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不吃橘子吗

33、不喜欢

　　北城的冬天好像安静的总是格外早，此时的街道已经完全没人了。

　　一会儿时间雪就盖了一层，鞋子踩上去发出空气被排挤的“喀嚓”声，余留下并肩而行的两个脚印，一大一小。

　　覃舒抬眼看了看四周突然说，“我想躺一会儿。”

　　梁知微只当她想睡觉，刚开口说要到了就看见覃舒直接躺在了地上，着急地说，“地下凉。”

　　覃舒也不管，直接原地打了个滚儿，雪的声音很好听，安静又嘈杂，梁知微跪坐下来，上身挡住了飘到她脸上的雪，手上也在不断给她把雪掀开。

　　覃舒轻轻把梁知微推开，戴着手套的手拉住他，还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热。

　　梁知微便不说什么了，躺到覃舒身边。

　　就着路灯看黑紫色的天空慢慢洒下白皙的雪，落在脸上被体温融化，冰凉的水慢慢滑动，弄得人痒酥酥的。

　　夜深，风也大了起来，卷着地上的雪和灰往人脸上扑，两个人这才裹着有些湿润的衣服回酒店。

　　覃舒洗漱完出来时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然后看到梁知微捧着点燃烛火的蛋糕走到她面前说，“祝我们都生日快乐！”

　　梁知微总记得中学那年她对蛋糕的渴望，但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喜欢甜食了，只觉得齁得慌。

　　“本打算今天吃完饭带你去海边的，但贺蓝半路出来打断了，那明天去行吗？”梁知微问，覃舒点点头，看他手里还有个盒子，打开，居然是打成十八的金条，细看上面还刻了她的名字，看得覃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礼物，实在特别。”

　　“你不喜欢吗？第一次送礼物我也有些不知道送什么，想着金子你以后再遇着困难可以卖了，还有束花，店家说收到花的人会很开心。”梁知微一只手捧着蛋糕一只手去拿桌子上的花。

　　覃舒摇摇头，“没有不喜欢，一起许愿。”说完拉着梁知微坐下。

　　烛火晃动一下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红光，两个人隔着一张小桌子坐着，吹完蜡烛仅距离一拳。

　　借着酒店楼外的灯光覃舒能清楚地看见梁知微脸上的轮廓，眼睛、鼻子，还有……覃舒慢慢地往前凑，将要碰到之时却见对面的人一个扭脸，唇只擦过突出的颧骨。

　　覃舒动作一愣，整个人就僵在那儿，半晌，回身坐正，没有开灯，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谁也没看对方，又清楚地看见。

　　“我困了，先睡了。”覃舒的声音很低，说完慢慢走到床边躺下，眼睛闭着，脑子里却乱得怎么都睡不着。

　　不喜欢啊！明明他对我那么好，或者只是报答我从前帮他补习。以前他看我的眼神好亮，就像——喜欢一样，是错觉吗？也或者以前喜欢过，就像我喜欢蛋糕一样，久了就发现那个味道其实很甜腻，对啊，之前他只看到一个人，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从前的朝夕相处，是因为分离的原因吗？可是自己明明很——想他。

　　梁知微还坐在那里，浑身紧绷，沉默地坐着，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又记不清具体是些什么事。

　　偶尔是覃舒笑着的脸，偶尔是她骂自己笨，偶尔又想起牵到她的手，抱到她的身体，又想起与她一起的老师、同学、福利院，那个一向对自己苛刻的院长也很喜欢覃舒，连带着自己站在覃舒身边也得了好脸，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他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变成残影然后抛到脑后。

　　唯一清晰的是所有人都在说覃舒很优秀，他就像高中时那样在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任凭怎么努力也难靠近，如果不是那年突然施行的新规，他连那点距离也没办法拉近。

　　最后想到的是刚刚覃舒凑过来的脸，为什么？梁知微这样问自己，但脑子杂乱着不愿意给出一个答案，他刚刚好想起身，迎着她，去牵她的手，抱她亲她，但他躲开了。

　　“元旦过后就要考试了，明天我回西京去准备，海边就不去了。”覃舒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

　　梁知微紧了紧手，半晌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个“好”字。

　　应该是白天睡了太多，覃舒现在怎样也睡不着，也不想翻身，梁知微也没动作，像练坐相一样一直坐在那儿，直到天明。

　　覃舒起身洗漱，完了又开始收拾行李，梁知微这时才动了起来，太久没动，身形一晃，稳定了便帮着一起收拾，他动作快，三分钟房间里都变回了原样，像是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熬了夜，覃舒捂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在疯狂跳动又隐隐有些刺痛。

　　“想吃什么？”退了房梁知微拖着行李问走在前面的覃舒。

　　“不用了，我在高铁站随便买一点。”

　　梁知微便沉默了，两人一前一后，只有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你回去吧。”覃舒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梁知微手上却死死地抓着。

　　梁知微的声音沙哑，“我送你！”

　　“不用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像是累得很。

　　刚好公交车来了，梁知微还要跟着上。

　　“我说不用了！你回去！”覃舒的声音陡然提高，和梁知微一人拉着一边行李箱站在车门处。

　　梁知微被这声定在原地，带着乌青的眼就这样看着她。

　　“要上就上，不上快走，我要关门了。”公交司机摁了两下喇叭催促道。

　　覃舒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梁知微的手指，“你放开。”

　　梁知微松了手又还站在那儿，覃舒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车门合上，一个气声，车辆慢慢启动，冬日早晨的车里还没多少人，覃舒坐到了另一边的靠窗位，余光里却看见梁知微的头跟着在移动，以为他有跟上来，拉开另一边窗看，梁知微低着头还站在站台那儿。

　　覃舒坐了下来，关了窗也跟他一样低着头，没关紧的窗户透进些风来，刮得人耳朵生疼，覃舒把围巾往上拢了拢，一看，这是梁知微的，还没还给他。

　　行李箱没人把着，随着公交车的晃动滑了出去撞出声音，覃舒这才反应过来拉好自己的行李箱。

　　正好这辆公交会路过沿海风景区，覃舒便下了车，拉着行李箱走在覆盖了雪的沙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海，海水不是蓝的，还有些发灰，风里的味道问得人想吐。

　　“好久不见！”说话吐出的气体吹在覃舒耳朵和脸上，痒得人浑身发抖。

　　覃舒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脸，好像有些印象，又不大记得起来了，“你是？”

　　“邵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