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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石寨山迷雾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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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扑在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在蒙尘的玻璃上划出半透明的弧线。
眼前的女孩绣着山茶花的裙摆被山风吹动,仿佛花朵在周身摇曳一般,她张开双臂拦在车前,银项圈上的铃铛随着动作炸出清响。
"姑娘,我们是从北京博物院来的考古小队。"张国生边说边亮出证件。
"或许我们能帮村子解决些问题。"他猜测是黑潮组织为寻找铜人,挪动了铜人碎片扰乱了村子里的生活,才导致村民对外来者戒备
听到考古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倏地发亮,她伸头看了一眼证件,将信将疑,打量着面前的张国生和车里的其他人,似乎想从面部表情上来判断这群人是否可信。
叶星遥从后座探出脑袋来,银镯磕在车窗上"当啷"一响。
"阿姐你睫毛上沾了雾珠诶!好长的睫毛好漂亮!"
半个身子都快挤出车窗的叶星遥,被凌夏一把拽住腰带拖回座位。小光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眼镜片上蒙着的水汽模糊了他异色的瞳孔。
女孩紧绷的肩膀略微松弛,抵触情绪不似刚才那么重了,眼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况且像前段时期突然涌进的那群人一样,真要想来,她也拦不住。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村子里有怪事发生,出了事我可帮不了你们。”
“放心,我们这群怪人最不怕的就是怪事了。”图西探出头挑眉轻笑,顺势推开车门,示意女孩上车。碎金般的阳光落在他耳钉上,晃得女孩眯起眼。
众人打算先在村子里找个地方落脚,明天一早向山里出发。
一路上,看着村子里的景象,张国生还记得二十年前村口老槐树下挤满了穿靛蓝布衣的村民,孩子们追着狗崽在晒谷场上疯跑,空气里飘着新酿米酒的甜香。
可如今,眼前的石寨村静得连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你叫什么名字?”凌夏握住女孩的手,温柔地看着她。
“对呀对呀,还没问姐姐叫什么名字呢?”叶星遥从凌夏背后歪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盯着这个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女孩。
“我叫诺敏,在这村子里长大的。”
“你说村子里有怪事发生,是什么?”李琼斯一边开着车,一边不遗漏任何可能和铜人碎片有关的消息。
诺敏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
“听老人讲,大概是从二十年前开始,村子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莫名消失,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消失了差不多快一半了。消失的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没有什么规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最后消失的地点都在石寨山里。
但奇怪就奇怪在并不是每一个去石寨山的人都消失了,村里现在已经禁止去那个地方了,只不过我们这个村子大家都是靠山吃山的,所以不免还是会有人冒险。”
听到发生的时间点,张国生意识到诺敏所讲述的事情或许与铜人脱不了干系。
“除了我们,近期还有人往这里来吗?”李琼斯想到黑潮一伙人,根据消息来源他们明明来了这里。
“哦!对了,前段时间确实也有一伙外地人,里面好像还有外国人,不听劝非要去,而且一点都不礼貌,我就没拦着他们去送死,里面好像也有人消失,和以往还有点不一样,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大,我听到有人喊’老大救我’。后来他们好像就走掉了。”
诺敏话语里满是无所谓,她向来不愿做圣母,好话不说二遍,既然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不听,那就是你们自己的命数了。
李琼斯心下有些疑惑,直接走掉不是文物贩子的作风啊,他们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道?
顾不得想太多,李琼斯暂时把黑潮的行踪抛到脑后,决心先处理眼前与铜人线索最接近的事。
诺敏把大家安置在了自家偏房的阁楼上,心里思索着些什么,没有说话离开了。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所有人便已收拾好东西,准备向石寨山出发。
“上了年纪的人是觉少哈。”叶星遥看着精神抖擞的张叔和图西他们,边打着哈欠边往身上背包,一旁的小光好一点,但也是睡眼惺忪。
凌夏宠溺地笑一笑,接过叶星遥的背包,告诉他们去车上可以再睡一会儿。
一直到要动身,大家都没有看到诺敏,只好先行离去。
一路上,山风呼啸,仿佛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星遥和小光也很快清醒过来,盯着窗外。
越往里走,山雾就越重,到山口时,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大家只好下车步行。
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是从昨晚就没再见过的诺敏。
“我想跟你们一块去。”诺敏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接着说道:
“其实前些日子我姥姥也不见了”。提到姥姥,诺敏的喉头依旧哽咽,她平复了下情绪,才能缓缓开口:
“但姥姥的不见好像是她自己预料到的,她给家里人留了信,说自己要去一个很幸福的地方了,让大家不要挂念她。
可我还是觉得她的消失和石寨山有关,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况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地形地势更为熟悉,肯定能帮到你们的。”
诺敏抬手抹一抹眼泪,眼神越发决绝。
“走吧,跟紧我们,注意安全。”
望着少女倔强的下颌线,这次张国生没再开口阻拦。
年轻人的身体里似乎天然就有着热血的骨肉,是听再多大道理依旧要自己撞了南墙才会甘心,他不再劝了,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潮一伙人的提前到来破解了一些机关,山洞里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洞穴里回响。
叶星遥蹲下身,从腰包里抖出几只金翅甲虫,虫壳在黑暗中泛起幽光。
"去吧,探探路。"
她轻声哼着调子,甲虫振翅的嗡嗡声很快消失在洞穴深处。随后聚集在一尊破落的歪倒在地的佛头后面,众人循声而去。
佛头与岩壁的夹缝中,躺着面青铜镜,镜框上的锈蚀如同片片深浅不一的绿藓,层层叠叠地附着其上,昭示着它的古久。镜面却光洁如新,倒映出众人变形的面孔。
叶星遥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面,镜子中突然浮出张扭曲的人脸。
"当心!"
张国生的警告和镜子的落地声同时炸响。叶星遥消失的刹那,小光扑过去抓住她飘落的银铃铛,却被惯性带着向前栽倒。众人只来得及抓住彼此衣角,失重感便吞噬了所有知觉。
刺目的白光让凌夏本能地抬手遮挡。等视野恢复时,众人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糯米香,竹楼檐角挂的辣椒串红得妖异,晒谷场上的石臼里,新舂的紫米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不正是石寨村吗?不,不是,这里的布局和石寨村一模一样,可又透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眼前的人们面色红润,衣着鲜亮,处处洋溢着幸福富足的生活气息,与他们刚离开的那个死寂的石寨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姥姥!”
诺敏的尖叫惊飞了榕树上的麻雀。一个晾晒靛蓝布的妇人转过身,分明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但诺敏坚信自己没认错,姥姥年轻时的照片她翻看过无数次。只是这个年纪的姥姥似乎还不认识她,对她的呼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众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张国生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国生。”
张国生缓缓转身,浑身血液凝固,看见本该化成白骨的挚友就这么迎着日光走来,不可思议地停滞了呼吸。
“长......长河?”
李琼斯手中的指南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在他四岁时离开,面孔逐渐模糊的父亲,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与泛黄的照片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