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封笔 ...
-
林听屿下播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消息轰炸到卡死。
他皱着眉划开屏幕，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挂着爆红的词条——#宋迟声抄袭#。
点进去，置顶是一条长达万字的调色盘对比，某位知名作家的新书与宋迟声尚未出版的《灯塔与星辰》终稿相似度高达80%。评论区早已沦陷：
[早就觉得宋迟声文风不对劲，果然是抄的！]
[脱粉了，真恶心]
[之前吹的文学天才人设崩得彻底]
林听屿猛地站起身，电竞椅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他拨通宋迟声的电话，机械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
公寓安静得可怕。
林听屿推开书房门时，发现书架空了——宋迟声所有的著作、样刊、甚至连读者来信都被收得一干二净。书桌上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U盘，插进电脑后显示是《灯塔与星辰》的最终稿，文档末尾多了一行此前没有的字：
【船长，灯塔故障，请勿返航】
衣柜里宋迟声的衣物消失了大半，但那条蓝宝石项链却整齐地摆在首饰盒里，仿佛某种决绝的告别。
林听屿一拳砸在衣柜门上，指关节渗出血丝。
出版社的电话接通得很快。
"林先生，我们正在紧急开会处理......"
"放屁！"林听屿对着手机怒吼，"宋迟声的稿子三个月前就终审了，那个姓陈的上周才写完，谁抄谁？"
"但舆论已经......"
"把监控调出来！他妈的终审会议没录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宋老师今早来过，带走了所有备份。"
林听屿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程愈的诊所里，周小野红着眼睛调监控。画面显示宋迟声凌晨五点独自进门，在资料室待了十分钟，出来时手里拿着牛皮纸袋。
"他删了云端备份。"周小野声音发抖，"连出版社的硬盘都格式化了......"
林听屿盯着监控里宋迟声苍白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左手一直按着胃部——那是他旧伤的位置。
"查交通记录。"林听屿声音嘶哑，"火车站，机场，长途汽车......"
姜临夏推门而入，相机里是刚冲洗出来的照片："我在护城河边拍到宋老师......"
照片上的宋迟声站在雨中，脚边是燃烧的纸堆，火星吞噬的赫然是《灯塔与星辰》的手稿。
林听屿的直播间标题改成了【真相调查中】。
镜头前的他眼下青黑，声音却异常坚定："宋迟声不可能抄袭。"
弹幕疯狂滚动：
[证据确凿还洗？]
[果然是一丘之貉]
[取关了恶心]
"《灯塔与星辰》的初稿写于三年前。"他调出手机相册，"这是当时的朋友圈截图，第一章就发过。"
画面突然卡顿，大量用户涌入导致直播间崩溃。等林听屿重新登录时，#林听屿包庇抄袭狗#已经冲上热搜。
最刺眼的是一条百万转发的评论：【正主都销声匿迹了，你还演什么深情？】
凌晨三点，林听屿在护城河边找到了未燃尽的纸页。
焦黑的边缘勉强能辨认出字迹：【你问我灯塔为什么孤独？因为它见过太多谎言之船】
雨水打湿了残稿，墨迹晕开像眼泪。林听屿跪在泥泞中一片片拼凑，直到手机响起特别关注提示——
@宋迟声：【致所有读者】
【即日起封笔退圈】
【过往作品全部下架】
【不必寻找】
定位显示是城南机场，发送时间却是12小时前。
---
姜临夏在机场监控室抽烟，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宋迟声过安检的画面——单薄的身影，没有托运，只背了个黑色双肩包。
"买的是去青岛的票。"工作人员小声说，"但没登机。"
林听屿盯着监控里模糊的身影："他最后出现在哪？"
"地下停车场C区。"
监控切换到昏暗的停车场，宋迟声在某个监控死角停留了十七分钟，随后有辆无牌黑色轿车驶出。
"反向追踪。"林听屿声音沙哑，"我要这辆车所有可能的路......"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里是宋迟声的眼镜，镜片碎裂，摆在某个码头集装箱上。
附言：【想要人？单独来】
废弃码头弥漫着铁锈味。
林听屿踹开集装箱门的瞬间，埋伏在四周的打手一拥而上。钢管砸在背上时他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却死死护住怀里刚找到的眼镜。
"宋迟声在哪？！"
回答他的是又一记重击。血模糊了视线，恍惚间他听见有人轻笑："大主播果然重情义。"
染血的手机被强行解锁，对方翻出相册里宋迟声的照片："你说，要是把这些亲密照发网上......"
