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夏暮安》二月慕晚

32、第 32 章

　　顾予安的妹妹始终站在我的身边，“姐姐，往后看看。”
　　我继续往后翻着，这些陈旧的纸张述说着那些年里他隐藏心事的酸楚
　　17年3月xxx 今天吃饭路过她们教室后门，我看见她正在扫地。她的那个男朋友好像没在。怎么他们没有一起吃饭？有个男孩子在他们班门口喊她，还给她拿了一杯奶茶。他还摸她的头，她也没有生气，还在对那个男生笑。难道她和他们班那个分手了，现在在和他在一起吗？
　　17年5月xxx 终于读上走校了。我决定明天早点来，给她带她最喜欢的肉夹馍。我很庆幸她看不了她们班的监控，不然她就会发现是我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换着给她买早饭，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吃腻了。
　　17年9月xxx 又要开学啦，终于又能见到她了。很高兴
　　17年11月xxx 一模成绩出来了，她好像不是很高兴。我看到他们班主任桌子上放着的成绩单。515。是不是她喜欢的人成绩很好呀。最近总看见她在一班门口，说不定她喜欢的人是一班的。加油吧，希望你如愿以偿
　　18年2月xxx 今天我在他们班主任办公桌上看到了期末成绩，578。这小女生进步得很快呀。我看到了她的努力，我想那个男生一定很优秀吧。为她感到高兴
　　18年5月xxx 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运动会了，我本想找个机会和她说说我这些年的喜欢。好不容易我看到她向我们走过来了，确实走向一班。不过我听到了是她的朋友喜欢一班的许默，不是她，我暗自高兴。但是她和她隔壁班的李砚煦好像很亲密。那个李砚煦还靠在她的肩头。尤其那个李砚煦还长得像她的偶像
　　18年5月xxx 今天拍毕业照了。我想着等会儿拍完班级毕业照就去和她拍一张。我的理由都找好了。但是我远远地看到有个男生托着她坐在他的肩膀上。霎时间，我就不敢靠近了
　　我满是泪痕地抬头看向顾予安的妹妹，“所以这六年出现在他每一页的日记里面的都是我”。顾予安的妹妹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小纸条。我伸手接过它，打开来看到那熟悉的字迹，“这是我高二那年送给他的那张？”
　　“是的。即使我们搬了一次家，它还是依然在。我哥哥把它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搬家的时候我才发现的”
　　“顾予安既然这么喜欢我，那为什么又要和别人在一起呢？”
　　“谁？我记得我哥哥并没有女朋友。这几年他都在认真工作”
　　“夏夏”，苏时樾走到我面前，“予安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之前是他突然看见你手足无措地让你误会了”
　　“那大学那个呢？”
　　“那个是我们玩游戏输了，我们用他的手机发的。他看见之后骂了我们一顿，让我们不要随便和你开玩笑”
　　我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点，一下子泄了气。苏时樾眼疾手快的拉了我一把，扶着我坐在椅子上，“注意安全，别磕到了”
　　顾予安，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如此在乎我。现在我该怎么办。顾予安的妹妹又递给我几个本子，“姐姐，看看这些”
　　我一篇一篇的翻着，里面记录了大学时期顾予安在西江的生活琐事。他说他很自责让慕瑞泽解开了他的手机，给我说他有女朋友。“我想她应该误会了。我该怎么告诉她我是单身呢？我又害怕她根本不愿意知道。所以我坐着车去到他们学校。可是我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我一时竟没有勇气上前与她打招呼”。看到这儿我的眼泪又开始活泛起来。真的是冥冥之中地错过，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我们早就圆满了。
　　“姐姐，其实哥哥做这个工作的那天起我们就知道十分的危险。爸爸妈妈也是强撑精神，他们让我陪着你，怕你接受不了”
　　我拉了拉她的手，“我没事，我会好好的。放心吧。你去帮帮叔叔阿姨，他们现在也是在崩溃边缘，我没事的”
　　“夏夏”苏时樾担心地喊道
　　“阿樾，我没事的。我应该坚强起来了。我现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站起来，但是突然头脑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苏时樾及时扶着我。我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阿樾，谢谢你一直都在”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昏头了吗？”苏时樾有些生气地说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向小鱼他们走去。我伸手拉住小鱼，“你先回去，这里是殡仪馆对你不好”
　　小鱼摇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能走？别一个人承受这些苦。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不要让我走，让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吧”
