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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道侣】一个叫叶星华的丹修决定堕魔 ...

  •   叶星华知晓自己生而不凡。无论她突破失败多少次都不会死。或许中途死过了,一阵波光震动后她又完好无损地高坐莲台,只是迷迷瞪瞪地少了一段记忆,无伤大雅。

      她在古籍里查阅得知仙人渡劫下凡后修行一日千里,可她师友俱全春风得意哪似这孤寡绝亲之命。日子平平淡淡穿梭过药王谷,她长大了,心性却不长,不惯束发,洋洋洒洒挂至腰际,晃得一众药王谷弟子眼红心热。

      合欢宗弟子最是欢迎她。一个女人风华绝代就令人痴迷,一个美人乐善好施就令人折服,一个善人修为出众就必然深孚众望了。她才貌品兼美,每次出现都满载一药篓的馨香美颜丹,场面之热闹可堪掷果盈车。

      人太过完美会穷极无聊,高处不胜寒,不由想求索些让白璧生微瑕的错事。可正道魁首就算犯了错,也会有人找补,助力维持楷模形象。像她亲近合欢宗,大家只会说美人合当与美人为伍,不可流俗。

      完美的她将有一桩完美的婚事。师尊指婚妙音门首徒,堪称翩翩浊世佳公子。二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叶星华扫了一眼他的小像,喃喃道:“他的耳坠很漂亮。”就应允了。

      饱满的红石榴般结缀的耳坠。妙音门人手一只,垂在耳畔,风起而动,旁逸斜出一点写意风流,但看多了就没了别致味。现今修士择偶首要看的不是服饰家财,而是修为容貌。总之那青年就没道理地得了青眼,此后也必然遭到各色妒夫的排挤,不知是幸是哀。

      散漫惯了的叶星华对此上了心。首次造访妙音门,同一干女修品竹弹丝。又去了门主处,合门不知谈些什么,大抵是小女子怕羞,向未婚夫的师尊打听品行喜好。她不见传闻中的未婚夫,像孩子舍不得打开崭新的礼物。

      琼台玉阁里,叶星华如贪食的猫,檀口轻轻扫过耳廓,啮住桃花色的耳垂。耳下石榴窸窣,耳坠的主人想要摘取,被一素手制止。她很痴迷那星点连结的血红,同样的饰品不同人戴有别样的风味,更耐人寻味的是耳坠之主的身份。尤君雅,君子雅量宽宏,通百乐,擅琴笙,为妙音之主。

      “尤君雅你真是愧为师长,那孩儿知晓一切后不知何等神色。”叶星华嘻嘻笑。尤君雅眉目渐沉郁,愁肠百结:“是我对不住他,不如就此取消婚事……”

      她从后攀着他肩头,指尖敲遍他衣衫上每一颗灵珠美玉:“婚期已近,覆水难收。且为你的纵情自食苦果吧。”

      史君雅是尤君雅唯一的弟子。鲜妍少年郎,口若含朱,长眉细眼,身量纤秀,肌骨如一尾剔透的鲜鱼,白而韧。他不大爱笑,低眉垂眼显得羞答答,含笑时如梅蕊初绽,教人过目难忘。

      尤君雅恃才傲物,为人乖僻。因惊奇一少年与他同名,就收拢门下。少年身具风灵根,常有人看他急速行云,流窜于怪石山岭。他如一名剑修般好登高,也总同人置气斗武,因此不如寻常妙音门弟子那般受欢迎。

      人生有三喜:偶发横财,少年登科,妻娶娇娥。被门主看中,是横财。年少就成首席弟子,是登科。加之迎娶药王谷仙娥,更是好事占尽。史君雅顿觉自己是钟天地之爱,前路一片华彩,普天之下谁有他得意?虽则常有人不识相地邀请他未婚妻出门,让他辗转反侧疑窦丛生,可这也侧面说明了他妻子魅力非凡。

      “星华……你好美……”他痴痴依偎女子的肩窝,弹琴般从她光洁的脖子划到小巧的脐眼。她的声音清寒彻骨,如昆仑终年不化的积雪。琴声响了半夜,他欢喜无尽,永不知足。

      她不常搭理他。有时她会待在自室,不点灯也不修炼,融化在微尘与黑暗里。他笑闹着扯她的衣袖,弄乱她的发钗,她微颔首,极轻地阻挡。他本想向她告状,诉说他总是被万剑山弟子暗算,剑尊的剑气霜寒凄清,渗入脊骨。他放在门中的琴弦总在弹奏时崩断,指上鲜血淋漓。只要出门,他必被围攻,寸步难行。

