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泡泡鹿

11、第11章

　　相比起那个奇怪的孟何，院长的反应在简怀看来也很值得深思。

　　简怀有注意到当孟何说出他是陆宴池的私人医生时，院长整个人突然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紧皱着眉头，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盯着孟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便看着孟何离开，院长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孟何的身影走进病房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接着朝简怀嘱咐了一句跟上后，就径自离开了。

　　简怀跟着去了院长办公室，刚一进门，他就看到神色不太好的院长正按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下达着指令。

　　“给我看着十楼三号房的病人，没我的同意暂时压下他们的出院证明，有事立刻汇报给我。”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问了什么，院长圆目一睁，重重的冷哼一声。

　　“那就让他们上来找我！”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咔哒”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简怀忍不住挑了挑眉，很是意外，想想却又觉得合理。

　　虽然没有听完整，但联系前后，简怀也能明白院长是想留下陆宴池，或者准确来说，他想要留住的是那个叫孟何的男人。

　　难怪院长之前没再着急抓着孟何不放，原来是已经想到了办法，利用身份之便达到目的，这不得不让简怀赞叹一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记挂着的事情吩咐完，院长撑着桌子发了好几秒的呆，然后才提起精神来招呼简怀。

　　“来这儿坐，不用拘束。”

　　面对简怀，院长的脸上不再有半点不好的情绪，恢复成了之前那个笑容慈和的小老头。

　　但简怀还是能从他愁绪未消的眼角眉梢看出孟何的出现给了这个老人多么大的冲击力。

　　这也让简怀对孟何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当然，这个好奇的最大成分来源于陆宴池的私人医生这个身份。

　　很快，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简怀和院长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而坐，各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有些相似的画面，只是旁边少了一个人，不过也无关紧要。

　　院长笑呵呵的看着简怀，那双苍老睿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道幽光，身体微微前倾的姿态好似在鼓励简怀主动询问些什么，但简怀是个温吞被动的性格，唯一能让他提起主动性的只有……

　　“陆先生……”

　　声音很轻柔，语气迟缓。

　　所以很快就被院长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你先等等。”

　　院长的表情一言难尽，像是期待落空后的憋闷与泄气。

　　话语未出就被阻止，简怀微愣，嘴巴顿时也抿了起来，低头看着热气翻滚的茶水不再吭声。

　　他大概能猜到院长想要他问的是什么，但对于孟何这个人，简怀虽然对他有好奇，可到底不熟悉，他不明白院长为什么想要他开口询问。

　　院长看出了简怀的别扭和疑惑，笑了笑，没有立刻开口解释，只是缓和气氛似的，自嘲了一句。

　　“见笑啊，小老头我今天也是久违的那么失态，不太体面。”

　　“没有，没有。”

　　简怀不太会交际，只能干巴巴的否认。

　　好在院长也不在意他沉闷的性格，只是苦笑一声，终于开始解释。

　　“怪我，对孟何这个人，我心里是有怨气的，不想提他，不过我们今天的这场谈话，倒确实和他有关，尤其在我知道他是陆宴池的私人医生后。”

　　院长提到了陆宴池，让简怀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来，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

　　院长失笑，顿了顿，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相框，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参杂着怀念，开口道。

　　“那个人叫孟何，是曾经最具盛名的医学天才，也是我老师晚年收的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你可能不认识他，但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简怀确实觉得孟何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现在由院长这么一提醒，脑海中倒是隐约回忆起了什么。

　　他记得十几年前确实有个惊才绝艳的医学天才，如今医院所用的舒缓剂，就是他完善的稳定性与最佳配比，那个人好像就叫……孟何。

　　“竟然是他？”

　　简怀很惊讶，尾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他想起来了，实际上相比起这件事，孟何的另一件事更加的出名，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社会，不过是声名狼藉。

