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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离茶 ...
萧约叶次日醒来,各种折子还在眼前打转,她索性全部推到一边,先思量怎么解决穆安羽的浊气问题。
穆安羽不能离开羽渊超过十五日,眼下已经第十二天。
穆安羽道:“我可以回一趟羽渊。”
萧约叶反对的话还没说,凌启竹就焦虑地闯了进来。
“我娘在洛易,”她对萧约叶道,“还有隐后山的长老……娘说你最好快去看一看。”
交出三清阁护初令牌的这件事,萧约叶还未跟云阶平解释,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听到了吗,云阁主叫你呢,”穆什羽却平静,她从醒来后就一直很平静,“快去吧。”
萧约叶嘴唇动了动,这时候她已对穆安羽的承诺不抱希望,却还是凝重道:“你……不要去羽渊。”
穆安羽没有说话,只是绕过她脖颈,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她说:“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程挽恙之前在洛易守了四天,今日正好回隐后山一趟,萧约叶信不过旁人,开口央她看穆安羽一会儿。
程挽恙爽快应了。
然而萧约叶还没走到半炷香,就出事了。
作妖的并不是穆安羽,而是一堆群情激昂的普通百姓。
他们愤怒地聚集成众,气势汹汹地闯入三清阁,守阁的弟子起初还想阻挡,奈何大家一副死就死的模样,只能狼狈地把护阁阵法撤开。
于是,一群年龄不一、打扮相异的人聚集到了穆安羽门前,喊出的第一句话就令人意外。
“你们凭什么监禁澄将明!她犯什么罪了!”
年老的老者花白头发,牵着懵懂小孩,笨拙擦眼角:“若非澄姑娘,赤坎不知多久才能修好,我们也撑不到现在,可是现在才知道,她竟然被……这天下公理何在!你们公理何在啊!”
还有些懒得长篇大论的,怒气冲冲站在门前,直抒胸臆:“都怪穆安羽——难道不是都怪她?!”
他短暂的怀疑顿时被冲天而起的赞同声淹没了。“就是!就是她!”
程挽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
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拨开大人的手臂费劲地钻进来,站在门外,犹豫地喊了一声穆姐姐。
“……有个小姑娘,”程挽恙看了眼,“你见她吗?”
似乎因为那个女孩先上去了,人群也等穆安羽一个态度,安静下来,穆安羽原本波澜不惊地倚在床榻上拨弄那条檀色发带,仿佛对那些骂声早就免疫了,听到程挽恙这么说,她想一想,先将长发拢到一侧绾起,掩盖了脸颊侧可能会惊到小姑娘的伤口,而后再唤那女孩进来。
“穆姐姐,”小姑娘走进来,像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呆住了似的,局促不安地在屋中绞了下手,才泪光点点道,“真的是因为你,澄姐姐才被监禁了吗?”
这个问题要怎么答呢?穆安羽沉默。
女孩得不到应答,晶莹的泪簌簌而下。“可是,我爹娘,真的都很感谢澄姐姐,如果不是她,我们家就住在赤坎下面,怕是第一个死掉了……听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我们都很着急,我爹娘说,只要你回暗域,一切就能回复原样——”
她突然抓住穆安羽的手,瞳孔很亮,黑白分明,天真如同悬挂的皎月,稚声道:“我想,要不你就回暗域,求求你,你回暗域嘛,别老是待在翎阳了好不好——”
穆安羽抬手抚摸了下她的头发,女孩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死寂中,女孩听到她笑着说:“好啊。”
程挽恙来不及阻止,就看到穆安羽苍白着唇,将头发绕了,披上外衫,一步一晃走到了满天重新响起的骂声中。
程挽恙想起对萧约叶的承诺,追出去拦住她:“你等等!”
穆安羽将自己的剑递给她,低声道:“前辈,我只去一会儿,我会回来的。”
程挽恙:“不可,我答应过——”
“我本来就不能在翎阳待太久,现在这般情形,我去羽渊一趟也好,”穆安羽却认真道,“前辈,昨夜,宋霜溪给我传了话。”
“什么?”
“她说,”穆安羽肃然,“羽渊近来不太平。游夜外逃,靠近暗域外面的居民过得也辛苦,我想去看一眼。”
云梨寺修行,修的是大道至简,朴实无华,众生于世平等,程挽恙想起母亲,不由沉默。
——不论是洛易还是暗域外,的确都有许多战不战都苦的百姓。
她犹豫一息间,穆安羽已经出了门。
她并没有说谎,宋霜溪昨夜的确是给她传了信。击退江弄疏派来的暗哨后,一只白色小雀扑棱翅膀飞进了屋子。
信中宋霜溪说,赵兰尘和江弄疏集结兵力离开了羽渊,暗域外的百姓草木皆兵,短短几日,流窜横生。
钉伤愈合很慢,虽然有三清阁顶级的灵药,走动起来还是有难以忽视的痛意,以传送阵来到墟水外时,穆安羽差点没跌一跤。
她擦掉额际冷汗,突然一个声音闹鬼似的响起:“你来了?”
