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我当马桶，我掀了能源帝国》笑笑仙

14、外传：你的眼睛

　　我叫苍苍。

　　黄金岛四大家族之首苍家的二少爷。

　　父亲的“骄傲”与“荣耀”。

　　大哥苍茂的……竞争者？

　　小妹苍萍对我又爱又恨。

　　而母亲……她曾是我最不理解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我最理解的人。

　　她与其他人不同。

　　贱民被贵族压迫，贵族被资本裹挟。贱民渴望脱离压迫，成为贵族。贵族保持“资本传承”，渴望保持当下的利益。

　　他们的眼中都是无尽的欲望。

　　我在父亲眼中看到他对权力的渴望，我在兄长眼中看到他对我的嫉恨，对父亲认可的渴望，我从小妹眼中看到对我的渴望。我在贱民区看到贱民们醉生梦死，对梦中世界的渴望，也在贵族宴会看到贵族们依序攀龙附凤的渴望。

　　母亲的眼睛却完全不一样。

　　她以观察者的姿态去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她能以她的方式温柔抚平很多伤痕。

　　父亲暴虐嗜杀时，她像轻风细雨般抚过，以她特有的方法降低事件的严重程度。

　　只有她能让那位暴君稍微不那么暴躁。

　　我在一位塔罗师那里看到78张塔罗牌，国王牌自信，掠夺，秩序严明。而皇后牌温柔，包容，厚德载物。

　　我曾以为父母是完美的互补的国王与皇后。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的秘密。

　　每周一到周三，父亲会住在军营亲自指挥军队演练。母亲会在这三天趁夜色出门，直到清晨方归。

　　每次回来，她的袖口沾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像化粪池边挣扎开放的野花般又臭又香，也包含着将死之人重回人间的痛苦与希望。

　　我问她去哪里了。

　　她微笑着说：“去给迷路的星星指路了。”

　　五岁时我就知道天上的星星是悬挂在宇宙中巨大的星球，它们有的干旱，有的全是水，甚至有的全是气体。它们没有什么浪漫主义情怀，它们只是以自己的姿态存在于我们能看见的天空中。

　　所以她的答案我不满意。

　　我偷偷跟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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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母亲会支开一条路上的苍卫，披着黑斗篷，开着一辆车无声的离开苍家庄园。

　　所以我提前藏在那辆车的后备箱。

　　我监控她走过的路，刚开始是平坦大道，走了近两小时，就进入一个狭窄如同人体肠道的区域。

　　这里是回肠巷，四大家族中神家的地盘，代理人是当地叶氏小贵族。这里没有贱民区的严格秩序，也没有贵族区虚假的美好。

　　回肠巷是脱离了监管的随意市场化的区域，尤其是十年前，伪装后的贱民也会闯进来参加交易，偶尔也有快死的贱民进来求救。

　　我跟着母亲，看她开辟了很多条街道，建设了一块厂房，收留那些快要腹泻而死的贱民。

　　她疯了……

　　要是被父亲发现，就遭了。

　　那些快死的贱民身上冒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催便餐将他们的骨血洗劫一空，他们苟延残喘，他们奄奄一息。

　　母亲却不嫌弃，她救治着每一个她能看见的人。

　　她救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她救了一条蛇。

　　那个人生着一双蛇眼，他来的时候已经拉出血便，嚎哭着求母亲救他。母亲救了他一宿，直至第二天天大亮才回去。

　　父亲虽有疑惑，也没有多问。

　　但第二个周，厂房里的所有贱民都被抓回苍家地牢。而母亲则被父亲亲自审问了一晚上。

　　蛇眼男人是告密者，他这条情报换脱离贱籍。

　　最终，所有人死刑。贱民，知道内情的清洁队卫兵，还有蛇眼男人。

　　母亲拒绝忏悔，坦然受死。

　　父亲的暴怒压下了悲痛和伤心，他要亲手处决母亲，并勒令我们兄妹三人旁观。

　　那天的雨好大好大，雷声阵阵，闪电的白光比任何东西都让人恐惧。

　　母亲看着我们，笑靥温婉。

　　我知道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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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后，我的世界陷入昏暗，我出现了梦游的症状。在每周一到周三，我会无意识的披上黑袍，无意识的跑出庄园。