      史君雅舔舐口腔涌上的腥甜。在她疑惑而安静的眼神里胆怯了。她那么冰雪聪明,会不知道吗?那些人为何如此明目张胆,是出于她的放纵默许吧。可庆幸的是她无情有独钟之人,他占着道侣之位,总算有几分特殊,别于他人。

      十年前若是有人和史君雅说你会当个乌龟,史君雅一定会让那人粉身碎骨付出代价。现在说的人多了,只好自欺欺人道修真者何惧人言。

      叶星华检查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扼住腹部伤口,慢慢开口:“你为何没有心魔?”她精心挑选的高傲俊美的作品,被欺辱打压,零落成泥,笑容却日日增多。

      耳结石榴坠的少年盯着虚空的一团炉烟,天青色瞳仁微转:“得偿所愿,何来心魔。”一阵静默。白绒绒的脑袋靠在他胸口,她闷笑,上气不接下气:“我明白了。”

      九月,药王谷叶星华以火毒杀妙音门主尤君雅。

      史君雅成为了妙音之主。这本该是他的位子,再熬个三五百年就成囊中之物。如今他资历尚浅,得位不正,门中谣言四起,说是他诱了妻子去毒杀师长。他苦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少年身形单薄,他入仙途过早,无法再成长到高大峭拔的青年模样,披着翠云裘,好若一只伶仃翠鸟。

      叶星华只身去往了魔域。过往紧缚的廉耻礼义尊卑上下短暂脱离了躯壳。魔,狡诈噬杀,逞勇斗狠。“狡不过虫豸之狡,勇不过匹夫之勇。”她手持一轮玉盘,盘中一截异香扑鼻的青藤,张牙舞爪的毒蛇如海潮退却。碧眼的女性魔将嗤笑:“怎么也把我骂去了。”

      “你怎可自比那类浊物。”

      魔将抚剑而叹:“可我到底是为了大自在殿的浊物犯了空色戒。”虞妍曾位列修真界十二仙,贵为凌霄宗之主,钟情大自在殿筑基弟子而求不得,愤愤不平下囚禁逼其就范。不出三月就被大肆声讨,狼狈堕魔。

      叶星华没有入乡随俗,还是一身药王谷女修的装束。薄荷色裙裾蜿蜒及地,嫣粉灵珠相结于发丛。她的疑惑分外真切:“为何我没有堕魔?”

      “既无心魔,谈何堕魔。”虞妍拧住她的腮帮:“心魔起于愧怍,发于惊恐,终于夙愿。你说,你什么时候会愧、恐?”

      “啊!”她张大了嘴,不显呆滞,反而有讨人喜欢的机灵。“我想做什么便做了,心里觉得很对,心绪自得平和,当然无法堕魔了。就像史君雅一直挨打,可是我同他结了道侣契,祸福相依,他满意得很,那些伤筋动骨就不算什么。”

      她兴高采烈道:“原来魔也不过是被七情六欲役使,困囿求不得爱别离。我求自在无碍,是着了相,千不该万不该拘泥族类。”

      言罢,化作一道流星,抛下虞妍去往魔域腹地。任虞妍心焦如焚喊她返程也不听。她摇了摇通讯玉碟,唤出魔皇。“作甚?”魔皇不耐。

      “你真可怜。”叶星华同情道,把自己的见解大说一通。想到魔皇深陷大衍挂一,突破不得,眼看就要渡劫身死,不由更悲戚,抬手就要金毒送走他。

      魔皇到底是魔皇,对这个疯癫女子早有防备。一番恶斗下远遁。叶星华血淋淋蹒跚行在风沙中,惊喜发觉自己可能快要一命归西。

      可惜史君雅、史君雅,他没了庇护……叶星华想着他柔润的脸,蝴蝶般翕动的眼,飘渺空灵的声,在她身上弹琴的手。

      淡绿的影子在风沙里越发清晰,一轮血月投下虚幻之影。史君雅抱起她,一言不发往前走。

      “你怎么来了?”她恼火地凿了下他胸膛。

      “我同你结了道侣契,祸福相依,我满意得很,那些伤筋动骨就不算什么。”少年含笑如梅蕊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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