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春》林秋安

5、我的猫，见字如面。

　　“你好，见字如面，展信佳。”
　　这是你离开的第七个年头，我还是老样子。每天只是上班、回家，如此两点一线，偶尔也在休假时外出，去看一看你走过的河山，但更多的是窝在家里，守着我们的猫，再看一遍你的日记和我们的相片。
　　时间过的真快啊，花咪也慢慢老了。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遇见它的那天。
　　那我们度过的第一个夏。
　　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我如往常一般，拿着相机去拍风景。
　　你就那样闯进了我的镜头。
　　你撑着伞，蹲在灌丛旁。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后来我回去导出了照片，才发现灌丛里藏着的猫。
　　灰褐色的毛湿漉漉的，眼睛却很亮。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脚踝受了伤。我起了兴趣，把这张照片发在了网上，若是有缘，你自会看到的吧？
　　果然我们有缘。
　　你看到了那条消息，于是，我们认识了。
　　你像猫。我总是这样觉得。
　　若不是像猫，你大概也不会发现灌丛中的猫吧？
　　到了今天，我还是这样觉得。
　　你是猫。
　　像是老俗套的影视剧情，我们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我们常在闲时有约，把周遭的深林公园逛了个遍。
　　你邀我拍山川景画，殊不知我只想拍你。
　　那天的太阳一定很温暖，没有躁热，有的只是清风。
　　“快看！这是四叶草唉！”你惊叫着，指向一片草地。
　　“嗯。”我回答的很淡，只是看着你的眼睛，闪亮亮的，像是雨过天晴、又映射着彩虹的玻璃，透亮明澈的不含一丝空气。
　　我听见了你的呼吸。
　　“见到四叶草一定要记得许愿，真的很灵哦！”
　　你认真地看着那抹绿意，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你在想些什么呢？虽然我无法窥探你的愿望，但我希望它们成真。
　　从不信这些的我，在那一刻也产生了动摇。
　　虽然后来你问起我，我回答没有许愿。
　　可事实上，我偷偷许了。我贪心，许了俩个。
　　最后实现了吗？
　　我不知道。
　　可这样的我们，又怎么不算永远在一起？

　　我爱你。
　　我爱你拍下的花鸟树木，它们是那样特别，或许不止是它们。
　　辉光从你的镜头洒下，我透过它们，再一次注视你的眼睛。
　　我爱你。
　　不仅仅是这双眼睛。
　　我爱你和我抱怨的模样。
　　你总说讨厌做那些冗杂的实验，却次次认真，实验室里的你总是在发光。
　　不止是在实验室里。
　　你是太阳，那么我希望，你永远只是我的太阳。
　　大概是我太自私了，所以上天把你从我身边夺了去。、
　　是因为更多生灵需要你吗？
　　可是……我也需要你。
　　即使到现在，我依旧需要你。

　　你是那么温柔，像春日的婆婆纳。
　　那我该怎样呵护你呢？这样的你实在太过脆弱。
　　我的婆婆纳啊。
　　我好爱你。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去看那只从国外回家的熊猫。
　　你总是笑，就连空气也变得轻盈。
　　“嗳，你看！”顺着你的视线望去，“再熬夜会变得和它一样哦。要好好休息呢。”那是一只很慵懒的熊猫。或许是因为睡觉闭上了眼，那片黑色也格外的明显。
　　你是在说我像熊猫吗？
　　我知道的，你只是担心我熬夜太久。
　　可我只想再快一点。我想为你创造更好的一切。
　　我的太阳啊。
　　你怎么能落下？
　　我好想你。
　　每一次醒来，我所渡过的每一寸呼吸，都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你。

　　你走之后，我接走了我们的猫。
　　我记得的，你喜欢花。
　　想来你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花咪。
　　我们在没有花的雨天相遇。但我想它也是花，是你送给我的花。
　　每每看到它时，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你的眼睛。
　　是因为它曾受过你的照拂吗？于是便有几分像你。
　　你们拥有着一样动人的眼睛。
　　可你为什么最后还是离开了呢？

　　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三年的研究旅行，我再也找不到你。

　　你果然是猫啊。只有猫才有着那样的好奇心。
　　因为那是罕见的植物吗？所以你便要丢弃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不是植物或者别的任何……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我的太阳啊，你是很伟大的植物学家。
　　一定是这样的。
　　你会高兴吗？和最喜欢的事物一同离去。
　　我想知道，最后一刻的你看到了谁的眼睛。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阴沉沉的，但格外地适合睡觉。
　　如果是你，大概会窝在沙发眯上一整天眼睛。
　　花咪也是，它正窝在椅子上。
　　好像你。
　　好想你。

　　这些年我偶尔还是会去拍那些风景。
　　你收到了吗？
　　当相片在风里散去，火柴熄灭，我好像看到了你。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那么我呢？你会嫌弃吗？
　　我有很努力地好好休息，我记得的，你不喜欢熊猫一样的眼睛。
　　真好啊，那些绮丽的景色在我眼前一幕幕放映。
　　只是再也没有你。

　　等到这封信结尾，我会把它们埋在花盆底。
　　那是你送我的花。
　　可怎么不是你。

　　啊。怎么又忘记了呢。
　　你看，花咪笑地这么灿烂，你会喜欢的，对吗？
　　其实我有点嫉妒它，它怎能比我先见到你呢。
　　没关系，想来你也不愿它在我们之后离去。
　　它会没有家的。
　　那么我呢?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没关系，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