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为什么会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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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救了你？” 叶岚只冷淡的重复了一遍。
“与你无关。” 我架住他的剑，“叶岚，你当真对你过去的同伴如此仇视？我记得你说过你根本就不想做叶家的走狗！为什么？”
“伪装、潜伏。” 叶岚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叶倾想让你离开，你为什么回来？”
我和他长剑相撞，刀光剑影，肃杀之息猛然挡开。叶家的马匹受惊，发出惊惧的嘶鸣，我感受到周围微微颤动的空气，让我汗毛倒竖。
“我和你不同。” 我咬牙道，有些吃力的格挡着他的攻击，“只要我还有能力，我就不会对叶家丧尽天良的行为坐视不理！”
叶岚灰蓝的眸猛然波动了一下，像是有一块石子激起了他心中万千不可言说。那是一种错觉，一种太过甜美的错觉，像是有毒的花蜜那般扩散而开。
我像是忽然被麻痹了。等我终于能反应过来，叶岚差点把我的整条手臂都砍下来，要不是我很快就从那诡异的氛围中抽身而出，我的胳膊就算没断也要出一道大口子。
“家主说过不要杀他。” 叶岚眼中冒着压抑的煞气。他的嘴巴绷成一条直线，眉毛沉沉压着眼睛，五官前所未有的凌厉且充满攻击性。
“但是，怎么带回去的，家主不管。听懂了吗？ ”
他在发号施令。
那边，卡在树里的叶婉离终于缓过神来，挣脱出她的束缚，摇晃着走到叶岚的身边。只是，听到叶岚的命令，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是。” 她和身后的叶家弟子应声。
我看了看修月晴离开的方向。
我还要战斗。
…
四溅的血。
我单膝跪地，剑插入地面，第一反应居然会是：我果然进步了。
其他的叶家弟子都死了。
叶婉离捂着胳膊气喘吁吁的站在远处，而我身前，叶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依旧是居高临下。
但天色迟暮，夕阳如血，已经过了大半天了。他们要是还想找修月晴，怕是再也追不上了。
叶岚的剑停在我的脖颈旁，剑锋轻轻抵住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那寒气仿佛能渗透进我的身体，让我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了。五脏六腑都像是碎了，内力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就连眼睛…都想…闭上……
“你不该再回来。” 叶岚轻声说，“你必须要离开。叶家的根基纵横交错，深入地底，你们永远都无法撼动。”
“在反抗之前就认定失败的人，都是懦夫。” 我虚弱的说，“不管如何遮天蔽日，都有一线生机。哪怕是蜉蝣撼树，也能被称作勇气… ”
“那也是别人的事。” 叶岚说，剑锋顺着我的手臂一路往下，停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有些惊惧的想要缩手，但实在没有力气了。
“我要废掉你的武功。” 叶岚说，“小孤，不要恨我，求你。你必须要离开。”
“叶岚？！”
“我放你走。隐居起来，不要回来。其他人的抗争与你无关，你要活下去，延续他们的愿望，总有一天你能在市井生活中找到你的幸福。” 叶岚悲悯的说出了如此残酷的话。
“不要，叶岚，你疯了！？” 我情绪一激动，一口血吐了出来，人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头栽倒。
叶岚满身是血，一刀犹然冒着血的伤口在他的脖颈间。那是一道失败的攻击，也是我用尽全力在他身上留下的最深刻的痕迹。
“我没疯。” 叶岚蹲下身，温柔的拨开粘住我脸颊的发。他用那种恶心的、像在看眷恋者的目光看着我，而他的行动却比什么都更加让人心惊胆颤。
“你不能废掉我的武功！如果你是为我好，你就要想一想我为了这身武功费了多少功夫！我能用武功做多少事，不管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别人都可以！叶岚！”
“不要怕，很快就好。”
“叶岚！！！”
我想要后退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次。
钻心的疼痛仿佛要入侵我的理智，我惨叫一声想要缩回手，紧接着叶岚又是一剑。
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头脑一片嗡鸣，眼前忽黑忽白，手腕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无法接受，我的手，就这么…再一次的…我又再一次的失去了…
我想要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去拿那把剑，可是我已经无法控制我的手了。它就在那里，无事发生。
“…… ”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居然想笑。
眼泪从我的眼中滚了出来，融入了我面颊的血渍。但我的声音反而沉寂了下来。
我呕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低笑着说：“叶岚，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叶家人。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恨你，我当然会恨你。”
“我很抱歉。” 叶岚说。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而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死寂。
我听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抱歉，也不屑于去分辨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悔意。
我感受着血流出我的身体，觉得我就快要死了。
那就死吧。没什么不好的。
“婉离，送他到最近的驿站，确保他安全之后再回来找我。”
叶婉离应了。
我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被带着往外走。
我觉得可笑。
叶岚让他的徒弟带我出去，就不怕这女人趁我虚弱把我杀了吗？
但现在的我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婵月剑…又要落入叶家的手中了。
