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春分(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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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裴轻的下巴，裴轻怜爱看着怀里受委屈的阿狸，心里一横决定将白狐关在笼子里，等到卫家老夫人的生辰宴就将白狐送过去。但是裴轻望着被锁在竹笼里的白狐可怜兮兮，毫无自由可言，心里酸涩。
“不如让我带走阿狸或者这白狐？”樊青玉看裴轻难以抉择就好意提议道。
“不用。”裴轻抬头，眼眸却似凝上一层明亮的水光，她弯唇露出娇俏的虎牙笑着，“很简单的，我再做一个窝不就好了？”
裴轻的手艺活很好的，找到材料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和阿狸一模一样的窝就出现在眼前。白狐见状跳到了裴轻新做的窝里面，阿狸也安然躺在了属于自己的窝里面。
方才两小只剑拔弩张的劲儿也在此刻消散。
樊青玉见到闹事终于和解了，忽然想到仙语楼的账本她还没弄完就着急忙慌地和裴轻作别下山去了。
在樊青玉走之后，谢溪凭着感觉悄无声息地走近裴轻半步，“你方才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了吗？”谢溪声音很低也很慢，像是在自我喃喃，也有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之前的事，你是说我和裴好吗？”裴轻牵起唇角，眼底却强压着湿意，眼帘飞快垂下，紧接着她反倒笑意盈盈扬声说道，“谢溪，我早就明白他们不爱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困于过去？”
“他们都没错，他们…只是不爱我罢了。”
话毕，裴轻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笑意褪去，余下一片空茫。阿狸是她，白狐是裴好，明明有两全之计，他们偏偏选择抛弃自己。
“别逞强。”谢溪的话仿若雪山上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可就是这片看起来不起眼的雪花它轻轻地落在裴轻的心头冲破了最后的防线。裴轻委屈地看向他，风卷起她红衣，如同卷走了她仅留下强撑的体面，隐忍许久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裴轻咬紧下唇，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哽咽说道，
“谢溪……都怪你，我都看不清路了。”裴轻压抑着的哭声，听得谢溪心头发紧，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
裴轻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将心情表露于外，也是头一次听见她哭泣，以至于他很局促。他应该怎么办？他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也滞留在空中，茫然无措，
“那你要怎么赔偿我？”裴轻话音一抽一抽，十分委屈，啜泣着擦掉眼泪，瞥见谢溪窘迫的样子。眸底划过一丝狡黠，她紧接着说，
“不如你先替我尝尝新摘下的枇杷，看看它酸不酸？”
裴轻用手抹干脸上的泪水，说完立即去屋里拿了两个枇杷，她递在谢溪的手里，一改方才的哭态，笑嘻嘻地说道，
“你吃一口，我就原谅你。”
“好的。”裴轻眼含笑意盯着谢溪吃下一口枇杷，随后就如预料好的一般，谢溪酸得拧着眉心，俊秀的脸皱成了一团，连话都说不连贯，
“酸……的。”
“嘿嘿嘿，”裴轻偷笑着，这枇杷她早就尝过了，连她这么一个爱吃酸的人都遭不住，谢溪估计现在牙根都发软了吧。
虽瞧不见裴轻眼底满是得逞的促狭，但听见裴轻压不住从缝里透出来的笑声，他愣怔一笑，无奈说道，
“你故意的！”
“谢溪，怎么样？知道惹我是什么后果了吗？”裴轻鼓起嘴，下巴微仰起，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玩笑的威慑。
“知道了。”谢溪点了点头，他拉长声音回道，酸意消去，谢溪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原来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裴轻，是那样的真实鲜活，明媚可爱。
若是他能看见的，裴轻此时应该是盛满春日暖阳，肆意生长的花。
但下一刻，这春日暖阳就变成了雷霆咆哮。
“糟了！”
“我的十两银。”裴轻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就说她忘了什么，她的马还留在寂语山的破房子里。
裴轻要去接她的十两银子，谢溪阻拦。
“你的腿伤还没完全痊愈。”
“这不碍事的，我现在能自由活动的。”裴轻是这样说，谢溪不放心执意要随着裴轻一起去。
裴轻拗不过脾气比她更犟的谢溪，就让谢溪陪同自己一起前往寂语山。
走了一天才到寂语山脚下，一路上裴轻总是喜欢不经意间挑逗谢溪，引得不少路人将目光投放在两个人的身上。不像是做伴去寂语山找马的倒像是哪家小姐与她的瞎子少爷在私奔出逃，少见罕见。