　　见说不动她，“许默”，我喊住正在帮忙的许默，他疑惑地回头望着我，“带着小鱼回去吧，后面再来。这里对孕妇不好，我不想小鱼也受伤。这毕竟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
　　小鱼走到许默身边，握着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小鱼和我都觉得我们不必走，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她的。你这样她怎么舍得走呢？别为难她了，我怕她回去更不好养胎”
　　见说不动他们我便也不说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吊唁厅的门口张望着来来回回的宾客。似乎是哭累了，现在我倒是平静得很，好像眼前这些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两眼无神地望着门口。
　　“夏夏”远处响起我父母呼唤我的声音，我向远处看去。我妈妈快速向我跑过来。她看着才几天不见的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夏夏，才几天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我妈妈心疼的抱着我，“宝贝，不要难过了。小顾他确实走得很突然，但是他也不会希望你如此伤害自己的”
　　“妈妈，我很好。你去看看阿姨吧。她才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比我更需要人陪伴安慰”
　　“好，妈妈去看看你阮阿姨。你等妈妈一会儿。妈妈带你回家休息休息”
　　我拉着妈妈的手，“妈妈，让我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毕竟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我也知道予安他很心疼我，我不想他在另外一个世界还要担心我”，说完，我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随你吧，在这里陪着你阮阿姨也好。我先去看看你阮阿姨”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直愣愣地站着。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太热了，我没支撑住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我已经在医院了
　　“夏夏，你怎么样了？”小鱼见我醒来急忙把我扶起来
　　“小鱼，我没事。别担心了”我安慰小鱼
　　“我要回殡仪馆去陪顾予安，小鱼你先回家去休息休息”我站起来就要打车走。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我抬头就看见苏时樾生气地站在病床边
　　“慕觉夏，你现在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苏时樾，我没事了。我要回去了，不然明天我就见不到他了”我仰头急切地看着苏时樾
　　“夏夏，你听话，医生说你已经低血糖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这样，你先睡两个小时，我带你去吃了午饭我们就回去可以吗？”见我如此着急，苏时樾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好”我躺在床上睡着，突然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手臂，然后我的眼皮就很沉很沉。再醒来的时候墙上的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起来着急的寻找我的手机。这时我注意到旁边床上躺着一个人，我仔细看去，是苏时樾。我打算不找手机了，等我打车到殡仪馆再找他们借些钱就好了。不过我才起来穿鞋，苏时樾就醒了。
　　“夏夏，你醒了。我们去吃饭吧”
　　苏时樾起来整理着床铺，然后拉着我去饭馆了。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我着急回去更是吃不下饭。苏时樾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怕浪费，我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咽。吃过饭，苏时樾开车载着我回去了。到达殡仪馆，我马不停蹄地下车往顾予安的方向赶去。他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我站在他的棺椁面前久久不能平静。我从旁边搬了个垫子放在他的棺木旁边，就盘腿坐了下来。我靠在他的棺木上，就像靠在顾予安怀里。
