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夏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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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假期，快递点也是堆积如山。
一件又一件快递送达，李枝和谷婧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将收件信息发送完毕。
忙完已经是下午，从昨晚到现在，谷婧就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头发蓬松，精神也有些涣散。
如果不是刚刚和她吃了饭，李枝是真的担心她，但也就是刚刚，买来的吃食都没浪费，她这才放心不少。
假期来拿件的人少之又少，故而门口有人敲门的时候，李枝也是三分疑惑。
下雨天，屋内没开灯，走进了一瞧，眼前的人穿着休闲装，双眸清冷，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脑飞速旋转，李枝猛地想起，这人不就是昨晚在舞台上的那位神秘嘉宾！
她和谷婧还吐槽过，眼下，这人就这么出现了。
“谷婧在吗？”他问，很有礼貌。
李枝回过神来，指了指里面，门口挂着“休息室”那个房间。
“谢谢。”他说完，礼貌性地对着李枝点了点头，便朝屋内走去。
没几分钟，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还有谷婧的咆哮。
李枝还在门口清理着没发完的货件，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屋内冲。
怎么讲，昨晚谷婧搬出去就是为了躲他？
难怪在校庆晚会的时候谷婧提前离场！
不行，这人看起来绝对是奸商，可不能打起来，不然谷婧就吃亏了！
三步并作两步，房门半掩，李枝直接推开房门，劝架的话语还没说出来，又立马合上房门。
窗外小雨滴答，落在街边的灌木丛里，也击打着她弱小的心灵。
刚刚，她看到的，不是在打架，但也算……
怎么讲，非礼勿视，对，非礼勿视……
雨天让屋内更加燥热，李枝想了想，索性还是打了把伞，出去了……
*
再回到快递点的时候，只剩谷婧一个人了。
时靖题好像没来过，刚刚李枝看到的晋江不可说场景似是不存在。
但也不像不可说，至少谷婧好像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不对，不对，又好像是为了推开他？
好像也不是。
“那个……”
“他就是个奸商……”
李枝歪了歪头，她没打算问这个的，刚刚太着急才……但也是怕她吃亏。
作为好友也不好多过问，她也不是个八卦的人，尤其对方又是谷婧，她也没那种闲心思去探索别人的隐私。
“他是我朋友，算青梅竹马那种吧，但也不能说他就是好人，他就是个奸商！”
“嗯嗯。”李枝回应着。
“你别说出去。”
“好。”李枝只是笑，谷婧现在的样子看来就是没事，毕竟还能骂人。只是这对话太过熟悉，太像她在瓷器展说过的话……
那人的一言一行又浮现在眼前，清晰的，似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的工作照。
这算什么？嗯……应该就是普通的记忆深刻罢了。
允许这些想法存在，李枝，你只是昨天刚巧遇见他而已……
谷婧还在骂，翻来覆去却也只是那几句话，更多的语气还是像热恋里的小姑娘。
但李枝没敢说出口，这是她的隐私，她可以是听众，但绝不能附和去调侃。
做人是需要边界感的。
就好像已婚和未婚一样，哪怕另一方离异，也是需要边界感。
下雨天，好像也不太好，脑海又闪回自己在副驾驶看到的那张照片……
谷婧还在说，但她没有回应。
李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事情总会循环往复，没解决的问题，总会重复出现，直到解决或者接受。
她接受了和李炎和解，但好像内心深处还是不能和旁的握手言和。毕竟当事人不是她，她没办法去介入或者要求什么。
“咱们去吃冰激凌吧。”谷婧再一次救了她，在她即将进入思绪的牛角尖的时候。
“好。”
两人提前关了快递点的门，买了晚餐，又买了一堆冰激凌。
回到寝室，拉上窗帘，选了一部好看的综艺，开启美食治愈之旅。
李枝吃了半盒冰激凌就放着了，她不爱吃零食，至少冰激凌对她来说太甜又腻，但之前吃过的那几颗糖果，却不腻……
内心跳动了一下，像增添了什么，她感到一丝焦灼，电脑屏幕传来一阵阵搞笑的音效，一旁的谷婧已经在拆第三个冰激凌了……
李枝在空气中用手指比划着心尖搏动点，胸骨左缘第5肋间1-2cm处，她默念着，食指和中指并拢，指腹朝内，隔着衣服布料，停在那个搏动点上……
刚刚，应该只是普通的心跳了一下而已，毕竟今天刚巧看到谷婧那么“香艳”的场景，也算正常不是。
焦灼渐渐散去，她又吃了一口冰激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少女们的晚餐过于不健康的结果就是谷婧半夜被疼醒。
十月的榕城还需要开着冷空调，26℃的标准温度加上不知道多少盒的冰激凌，自然而然的就会引发肠胃炎。
好在不是转移性右下腹疼痛，李枝心想，也算万幸。
麻利间穿好衣服，谷婧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索性给她披了件外套。
附属医院就在隔壁，走路也比较救护车快……