　　等我清醒，我已经到了回肠巷她曾经施医后被拆除的厂房。

　　我不知道两个小时车程的路我是怎么徒步过去的，后来听颜叔说，我翻上一辆去回肠巷进货的货车。

　　梦游越来越严重，我甚至在梦中买下她曾储存的固能剂，堆在另一处无主的厂房里。无意识的将药递给路边快泄死的贱民，甚至卖给他们别的物资。

　　混进回肠巷的贱民除了快死的那一类，另一种是癫狂的酒鬼。他们混进回肠巷只为买酒，买好酒，哪怕把他们身体掏空。

　　酒鬼的眼睛像死鱼眼珠，没有生机，麻木不仁，只在梦境世界恣意潇洒。

　　普通的贱民眼里则是求生的欲望，对信仰的欲望。总而言之，是人的眼睛，大多充满欲望。

　　直到我遇见他。

　　那年母亲刚走，我的梦游症极为严重。

　　颜叔干脆在回肠巷买下一栋小楼，让我可以有一个落脚之地。

　　那天晚上，天狗食月，血月横空。我迷迷瞪瞪的趴在阁楼往巷子里看。

　　我看见了一个小孩子，他衣着褴褛，脸还没我巴掌大，一双眼滴溜溜的转，像是万千星辰汇聚其中。

　　我第一次理解到母亲说的迷路的星星。

　　如果星星真的会迷路，那一定有不少钻进了他的眼睛。

　　我突然醒了。

　　他跟着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

　　那个男人皮肤很干很黄，死死的贴在骨骼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水分。严重的细菌型肠胃炎，再拖两天……不，一天足够要命。

　　只有强力固能剂能救他，但药师不会卖给他，还会出卖他。

　　男人停下脚步，一把揪住那孩子。

　　“夏尔奇？！”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

　　“你赶快回去，现在……立刻……”男人恐惧万分，瘸着腿抓住他的手。

　　“林叔，这是什么地方？”幼年夏尔奇眨眨眼，好奇问道。

　　“一个不该来的地方……至少你现在不该来！快走！快走！”男人催促道。

　　他不要命了。

　　贱民的命与我何干？

　　我看着在一旁堆放的药物，突然在想——如果是母亲，她会怎么做？

　　如果是她……

　　她会救治那个男人，会收留那个孩子，说不定还会夸他是夜空的星星，会为他指一条明确的道路。

　　心中还在交战，我却惊讶的发现，颜叔已经偷摸下楼，给了男人10支强力固能剂，指引他们离开了。

　　是我下的指令，是我无意识下的指令。

　　他们走了，男孩的眼睛却留在了我心里。

　　再回苍家，所谓的艺术鉴赏会，舞会，美食珍馐都失了滋味。我总能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的满天星空。

　　不对……

　　那天根本没有星星。

　　可我却见到了满天繁星。

　　我梦游的更加频繁了，夜里睡下后，不知不觉就游到回肠巷，游到贱民区。我知道他在哪个街区，知道他的母亲刚刚去世。

　　他奋起攻击了叶家的人，那家伙想打死他，我让颜叔制止了他们，送他回去。

　　我总是想看他。

　　但很快，父亲带我进行疼痛缺失练习，将我关在地下镜宫，精神折磨。我知道，他把我当继承人，这些都是磨炼——他当年也是这么磨炼过来的。

　　磨炼后，我被派去周游黄金岛，去学习，去看。这一轮回来，恐怕要好几年。

　　看不见星星了……

　　托付颜叔帮我看着他，我去游历了。

　　一游六年，我逛了所有贵族的领地，看了所有辖区的贱民，甚至遇到了反抗的乱军——嗯，父亲这么称呼他们。

　　他们自称先驱者，由贱民，贵族奴隶，某些小贵族组成。带头者拥有大爆发前的世界历史，我与他们有交集，从他们手上拿到了不少曾经的东西。

　　贵族，教会也有一套过去的历史。

　　但母亲告诉我，不同角色写的历史侧重点不同，成王败寇，既得利益者总不愿让被剥削者知道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亲自分析事实，用最合理的逻辑将历史整理下来，曾经的林德掀翻高层，曾经的先驱者打破固化的阶层。

