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袭卷》枕上夜雨

2、梦到你了

　　傍晚时江边的景色很漂亮，李云梦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去市区玩，她都会在港口边转很久很久。看着两三层楼高的邮轮跟港口无数次亲吻又离港，看着对岸鳞次栉比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上面标着一些家喻户晓的大品牌的商标。

　　她刻意没开灯，走到落地窗前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拎起来脚边刚拆开的那瓶闺蜜寄来的法国葡萄酒，借着窗户的光拍了个照片给人传过去。

　　“到家了到家了，已经收到！感谢你大好人！”

　　她喝了一口，顿时被口味惊艳到了，没一会一脚杯就见了底。

　　身体变得有点轻轻的，开始有点困。她闭着眼睛发了一条语音。

　　“是好酒都度数高吗，我怎么两口就醉了？”

　　“手术效果不错，明天下午观察观察，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最后一台手术无惊无险地做完，顾明昭笑着和家属做了点嘱咐，实在盛情难却，象征性提了两串患者自己种的葡萄回到科室。

　　几个师兄师姐一边写病历一边吹水聊天，实习生小芳一看见她手里的葡萄就两眼放光，顾明昭交接给她，才终于得以使劲甩两下自己酸痛的手。

　　她打开微信，点开李云梦发过来的图片大致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一点轻微的干眼症。

　　划到最后，突然冒出了一张红酒的图片。

　　她疑惑地退出去，看到后面还有两条莫名其妙的信息。点开那条没头没尾的语音，听完之后笑了一下，知道肯定是发错人了。

　　那原本又是打算发给谁的呢？

　　顾明昭整理完病历准备下班时，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将近十点了。要走的时候顺手帮李云梦拿好了药，刚想嘱咐她到时候直接来找她拿就好，一看六点的信息竟然还一直没有回复。

　　这个人不是习惯性秒回吗？

　　顾明昭疑惑了一下，点进李云梦的微信主页，看了一眼微信号就知道还是之前的电话号码，她退出去，凭借记忆熟练完整地输入、拨通。

　　连着打了三个都无人应答。

　　顾明昭心里顿时紧了一下，她想起医院里那个突发心梗去世的年轻人，赶忙抬手拦了辆车，报出曾经烂熟于心的地址。

　　十几通电话全部石沉大海，顾明昭心急如焚，一下车就沿着记忆力的路线狂奔，正确无误地找到了那扇熟悉的门。

　　她气喘吁吁，一手扶着腰一手毫不客气地敲门，无人应答。

　　她后退一步，从地垫底下轻车熟路地拿出了钥匙，旋开门锁。

　　灯没开，她一眼就看到落地窗这个唯一光源旁，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的人。

　　顾明昭觉得自己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她心提着飞奔到人跟前，却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她伸手刚想探，触碰到皮肤都一刹那，敏锐地觉察到了温度不对。顾明昭先前走了一步，弯腰，左手覆上李云梦的额头。

　　“李云梦，醒醒。”

　　昏昏沉沉，李云梦感觉到自己被推了几下，她眼睛迷糊地掀开一条缝，看见眼前那个不可能会出现的人，一下子笑了。

　　“原来是做梦啊。”

　　顾明昭伸手把她撇到一边都头掰回来，“梦个屁，你发烧了知道吗，温度计放哪里了？”

　　“茶几，抽屉……”

　　四个抽屉，放得满满当当，可怜顾明昭蹲着翻了半天，才终于在角落翻出一只水银温度计。她用力甩了两下，走过来扫了一眼李云梦，没有犹豫也没有杂念地抬手解了两颗她衬衫的扣子。

　　“你干嘛？”拿着温度计的手腕突然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抓住。

　　“量体温，松开。”

　　李云梦嘟嘟囔囔得乖乖放开了手，顾明昭快速把体温计塞进去，没有任何肌肤接触。

　　“夹紧，别掉。”看着李云梦闭着眼睛点头答应，顾明昭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灯。黑暗的室内环境瞬间被米黄色的灯光照亮，客厅里的生活气息很浓，有点乱，但是很干净而又有温馨感。

　　顾明昭看了一眼便自觉地收回目光，径直走到呼呼吹冷风的落地窗前，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不用问也知道，绝对是着凉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拿出温度计一看，果然是低烧。

　　顾明昭捡起一直掉在地上的手机，打算下楼到附近药店买药。刚要转身，衣角却突然被人扯住了。

　　“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买药。”顾明昭没直接扯开，很有耐心地等她松手。

　　“不要走好不好，昭昭……”

　　这曾经是两人最亲密的那段时间，李云梦对她最亲昵的称呼。

　　“我梦见你一次很难的。”

　　顾明昭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李云梦再度睡着，抓着她衣摆的手也自然垂了下来。

　　喝醉还发烧的人，就是可以胡言乱语。

　　顾明昭又站了一会，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想，只是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刚刚自己打算买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