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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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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国,王后安必迦与广博仙人之子,由于母亲见到毗耶娑时,难以忍受他身上的气味而闭上双眼,因此遭了诅咒,生下来的孩子是一个盲人。他的前世是一位国王,杀死一百只天鹅幼崽并挖去成年天鹅的眼睛,此世遭到报应,既要忍受黑暗之苦,还要经历丧子之痛。
俱毗罗还是去了市图书馆,他需要看更多的译本,来保证翻译时语言使用的恰当和准确。
此处离那叱家不算很远,难怪两人会在这里相遇。而且有斜坡道,轮椅可以上去,也相对安全,他虽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但并不代表在遇到危险时,能有机会还手。
他喜欢在角落里,一个不会打扰别人,别人也不会打扰他的位置,当然,有同样偏好的人不止他一个。
一个男孩闭着眼睛在书架上摸索着,他在努力睁眼,可最多能露出一条弯弯的小缝。
俱毗罗转着轮椅,缓缓来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摩诃婆罗多》,应该是第一册。”男孩回答,盲人的阅览室里并没有这个,他凭借以前的记忆找到这里。
俱毗罗抬起头看到了那本书,不算太难,手伸得高一些还是能够到。俱毗罗取下后,将它递给男孩,对方应该看不见,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一本非盲文的书。
“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去学校读书吗?”俱毗罗知道有为残疾人开设的学校,是那叱告诉他的。
“没有普通学校愿意收我。”
“他们认为残疾都是因为前世做了恶事,所以现在才会遭报应,残疾人都是不洁的,该去学着怎么乞讨,而不是上学。”
“可我听人说,这本书里有个国王也是盲人。”
但他的故事也有因果报应之说,结局还是悲剧,在和妻子甘陀利隐居时死于森林大火。俱毗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神话故事里好像都在指责身体残缺之人是有原罪。
“为何不看一看现实的故事呢?”一只手递过来本新书一 -斯里坎特·博拉的传记,一位励志成为总统的盲人企业家。
会做这种事的一般是黑天,而非希瓦,引导和维系是前者的职责。类比过来就是,出现在这里的神应该是那吒具伐罗,而非苏诃纳。他没有再戴面具,还剪了短发,身上那套白色西装一看就不是蛇王的风格。
“可这个也不是盲文版的。”俱毗罗还是忍不住点出问题的关键。
蛇王回答:“在上主梵天创造文字前,人类就在以口传的方式分享知识,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你是说?”俱毗罗还想问,就看见蛇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意思是让他们噤声。
再一偏头,远处果然有人看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不悦。
他们交流的地点换在了室外,城市的气温要比湖边高上许多,尽管有伞的遮蔽,还是酷热难耐。
俱毗罗在这里讲到了般度之死,之后的情节里,持国兄弟的后代才是主角。
“所以说他是坏人吗?”男孩问,毕竟最后是般度五子取得了胜利,是一个所有人不看原著也知道的结局。
蛇王解答道:“胜败由善恶裁定,而权衡善恶的并非胜负。”
而男孩的母亲终于找了过来,原来她在一直在旁等待,也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内容,直到故事的结束后才出现。男孩是后天失明的,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什么都得依靠母亲,像赌气似甩开她。
俱毗罗也有过这样的不甘心,在最初瘫痪时,还尝试着一个人去处理事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后,还是接受了自己在某些方面必须要他人帮助。
在男孩和他的母亲走后,俱毗罗看向蛇王,“我还以为你是一成不变的。”
“并非如此,随时代变化,我的形象也在发生改变。”单纯的蛇或者人,然后是半人半蛇,有头或者无头,脸上是否存在面具。而那吒具伐罗,他也从相貌可怕的夜叉逐渐转变为面若孩童,力大无穷的护法神,变化的不仅是外表,还有身份,职责和含义。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蛇王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他每次来总会与俱毗罗讲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苏诃纳发问:“你可知里拉(Lila)的含义?”
