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泡泡鹿

12、第12章

　　alpha与beta的信息素交互，这句话一出现，就让简怀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与混乱。

　　冥冥中他感觉好似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将被揭开。

　　“什么……意思？”

　　他看着院长，声音里带着迟滞的哑意。

　　院长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份文件，他先将第一份递给了简怀。

　　这是一份很简单的第二性征检测报告，简怀在十六岁分化那年就见过相同的，院长的话语也验证了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经检测确定，你确实只是一个beta。”

　　所以不存在二次分化，他就是一个普通到毫不起眼的beta。

　　对于这样的答案，简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在意料之中，却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失落。

　　不过简怀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知道院长肯定还有话没有说完。

　　果然，就见院长很快递来了另一份文件，同时声音也伴随而来。

　　“这是我授意做的关于你和陆宴池的信息素匹配与融态反应报告。”

　　简怀有些惊讶的接过文件。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去做关于beta的信息素匹配报告，因为那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用处。

　　报告上有字有图，各种数据对比，简怀看过去，注意到一行用红笔圈出的文字，写着。

　　【1号检测者简怀与2号检测者陆宴池，经匹配实验，得到结果为：16.7%，匹配率过低，不具备信息素之间的安抚疏导可行性。】

　　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对这样一个结果简怀并不感到意外，失落当然还是存在的，但如今盘桓更多的却是疑惑，而对16.7%这个匹配数据，简怀也没有感到难以接受。

　　有专家发表过相关的研究论文，从多方数据证明，第二性征中，大部分beta和另外两性不存在匹配可能性，小部分能够匹配的，也多为个位数甚至个位数以下的匹配率。

　　所以从简怀手中的这份报告看起来，他和陆宴池的这个匹配率已经算是罕见的高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再高也远远达不到信息素安抚的可能性。

　　可昨晚的记忆，陆宴池表现出的对他的渴望与需索也并非梦境，那与报告结论截然相反的行为让简怀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简怀隐约感觉到，答案应该和孟何的那个理论有关，这也让简怀更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理论的具体内容。

　　院长似察觉到了简怀急迫的情绪，抬手点了点简怀捏在手中的文件，语气沉静。

　　“别急，你再往后翻一页。”

　　简怀这才注意到手中的这份报告有两页，他立刻翻到第二页，上面同样有一行用红笔反复圈出的文字，写着。

　　【经信息素的融态反应实验发现，两者信息素存在异常融合现象，表现为2号检测者信息素出现超强摄取力，伴随浓度降低，活跃度增高，构成特殊异态循环，达成一定平衡性。】

　　简怀敏锐的在“异常融合现象”几个字上逗留了几秒，这好像与孟何理论中的alpha与beta的信息素交互有异曲同工之意。

　　院长知道简怀很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但他想让简怀了解一切，就只能慢慢的一点点给他细心解释。

　　“alpha信息素除了明显的排他性，还存在很强的压制与破坏能力，但孟何却提出了摄取性这个概念，他强调了信息素压制破坏的过程中出现的调度力，他认为调度力是自然主观的，既然能做到压制破坏，那也能尝试做出摄取行为。”

　　简怀已经能从院长这简单的几句话中感受到孟何的天纵之才了，心思细腻，想法大胆，难怪会被称为医学天才。

　　院长的声音缓缓的，还在继续解释着。

　　“所以孟何认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alpha信息素也许能够做到摄取其他信息素据为己用，强行进行融合与自我转化。”

　　即便不了解医学与信息素相关知识，简怀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天马行空到令人无法想象的设想。

　　院长的神态再次陷入回忆，喃喃感叹。

　　“他总有那么多令人惊讶的奇思妙想，就像老师对他的评价，在医学这一道，孟何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气。”

　　嘴角勾了勾，院长这次没有陷入太深，很快就回过神来，回归话题。

　　“我们可以把信息素的失控与特殊状态认为是一种不稳定因子的累积，只有经过特定的对接因子接触疏导，才能回到稳定状态。”

　　他举了个例子。

　　“就像一杯水中加入了盐，盐含量越高，水就会变得越咸，那么要如何提纯这杯水，让它恢复成淡水呢？”

　　简怀没说话，幸好院长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道。

　　“信息素的安抚就像是析出盐晶的过程，只要去除掉盐晶，那么盐水就会变回淡水。”

　　院长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一点一点引导着简怀思考。

　　“可降低盐浓度的方法实际上还有另外一种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不是吗？”

　　简怀敏锐的察觉到院长话语中的转变，不由得轻念出声。

　　“降低盐浓度？”

