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精灵地（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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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塞亚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猛地别过脸去，长发垂落，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兰斯卡却能感觉到掌下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那一瞬间，伊塞亚几乎有一种想要把一切都告诉兰斯卡的冲动——
他的一切，他的真实身份，他背负的仇恨。
“算了。”还没等伊塞亚想出个所以然来，血族叹了口气，把伊塞亚搂的更紧，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不想说就不说了。”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伊塞亚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后骤然软了下来。他突然死死的抱住兰斯卡，额头抵在血族的肩膀上，浅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兰斯卡感到肩头传来温热的湿意，无声的浸湿了他的衣服。
伊塞亚的抽泣很轻，几乎无声，但天使颤抖的肩膀和收紧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全部的情绪。
“对，对不起······”
伊塞亚哭的不能自己。他甚至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血族的手掌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动作出奇的温柔。兰斯卡的下巴抵在伊塞亚的发顶，天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
“没事了。”兰斯卡低声道，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都有我在呢。”
伊塞亚的哭声却骤然放大，崩溃的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兰斯卡的衣襟，把眼泪全都擦在了他胸口的衣服上。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沉沉的靠在兰斯卡的怀中睡去。
兰斯卡用指尖轻轻的梳理着伊塞亚浅金色的长发，感受着怀中天使逐渐平稳的呼吸。伊塞亚已经哭累了，此刻正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血族黑色的眼眸暗沉如夜，目光久久停留在伊塞亚腹部的黑色纹路上。
在一圈圈没有褪去的黑色纹路之下，微弱的金光仍在缓缓跳动。
“睡吧，我的小玫瑰。”
兰斯卡低声呢喃，他俯下身，冰凉的唇轻轻碰了碰伊塞亚的发顶，小心翼翼地将天使放回床上。
血族在床边静立片刻，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天使，转身走向门外。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在门把上微微一顿——
门外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门扉无声的开启。
阿特莱迪斯正站在外面的院子里，银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仿若流动的银河，浅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阿特莱迪斯的声音如同夜风般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兰斯卡反手轻轻带上门，又仔细的插好门闩，“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足够久。”精灵直起身，“到了我付给你们报酬的时候了。”
兰斯卡笑了笑，唇角略略上钩，眼底却全是冰冷。
“什么报酬？”
阿特莱迪斯指尖翻转，一枚血色的水晶出现在他的手掌上。月光穿透晶体的瞬间，在地面投下一片猩红的光斑。
“第七王座的真实位置。”他很平静的说，就像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在永夜之渊。”
血族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唯有眼中血色深了几分。
“继续。”
“它在绯红回廊的转生池底。”阿特莱迪斯松开手指，那块水晶坠落在两人之间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无数血色的光点从碎片中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转生池的影像。
漆黑的池水正不正常的翻腾着，隐约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地下，正要破土而出。
兰斯卡眯了下眼睛——他去过转生池，虽然那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但阿特莱迪斯现在画面里的景象也确实不对劲。
血族开始暗自琢磨阿特莱迪斯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进过转生池？”血族的声音陡然危险起来，“那里是血族禁地。”
阿特莱迪斯要是真进过绯红回廊，或许他应该重新再一次定义精灵族的实力了。
阿特莱迪斯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抬手指向北方，在虚空处点了点。
“现在永夜之渊聚集了血族的精锐，地狱的几位大恶魔，还有天使军团，甚至连那位天国副君和军团长也在那里。”
“盛况空前。”
兰斯卡的眼眸中神色更冷。阿特莱迪斯的话语毫无疑问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永夜之渊此刻已经聚集了三界最精锐的力量，却不过是在演一场空城计。
“你们该加快脚步了。”阿特莱迪斯微微一笑，半空中转生池的影像瞬间消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等他们发现永夜之渊什么都没有，你们可就失去了先机。”
“多谢提醒。”
兰斯卡缓缓地开口。他转过身，阿特莱迪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了他留下来的一句话。
“我们明日黎明就会出发。”
木屋内，伊塞亚仍在沉睡。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浅金色的长发上洒下细碎银辉。兰斯卡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凝视着天使安静的睡颜。
哪怕是在睡梦中，天使的眉头也轻轻的皱着，很明显被疼痛折磨的不轻。兰斯卡默了片刻，才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尖。
血族脱下衣服，轻轻的躺在了伊塞亚身侧。他小心翼翼的将天使揽入怀中，伊塞亚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我在。”他用气声回应道，将下巴抵在天使发顶。
黎明时分，伊塞亚被一阵轻柔的触碰唤醒。兰斯卡已经整装待发，坐在他的床边。天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粉色眼眸中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我们要出发了。”兰斯卡单膝跪在床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披上外袍，“去绯红回廊。”
伊塞亚的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乖顺的点点头，任由血族为他系好腰间的束带。
“还疼吗？”当兰斯卡的手掌覆上他的腹部时，天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血族的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
伊塞亚摇了摇头。
晨雾弥漫的庭院里，阿特莱迪斯早已等候多时。精灵今日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一身装束，就像把时间拉回到了原点——好像这么兜兜转转，又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样子。
他递给伊塞亚一个小巧的瓶子，里面晃动着浅绿色的液体。
“这是精灵族的秘药，能暂时压制黑暗能量的侵蚀，保护你腹中的孩子。”精灵浅紫色的眼眸扫过天使的腹部，“但是药效能够维持多久我也不知道，尽早回天堂治疗。”
伊塞亚轻声的向他道谢，将瓶子贴身收好。兰斯卡站在他身侧，漂亮的挑不出一丝瑕疵的面容上已经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一路顺风。”
阿特莱迪斯朝他们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伊塞亚也跟他回着招了招手。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晨雾深处后，精灵却依然站在原地未动。微风拂过他的银发，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为什么要帮你呢，伊塞亚······”阿特莱迪斯自言自语道，“明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他的目光中装着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半晌，精灵轻轻的笑了一声。
那双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寒意。
“或许是因为，我也想要路西菲尔死吧。”
永夜之渊外，天使军团的营帐。
加百列推开门的时候，路西菲尔正坐在矮桌前批改公务。听到水天使长的脚步声，也只是略微抬了下眼皮。
“什么事？”
加百列深吸一口气，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明显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整个天使都透露出一股疲倦的气息。
“派进永夜之渊的小队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她的眉头紧锁，“进入最深的两支队伍已经失联，连传讯水晶都失去了反应。路西菲尔，我们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路西菲尔终于放下笔，风青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乌列尔去绯红回廊有消息了吗？”
加百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棕色的眸子里瞬间燃起怒火。她猛地一拍桌子，矮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哗啦作响。
“路西菲尔！你这边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操心伊塞亚？！”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永夜之渊的防线一旦崩溃，我们这场战争必败！你到底在想什么？！”
路西菲尔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他伸手整理着被加百列震乱的公文，圣光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银交错的光晕。
“伊塞亚去绯红回廊了，”他淡淡道，“我关心他的安全很正常。”
“安全？”加百列冷笑一声，“伊塞亚是你的副官，不是你的私有物！他现在有五对翅膀，实力足以自保。可永夜之渊关系到整个天堂的安危！”
水天使长气的差点呛到自己，“路西菲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公私不分了？”
路西菲尔的声音却依旧不疾不徐，仿佛加百列的失态和前方战事状况的不明朗在他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加百列，你太紧张了。永夜之渊的防线若是真那么容易崩溃，我们与地狱之间也不会打这么多次圣战。”
天堂的实力虽然胜过地狱，但也没到能够彻底压过地狱一头的地步，而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红海本地最强大的血族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