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恋》不知夜命

9、历史

　　文件里只说任务直到“黑月”观察结束。但徐木灵却不知道“黑月”是什么？

　　她想找某个守卫问一句，对方看到她身上的绿色制服后，又巴不得立即远离她。

　　幸好自从故夙而的警告后，那个小队长以及他的手下都没有再来找她麻烦。

　　所以徐木灵大部分时间就在城墙上闲逛，观看这个世界的奇怪设施。

　　在面靠迷雾的一侧，她往下望去，才发现里面摆放着大量自动运作的机械炮台，激光、火焰与弩箭会在怪物靠近城门时齐齐射出。

　　而守卫们除了时不时抬着一箱箱魔核为这些机械添加燃料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穹高的大门，接收想要入城的黑骑士与怪物猎人。

　　后者是些成群结队的普通人。

　　他们总是抬着各种低级怪物的尸体，浑身伤痕累累，互相搀扶着回到城里，再到附近的低级市场，售卖解剖下来的怪物材料。

　　几十个怪物猎人结队出城，最终只有几个人能完整回来。据他们说，这是一种“摸金”行为。

　　在茫茫大雾里，你可以遇到咆哮的山野巨人，也可以遇到胆小的哥布林，或者是一片无人看守的新遗迹。

　　不管是什么，从中得到的东西都足以让剩下的猎人暴富。获得足以享受余生的兑换点数……

　　但从她这几天的观察看来。

　　怪物猎人们与守卫之间，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摩擦。

　　守卫私下会称这些人为“捡垃圾的”；而冒险者私下也喊守卫为“看门狗”。

　　两方常常在出入陨城时因为一些小事就剑拔弩张。

　　但今天却有很大不同。

　　明明两方向来不和。

　　但今天，无数猎人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高墙之上，徐木灵站在他们之间，可以看到无数陌生的面孔。

　　这些怪物猎人，或仓皇或疲惫，但眼中都闪满了期待的兴奋。

　　“这是在做什么？”她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吗？世界涨潮，今晚的黑月要来了！”一名背着沉重的背包，头上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来。

　　对方热情洋溢跟她打招呼：“我是甜小小。你是新来的猎人么？……欸，等等，你怎么穿得那么特别？”

　　“这是绿幽灵的标准制服。”徐木灵回答。

　　“绿幽灵研究员不是都在遗迹呆着么？怎么会有跑城墙上来的？”对方从背包里拿出一罐饮料和发干的面包，坐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说着还递给了徐木灵一点。

　　“我是来观察[黑月]的调查员。”她接过对方的饼干，咬了两口，苦涩发干。

　　对方眯了眯眼睛：“这工作对你们手无寸铁的绿幽灵来说，也太危险了，给你下任务的人那么狠么？”

　　“唔…”徐木灵尴尬笑笑。

　　她看了看手环，从那天开始，楚苏鱼就没有给她回过消息……与就是说自己确实被对方抛弃了呢。

　　但她也不是很在乎，毕竟自己不是绿幽灵的身份，也早就被对方认出来了。

　　“你知道……黑月是什么？”她抓住少女的衣角，问出了埋藏已久的问题。

　　但少女却疑惑看了她一眼：“黑月你都不知道？那你……不会是外乡人吧？”

　　“我不是！”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徐木灵就被吓得赶紧捂着她的嘴。而周围的人也被这个动静吸引，纷纷回头打量她们两人。

　　“我只是和怪兽战斗受了伤，失忆了！”她连忙低声解释。

　　“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身旁站着一位外乡人呢，毕竟，在陨城，没人会不了解黑月！”对方点点头，

　　【就是这样…我才不敢随便询问谁啊。】

　　徐木灵内心嘀咕，表面笑笑：“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可以是可以，可是，猎人也有猎人的规定啊。”少女笑嘻嘻摇了摇手环，“你懂的吧。”

　　“好……好吧。”徐木灵只好转了一千点数过去。

　　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手环，不可思议惊叹：“一千点数！！”

