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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柔软 ...

  •   青浣不解,什么叫与京城不同?

      “京城地脉有异是青玄在其后做了手脚,此处或许不是。”他们一路走来,雪掩青松,参天的古木随处可见,奇珍异草遍地都是,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孕育出来的。

      容危一掌荡开雪层,将手抵在地面,细细感受着大地之中涌动着的醇厚灵力。

      二力相撞,周遭的冰雪化为水雾,沾湿了二人的袖袍,濡湿了青浣的唇。她探出舌尖,熟悉的味道顺着喉腔直达丹田。

      “容危!”她叫喊一声,“这里有古怪。”

      青浣一手做盅,手指轻轻一荡,水雾卷着旋涡在她的手中凝结成露。轻轻一弹,水露便飞到容危面前。

      他起身,伸手一探,水露碎在指尖。 “瑶池圣泉!”

      四周风雪未停,京城地脉在青玄不知使了何等手段的加持下才凝出少许与圣泉相似的晨露,而此处漫天风雪皆如此。

      青浣不禁怀疑,青玄是不是用什么方法将瑶池搬了过来。

      “世上有没有可以移山动海的法术?”她伸出手,接住片片雪花,本是随心一问,没想着容危能够回答。

      然而,他却说:“有!”

      青浣拧眉朝他看去,而后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移山填海在九天之上不是秘术,稍微有些修为的神仙都会,只是想一次动上清境怕是不能。”

      “移山填海确实不能,然而上古却有秘术,名叫重宇,若是将两个宇宙空间相叠,那此处出现瑶池圣泉的气息就不奇怪了。”

      “不可能。”青浣反驳声脱口而出。

      “岁聿净弥执掌宙宇,青玄执掌生息,他们不可能会使用这等禁术。”

      “如果岁聿净弥都死了呢?”看着净弥的目光变得冰凉,青浣没忍住打了个寒战,相较之下风雪都变得有了温度。

      “你……”青浣刚一开口,容危有些慌张地快速眨了眨眼,轻咳一声。

      她暗道不好,容危那个样子分明是心魔作祟。她话音一转,问道:“你还好吧。”

      “无事,我控制得住。”

      青浣却不理会他的回答,掌心凝出温和的神力就朝他的心口送去。

      她的手腕被握住,抬眸去看,容危朝她轻轻摇头,“不必。”

      “你真的可以?”

      青浣眼中的担心快要溢出来了,容危罕见地勾起唇,回道:“不骗你。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替青浣拂去肩头雪,“等到洛炟醒了,我们或许就能知晓来龙去脉了。”

      他的语气深沉,青浣觉得他的话中有话。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你现如今是凡人,纵使神力高深,又如何知道重宙这样的禁术的?”

      说着这上前一把扯开容危的前襟,露出胜雪一般的皮肤,胸口蜿蜒的疤痕又添了两道新的,嫩肉泛着红,看着十分突兀。

      手抚上疤痕,感受着掌下强健有力的心跳,是容危没错。

      皮肤被寒风吹得起了一层细小的寒栗,容危却任由她的动作,强忍着没动。

      她盯着容危眼睛,因为风雪上头染了一层水色,容危下颌微动,咬后牙的同时,闭上了眼睛。“我在刚才的幻境中看到了些事情。”

      经过容危的描述,青浣才知道洛炟幻术的厉害,她既可以捏造两个毫不相干的场景,又可以让二人心神共通,真真假假令人无法分辨。

      “我是漫天黄沙之中醒来的,我们跨过竹林见到的那个孩子,其实是我!”容危的神色有些难看,仅仅是张口就已花了大半力气。那孩子是他青浣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意外,阴骘的模样同容危的心魔可谓是一模一样。那地方应该藏着容危一段不肯对外人道的过往。

      此时的他主动敞开心扉,青浣将交握的双手握的更紧,用一颗滚烫的心承接爱人的过往风雪。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无父无母,自幼被人视为怪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吃人的荒漠之中活下来的,我唯一的记忆就是容迹出现的那天……”

      万道惊雷闪的人睁不开眼,彼时的容危瘦弱的如同一个刚出生的狼崽子,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还算完整,其余地方只有一些碎肉挂在白骨上,可他仍旧没死,仍旧用一双漆黑的眼瞳盯着天,盯着那道从雷柱中走来的身影。

      “你果然在这里,只是怎么搞成这副德行,神君知道该不喜了,也罢既然我来了,就帮你一把。”

      那时候的容危还不知道什么是痛,只感觉天旋地转,魂魄被抽取、搅碎、重塑。他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白骨之上生出经脉、有了血肉,渐渐地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他一把抓起,说道:“从今日起,你就随我姓,叫容危吧!”

