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川辞》酒小澜

55、第 55 章

　　雪后初霁，世界被覆上一层清冷的白。
　　孟疏星整夜未眠，担忧在心底翻涌，只盼沈云川能早日醒来。
　　程嘉敏贴心为她备好早餐，待她用完，才轻声告知，沈云川已转至私人病房。
　　孟疏星迫不及待推门而入。
　　刚进门，便听见谢承磊略带责备的声音：“大过年，你找梁怀钦做什么？折腾人家一个月了，大过年的，你好好在医院休养，也让人家陪陪家人，行吗？沈公子。”
　　陈徵细心将床摇起，沈云川半靠在床上。
　　他身着白蓝条纹病号服，戴着鼻氧，仍在吸氧。
　　俊美的脸庞虽不如昨日那般虚弱，却依旧神色恹恹，面容苍白，唇色淡漠。
　　孟疏星快步走到床边，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沈云川见孟疏星推门而入，眼中瞬间绽放惊喜，“星星。”
　　谢承磊坐在沙发上，“这就对了。你说说你，刚醒来不找孟小姐，偏要找梁怀钦。孟小姐执意要在医院守着你，半夜若不是嘉敏硬把她带到医生休息室，她怕是要在你病房门口守你一夜。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要辜负孟小姐的一片深情。”
　　沈云川目光转向孟疏星，见她眼下青黑，显然是熬夜所致。
　　他深情凝视着她，眼眸中满是怜惜与柔情，“怎会有你这么傻又这么倔的人。”
　　孟疏星眼眶含泪，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
　　“我不能没有你。”
　　陈徵调整好设备，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柔情蜜意，“你们先出去，我们要为他做检查。”
　　沈云川握住孟疏星的手，“我没事，等会我们一起回家。”
　　孟疏星知道他不想在医院待着，可看着他如今这般虚弱，陈徵怎会轻易放他出院？
　　“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然后我带你回家。”
　　沈云川蹙起眉头：“我最近很听话的。”
　　谢承磊打趣道：“对，很听话，这不就躺这儿了。”
　　“走吧，孟小姐，放心，他跑不掉。”
　　沈云川含笑看着孟疏星，他轻轻点头，示意她出去。
　　几个护士鱼贯而入，手中拿着抽血管。
　　孟疏星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都揪紧了。
　　沈云川面不改色，显然早已习惯这一切。
　　谢承磊在一旁察觉到孟疏星心疼的神情，叹了口气，“没事，他习惯了。”
　　忽然，护士拉上帘子，挡住了孟疏星担忧的目光。
　　孟疏星忍不住问道：“云川一大早找梁怀钦做什么？”
　　“梁怀钦是法务，你说找他做什么？”
　　谢承磊忽然想起什么，“你把他手机收起来了？”
　　“嗯，昨天陈医生就让我把他手机收走，让他好好休息。”
　　“别给他，省得他折腾人。”
　　孟疏星试图为沈云川辩解：“他……还好吧？不折腾人，生病了也乖乖的。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他发一下脾气。”
　　谢承磊叹道：“他现在是没有力气折腾。在美国读书那几年，身体还算好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发烧，周嘉南把他送去医院，第二天人就跑了。”
　　“他真的不喜欢待在医院。”
　　“这么多年，他在医院待的时间也够长了。那年在医院住了大半年，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伤心事，谢承磊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忧伤。
　　谢承磊点的外卖到了，依旧是那家熟悉的私厨。
　　“吃过早餐了吗？”
　　孟疏星道：“程小姐帮我带过了。”
　　谢承磊道，“程逸飞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程嘉敏心眼不坏。这两年在医院上班，她身上那股娇纵气也磨没了。要是没有她爹……”
　　顿了顿，“算了，祸不及妻儿，她也是个可怜人。”
　　孟疏星心中不禁对程嘉敏生出几分同情。
　　“程小姐也说她父亲野心太大。”
　　谢承磊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那何止是大啊。程逸飞打算把程嘉敏嫁到沈家，想着如果哪天阿川没了，沈氏集团的产业就都是他们程家的。”
　　孟疏星一惊，“她是程逸飞亲生的吗？哪有亲生父亲把女儿当棋子，还没嫁出去就盼着未来女婿早死，霸占女婿家产的。”