叶岚，你真是个懦夫。
我不知我被叶婉离抱到了那里，对我而言似乎只是从一处山林到了另一处山林。我的头脑逐渐开始麻痹，对周围的感知、对身体的控制也开始衰减，直到叶婉离猛的把我丢到了地上。
意料之中。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她。
“啧…真恶心。” 叶婉离厌恶的说，“张孤，你说你到底是怎么迷惑的叶岚大人，让他对你魂牵梦绕，差点因此被家主责罚地位不保？”
“…… ” 我懒得理她。
“家主要抓你回去，这样他就可以威胁叶岚大人，让他永远都无法背叛。要是叶岚大人能狠下心杀了你，他所有的后患都会一了百了。既然他没办法狠下心，那自然就只能由我来下手了！”
那挺好的。
我想扯出一个笑，但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在猩红的模糊世界中努力窥探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死就死了，挺好的。说不定，我还能见到叶倾。
只不过，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修月晴了。他们能够安全到京城，见到花如月…而我…
不用再独自一人活下去了…吗？
我眯着眼睛，却觉得眼前的模糊不仅是因为血。
我好像，在哭。
藏匿在树叶之后的天空散发着暧昧的柔光，散落在我的眼睛里，像是一团朦胧的雾。
雾…
一场永远窥探不透的…命运模糊的雾……
我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中的痛亦或平静都没有到来。
有的只是哐当一声，和远处一个人大叫：“住手！”
……百里昭？
我不敢置信的几乎要撑起身坐起来。
“抓住她！”
“百里兄，包在我身上！”
“…… ”
有那么一瞬我想要就这样闭上眼睛装死，但我眯着眼睛，还是看到头顶那片天光被遮住，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百里昭应该还记得我的样子，抑或是他不知道我的样子。少数几次见面我都戴着面具。所以，他应当只知道我是个陌生人…吧……
“阿念… ”
“……??????” 我差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就这么被吓死过去。
定了定波涛汹涌的心神，我张了张嘴，分不出先咳出来的是血还是音，“……你…”
我的头愈发痛了，眼前也忽黑忽白的看不清楚。
不…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身份？
为什么？
明明…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好…
“别说话，阿念。我知道是你。” 百里昭说，我听了顿时心如死灰。
“…… ”
我又吐出一口血，被叶岚打伤的内脏阵阵绞痛。
不…不行…
“百里兄，这是你的故识？”
“嗯，他就是我和你说我要找的人。” 百里昭将我安置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然后，他站起身，我听到他似乎是朝远处走了一步。
我咬着牙，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用那破碎的双手撑起我自己。但是我只是晃了晃，然后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不…我必须要离开…再帮我一次…让我离开……或是死也好…
“你是叶家人？说！你为何要伤他？”
“…百里昭？” 叶婉离语气诡谲，“你叫百里昭？呵呵呵哈哈哈哈我还以为，百里家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呢？”
“少废话！你为何要伤他？”
他似乎做了什么，叶婉离发出一声闷哼。
“我为何要伤他？我为何要伤他！我当然要杀了他！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男人为他倾倒不顾性命，像他这种祸害就该去死！” 叶婉离嘶哑的低吼，“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他！ ”
“阿念医者仁心，你这毒妇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是诋毁！” 百里昭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伤他！叶家为何要杀他！”
“医者仁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医者仁心？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百里家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叶婉离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别说了。
我蜷缩在树下，手捂着胸口，那翻滚的疼痛正不住的剥夺我最后的神智。
不要再往下说了…不要…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他叫张孤，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孤公子！当年百里山庄一夜之间灭门，他可颇有参与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
“……… ”
“孤…公子…？阿念…？不可能！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不可能！”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
似乎有什么骚乱发生了。
叶婉离骤然挣脱束缚，猛的向我冲了过来。那银白的刀刃蓦然闪现在我的眼前，我几乎想要起身相迎，被她一掌摁在树上，紧接着拿刀刃就要刺下——
——下一刻，她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冻结了。永远的冻结了。
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而她的身后，是茫然无措的百里昭，决绝、怀疑、不敢置信、痛彻心扉、恨之入骨——
——最后扭曲的组成了六个字：“为什么会是你？”
迟来的痛觉瞬间吞没我。
我眼前一黑，终于如愿以偿的人事不省。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为什么会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