　　“嫌不够么？”徐木灵心疼看了看手环。

　　“够了够了！”少女星星眼，紧紧抱住对方，爱意满满，“你今后就是我最大的雇主。”

　　“好了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么。”徐木灵使劲挣扎开对方。

　　但看着对方将手环紧紧藏了起来，生怕被周围的冒险者发现，她又无奈笑笑。自己恍惚间，似乎将墨水遥很大一笔钱扔了出去。

　　“嗯嗯！”少女此刻笑得像向日葵般灿烂，像是赚足了钱一般，透露着一点点兴奋。

　　“我也是听奶奶讲的，不过，故事其实要从陨城的开始讲起。在[宫殿]还没有接近我们的时候。”

　　两人依靠在城墙的一角，少女从她的包中简陋的小刀。简单的铁刃柄绑得很整齐的布料，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小”字，看得出对方很在乎这把小刀。

　　“不在意吧，这样干说太无聊了，奶奶一边修理东西，一边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她挥了挥小刀，开始打磨起来。

　　“不在意。”徐木灵点点头。

　　于是这个故事里，又带着刀剑的轻声摩擦鸣响。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是凛冬帝国边境上，陨城也不叫陨城，只是一座很小的城市。

　　那时没有神，也没有怪物，甚至没有魔法。这个世界存在两个国家——[凛冬帝国]与[联邦附庸国]，它们的战争一直持续了几十年。但战争在激烈也和我们无关。世界树庇佑了我们。”

　　“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徐木灵歪歪脑袋。

　　少女继续说着：“可直到某一天开始，天空中浮现出那座巨大的星球。大家都称它为[宫殿]——神的宫殿。但我们都觉得它该称为[罗生门]。”

　　“是天边的那个星球么？”

　　徐木灵想起了每次大雾散开时，都能在远方地平线看到的那个宏伟星球。

　　上面宫殿罗列，仙气飘渺，但她从没有在上面看到任何生物。

　　她觉得，那只是空荡荡的一颗孤独星球。

　　“是。那时候世界还没有升起大雾。

　　我们站在树上，就可以清晰看见众神[宫殿]上游荡，尽管横跨时空，他们的威压依就能让我们臣服。

　　原本大祭司一直以为那是神落人间的祝福。宣称这是神明前来眷顾它的子民。但祭司们错了，众神根本没有理会我们的祈祷。

　　他们只是静静呆在[宫殿]，身披铠甲，手持圣剑，端坐在鎏金王位上，成千上万的六翼天上漂浮在半空，等待着[它们]的到来。”

　　“[它们]是谁？”徐木灵问。

　　“那些伴随着迷雾出现的怪物们——恶魔。在整个世界都对神的行为迷惑不解时，迷雾从深渊冉冉升起。无数怪物跟随来到我们的世界。

　　那一刻，我们才看见众神起身，挥舞圣剑降临到这片的土地，与恶魔相互屠杀……”

　　“那这样说来，神是为我们好？”徐木灵思考了一下。

　　“神哪里有好坏啊。”少女无奈低头笑笑，她低头磨着小刀，眼神藏在黑袍的阴影里，让她有些看不清。

　　“[帝国]、[联邦]还有我的故乡，都成了诸神与恶魔的战场。他们毫不顾忌我们的死活。

　　神明降临的那天，暴雨带着无数奔腾的雷电，将整个片土地洗礼了一遍，服从或者不服从的生物，都化成了尘埃……连同那位传说中的帝皇也没能幸免。”

　　“那……除了陨城，就没有别的城市活下来吗？”她叹了口气。

　　“没有了。”少女叹了口气。“大家都说，帝国曾经是人类最后的辉煌文明。相比之下，陨城只是它文明下残留的一小卷残轴。但即使是这样，它也没有抵挡住奔腾而来的恶魔潮与神罚。