　　谢承磊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他们的把戏，阿川早就看穿，所以一直躲着程嘉敏。有些事情阿川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清楚得很。”
　　陈徵与护士一同走出病房，沉声叮嘱道：“让他好好在医院待着，别想着出院。”
　　谢承磊抬头看了一眼陈徵，随即转向孟疏星，“那最近就劳烦孟小姐看着他，不要再让他乱来。”
　　“我去开药。”
　　陈徵转身离开病房。
　　谢承磊打开饭盒，递到沈云川面前，催促道：“快点吃饭。”
　　沈云川虚弱道：“不想吃，没胃口。”
　　“想出院，好好吃饭，早点好起来。”
　　见沈云川依旧不肯张嘴，谢承磊也不废话，直接拿起勺子就往他嘴里喂。
　　“我爸妈，你亲爱的黎阿姨，明天就回来了。他们在新加坡原本不打算回来的，这不，看到沈公子主持发布会的身影，说要回来看看你。”
　　沈云川被饭粒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你想呛死我啊。”
　　孟疏星含笑看着谢承磊给他喂饭，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
　　但也终于理解谢承磊的话，对付沈云川不能用软的，得来点硬的。
　　谢承磊瞅见孟疏星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让孟小姐喂吧。”
　　孟疏星上前准备接过饭盒。
　　沈云川急忙道：“我自己吃。”
　　谢承磊挑了挑眉，“你确定？”
　　沈云川手指带着血氧夹，另一只手还扎着留置针。
　　用过饭，沈云川按着胸口，强忍着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反胃。
　　“我年前想去京南看妈妈，我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去呢。年后回来，约谢叔叔和黎阿姨，还有林叔叔他们一家，一起吃个饭吧。”
　　孟疏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是不是也该回家，看看孩子和父母？
　　谢承磊交代：“那要等身体恢复，等陈徵他们同意你出院才能出院。”
　　“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啰嗦了？”
　　“那还不是被你逼得！”
　　护士推门而入，准备为沈云川输液。
　　谢承磊摇下床，让他躺好。
　　病房内再次恢复宁静，只有药水缓缓滴落的声音。
　　谢承磊接了个电话，“姜榆找我，有事让孟小姐打电话找我。”
　　“嗯。”沈云川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孟疏星，眼中满是柔情。
　　孟疏星握着他的手，那药里可能有着安神的成分，或是他身体太过虚弱，他很快就昏昏欲睡。
　　他半阖着眼睛，神色倦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星星，你和我一起去京南看妈妈吧？”
　　“好啊。”
　　“我想告诉妈妈。”
　　沈云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遗憾，“我原本给你准备了礼物，打算昨天就送给你，然后一起去京南，却不想我突然病倒。”
　　“陈医生他们说你最近太累。”
　　“我的身体我知道。”
　　沈云川微微一笑，“星星，你的路还很长。你在京南还有父母、弟弟、孩子，在海城有很多朋友。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孟疏星心中一惊，声音微微颤抖，“你知道？”
　　“椿序文化的钱总，在你离职的时候，过来找我。”
　　沈云川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现在我病成这个样子，你还在我身边，我已很满足。”
　　又蹙眉道，“你太傻了，和我妈妈一样，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孩子。”
　　孟疏星眼泪夺眶而出，她很想告诉他，不是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沈云川很爱她，当年爱，现在亦是。
　　可她答应过周嘉南，保守这个秘密。
　　她的眼泪滴在沈云川手背。
　　沈云川声音低微：“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哭了，好吗？”
　　孟疏星点点头，努力止住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