这再简单不过了,俱毗罗即刻回答:“是戏剧,游戏的意思的。”
蛇王接着阐述道:“神创造世界并非带着某种目的,对他们而言我,物质的一切只是梦境,是幻象,不可被控制和度量。凡人的生死,王朝的兴衰,只是三相神里拉的一环,而他们也不受因果所束缚。”
“所以说是神的无意识行径影响到了人,而非是人有原罪,所以去刻意惩罚。”
“阿特曼(Atman)是不朽的存在,梵我本就同一。”
“所以仍可在苦难中寻求智慧,获得灵性的升华,个人的解脱。”
他们两者间本就存在某种联系,因此在交流时也十分顺畅,不需过多的思考,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蛇王之后将他送了回去,他遵循着这个社会的法则,像人类一样漫步前行。神化身为人时,他便不能再拥有与人无关的东西。
在路上,俱毗罗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叱现在如何工作的呢,他对其家庭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而在公司里,那叱不再死气沉沉,看着电脑屏幕,会忽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把同事看得摸不着头脑,一个统计表有这么滑稽吗。
下班的时间一到,那叱几乎是第一个走出大门的,以往他总是磨磨蹭蹭的,走在大家的最后面。家和公司一比,他宁愿多加班,也不愿早回家。
可现在不一样,他在家中看到了俱毗罗,对方在整理自己的文稿。
那叱去帮他活动了身体的关节,他在网络和书上学了一些技巧,现在正付诸实践,久坐给瘫痪者带来的问题可能会致命。
完成后就该出发了,时间太晚的话,就算是市区也不太安全,抢劫和盗窃者也喜欢在这种时刻出没。
那叱问俱毗罗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类型,他都说随意,毕竟这是你送的礼物,一切都由你决定。
款式就那几样,颜色那叱最后选了银白,很常见,也符合他对俱毗罗的印象。
最后将旧手机的卡塞进当中,二哥给他的东西终于完成了最终的使命,随后变成垃圾。
来到外面,俱毗罗试着举高一些拍照,像昨晚的那叱似的,而他本人还在和店员研究如何线上付款。
一个黑影掠过,夺走了他手中之物。
而动手的人在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了一抹紫色。再转过身去,瞳孔中映射出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像失了魂一样,猛地从还在行驶的摩托上翻下,跌跌撞撞地跑到俱毗罗的面前。
“毗罗陀,还不快走,你疯了吗?”他的同伙在背后大吼。
“我可以还给你。”他俯下身,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脸颊,像以前的同学,也像现在的哥哥,残废的双腿令俱毗罗无法逃脱。
在即将碰到的刹那,一个尖锐的物品扎进了那只手中,惨叫声后,男子向后退去,握着东西也落在地上。
穿入皮肤的东西是一根帽针,它属于俱毗罗去世的母亲。
剧烈的疼痛中,毗罗陀终于清醒过来,慌乱间坐上车,快速逃离此地。
听闻叫声,还在付钱的那叱冲了出来,只看到了远处仓皇逃窜的背影。
“你没有受伤吧?”他关切的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叱捡起掉落的手机,擦了擦上面的灰后,又交还给俱毗罗。
那叱也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差点出了大事,他还是高估了家乡的治安水平。好在回家的路上,再也没有什么意外。
邻居家的姐妹又到家中做客,坐在会客厅里,嘴里塞着那叱母亲端来的甜点,她们应该坐了挺长时间,盘中的奶霜饼已不剩几块。
找个理由支走那叱后,妹妹卡嘉直接开口问轮椅上的人:“你是不是湖宫的王子?”
“不是的,你们肯定认错了。”俱毗罗不加犹豫,直接否决,他不知道这对姐妹是怎么发现的,他基本上都没有公开露面过,除非是一些必须要全家出场的场合。
“别害怕,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在那叱家里?”姐姐米拉补充道。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那种。”他将那叱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充满了刻意隐瞒的意味。
“原来如此,你是来做客的吧,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王室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就在电视上看到过,还没见过真的呢。”卡嘉年纪最小,好奇心最重,完全忽略了一旁姐姐的眼神,
“都很无聊,没什么可讲的。”他那种囚徒一样的生活,估计没有谁会想听。
“那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卡嘉还是想再问,虽然米拉已经在扯她的手。
俱毗罗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回道:“应该会很快吧,但我也不确定。”有个至少表面上爱他的大哥,康巴哈那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他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扭过头,是乔萨丽雅,她在门口站着,手里正端着新的一盘甜点。
俱毗罗不知她听到了多少,可对方还是神色如常,放下甜点后便走了,全程没有任何一句话。他该想着如何解释了,那叱母亲必是起了疑心,否则也不会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