　　尽管无数人类发动弑神战争，拼命想与神明、恶魔对抗，但最终都失败了。人类一败涂地，沦为历史的尘埃。只剩下陨城还树立在大雾中。”

　　“这个世界的神，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徐木灵暗暗皱眉。

　　“对他们而言，我们只是蝼蚁。曾经大祭司也祈求过神的怜悯。但最终迎来的，是从天而降的神罚。

　　我还记得流星雨落下那一刻，姐姐坐在夜色里，还笑着转身对天空许愿。

　　但不久后我就看见了，声势浩大的火焰从树心燃烧，燃遍整棵世界树，将他们烧成了一根根盐柱。

　　只有我侥幸逃到了这里。在那之后，我每晚都做着噩梦，梦里是神降下流星雨时的肆意嘲笑……”

　　徐木灵忽然听明白，对方说的是自己的故事——对方曾亲眼见过落下的流星雨。

　　那一棵棵流星划出绚烂夺目的尾弧，却带着地狱硫磺的味道。

　　此刻大雾已经散开。徐木灵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缓缓旋转的星球，它的表面闪烁着永不熄灭的万般华彩。

　　她站在城墙上，撇了一眼少女。

　　对方的眼底满是恨意，咬着牙，却忽地流下一滴眼泪。

　　这样笑得像向日葵一般，却又有点小算计的少女，却有着幽灵般的过去与噩梦。延绵而出的恨意扎入她倦怠的心脏，驱使对方永远往前走。

　　她默默抱了抱对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少女压抑心底的恨意，平静了片刻，尽管语气冰冷，依旧负责地继续讲：“那时候整个种族的战线都在节节败退，即使是人类，也已经到了几乎灭绝的地步……直到陨城崛起，所有幸存的种族才聚集到这座最后的城市。”

　　“为什么？”

　　“陨城一直没有不被迷雾里的怪物攻破，其实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有人杀了一名神灵，用它的尸体作地基，建起了城墙。”

　　“弑神？”徐木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弑神。”少女坚定点点头，

　　“听说那场战斗打了十天十夜。最后的那一晚，那人将用剑捅穿了神的心脏，又将神的尸体高高抛向天空，威震四方。尸体残留的余威，驱散了原本一直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恶魔。这就是陨城最初起名的原因——其实它的全名，是神陨之城。”

　　“哪他是谁？还活着么？”徐木灵迫不及切询问。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将无所不能神杀死，在亲眼见过陈欲予杀死魔龙后，她一直认为，对方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点了。

　　【已经能弑神的人，他还会是人类吗？】她怀疑极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有人说其实是无数人一起将神困住，用尽手段才杀死对方。”

　　少女低下头，认真打磨手中的短刀，看着它被磨出丝丝寒气，

　　“但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也告诉了世人，神不是不死的，即使是凡人。也能用手中简陋武器，捅穿神的心脏！”

　　“所以，其实[黑月]与这个故事有关，是么？”徐木灵焕然大悟。

　　“是的。”她点点头，“这就是我们今天必须来到城墙的原因。”

　　“大家都说，每隔一段时间，神就会短暂地失去他们的力量，即使是尸体也不例外。所以等黑月升起，神的尸体就无法再散发神威，那个时候，迷雾外的怪物群就会集体进攻陨城——这，就是兽潮的开始。”

　　“就是今晚？”

　　“就是这一晚。如果不想这座城市沦陷，这一晚，这座城市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要用命，把怪物钉死在城墙外。”

　　她举起短刀，刀锋切开吹来的晚风，发出尖锐的鸣叫。

　　徐木灵这才发现，原本空旷的城墙上，已经堆满了怪物猎人和红衣守卫。

　　尽管他们之间平时都有恩怨，但这一刻，她也能看到双方低声交谈，把酒相笑的场景。

　　“月亮升起了。”众人看向天空。

　　此刻大风忽起，迷雾逐渐散去，被铁烧灼通红的云忽然黯淡，一轮月亮，从天边冉冉升起。

　　是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