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他追我逃》恬艺桐

32、比肩而立

　　耶律阿保机虽然不甚聪明，但是身经百战，与镇北军对弈多年，还是存了天然的敬畏，城楼的守卫安排得极为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适才城内一片混乱，守城将领思索再三，还是派了副将，带着一小股队伍去查看。

　　卫景珩和李昭微待小队伍从远处有序下城楼，往城中奔袭而去后，才趁乱从侧面摸上城楼。

　　被安排潜水出城的民兵，到达了指定地点，适时地鸣起冲锋号角，城墙上的守卫们都蓦然一惊，纷纷趴到墙垛低头查看。

　　正是好时机！李昭微冲卫景珩接连比了个“二”的手势，卫景珩立马会意，立刻趁乱飞身上前，绕开了最靠近他们的两个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接连捂嘴割断士兵的喉咙。

　　而李昭微也在他动身的时候同步冲出去，奔着卫景珩让开来的两个守卫，连扎两个的后脖颈，她的匕首比普通的要略长几寸，一下子就将两个北蛮人的脖子扎了个透底。

　　她身量不足，没办法像卫景珩一样捂嘴割喉，只能加快速度，一刀毙命，扎完就往下一个去。这不是真正搞偷袭，他们俩的任务很艰巨，要占着功夫好，以少胜多拿下城墙防卫权。

　　因此，他们都没有刻意把尸/体悄无声息扶好的意思，都是割完一个立刻冲下一个，城中本就喧闹冲天，加上城外号角声不断，漆黑中难以视物，还真给卫景珩和李昭微手法利落地放倒大半只队伍。

　　最先发现的是在正中间的将领，他正想探手揪一个身边的属下，让他滚去汇报敌情，结果抓了个空，他一回头还没看清人在哪，就见寒光直冲面门而来，他立刻抬手格挡，手臂上的铁甲碰撞出“锵”的一声。

　　所幸卫景珩使的是巧劲，一下被他顶开，给他留了抽刀空袭，这里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瞬间原本在探出去照亮城下的火把，都将光照过来，把卫景珩和李昭微都暴露无疑。

　　李昭微见卫景珩和那将领缠斗上，立刻踩着砖墙，侧身飞跃过他们俩，冲那些刚反应过来的蛮兵而去。

　　这些蛮兵人高马大，对付起来也不轻松，但好在身上都是兽皮，没有太多盔甲保护，她仍然能凭借身轻如燕的身法，和锋利的匕首占得一丝上风。

　　卫景珩见她被蛮兵团团围住，瞧不见人影，想起她身上有寒疾，心下焦急，暗恼自己就不该带她来此危险境地，一时分神，便被这拿着大砍刀的将领连削两刀，拦住去路。

　　卫景珩旋身堪堪避过，从旁边举着火把的士兵腰间抽出大刀，顶住将领下劈的一刀，同时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横砍过去，将他的肚子划破。

　　那将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想凭借双手捂住那流血的裂缝，他抬头死死盯着握刀的卫景珩。

　　卫景珩没空看敌人的死状，心里只记挂着那个坚毅的背影，只想越过他冲到前面蛮兵团中，在他路过的时候，突然一只充满血的手“啪”地握住了他的脚踝，卫景珩头也没回，右手握刀随手一翻转，便挑飞了一只臂膀，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此刻他要尽快见到李昭微安然无恙。

　　心里的血一直往头脑涌，本以为他没有那么在意，他们相处的时日是那样地短，不过是因为与他往常见过的女子都不甚相同，只不过是因为她从不在言语上遂他的意，他只不过是想看她吃瘪的模样，只不过是她喝了酒会像小猫一样挠人，所以他会记住她一颦一笑，会不自觉牵挂她。

　　在听到她的噩耗的时候他心中大恫，差点舍下边疆大业，飞马回去找她，是守墨让他冷静了下来，回来后他按部就班地练兵，按部就班地修缮城墙，他按部就班地出城巡检，他们这种人惯来要预设好最差的结局，他当时预设她最差的结局是什么呢，此刻回想起来竟是空白。

　　原来他竟然不敢预设她最坏的结果，他一直觉得他一定会再见到她，所以今晚当他认出她的时候，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的欢喜达到了一种极致，让他不想放过与她相处的每一刻，所以明知道很危险，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安排她与自己行动，如若今晚失败，那他们至死依然在一块。

　　怎曾想鲜衣怒马却马失前蹄，他不想再单独听到她的死讯。

　　所思所想十分繁杂，但于这紧张时刻不过是千钧一瞬，卫景珩双手握刀挑飞高大的蛮兵的时候，露出了被围在正中间的她，她恰好被逼到墙角，回身面向他，向来苍白的唇染上了他人血，鲜艳异常，凭空生出了魅惑，让他想要更快地到她身边去。