“我的十两银，让你久等了。”裴轻一进到破房子里就抱住马的半个身子，心疼念道。好在寂语山人少，她的十两银没出什么问题。
裴轻喂饱了马，转头神色有几分的恣意散漫，她问谢溪，“你会骑马吗？不如让本姑娘带着你。”裴轻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的纵马技术可是一流。
“会的。”谢溪颔首，薄唇微启，面色一丝不苟，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真假？”裴轻上下打量着谢溪，怀疑的目光不减，谢耀说谢溪自从眼瞎之后就被关在破宅子里受人虐待，虽然不清楚谢溪是何时到这个世界的，但依照她的想法，谢溪在谢家应该是个被人欺压被家族遗弃的病弱公子形象。
他会骑马？她不相信。
裴轻摇头表示否定，直到谢溪带着她骑马飞驰，裴轻才意识到谢溪是真会，裴轻惊讶地合不拢嘴。不过有一点就是谢溪看不见，还得全靠裴轻指路。
“谢溪，你真会啊？”裴轻匪夷所思，她仰头恰好到谢溪的下巴处，谢溪的下颌线利落分明，唇薄却很温润，鬓边的碎发与耳上的红流苏迎风飘起，衬得面容愈发俊秀。听到此话，谢溪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
红阳墨山之下，翩翩公子纵马携佳人。
裴轻见到，她说：“谢溪你是不是在暗爽？”
被戳中了心事，谢溪突觉脸颊发热，“没，没有。”
“谢溪，你在骗我哦，你说谎的时候脸会不自觉地低下去，你看你现在的脸都低到我肩膀处了，还说你没有？”裴轻质问道。
“对了，谢溪你是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裴轻一直想问这件事。“我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你呢？”
“和你一样。”谢溪语气平淡无波，神色也未有半分波澜，他利索回道。裴轻点了点头，低声嘟囔着：“那就好，不然你要等上我好几年了。”
晚风卷过林间掠过山脊，残阳浸红西山，层林染黛，霞光漫过两人周身，暮色里满是清旷静谧，连马蹄踏过碎石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那幕黄昏，夕阳将马上的二人映于远山处。谢溪的头抬得很高，很高，没有低下来。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如实回答，阿狸那样对卫融是不是你做的？”
“是。”
“是因为吃醋吗？”
“是。”谢溪一边抓着缰绳，一边板板正正地回答。
裴轻敛眸，蹙眉问道：“为什么阿狸那么听你的话？明明你才来没多久。”
“喂它鱼吃。”谢溪眉尾上扬，他说道，“那三条鲫鱼我全让它吃了，它就记住我的好了。”谢溪说着，裴轻总感觉他的话里有点得意的意味。裴轻轻哼了一声，“谢溪，你猜阿狸全名叫什么？”
“什么？”
“小狸花。”
“它是一只狸花猫吗？”谢溪清朗的嗓音在裴轻的耳边萦绕，她爽朗笑道，如朗月破云，干净透亮，“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自这日起，谢溪好像知道裴轻是个会憋坏的人，不过他喜欢。
裴轻与谢溪骑马快到庐川城内时，裴轻又碰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陆钰的马车，裴轻暗自心想。
“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马车内的陆钰隔帘与裴轻招呼，裴轻先是从马上跳下来，将谢溪又安稳扶下，随后恭敬念道：“拜见陆大人。”
良久之后，谢溪才姗姗来迟一句“陆大人，好久不见。”
“不久的。”陆钰微笑说道。天色已晚，银辉落于陆钰的马车上，陆钰今日穿着一袭月牙白色的圆领锦袍，面如冠玉，他虽在笑，可裴轻总觉得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浮于表面，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清冽疏离，神秘又淡漠，似是裹着一层寒雾，是白玉表面的寒凉。
除却月光在陆钰身上的一点外，马车里漆黑一片，裴轻望去却不曾想又对上陆钰的视线。裴轻本想立即撤去目光，却看见靠着陆钰袍角处的纸鸢。
那是杜寒笙的。
“裴姑娘，谢二公子，我有事在身就不过多寒暄了。”
陆钰将视线从裴轻身上移走，淡淡扫了一眼他们二人。话音落地之际，陆钰的马车早已驶离。裴轻的目光久久不能恢复跟随着陆钰的马车消失在了人群里，她愣怔了好大一会儿。
那是杜寒笙的纸鸢。
谢溪唤她第三次的时候，裴轻才回过神。
“谢溪，你有没有觉得这位陆大人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裴轻低头沉思，杜寒笙的纸鸢为什么会出现在陆钰的马车里，为什么自己与陆钰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关照”着自己，为什么杜寒笙会出现在寂语山还要杀了黄七？无数个急求答案的问题一股脑地钻进裴轻的脑海里，纷乱不止，搅得她脑子乱做一团麻。
“是他将我带去了寂语山。”谢溪兀然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春分(二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