      “小时候,我曾天真地以为,他为我取名危,是让我居安思危,好生修炼,莫再陷入绝地之中。直到我看到了天地鼎。”

      “你之前见过它?”青浣问道。

      “那时候容迹叫它人皇鼎。”

      青浣内心忍不住嗤笑一声,人皇,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就如同上次那样将我置于鼎上,在我的胸口上割开了第一刀。”说起过往,容危依旧淡淡的,往日种种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似残忍,实则无碍。青浣却感觉到心口钝痛,容危的胸口有万千沟壑,她不敢想象一个孩子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青浣眼睛浸染了一层水雾,在茫茫大雪中更是添了一些悲悯。灼灼的目光被容危一掌按下。“我很好无须为过往忧心。”

      虽是如此说,手掌却未曾放下。

      “当时的我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神器天地鼎,只晓得那鼎可以炼化灵气。我亲眼看过容迹将一些有罪过的修士投入鼎中炼化成丹,以增强自己的修为。他剖出我的心头血,置于鼎中炼化,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察觉自己与他人灵力的不同。后来我悄悄在观星台推演天时,能算出万千世人的前世今生,却无论如何算不出我与容迹的。”

      青浣的眼睫在容危掌心微动,她接着容危的话继续道:“世间生灵的轨迹早已注定,如果你用神力都推演不出,那只能说明你们不是此世之人。”

      她心中一惊,将容危的手拽下,“你的意思是,岁聿本不该有你这一世?”

      “我原以为我同容迹一样,是哪个魔物夺舍而来。”他抚了抚胸口,“因为他实在不像是神祇身上会有的东西。”

      心魔暴虐,确实不是神祇纯净之体会生出的。

      “少年之时,我曾回去过一次我出生的地方,在那里斩断一片心魔。就是此前我们在幻境中可看到的那个,只不过是真是假我便不知道了。不过那时的我低估了心魔对我的影响,没过多久他再次出现,在遇到你之前,我对于自己是魔物这件事深信不疑。”

      青浣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初见容危之时对自己百般试探,直到星辰晷出现他才肯信自己了。

      “星辰晷同岁聿呆的久了多多少少染了他的气息,自他认我为主之后,我脑子中经常会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重宇也是我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来的。”

      青浣同他认识之后还没有听他一次讲过这么多话,本应该是新奇的,但心口的石头已经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连勾一勾唇角的力气都没了。这一路走来,自己实在是粗心大意,容危的变化她竟然一无所知。原本以为找到星辰晷就可以完成岁聿所托,却不料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又一个谜团,九天神祇四位陨落两位,一位入魔一位转世成了凡人。现在看来这些事情都需要她一个真身破损的竹精去解决。

      雪越飘越大,在他们的脚下又堆积起薄薄一层,脚踩上去细碎作响。两粒人影在白茫茫中找寻着什么。

      “此处灵气驳杂,我无法分辨哪边是地脉所在,需要你一探究竟。”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青浣,“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穹宇黑沉沉地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过往已如棋子落定,纠结于此只会枉费心神。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容危颔首,同时无数条雪白的竹茎扎入地面,静谧的雪层瞬间暴起,无数的神光在根茎上游走,感受着肉耳听不见的繁杂。

      “滴答!”一道微弱的水滴声冲破呼啸的狂风传到青浣耳边,她睁开双眼,对着容危说道:“找到了。”

      竹茎穿过层层阻碍,锁定住了一股最熟悉的气息,兴奋地朝前方追去。

      “在那边,此处地脉同京城一样,也有瑶池圣泉的气息,也许你的猜测没错!”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二人朝前掠去。

      临到地脉眼,二人俱是放轻了脚步。每次青玄都像是能预知他们的动向一般提前埋伏,此处不知会不会也在暗处偷偷瞧着。

      容危与她对视一眼,同时将星辰晷交到她手中:“小心!”

      青浣点头,顺着根茎往地脉眼处潜去,容危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以防不测。忽然有一道柔软的力量攀附住他的脚踝,白嫩的竹茎如同蚕丝,轻轻地卷住他,随之而来的还有青浣的声音,她说: “这样你就能时刻察觉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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