　　“予安，最后几个小时了，我想和你说点心里话。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那一年，一个平凡的女孩遇到了困难，她的朋友让她去喜欢一个成绩好的。选来选去，她在成绩好的里面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去喜欢。为了和他去同一个高中，在最后那一个月里她脑子里面只剩了学习。终于他们考上了同一个学校。可是没高兴多久她就被针对，她又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维护她。她把说不出口的话写在纸条上连带着苹果一起送给了他。但是他久久没有回应。又听说他和别的女孩子走得很近，她心酸，但是又只能假装大度地祝福他。后来毕业的时候，本来她想留下一张和他的照片。但是看见有个女孩挽着他的手正在拍照。这事便不了了之了。上大学后就听说他有了女朋友，她决定放弃他。后来相逢，他在角落黯然神伤，她心疼不已，上前安慰。这时，她又一次喜欢上了他。后来听说他又交了女朋友又再度分手，那时她也刚好失恋，他们互相安慰，她又喜欢了他一次。这一次她勇敢地向他告白，他们幸福地在一起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走了。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这么狠心呢，狠心到让有情人分离。顾予安，这下子我彻底不可能忘记你了。”我冷冷笑着，“人家说白月光不可怕，死去的白月光才是绝杀。这不就是说的你嘛。你让我怎么办呢？带着我们的回忆痛苦煎熬着吗？你怎么忍心呀。你不要我了那我要去找别人了。但是如果你现在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了好不好？”我轻轻地抚着棺椁，看着顾予安沉睡的脸。隔着玻璃，我无法触及，只能静静地看着他。“那些日记我打算一起葬了。我不是不珍惜，我只是怕我触景生情。以后顾予安，不要来我梦里了，我害怕我总是不愿意醒来。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哟。从明天开始，我们…..”我哽咽了一下，“我们以后就不见了。顾予安，以后不见了”我的眼泪又开始决堤了，一颗颗地打落在顾予安的棺木上。“顾予安，你可看得见我的心疼。现在的你是不是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为你伤心，焦急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夏夏，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身后响起阮阿姨的声音，“你已经陪了予安很久了”
　　“阿姨，就让我今晚坐在这里陪陪他吧。你们去休息吧”我冷冷地回答道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休息。我和你叔叔去忙其他事情了”说完她就走了
　　我坐在这灵堂陪着顾予安。可能是最后一晚了，时间流逝得异常快。很快天就亮了。“予安，以后就再也没有你陪着我了。你放心山高水长，我一定带你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去看看脚下你所保护的土地是有多美丽的风景”我试着站起来。但是我在这里坐了一整晚，腿早已没有知觉，只能颤颤巍巍地慢慢站起。突然一只手扶住我
　　“夏夏，我和你叔叔今天要送予安下葬了。你要一起吗？”阮阿姨的声音里面带着颤抖
　　“阿姨，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等会儿予安火化了之后，可以给我一把他的骨灰吗？我想带他活着，去看看山川美景”
　　“夏夏，你要学着走出来。骨灰你想要就拿吧。只是予安已经去了，我们活着的人也要继续生活呀。你不要太死心眼了”
　　我点点头，和阮阿姨相互搀扶着往外面走去。阮阿姨带我去吃早饭。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顾予安已经躯体不在了。阮阿姨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怕我承受不住所以诓我去吃饭。我朝阮阿姨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没事。阮阿姨递给我一个瓶子，我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了过来。后来，我们就送顾予安的骨灰去到墓地。没多久，他便长眠地下了。我并没有在墓地待多久便打车离开了。来到一个DIY的门口，交代老板一些事情并把瓶子交给他我就走了。回到学校，每个人好像都同情地看着我，我笑着道了一声没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长办公室，递上了我的辞呈。
　　“慕老师，我可以给你请假让你出去散散心。但是没必要辞职呀”
　　“林校，我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但是我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我想带着他出去走走。”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这么优秀的老师可惜了”
　　“林校，会有更多优秀的老师诞生。但是我们只有一次二十岁的机会。多谢您了”
　　转身走出学校的那一瞬间我是轻松的。回到家里到处都是我和顾予安生活的痕迹。我拿起行李箱，装了一些我经常穿的衣服。拿着行李箱又回到殡仪馆，他们都还站在这里
　　“夏夏，你拿着行李箱去哪里？”见我这个样子阮阿姨关心地问
　　“阿姨，我已经用予安一部分的骨灰去做了一个坠子。我打算来这里与他告别之后就带着那颗坠子踏上旅途。我的工作我已经辞职了。我可能很久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上班了，索性就换一份工作。”
　　“那你准备去哪里？”
　　“我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告别他们之后，我就带着装有予安骨灰的坠子踏上了新的征程。也许此去山高水远，年复年年，不过身旁始终有他，我一点也不害怕。顾予安，我知道你只是身躯消失于天地之间，可是你的爱一直陪着我，让我勇敢地面对那些孤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