”
伊塞亚闭了闭眼，唇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冷笑。
“不用了。”他平静地说，声音轻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你有做选择的权力，我也有。”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进了兰斯卡的心脏，将那个兰斯卡一直以为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搅成了一片血肉模糊。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天使，喉咙里滚出一声近乎哀求的哽咽。
“你不是选择······从来都不是······”
伊塞亚终于转过身，抬起手，扣住了兰斯卡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血族的脸上泪痕交错，眼尾那颗红色泪痣被泪水浸得愈发的鲜艳，像是一颗凝固的血珠。
伊塞亚曾经觉得那颗痣很美，现在看起来，却只有刺目。
“那是什么？”伊塞亚轻声的问，那双粉色的眼眸里浮动着冷光，“为了她抽我耳光，为了她下我面子，你说不是，那是什么？”
兰斯卡楞楞的看着他，苍白的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伊塞亚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仿佛划开了一道无形的深渊。
“够了，兰斯卡。”他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决绝，“我们到此为止。”
兰斯卡却再一次扑了上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一滴滴的眼泪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砸在伊塞亚的手背上，“求你。”
伊塞亚近乎疲惫的闭了闭眼。
他不能否认，兰斯卡的实力对他的复仇计划确实有帮助。更何况，这个血族对二十万年前的事情似乎有所耳闻。
他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以。”伊塞亚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有条件。”
兰斯卡猛地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骤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他急切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好啊。”伊塞亚微微一笑，“那就先给我解释一下，二十万年前的事。”
四周顿时一静。
“你······真的想知道？”兰斯卡的声音低哑，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唇角滴落下一滴鲜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格外的醒目。
伊塞亚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这就是我的条件。”
兰斯卡闭了闭眼，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漆黑的桃花眼里竟泛起一丝暗金色的微光。
那是一种不属于血族的力量，古老而强大，来自创世之初的混沌。
不属于任何造物的力量，来自比“米迦勒”诞生之前，更古老的时光。
“好。”他轻声的说。
伊塞亚的眉头微蹙，似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但还未等他开口，兰斯卡已经缓缓的站起身，指尖轻轻的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下一秒，他的皮肤下骤然浮现出无数暗金色的纹路。
伊塞亚的眼睛猛的瞪大了。
因为那个纹路，他在千年前才刚刚见过——
在神殿，雅威的身后。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我是谁了，黑暗的神灵，与你的那位父神雅威，截然相反的存在。”
“而在二十万年前。”兰斯卡的声音低沉而遥远，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才落入到伊塞亚的耳中，“当你——米迦勒，被路西菲尔封印在虚无之地后，我去了那里。”
“不可能。”伊塞亚的声音在发抖，一下子就沙哑了起来。关于那位传说中的黑暗神，伊塞亚能够用自己的火之本源打包票，对方确实已经陨落了，否则他的第七王座不会被黑暗的力量污染。
“黑暗神已经死了，他的神格是被父神亲手毁灭的。”
“神格确实碎了，所以我也早就不是黑暗神了。”兰斯卡轻声的打断他，“但意识不会消亡，所以那并不代表着，‘我’已经死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暗金色的光晕，那是属于创世未开时，混沌的力量。伊塞亚能够感受出来，因为哪怕属性截然相反，但里面依旧蕴含着与神殿里那位极为相似的气息。
“当年你陨落后，我潜入虚无之地寻找你的灵魂碎片，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的力量慢慢变得不可控，雅威亲自杀死了我，最终我带着第七王座，一同沉入了红海深处。”
伊塞亚的眼眸中翻涌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兰斯卡是黑暗神？
然而记忆里所有的疑点都在这一刻骤然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所以兰斯卡能吸收第七王座的力量，所以他对自己的过去了如指掌，所以——
之前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还有一件事。”兰斯卡望着他，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转，“我和雅威，从来都是一体的两个意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顿时劈得伊塞亚外焦里嫩。
这又是什么鬼？！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创世之初，光与暗本就同源。雅威代表秩序，而我代表混沌。”他苦笑着摇头，“我们共享同一个神格，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秩序逐步的建立，混沌便会消亡。”
“曾经黑暗神的陨落，大概也是必然的结果。”
一片死寂。
伊塞亚站在原地，那双眼眸彻底的失去了焦距，整个天使都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只剩下一片麻木。
半晌，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难道当年他第一次见面就坑了兰斯卡一把，兰斯卡没有当时就弄死他，是因为知道他是米迦勒？
兰斯卡摇了摇头，暗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下缓缓的褪去，又重新的变回了那个苍白脆弱的血族。
“不，我是在吸收第七王座的力量后，我才想起一切。”他一只手捂着脸，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包括······你就是米迦勒。”
伊塞亚：······
所以当年的兰斯卡，在作为黑暗神的时候，就竭尽全力的保护过他一次。而在二十万年后，在双方都对当年的羁绊一无所知的时候，兰斯卡依旧是那般毅然决然的再一次保护了他这么多年。
而他自己呢？伊塞亚简直不敢去回想。
他又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