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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至此酒酣明月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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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像啊。”那人继续道,“王二,你看,我怎么觉得像鞭伤?”
叫王二的士兵仔细地瞅了一眼,煞有其事地道:“我看,此人不能放入城中。”
男子闻言,忽而跪下了,声音悲痛万分地道:“两位官爷,小人冤枉啊!求求两位,放我入城,我要找杜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咚咚”磕了两头,想到不堪的往事,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正欲再言,听到一声威严的问句:“前方何事喧哗?”
一身着朱色官服,腰配草金钩,三十上下,鹰鼻薄唇的男子从轿子中走出。
两位士兵立刻行礼,道:“见过杜大人。”
杜悬世目光锐利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问道:“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你为何跪在此处?”
男子诧异地看着杜悬世,半晌,颤声地问道:“你是吏部侍郎大人?”
杜悬世颔首。
男子大舒了口气,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布包,双手呈给杜悬世。
“这是?”杜悬世诧异地问道。
男子又跪了下来,道:“小人叫赵五,是名账房先生。以前的主子栾连书将朝廷发放的赈灾款挪用了整整二十万两。只道藏在隐蔽处。小的管记账,良心不安,逃走又被抓回去毒打,九死一生才出来的。这本是栾连书出事前一月的账目。”
杜悬世接过账本,放入怀中,道:“我知道了。你现在随王二到刑部,那里自会有官员会安置你的。”
赤州刺史府。
夜幕降临,满月挂于中天。
柳羽望着深沉夜空中的皓月,想起从西南而来一路颠沛流离的灾民,烦愁不已。
忽而,有小厮来报:“侍郎大人请见。”
话音刚落,只见一穿着赤衣锦服的男子走入视线。
“侍郎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见教?”柳羽拱手道。
“见教不敢当,倒是有件事需叨唠大人。”谢辞阙道。
“哦?”柳羽好奇道,“侍郎请说。”
谢辞阙稍稍挑了眉道:“大人也知道,侍御史至今还未上书了结此案。你我心知肚明,侍御史不过是个过场,我想请大人上书,阐明真相,好尽快了结此案。当然谢家也不会忘记大人苦劳的。”
柳羽面露难色道:“侍御史大人不愿尽快结案,自然有他的道理。本官分内之事还未完成,实在是分身乏术。”
谢辞阙冷笑一声,道:“看来柳大人还是嫌谢家这棵大树不足以栖。罢了,罢了。”拂袖离去。
客栈。
殷子悠在房内徘徊不已。
倏地,窗户被一阵强风吹开,一个黑影滚落在地上。昏黄的灯光下,男子脸上的疤痕隐隐约约。
“肖甲,你来了。”殷子悠站在清辉中道。
“小姐,王爷捎来了月饼。还送来了一张纸条。”肖甲跪在地上道。
殷子悠打开纸条,上书两字:“两”、“俩”。
面上霎时飞红,殷子悠将纸条狠狠地揉成一团,刚要丢出窗外,思绪一转,扔给肖甲,道:“中秋节,你也好好休息,退下吧。”
“是,小姐。”黑影翻出窗户,不见了踪影。
殷子悠手捧着用丝绸布包着的月饼,默然良久。最终,走出了房门。
对面房屋中的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殷子悠的唇角上扬,轻叩门扉。
“是谁?”邹随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殷子悠道。
门开了。邹随背光而站,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半室的明亮。
“我是来请你吃月饼的。”殷子悠将手中的月饼捧到眼前。
邹随的眸子一亮,将殷子悠让进屋内。
月饼外皮金黄,油而不腻。
邹随两指捏着月饼,仰头,咬下一半的月饼。回首,看见殷子悠愣愣地望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殷子悠靠近,拿着丝绢,望着邹随,轻拭他的唇角。
邹随看着她,心中蓦地升起一种想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
收了丝绢,殷子悠仰脖,盯着邹随道:“至今十八余载,萍踪浪迹,忽而回首,我发现少了一个携手之人。你愿陪我吗?”
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何谓幸福?当朝思暮想之人向自己表白之时,便是幸福。
然而现实如当头一棒将邹随喝醒。
“郡主,邹随自认才识浅薄,配不上——”话未说完,殷子悠将食指堵在他的唇上。她的眸色暗淡,甚至有些失望道:“当初,你自称源外之人,原来不过是诳我的。源外之人,竟然做不到超然物外,是我认知浅薄了。”
殷子悠正要离去,被邹随拉住了皓腕。殷子悠默然地看着他,等待……
良久,只听邹随道:“子悠,抱歉。”
一股酸辣的感觉涌上鼻尖,殷子悠猛然地甩开邹随的手,厉声道:“既然拒绝,何必挽留我!”
手中运气,破开了窗户,跃入了暗色中。
心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邹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懊悔而无奈。
次日清晨,谢家别院的荷花谢了一池。
一面目妖冶的红衣男子,手执一把玉扇,大摇大摆地走在回廊上。
忽而,听及一声冷哼。
男子加快了步伐,在转角处看到了白衣男子曲腿坐在长凳上。
白衣男子双手抱着曲起的腿,望着枯败的荷花,道:“煞星来了,这风景都不同了。”
谢辞阙毫不在意暗含的讽刺,道:“妹夫现今深陷囹圄,我自然想帮一把。”
“不必。”栾连书淡漠地道,甚至都未看谢辞阙一眼。
“妹夫还是一样的性格啊。不过啊,现在只有我可以为你指点一条生路。”谢辞阙道。
栾连书又一次冷哼,却不再言语。
“啪——”谢辞阙一下子收了玉扇,正色道:“妹夫莫要逞强了。当今之计,便是认罪,谢家出面暂时压下此事,等风头过了,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了。”
“谢辞阙,我问你,如果是贪赃枉法外加叛国,是否该诛?”栾连书冷然地瞥了他一眼道。
“刑法难改,人事可为。”谢辞阙道。
栾连书笑了,及具讽刺意味。
“就凭你这句话,谢家也别想取代段家。谢辞阙,你听清楚了。你把我当替罪羊不算,还想把此事做得天衣无缝,简直欺人太甚!”
谢辞阙脸色一沉道:“那又如何,现在,我就是你的救命稻草。”他艳美的面孔上露出狰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