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尧》PearlofOrient

1、太后病危急召

　　一阵劲风射过去，马上的少年俊朗潇洒，瞧见没射中，立马策马追。那狐狸似乎力竭，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李燃拉弓，箭迅雷不及掩耳，却被一支红色箭羽的箭一击劈裂，李燃认出箭支，立刻翻身下马，朝不远处的马匹奔去，利索跪下行礼，“参见荣乐长公主殿下，恭殿下安。”
　　赢姒尧将弓扔给侍从，俯视看向跪在马下的人，道：“那白狐怀胎，你瞧不见？”李然额头上瞬间出来汗，春猎有明确规定，不得射杀怀胎禽兽。“臣一时不查，望殿下恕罪。”赢姒尧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刚刚策马出去的侍从缓缓归来，将怀中的白狐呈过去，赢姒尧轻轻抚摸，安抚着白狐的情绪，白玉般的指尖落在不掺杂一丝杂毛的狐狸脑袋上，继续道：“你是哪家的儿郎？”
　　“回禀殿下，家父现任太常少卿。”
　　“李品臻？”
　　“正是家父”
　　赢姒尧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殿下，宫内急报，陛下召您迅速回宫。”赢姒尧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道：“回营”
　　赢姒尧进入营帐，“儿臣参见父皇，恭父皇安。”
　　“太后骤病，召你回宫，你先行出发。若有变故，可自行处置。”赢正乱说话有些急促，带着些无奈。
　　“是”赢姒尧稍皱眉头，手指细看却是在轻微颤抖。
　　赢正乱抬手似乎想要安慰面前依旧面容淡定的长女，却在犹豫的那一瞬间，面前的人就转身离开。
　　营帐外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收拾，赢姒尧翻身上马，红衣金装，高束的马尾，清冷得月光般的面孔面上尽是冷冽。
　　天空逐渐变得灰暗，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雨，打在脸上，落在飘扬的发丝上。
　　如懿殿殿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善茨就这样静立在门口，无声地震慑着那群想要进去的宫嫔们，她们带的侍女跟在身后，围成了一层又一层。雷光照得天色一时间大白，善茨猛然就看见突然出现的赢姒尧，厉声道：“都让开！荣乐殿下回来了。”李翩月猛然回头，就看见一身红衣湿装，赢姒尧手中还拿着那柄先帝御赐的长剑。气魄压人，有被吓得立刻让开的宫妃，也有回神咬牙上前的人，等那人上前，立马被吓得摔在地上。人们这才发现，那红衣之所以那么艳丽，是血染的。赢姒尧将剑一扔，快步穿过人群，褪去染血的外衣，披上善茨递过来的披风。
　　殿内众人见她，纷纷行礼，一群太医跪在一个角落，束手无策。
　　善茨立刻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温热的帕子和水，上前给赢姒尧擦拭，细声道：“殿下，披风已经用香薰过了，能盖住血腥味。”简单擦拭了血迹后，善茨就让所有人出去，关闭着大门，正身挡在门前，双手交叉在腰前，紧握道：“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殿内。”
　　赢姒尧没了顾忌，轻声唤道：“祖母，我回来了。”
　　床上的老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赢姒尧拉起她的手，让她手帖在她的脸上。
　　太后细细抚摸，确定了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声音特别轻，道：“阿满，回来了。
　　“是我，祖母。”
　　“床板……有个暗格，去，去拿过来，”赢姒尧按照要求从床尾按下去，就听见“啪”得一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赢姒尧将东西拿在手上，“祖母……”
　　“阿满，拿着它，等他们来找你，等他们来……”
　　太后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床旁的赢姒尧，充满了近似疯狂的期盼，直到瞧见赢姒尧点头，这才仿佛心满意足一样，闭了闭眼，又恢复了像平日里的那个慈祥的样子。
　　“阿满，我……，对不起你阿满，我愧对你母后，更是愧对你的……”
　　赢姒尧低着头，泪水从眼角落下。赢姒尧有些听不进去，多年习武让她能充分地感知到床上的人迅速流失的生命力，和逐渐熟悉的那股子死亡的味道。
　　“阿满不哭，拿着它，皇位，……，”话还没说完，太后嘴角突然流出大量的血来，
　　“太医！”
　　“不，不……要！不要叫人。也不要告诉皇帝……阿满，阿满，你听着……”赢姒尧试图擦拭那些血迹，就被太后的手拦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要记住。”
　　“阿满，皇位高处不胜寒，下位者觊觎，上位者猜疑，携手者异心。切莫，显真情……”赢姒尧伸手要擦拭，却被拦住。“这江山，不是，不是先皇给今帝的，”太后那双眼睛紧紧地看着赢姒尧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庞，迸发出无数的急切，道：“是还……是还……”紧抓着的手突然落下，好一会儿，赢姒尧才将那血迹擦干净，那双染了血的双手有些颤抖。将人平躺，扶下眼，盖好了被子，一切突如其来地寂静。
　　每一秒似乎都是煎熬，门外的人就算再害怕，也想要一方博弈。当今太后陪先帝打下江山，不说天下财富，就是手里握着的先帝密兵和母族势力，就足以占下三分之一的天朝江山。当今陛下五子二女，先皇后病逝，嫡出就仅仅一位荣乐公主，先帝亲封，十三岁那年，先帝困于威灵山，是荣乐公主以身冒险引走追兵刺客，带着卫队拖延时间，得以让先帝脱困，等到援兵。而今，今帝能登临皇位，大半缘由也是荣乐公主。
　　李翩月起身，冷声道：“让开！”“丽妃娘娘想抗懿旨不尊？”善茨沉声道。“太后是突发疾病，传旨命荣乐殿下速回根本就没时间再下旨，善茨，你可知假传懿旨的罪责！”
　　善茨冷脸，她确实没有得到太后懿旨，但她知道太后不想任何人进去打扰。抬眼看一圈人似乎都被她一瞬的沉默有些跃跃欲试，随即，抽出腰间的软剑，对准丽妃，道：“奴婢跟随太后与先帝征战沙场，也杀过不少人，刀剑无眼，望诸位娘娘识相。”
　　丽妃红了脸，天朝的江山是从尸山里打出来的，鲜血浸满了当年活下来的人，渗进他们的骨髓里，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那些活下来的人，手上便是满是鲜血，杀戮对于他们是麻木，甚至是充满快感的。天朝的江山，那就是血与刀的堆积，活下来的人，本身就是那些血与刀。
　　宫殿一时寂静，开门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出，赢姒尧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太后凤印，举起凤印，道：“丽妃李翩月，殿前喧哗，意图不轨，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其子二皇子禁足一年，无诏不出。”
　　“荒唐！”李翩月厉声道，“赢姒尧，你敢！”李翩月向前，手指指向赢姒尧，刚要说话，刀光剑影间，一条胳膊就此落地，善茨挡在赢姒尧身前，面露杀意，瞳孔发红，阴声道：“敢对殿下不敬，找死。”
　　“啊 ——”
　　李翩月就这样直直地倒地昏死过去，除了身后的侍女无人敢上前，其他人也被吓破了胆子。
　　殿内就只剩下雨滴砸下来的声音和隐隐闷着的雷声。
　　“皇姐”声音温文尔雅，缓缓走来的三皇子赢錦，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雨滴。道：“这宫女随意处置宫妃，于礼不合吧。”他笑眯眯地看着善茨。
　　赢錦走近，在赢姒尧身旁停下，道：“皇姐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