　　院长笑了，是一种孺子可教的赞叹。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关键点。”

　　是的，简怀发现了，一个是盐水变淡水，一个是降低盐浓度，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意思、达到同一个结果，可实际上却有很大差别，最起码第二种方法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变回淡水。

　　院长却没有关于这个做过多的解释，他只是伸手提起了一旁的水壶，给简怀的茶杯添了点水，一边说道。

　　“像这样加水稀释，当水中的盐浓度降低到一定程度，这杯水自然也可以称为淡水。”

　　简怀颔首了然，这个例子确实简单易懂。

　　孟何理念中的摄取信息素就相当于加水这个做法，而且简怀大概也能猜出孟何为什么要选择beta作为实验对象。

　　alpha同性之间存在很强的排他性，所以相比起用alpha信息素摄取alpha信息素，像白纸一样存在，没有自我特性，不具备攻击力与干扰力的beta信息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这是优点，也同样是缺点。

　　正因为beta不具备吸引力，是像“无”一样的存在，所以要让alpha信息素摄取接纳beta信息素本身就是最大的难点，很大概率这个实验在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

　　这时，简怀突然想到了一开始院长所说的一句话。

　　“他所研究的，是在极端情况下，加强人体的自救本能来突破信息素的天然屏障，达到破解alpha与omega之间的天性吸引规则。”

　　极端情况？自救本能？

　　简怀的心跳不由猛地一滞，为这句话中他真正感受到的——孟何的疯狂。

　　院长看着简怀震惊的表情，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表情复杂，有同样的惊叹，夹杂着自豪与几丝晦暗的惧色。

　　“你想到了，很疯狂对吗？”

　　他似乎在问简怀，又好像只是自我感慨。

　　简怀点了点头。

　　院长的眸光变的幽深，他的声音沉甸甸的。

　　“是疯狂以及……极度的危险。”

　　想到那场实验最终造成的后果，无辜之人的死伤，孟何的入狱，老师的退隐，自己己长久以来的自责，院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调整好情绪，继续道。

　　“当时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设想，且不说摄取他人信息素这一点本身就足够匪夷所思，即便是人工辅助的情况下，alpha信息素也无法与beta信息素进行交互，一旦强迫施行，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就像在身体中注入空气一样，是很危险的行为。”

　　“所以孟何理念中的摄取，必须是主观的接纳与转化。”

　　简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觉察到一种矛盾感。

　　果然就听院长话锋一转。

　　“但他索要的主观摄取本身就是个悖论，信息素的异常状态引发的第一个结果就是一切失序，alpha会失控、失去理智，信息素浓度快速增强，其中的压制破坏性几乎会主导一切，谁能想象一个处在失控状态下的alpha还依旧拥有理智，那还能叫失控吗？”

　　院长的话点出了简怀感觉到的矛盾处，又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伴随着院长的讲述共同进行着。

　　“再者，要降低信息素浓度达到稳定状态的信息素又要摄取多少？人的身体就像这个杯子，杂质的祛除不会损伤杯身，可如果不断往里注入更多的水……”

　　院长提着水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着水，水位很快达到了杯子顶端，可院长却还是继续倒着没有停下，很快水就从杯口溢了出来，嗒嗒的落在桌面上，洇出一大片。

　　院长这才松手，他静静的注视着这满桌的水渍，幽幽开口。

　　“如果信息素含量过多，人的身体会像这个杯子一样，终将无法盛放，那个时候，信息素就会迎来全面的崩溃，它会在人的体内横行霸道的肆虐，最终侵蚀己身……杀死自己。”

　　简怀的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

　　他明白院长话语中的含义。

　　这是一条危险重重，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道路。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理论。”

　　相似的结论一个出现在简怀的心中，一个传入了简怀的耳中，这一场意外叫简怀一下子怔愣了住。

　　迟钝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话语中的差别，本能的踌躇出声。

　　“几乎？”

　　院长颔首，他盯着简怀，目光灼灼。

　　“对，几乎……因为，这渺茫的可能性中，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

　　简怀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像海浪般汹涌翻腾。

　　他怔怔的看着院长，看着那双苍老睿智的眼眸中闪烁过各种情绪。

　　如见瑰宝的惊叹，幽幽的怅然，还有星星点点的忧色。

　　简怀还未分辨清楚院长这复杂眸光中所含的深意，就听到两句如同雷鸣在耳边炸响的话语。

　　“这个奇迹，就是你们啊。”

　　“是你和陆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