*
凌晨，急诊科。
李枝正襟危坐，急诊号码还在叫号，还没到她们。
刚才走得急，帆布鞋鞋带都松掉了。刚系好鞋带，广播直接叫了她们的号。
谷婧在一旁已是痛到晕厥，李枝轻唤，这才清醒一点。
问完主诉病史，又查了体，疼到迷糊的谷婧，恹恹地叫了一声。
急诊一线扔下检查手套，在水池边清洗着双手，“急性肠胃炎，先开点药吃，然后消炎吊水，这几天注意饮食，好好休息。”
凌晨的急诊输液室三三两两坐着，谷婧刚刚吃了药，现在好多了，但人还是没精神。
李枝想着给她接杯热水暖暖，找了一圈急诊也没找到公共接水器的位置。
凌晨的急诊总是惊心动魄。
“快让开！别挡道！”
李枝看着迎面而来的病床，急诊护士正给床上的病患做心肺复苏，听到声音，急忙让开。
病床停在电梯门口，电梯门关上又打开，轮子被卡在了电梯口。
急诊护士还在救人，“快点！快点关门！”
或是病床上装载的急救设施太多，加上刚好卡在电梯门口，众人怎么推也推不动。
李枝见状，连忙赶上去推一把，恍惚间，病床推动了几分，下一秒，整个床身就进去了大半截。
再下一秒，惯性使然，李枝直接半跪在地上，右手鱼际被摩擦了个小口子。
李枝刚爬起来，想继续帮一把，一双手直接现在她面前。
“好了，我来”，声音很熟悉。
专业人士降临，就算自己是同行也是小菜鸟，快别挡道，李枝心想。
徐宗煜将病床直接推进电梯，转瞬，电梯门关闭，直达三楼，那是全省最好的心外科。
李枝还半跪在地上，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掺着她的肘窝，扶起。
“谢谢”，李枝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边道谢。
“那边”，徐宗煜指了指拐角，“有简易门诊，可以包扎伤口”。
李枝这才想起，右手鱼际还发疼着。
手机提示音想起，李枝摸了摸自己口袋，不是自己的。
下一秒，徐宗煜掏出口袋里的老人机，电话那边嘈杂，但依稀感觉很紧急。
徐宗煜耐心听着，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智能机，没有保护壳，纯黑的。
李枝又想起公众号上面的信息，明天没有他的门诊排班，看来是夜休。
再下一秒，手机提示音又响起，这回是她的。
李枝连忙想起谷婧。
见徐宗煜还在回复，李枝也不好意思打扰，指了指拐角，就算道了别。
又是漫长的等待，李枝坐在急诊诊室的座椅上，谷婧软趴趴靠着李枝。
“小枝，我不喜欢生病，生病了没人陪我，我爸妈他们都不管我。”声音很小，小到她有些听不清。
“只有他会管我，可他也会走的。我只有我，所以我要赚很多钱，我要好好养活我自己。”
他，应该是指的今天亲她的那个人。
李枝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谷婧扎针的那只手泛着红，榕城的秋夜也是有些微凉，急诊室的空调开的有点低，热水没找到，但至少她的双手还是热的。
缓缓地，两人指尖相触……
谷婧的指尖，很冰凉，李枝摩挲着，动作轻微，怕她扎的针走偏了，又想要给予更多体温给她……
李枝也有些发冷，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右手碰到鼻翼那刻，有点疼，这才记起小鱼际还受着伤。
微量血液已经凝固了，却还是有点疼。
刚才经过了急诊的简易门诊，但谷婧也急，便也没想着这回事。
李枝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病人，急诊医生快速下诊断开检查。
刚刚，她确实能够快速诊断出谷婧的病症，比上次在急诊上班的时候还要好。
急内急外，几分钟的就医时间差却可以救很多人。
学医，好像确实不错。
她又想到了多年前在北京遇到的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凌晨四点，谷婧已经彻底睡了过去，眉间舒展，看起来不疼了。
李枝盯着白炽光下一点一滴掉落的生理盐水，眼神又朦胧了，她实在太困了，但还是强撑着看手机，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手机屏幕暗淡，李枝有点恍惚，眼镜一闭一睁间，一道白影闪过。
还真困到出现幻觉了，李枝心想。
眼皮重得快睁不开，勉强打起精神，再睁眼，就对上了徐宗煜清冷双眸。
李枝连忙支棱起，又看了看吊瓶。
“还有小半瓶呢”，李枝声音有点沙哑，她一熬夜就这样。
徐宗煜看着她，柔声道，“把手给我”。
李枝便把手伸了出来。
徐宗煜缓缓蹲下，李枝这才看清，他手上拿了个消毒弯盘。
他将弯盘放在一旁的推车上。
“伤口不深，就是擦伤”，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李枝盯着他的口罩，瞧不清样貌，只能感受到口罩微动。
好像第一次见他那般朦胧。
他拿起一个棉球，沾了少许碘伏消毒，一遍，两遍，三遍。
李枝有点发疼。
“忍一忍”，仿若对待一件艺术一样。
伤口不深，但范围有点大，比了比范围大小还是用上了纱布。
“回去先不要沾水，换药的话可以去简易门诊或者自己去药店买药”，他一边说，一边将弯盘收拾好。
胸前的工牌还是摇摇晃晃，像那次在手术室一样，但现在她也是真困了。
“你先睡一会，我和值班护理老师说了，她给你看着吊瓶。”
“好，谢谢。”
“不客气。”
虽说困着，但视线却游离在他身上。
徐宗煜将弯盘端走，拐了个弯，扔在黄色垃圾桶，那是专门用来装医疗垃圾的。