江弄疏站在几步外。
穆安羽被她吓了一跳:“你在这里?洛易城外没有你也行?”
“赵兰尘在那里呢。”江弄疏叹道,“离鸢,我们做个交易吧。”
穆安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鬼话。“江小姐真是当光不度老板当久了,”她走向宋霜溪说的一带流民逃灾的路口,“以为什么都能用‘交易’两个字衡量。”
“别的你都可以质疑我,唯独这一点不能,当初浮玉城上,”江弄疏亦步亦趋跟着她,“你就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个主战的人,羽渊在我手中,是你最好的选择。”
“无论战还是不战,亏欠的都是毫无罪过的黎民,不管是东玄还是羽渊,我不喜欢让无辜的人为我受灾,我家悠星就是最好的例子,”顿了顿,江弄疏继续道,“于你而言,苏逾砚是东玄主,萧约叶是三清阁的护初,两地战乱,对她们没有好处,哪怕现在萧约叶把护初令牌交上去了,以后也定会——”
穆安羽回身,眉眼冷冷:“我说了别往萧约叶的住处放眼睛!”
江弄疏凝视着她的眸子,无奈地笑了:“那你和我做这个交易不就完了。”
她始终没有说这个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穆安羽也没有问,走到路口,人群渐渐多起来。
江弄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一波离开的居民大多是因为担忧三千游夜威压而背井离乡的人,虽然赵兰尘只召唤出一半,但已有临危之势,一旦凶乱,受苦最多的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想起江弄疏说的“悠星”,那个被亲生父亲拉去卖的小姑娘,穆安羽心内压抑得几乎荒躁,有种难喻的心惊肉跳。
眼前这些灾民——已经能称作灾民了,神色疲惫,目光带倦。素日里赵兰尘和江弄疏斗,暗域外这一片鸟不拉屎的地域不属于任何一个,故而他们和影春城外无主的地带一样,命运悬在刀尖上。
晚间很凉,跋涉的大家团团坐在一起,费力地生火。
暗域有数不清的妖族,却也有如同人界一般只求安静生活的普通人,没有灵力,他们生火生得十分费劲。
一个妇人看到穆安羽一个人坐在一边,拿食物的手顿了一下,犹豫推推她:“姑娘。”
少女重伤初愈,本就冷清的脸庞比平日更显苍白,手像瓷器一样凉。妇人啧啧道:“真是造孽啊……你一个人逃灾?你爹娘呢?不在世上了么?”
穆安羽不知说什么,只好讷讷点头。
“你坐这里来。”妇人把她往火堆处推了推,又把吃的递给她,拧眉道,“明天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我们往南边走,争取一天内就到江家掌管的地域……”
妇人絮絮叨叨,穆安羽手中发硬的冷馒头突然重似千钧,坠得手腕都提不起来。
“这位老太太,您往那边去些,别压着——啊呀!!”西边突然爆出一个人的惊叫。
原本大家劳累一天都安静下来,然而这声惊叫惊恐又凄厉,一时提线木偶般,硬生生把大家的头齐刷刷拽了起来,连穆安羽都心一抽,下意识看过去。
发出叫声的那个人已经跳起来,话都说不完整:“这位老太太她……”
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安详坐在那人身侧,眼睛阖着,神态安详,被那人跳起来的动作带了一下,以一个不自然的怪异角度,歪着身子向地上撞去。
最后一瞬间,被倏然起身卷过去的穆安羽接住了。
老人衣衫破旧,却整洁干净,面庞攀满皱纹,眼角皆是岁月刀凿的痕迹。仿佛一朵坚硬而难折的岩苔之花。
叫喊的人颤声道:“死人了……”
老太太疲惫跟着逃了一天,好容易歇下来,却不知什么时候没有气息了。
一滴泪从穆安羽怔怔的眼眸中坠落。
周围人察觉到老人已不在人世,惊骇散开。
穆安羽提着裙子在老人身前跪坐,缓缓垂首,握紧她枯木一般的手,先前在轩辕海中收集的残鲛珠还没有用完,闪烁出柔和光晕,漫开一片沉静的光。
她低声念出曾经看过的往生文,虔诚颤抖,老人沉睡在她眼前,骤乎之间染上神性,魂魄归往远乡。
众人怔忪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天上落起了春日的雪,带着刺骨的苦寒。
当晚深夜,锢夜殿的大门被叩响。
江弄疏困倦地拉开大门,漫天细雪中,纤细清疏的少女不知站了多久,发上覆满未融的雪花。
穆安羽抬起眸。
“我离开东玄,”她已经很疲惫了,说得很慢,“我答应你的交易。”
当夜三更,她提着一个小包裹回翎阳,千盏灯火都灭,世界寂寞得像一个陈朽梦魇。
然而穆安羽知道有一个人会等她,绕过曲折回廊,果然看到一盏摇晃的风灯。