　　而今，贵族的孩子是贵族，贱民的孩子是贱民，再次固化了。

　　历史来回往复，未曾变过。

　　我回来了，我想了很多，我打算，先从内部开始。

　　我想再见见他，看看他的眼睛。

　　我化名藏仁，在贱民区，回肠巷游荡，这里隐匿着那群自称先驱者的人，我与他们交流，与他们交易，与他们合作。

　　也与他相遇。

　　他长大了，眼睛依旧清澈，但多了几分锐利和攻击性。

　　夏尔奇急匆匆的冲进回肠巷最危险的“盲肠”地带，他偷偷摸摸的敲制香者的门。

　　他买香料做什么？

　　制香师在上个周被暗杀了——因为他做出了能遮挡粪香的香料，会干扰清洁队的工作。

　　我紧了紧面罩，将披风裹紧。

　　“咳……”我故意咳嗽一声。

　　他像只受惊的老鼠，猛的一颤，回头看到我，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滑稽。

　　“制香师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我问道。

　　他上下打量我，好一会才狐疑道：“他去哪里了？”

　　“出远门，很久都回不来。这段时间他的生意由我打理，你……来买香料？”我问他。

　　他抿着嘴唇，迟疑很久才开口：“嗯，我是老客户，经常买的。”

　　嗯，是老客户，但肯定不是老油子。

　　老油子听说人没在会立刻离开，绝不会轻信一个陌生人。

　　“你需要什么香料，告诉我，他把生意暂时交给我了。”

　　我的声音有笑意，我在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他有点生气。

　　“笑对每一位客户嘛，来吧，他的货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我带你过去。”我在前面带路，心情莫名很好。

　　“哦。”

　　他竟然乖乖跟上了，就不怕我卖了他吗？

　　我带他来到我收购货物的厂房——是以前母亲救助贱民的地方。我没有瞒着父亲，我告诉他，我在这里是为了收集不同贱民的肠道菌群做实验。

　　看在我提升的粪便转化率的份上，他欣然同意并且大力支持。

　　我拥有了这个厂房，收集了各类药材，物料和其他的各种。

　　我带夏尔奇来到了香料室。

　　一路上他十分好奇，瞪着他那双星星眼看这里看那里，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那是止疼药，腹痛，头痛，什么都可以治。”我解释道。

　　“我没有问你！”他有点紧张。

　　“对客户多一点讲解，说不定我会多一点生意。”我又在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也对，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另一边的一堆玻璃瓶子。

　　“肠道菌群，嗯，可以从不同人的粪便提取出来，也可以从尸体的肠道取出来。”我笑的越来越开心。

　　还好有面罩，不然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这里有书？”夏尔奇更好奇。

　　贱民不能私自看书，也不能私自学东西。

　　“那些是不能看的禁书哦，是贵族们寄存在这里的。”我让他继续向前走。

　　但如果你想学，我可以告诉你一些。

　　“你还做贵族的生意？！”他又生气了。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哈哈哈。

　　“贱民是人，贵族也是人，我做的是人的生意。”我们终于走到香料室，我把他需要的香料给他，“说起来，你要遮掩粪香的香料干嘛？”

　　“哼！叶家的生意，也要过问吗？”他亮出叶家的名牌。

　　“不敢不敢。”

　　“不过，你说我做贵族的生意，你不也是贵族的人？”我歪头看他。

　　“……”他脸憋的通红，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干粪块扔在桌上，拿起香料就走。

　　干硬，发黑。

　　藏了很久的粪块。

　　“下次你来买的话，我可以跟你分享点禁书的内容～”我回头看他。

　　他身体一顿，但很快又稳住。

　　“我才不稀罕！”

　　至此，我和他的友情开始了——照进我生活里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