　　李昭微回身与他对视一眼，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竟然觉出他眼底似有火焰，引人入胜。若不是身侧有映着火光的刀劈砍而来，差点就此沉沦。

　　李昭微来不及与他多说什么，双手握着软剑，气贯如虹，生生扛住这高大蛮兵的一刀，镇得虎口皲裂，仿若千金压顶，就要顶不住，双膝颤抖有下跪趋势之际，卫景珩按着前面拦路蛮兵的肩膀翻身跃过，一刀从天劈下，与李昭微对战之人的头颅瞬间断裂，刀过于快，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倒下，抬手似乎想去摸索项上人头，地上的头颅还在睁着眼，嘴巴轻微张合。

　　血/浆比四肢反应快多了，瞬间当头浇下，李昭微被喷得发丝粘成一绺绺，整个人如浴血鬼魅。

　　李昭微见此情景，心脏似乎被什么揪住，梦中李丰禄的头颅滚下地那一幕突然变得真实无比，她跳动的心脏仿若被这大手狠狠捏住，差点爆浆失控。

　　她原本还在理智而沉稳地计算着这些蛮兵的数量，琢磨着如何更加省力地增大赢面，此刻她突然被仇恨蒙蔽住双眼，手上的软件如过无人之境豪不省力地接连挑飞身边三个蛮兵，来到卫景珩面前。

　　她抬眼目无落点地瞧去，卫景珩轻微低头便瞧见她眼底布满血丝，似乎神志并没有很清醒，他神色一凛，这李昭微莫不是乱动用内力，走火入魔了！

　　他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没有拿剑的手，触手似乎没有往常那么冰凉，倒是他的手被这猎猎西风吹得冻人，李昭微被他一握，感受到了这股冷气，沸腾的血瞬间凉下大半。

　　她眼皮半阖，掩下其中翻涌的波涛，将背靠到卫景珩身后，与他成背对背之势。

　　“你还好吗？”卫景珩用力撕下一角衣袍，将自己的手和刀缠绕起来，这蛮兵比他预估的还多，只怕要战至最后一刻。

　　“无妨。”李昭微并不想多言，略微沉吟半刻，她接着说道：“你说......我们谁砍的头会更多。”

　　“那当然是我了！”卫景珩爽朗一笑，笑声还未落下，抬手便接住了冒然砍来的一刀，刀锋顺着对方的刀刃向前滑去，在碰到刀柄的时候绕了一圈，反向将那蛮兵的手砍断。

　　蛮兵乌泱泱地冲过来，瞬间淹没了中间这两个大虞朝的汉人。

　　京城已经入夜，层楼叠峦，那高高的院墙后依然灯火通明。

　　一红栏绿瓦，临水而立的房间窗户洞开，从窗户瞧进去，窗边的榻上正坐着一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他肩头简单披着件紫色外袍，手里正攥着一封信，因过于用力，差点将信捏碎。

　　旁边有一脸白无须，身着宫装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盏茶端到桌面上，那男子伸手扯开领口，似乎烦躁难耐，见有茶水，单手端起便想喝，谁知嘴唇才碰到茶水，便被这热茶烫得“嘶”了一声。

　　诸事不宜！他面无表情地将茶砸到地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心惊，“是想烫死本王吗？”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立刻五体投地，整个人贴到地面，疯狂磕头大喊道：“靖王饶命！靖王饶命！”

　　侍立在一旁的抱剑男子，见状立刻俯身，拎着那太监的后脖领子，将地上的太监拖出去，那太监惊恐万分，挣扎不断依然高喊：“靖王饶命！”

　　很快，院外传来板子打在身上的闷响声，和那介于公鸭嗓和儿童声之间声线的惨叫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屋内的气压更低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将头埋得更深，应声回答道：“五日前发生的事，这是快马加鞭从嘉潼关送来的消息，一刻也不敢耽搁。”

　　“啪！”靖王一掌狠狠拍在床几上！几上的果盘被震得弹跳起来，盛着的瓜果滚落一地。

　　“好一个张值！竟然敢开门迎敌！太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手底下那几个老废物就这么纵着他？！”靖王话音不高，但却气得满脸通红，他倏地起身趿着鞋，在室内来回走动，心中愤恨不已。

　　“一个证人都没有？”

　　“没有，全被他们杀光了，只有一些老百姓不明所以跑出来，是安插在嘉潼关的人，在破城前隐在暗处瞧见的，后面他们开始屠城，我们的人就全撤出来了。”暗卫越说头越低，就差埋在怀里。

　　靖王站在青砖上，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这不怪你们，蛮兵屠城实力悬殊。”

　　“现在那里什么情境知道吗？”

　　“暂不知晓，但流亡的百姓都往江南方向来。”

　　“好，你再派一些人看看能不能进嘉潼关查看情况，再多找几个百姓保护起来，同时密切监测流民的动向——剑宁，去取我朝服来，我要进宫面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