两人隔得远，朦胧间，李枝感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再下一秒，徐宗煜又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中……
*
李枝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谷婧那个竹马，也就是时靖题，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天刚蒙蒙亮就出现在了急诊输液室。
谷婧强忍着不适，刚想和他开怼，但体力实在不支……接下来的情况就是被转到了精装套房进行医治。
这是李枝第一次发现原来附属医院还有如此奢华高级的地方……
也算见了世面了。
守了谷婧一晚，精神自然涣散。谷婧疼了半宿，输了液吃了药，已经睡下。但病房有时靖题守着，里外李枝都不适合再待，索性回了宿舍补觉，顺便给谷婧带几件换洗衣物……
李枝躺在宿舍床上，右手放在胸口，闻着消毒碘伏的味道睡得很沉。
好像很久都没有睡好一个觉了，前段时间精神太紧绷，就连梦里都是一些让她害怕的事情。
但昨晚，睡得很好，也做梦了，但是梦到的确实让人心神宁静的东西。
是青花瓷……
手机上时钟显示着下午一点半，信号栏高低起伏，校园网果然废……
“碗礁一号”的展览还在举办，又查了查购票方式，认真阅读了几段，看来只需要准备身份证就行，不需要提前预约。
李枝揉了揉眼睛，下了床，随意扯了张纸，进了厕所。
厕所水龙头流着，李枝一直调节水流大小。偏细水，再调，又偏大了，憋住一口气，直接往一个方向细微调动，舒服了。
还是会躯体强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李枝，我们慢慢来。
哄好了自己，自然是心情美丽。
右手伤口包扎完美，伤口也没有渗出，他的急诊包扎很娴熟……
借着厕所壁灯，恰巧能看到纱布某处写着包扎时间，精确到了分秒……
他未免太细心……
心尖搏动点再次颤动，对着镜子，好像镜子里的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也就是从那处涌上一层薄热感……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像四周蔓延开来……
水龙头流着，她忘了关，回过神来，赶忙关上。
但又觉得自己这番动作着实搞笑，她不就是为了洗漱而开的水龙头么？
轻笑一番，刚刚那种异样的感觉荡然无存。
是熬夜的原因么？
之前也遇到过几个喝醉酒来急诊的病人，囫囵的问诊信息里大多是心跳加快，微热……
可她没有喝酒。
那也熬夜了，喝酒的人，一般都熬夜……
那就是这样。
她对他……不是，她觉得他……嗯，怎么说？
他是个好医生……
什么都什么？
李枝也不知道自己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这才开始用了左手沾水涂抹右手……
洗漱完毕，李枝提拉着拖鞋，在谷婧位置上找换洗衣物。
左手刚打开衣柜门一刻，停了一下，下一秒就给谷婧发了条微信以示提前告知。
边界感，边界感很重要，哪怕是室友生病的情况，哪怕是同性，也该如此……
*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道，谷婧疼了又疼，睁眼看到李枝的时候还有点不清醒。
洗漱衣物被放在置物柜上。
“还认得我不？”，听到声音，谷婧点了点头。
病房已经更换到普通病房，谷婧没说为啥，她也不过问。
隔壁床住着一个小姑娘，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护士老师正核对卡牌信息，小姑娘左手手腕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微微有些淡红。
李枝瞧了瞧自己右手，包扎依旧很干洁，将长袖略微往上拉，内侧手臂那到略微显眼的疤痕已经不明显了。
李枝看了看自己手臂，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小姑娘。
或是注视太明显，小姑娘似有感觉，李枝忙撇开视线，盯着面前的点滴瞧了好一会。
约摸坐了小半个小时，谷婧清醒了大半。
而刚才还靠在门口墙壁的时靖题也不知何时进来了病房。不似校庆舞台那般，周身都是低气压……
“还是有点疼”，谷婧声音有点沙哑，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手机，给李枝转了钱……
这是？
李枝不解，面前的人才缓缓开口。
“小枝，可以麻烦你帮我交下医药费么？卡上应该不够……”
面前的少女，嘴唇都是苍白的，时靖题环着手臂，就这么看着她，拧着的眉更紧了……
隐约猜到是不想欠时靖题人情。
非礼勿视，还是先走一步再说。
“你的私人物品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有些我不太方便拿所以直接在便利店给买了一次性的”，李枝指了指置物柜上的袋子。
“谢谢”。
“客气”。
离开病房的时候路过急诊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往里面看。
他不在。
当然，昨天他夜班。
李枝悻悻，忙往电梯口走去，在陪护人员的敦促下才慢慢走进电梯。
天气变化太快，一出住院大楼，已是小雨淅沥。
上次就是下雨天去看的展。
手机闹铃响起，这是为了提示自己不错过瓷器展而设置的。
估摸着时间，现在去，刚好可以在闭馆前观赏一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