世界倒映在她眼底,融着无尽的夜和春日的雪,一场凛冽的倒春寒,将刚颤巍巍冒芽的迎春全部淹在黑白中。
四野荒芜,唯独提着一盏灯站在廊前的萧约叶有光,雪花向她飘去,仿佛春来的莺雀渴望见烟柳。
穆安羽失神地看她很久。
她最恨冬天,可她等不到今年的春日了。
闭了闭眼,她走到她跟前。
奔波之下,她到底是累的,将包裹放下,摇晃一下,先慢慢坐下。
她心中太沉重,像坠着一块悲伤的吸水棉,持续不断地释出难言的无望,不知道坐了多久,意识涣散地眨眨眼,低下头去,才发现萧约叶一直微微仰面看她,一对眸子亮而清朗,透露着少见的紧张和担忧。
见她转首,她蹲在她面前,什么话也没说,珍而重之地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污迹。
那样的温柔而轻微,像在对待一件世所罕见的玉器。
她指尖的温度糅杂在冷风中,不发一言,轻轻前倾,如同甘愿俯首,穆安羽侧过脸,有一刻很恍惚。
世上有人弃她如弊履,未料这庸尘,始终有人待她如明珠。
然而风雪漫漫。
唯恨北风甚紧。
她艰涩地开口:“我去看了一下毗邻暗域一带的百姓。”
“意寄对我说了,不用解释,”萧约叶低声说,“暗域一带的百姓好吗?”
穆安羽闭上眼睛。“如果他们活得并不好——”
她话音很轻,萧约叶没听清:“什么?”
在萧约叶看不清的角落,穆安羽倏地睁眼下定了决心,只是心尖瑟缩一揪,活像硬生生撕开,灌入酿了半生的辛辣,直痛得痉挛。
她竭力从容,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小袋碧茶叶,弥散着淡淡的梨花味。
“当初说好,余生在云宣那样的地方一起过,”她提起嘴角,“在那之后,我悄悄钻研了一下梨花茶,我这次去暗域,将它带来了,要不要尝一尝?”
萧约叶察觉到她的不对,微微蹙眉,严肃了声音叫她:“阿羽?”
穆安羽不语,自斟一杯饮下。
她晃荡着瓷杯,道:“陪我吧。”
她很少用这样的音调说话,覆下睫毛:“我这次在羽渊,看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景象。”
“我想全部告诉你。”
萧约叶踟蹰片刻,只好也倒了一杯。
清茶晃荡,茶叶舒放成朵,风铃清幽的响声缠绕在耳。
今夜,洛易兵临城下,连翎阳都开始戒危,双方虎视眈眈,战意似不可挡。
两人心里都无比清楚。
一旦南山殿发来任何消息,萧约叶就该立马前往第一战场。
届时,穆安羽会是直接站在她对立面、世人恨之入骨的敌手。
奈何正邪的两端,唯独执念与爱最荒唐。
远方羽渊流窜横行。
洛易居民疲惫异常。
萧约叶想着白天在洛易见到的景象,一幕幕的离合牵住心思,热茶入喉,忽而感到眼皮不正常地沉重。
穆安羽低声开口:“说来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萧约叶努力撑着眼皮:“什么?”
穆安羽垂睫,声音轻得像雪中坠落的一片翎羽。“求你,以后不要原谅我。”
萧约叶愣了愣,终于猛然抬头,不防身躯像坠着铁块,昏眩的海洋不容置疑地漫上,恐怖的困倦淋过周身,竟让她话音都变得断断续续而吃力,在彻底陷入昏乏前,只来得及惊然挣扎出一句:“阿羽,你——”
风雪依稀,世界黑白,雪花飘落在檐下,在萧约叶眼中,最后一刻清缓绵长。
穆安羽如同没有听到她声音,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睡去,看了很久很久,眷恋得像看见人间几万场轮回,没有意识似的,重复了一遍。
“……你万别原谅我。”
大雪从侧面扑来,漫天都是飘飞的白色,天地同寂,万山共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钝钝起身,捉住萧约叶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我命途多舛,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她低声说,长睫一颤瞳孔似星,“但你要知道……我最舍不得你。”
接下来阿羽要消失几个章节了[爆哭]其实,离开东玄是她早就若有若无浮现的决策,只是下不了决心,和这位善良女人与老人的相遇,加速了这个念头,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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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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