林听屿突然青筋暴起，咬住那人手腕夺过手机，转身跳进海里。咸水灌入伤口像千万根针在扎，但他死死攥着那副破碎的眼镜。
医院天花板雪白得刺眼。
程愈拿着脑CT片子进来时，林听屿正疯狂拨打宋迟声的旧号码。
"手腕；骨裂。"程愈按住他的手，"你需要......"
"他胃不好。"林听屿突然说，"下雨天会疼得睡不着。"
周小野红着眼眶递来平板：#知名作家陈某召开发布会# 直播画面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声泪俱下诉说创作艰辛。
林听屿抓起输液架砸向屏幕："那他妈是宋迟声的句子！"
2019年深夜，宋迟声伏在他腿上写下的那句【灯塔是倒悬的星空】，现在被陈某宣称是"毕生心血"。
姜临夏的调查有了突破——陈某的编辑半年前曾联系过出版社，高价购买《灯塔与星辰》的选题。
"不是抄袭。"林听屿对着警方录音笔陈述，"是蓄谋已久的剽窃。"
但证据已经随着宋迟声的消失石沉大海。
林听屿的直播间变成寻人启事。
每天固定两小时，不互动不游戏，只是反复播放宋迟声的写作片段。观众从百万跌至不足一万，弹幕充斥着"抄袭狗活该"。
直到某天，一个新建小号发出醒目留言：【青岛老城区7号码头，周四晚8点】
直播间瞬间被封，理由是"传播不实信息"。
林听屿盯着那句被截图的留言，突然想起监控里宋迟声最后出现的位置——
正是青岛方向。
宋迟声不是出来不敢靠近大海吗？他最害怕海水漫过自己的感觉了。
林听屿在心里默念。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傻。
青岛的雨比想象中更冷。
林听屿蹲守在7号码头的集装箱后，看着远处黑影里走出几个男人。他们拖着的麻袋在水泥地上洇出暗红痕迹。
"宋老师骨头挺硬。"为首的男人踢了踢麻袋，"饿三天还不肯录澄清视频。"
血液冲上太阳穴，林听屿摸出准备好的钢管。
混战比直播画面残酷百倍。
钢管砸到对方肩胛骨的同时，林听屿肋间也挨了刀。他踉跄着扑向麻袋，撕开的瞬间呼吸停滞——
里面是堆腐烂的鱼虾。
"惊喜吗？"男人吐着血沫笑，"你永远找不到......"
枪声突然响起。
林听屿回头，看见姜临夏举着□□，身后是呼啸而来的警车。而码头尽头，有个单薄身影正转身跃入海中。
"宋迟声！！"
嘶吼声被海风吹散。那道身影如同受伤的海鸟，在浪花里一闪即逝。
ICU的玻璃映出林听屿缠满绷带的脸。
警方通报称找到宋迟声的背包，里面有遗书和未出版的《永夜航船》手稿。陈某因涉嫌绑架被带走调查，但抄袭案因"证据不足"仍无定论。
"他会回来。"林听屿对来做笔录的警察说，"灯塔还没亮。"
警察欲言又止地递来密封袋——里面是宋迟声常年佩戴的蓝宝石项链，在打捞现场被发现。
三年后的文学颁奖礼，陈某因"文学贡献"获终身成就奖。
林听屿关了书店搬去南方小岛，每天黄昏都去灯塔等日落。某天管理员老头递给他一本破旧的《航海志》，内页夹着张字条：
【船长手册第1条：
当星辰消失时，
跟着鲸鱼走】
字迹被海水泡过，但最后一笔上扬的弧度，和那人当年写"声"字时一模一样。
林听屿冲向码头时，远处海平线上，有鲸鱼喷出水雾。
霞光如血。
------
后来林听屿在每本书的扉页都写同一句话：【寻人，宋迟声，特征：路痴，胃不好，写得一手好字】
再后来某天清晨，管理员发现灯塔看守人不见了，桌上摊开的《航海志》新增了一行字：
【跟鲸鱼走了，勿念】
笔迹清隽，像是有人握着那只颤抖的手写下的。
海风翻动书页，露出夹层里泛黄的《永夜航船》结局：
【船长终于明白，灯塔从不需要被点亮，它本身就是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