　　一场没有经过官方许可的私人实验，造成一死一伤的结果，孟何作为项目负责人，天才之名骤然跌落尘埃，遭众人唾骂，甚至锒铛入狱。

　　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社会讨论，甚至一度加剧了性别对立。

　　简怀之所以了解，是因为那段时间人们对beta人群不太友好，这让身为beta的简进——他的父亲，在那段时间里非常的暴躁，牵连着简怀也跟着天天挨骂。

　　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搅动风雨，被人们认定为不顾伦理，有悖自然规则的疯子实验家，竟然会是那样一个气质儒雅温和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成为了陆宴池的私人医生！

　　简怀不相信陆宴池会在不了解孟何的具体信息下还聘用对方，既然如此，那对方至少不会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也许是有什么隐情？

　　新闻上只说孟何私自实验，想要打破alpha与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天性，最后实验失败，造成一死一伤，当时事件发生的时候，简怀才十岁，了解的并不多。

　　院长颔首应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十多年前了吧，对，十四年前，他不顾老师的劝阻，私下偷偷弄了一个实验室，想要验证他的理论。”

　　院长双手交叉置于桌面，目光突然直直的看向简怀，表情严肃中带着慎重，一字一句说道。

　　“他所研究的，是在极端情况下，加强人体的自救本能来突破信息素的天然屏障，达到破解alpha与omega之间的天性吸引规则。”

　　简怀有些茫然，他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莫名的，简怀心里有一种不受控制的预感，这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或者说，不止是他，也许还有……陆宴池。

　　双手不由得收紧，简怀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认真的听着院长的讲述。

　　“你应该知道，不止是alpha与omega，实际上beta也有信息素，也能感觉到信息素……”

　　突然想到简怀这个例外，院长说话的声音顿时卡了一下。

　　简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院长轻咳一声，严谨的补救。

　　“个别例外不算。”

　　简怀笑了笑没在意。

　　院长继续说。

　　“大多数beta具有信息素也能感知到信息素，只是beta的信息素一般都非常的浅淡且不具备功能上的吸引力，而他们对alpha与omega信息素的接收也不敏感，除了特殊具象类的信息素，其他人的信息素对beta来说就是最简单的味道。”

　　这个简怀能理解，意思是beta有信息素也能感觉到信息素，但beta的信息素和另外两性是双向的在功能上不具吸引力，简单来说，就是beta的信息素吸引不了人，别人的信息素也对beta不起作用。

　　院长的声音并未停止。

　　“虽然很多专家也尝试过让beta的信息素产生吸引力，但这种物质飘渺难解，至今还无人成功。”

　　简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正因如此，即便律法规定第二性征三性平等，社会上却依旧存在着性别歧视，有很大一部分人仍然坚信着只有alpha与omega才是天性相配。

　　尤其还存在着百分百匹配率的命定之番，仿佛更是论证了alpha与omega才是天生注定的伴侣。

　　想到alpha与omega之间的天性吸引，想到命定之番，简怀的心就不由得抽痛，失落与惶恐在心底翻涌。

　　他很清楚，像陆宴池那样的最高量级alpha，一定也会需要一个能够与之相称的优秀omega，而那种优质omega一旦出现，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他争夺陆宴池？

　　简怀的呼吸倏然一滞。

　　争夺，他竟然想要争夺陆宴池？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早就野了，即便千般否认，可他的内心却像吕朗说的那样，已然将这份被陆宴池的特殊需求化为独占欲，默默的烙印在心底。

　　只是他始终无法确定，焦躁不安于他与陆宴池之间的这种需求，是否只是一场终成空梦的镜花水月。

　　而院长接下来的一句话，解答了一切问题的缘由。

　　“与其说是为了破解alpha与omega之间的天性吸引规则，实际上最直接来说，孟何研究的是——alpha与beta之间的信息素交互可行性。”

　　简怀瞳孔骤缩，一颗心猛然一颤，一阵令人心悸的战栗蓦然在四肢百骸，泛滥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