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永夜渊（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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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团金色的心头血被掏出的瞬间，本该濒死的天使长突然暴起。路西菲尔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背后六对圣光羽翼骤然展开，每一根羽毛都流转着刺目的光芒。
那双风青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圣光在他周身形成近乎实质的威压，甚至隐隐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绝对光明的领域。
这位天国副君从未如此失态过——
他居然被一个血族伤到如此地步。
“卑贱的吸血鬼，”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蔑与愤怒，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利刃，“你以为······”
“这么容易就能杀死我？”
“唰——！”
千万道光刃从路西菲尔的手中迸发，如同暴雨般贯穿兰斯卡的身体，一柄通体白金色的长剑缓缓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中。血族的身体轰然向后倒飞而去，每一道光刃都带出一蓬暗红的血雾。
他的胸口，腹部，四肢瞬间被洞穿，整个人如同破碎的玩偶般被钉在半空。
他的嘴角却依然挂着那抹令人恼火的弧度，深邃如渊的眼眸中闪烁着讥诮的光芒。
“看来······”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却依然带着挑衅，“堂堂天国副君······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那团金色的心头血悄无声息地滑落，化作一缕流光，精准地飞向伊塞亚的方向。
路西菲尔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兰斯卡身上，竟一时没有察觉这个细微的动作。他的圣光六翼再次亮起，准备给予这个胆大包天的血族最后一击。
“兰斯卡——！”
伊塞亚的灵魂在尖叫，可身体却被某种力量死死禁锢，甚至没能发出一个音节。火焰圣剑和阿琳在他识海中疯狂震动，抢夺了他身体的控制权，硬生生压制住了他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濒死的血族却在这时转过头，对伊塞亚露出一个染血的笑。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快走。”
一道银光从他指尖迸发，瞬间弹射向伊塞亚所在的位置。独属于兰斯卡的血脉天赋在他身边撕裂开空间，将他吸了进去。
在彻底离开这一方空间的最后一刻，伊塞亚看到路西菲尔的手贯穿了兰斯卡的咽喉，而血族的利爪也再度洞穿了天使长的身体。
“不——”
伊塞亚的嘶吼声被的空间吞没。
传送的银光散去，伊塞亚重重的摔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他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即使膝盖在尖锐的碎石上磨出深深的血痕，天使也浑然不觉。浅金色的长发沾满了尘土，背后的五对羽翼此刻染着斑驳的血迹，在昏暗的地狱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兰斯卡······”
这个名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带着连他自己都陌生的颤抖。他踉跄着向前跑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没跑几步就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手掌被锋利的石块割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感觉不到疼——
或者说，这点疼痛比起心脏被撕裂般的感觉根本不值一提。
“回去······我必须回去······”
伊塞亚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到地面之中，折断了半截，鲜血淋漓，可他却仿佛没有痛感一般。他的脑海里全是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
那个血族被千万道光刃贯穿了身体，破布娃娃般的身体上已经看不到除了红色之外的颜色，却还对他露出那个该死的，满不在乎的笑。
“你疯了吗？！”
阿琳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伊塞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义天平这么歇斯底里的模样。
“你现在就一个五翼天使，本源之力也几乎耗尽，连站都站不稳——你拿什么回去救他？”
“那就一起死在那里！”伊塞亚猛地抬头，粉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那是近乎歇斯底里的疯魔。
“反正二十万年前我就该死了！”
“愚蠢！”
这声怒喝让伊塞亚的动作顿住了。
是火焰圣剑。
“你以为兰斯卡拼死送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火焰圣剑的吼声几乎能够贯穿伊塞亚的耳膜。火焰虽然平时跟伊塞亚斗嘴的次数一点都不少，但这样吼伊塞亚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他是为了看你去送死吗？那个血族比你想的狡猾多了，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开始没争论过伊塞亚的阿琳再一次冒出了头，“先离开地狱，这里不安全。去找加百列，或者乌列尔，无论怎样，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伊塞亚的拳头缓缓松开，焦黑的泥土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火焰说得对，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返回第七层只会是送死。
“······走吧。”
他艰难地站起身，把背后残缺的羽翼收回自己的身体。
第四狱。
漫无边际的荒原上，硫磺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伊塞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前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万幸的是，沿途遇到的恶魔少得可怜。偶尔有几个落单的低阶恶魔，也被伊塞亚随手解决。在这个时候，伊塞亚也顾不上什么会不会泄露身份的问题了，火焰圣剑直接在他手中现出本体，已经凝聚了超过一半的重剑随随便便一挥就带走几条恶魔的生命。
“不对劲。”阿琳的声音透着警惕，“恶魔的数量怎么这么少？”
伊塞亚一脚踢开一具恶魔的尸体，“都去红海了呗。”他喉咙里不是的呛咳出血沫，“为了第七王座。”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圣光波动。伊塞亚猝然抬头。
这个气息······是天使！
现在这个时候，地狱怎么会有天使？
伊塞亚循着那道圣光的波动向前走了没多远，很快就在在嶙峋的怪石间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确实是个天使——四翼，金发，但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脏污不堪，沾满了暗红的血迹。
“你还好吗？”伊塞亚蹲下身，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
说实话，他确实不太擅长伪装那种温柔如水的模样。
好在处理眼前这点事是足够了。
天使抬起头，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仿若小鹿一般。
那眼神让伊塞亚心头一震。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一个来过地狱的天使该有的眼神。
“我······”天使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蝇，他的发音似乎有些古怪，看上去应该是伤到了嗓子，很快摇了摇头。
伊塞亚皱眉，“你的名字？所属部队？”
天使依旧茫然的摇头，脏兮兮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我一直······在这里······”
一直？
这个回答让伊塞亚和灵魂里的阿琳同时愣住。一个天使，怎么可能一直生活在地狱？
“先离开这里再说。”伊塞亚果断伸手去扶他，“你的伤需要赶快处理。”
天使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反抗。当伊塞亚碰到他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那是纯粹的，未经污染的光明之力。
这也让伊塞亚确定，这个出现在第四狱有些古怪的生物，实实在在就是个天使，并不是地狱的生灵伪装的。
“能走吗？”伊塞亚低声问他。
天使点点头，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的四翼无力地垂着，显然伤得不轻。伊塞亚咬了咬牙，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抱紧我。”
天堂之门外侧。
“你该去红海找加百列。”阿琳的声音透着焦虑之色，“最起码加百列在这个时候不会说你什么，带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天使回天堂太冒险了。”
“红海现在到处都是争夺第七王座的生灵。”伊塞亚收紧手臂，把已经睡着的天使抱的更紧了一点，“他不一定撑得到那里。”
火焰在他的识海里“啧”了一声，“伊塞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伊塞亚却没有回答。
或许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大难。
天堂之门在伊塞亚的视野里逐渐放大，纯白的拱门上流转着金色的神圣符文，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守门天使。
“站住！”其中一位六翼天使举起长枪。因为天使军团出征的缘故，这段时间连守卫天堂之门的天使都换成了最精锐的一批，防的就是地狱突然来犯。
“身份？”
伊塞亚亮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晨星宫，伊塞亚。”
看到他的身份证明，守卫天堂之门的天使这才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就是传闻中路西菲尔殿下新上任的副官，语气都变得温和了不少。
“那这位是？” 守门天使的目光又落在他怀中的陌生天使身上。即使是路西菲尔殿下的副官，也不能随意带天使进入天堂。
“战场发现的幸存者。”伊塞亚面不改色。
“名字呢？”
伊塞亚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