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在宇宙重回奇点再次爆炸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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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会回到起点吗？”
“是的。”
“那人类的情感呢？”
“会随宇宙尘埃一同湮灭。”
“那我们……”
“我们会与宇宙星辰一同长眠。”
公元7028年，元月一日。
念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神情凝重。
这是她第五年没有回家了，他们……会不会责怪我？
但，只一瞬，她便自嘲地笑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在陪伴他们吧？
或许，她才是那个被捡来的。
人群拥攘，如此吵闹。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穿过，念安有一阵恍惚——谁又能辨认出来这些人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呢？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人与机器早已混同难分。
让念安觉得可笑的是，她居然连一台机器都比不过。
是啊，父母身边的那台机器。
念安去了超市，最终还是买了一袋鱼。
毕竟，这是过年。
她拎着鱼回到家，面无表情地打开灯，走进厨房。
窗外灯火透亮，似有万家。
可念安知道，她能拥有的，只是一盏残白的光。
念安把鱼炖好，舀了一碗汤，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热闹发呆。
“叮咚——叮咚——”
还没来得及思考，念安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回过头，她只觉得冤家路窄。
“呵。”
“爸妈让我来看你的。”
面前的男人发丝微乱，看起来有些慌张。哦，或许不能称他为“人”。
“不安好心。”念安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她知道家里有一把备用钥匙，只是没想到父母给了他。
念安继续完成那没有做完的伟大事业——看灯。
男人也不恼，准确来说，他是代号1012，但他也有名字，怀安。
怀安是念安妈妈怀孕时领养的孩子，他被父母丢弃，只因他是机器和人类生下的杂种，他不被承认。
怀安默默地盛了一碗汤，坐在离念安不远的沙发上。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呢喃顷刻随蒸腾的雾气消散。
汤很浓，很香。
念安望着街灯发呆，而怀安望着窗中的影子发呆。
他看到两个人的影子重合，他知道，他一直都是那只影子。
可，如果这是留在她身边的唯一方式，那怎样都没有关系。
即使，再重来一遍。
真是奇怪啊。怀安。
怀安感受到胸膛那块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在剧烈地跳动，如此鲜活。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念安终于起身，却未曾与怀安说一句话。她只是把碗碟收拾干净，随即便进了屋。
怀安知道这是被嫌弃了。
好在这沙发足够大。
他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来新的被褥，整齐地铺在沙发上。
其实倒不必这么麻烦的。他怎么会怕冷呢？可他想要再靠近一点，即使是生活方式，他也想要融入，尽管她从未在意过他。
怀安盯着天花板发呆，上面缀了几颗黄白色的星辰。
“是星星啊，”怀安笑，“我也喜欢星星呢。”
“晚安。”
晚安，我的星星。
空气渐渐凝结，窗外川流而过的灯光在玻璃上飞驰。
黑夜伸出了它的爪子。
怀安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他起身，看向念安的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却时时有璀璨的光辉闪烁，明亮了这夜色。
他看到了她的影子，在烟花里，如星星一般。
尽管怀安不理解为什么人类如此喜欢爆竹，但他依旧喜欢烟花升空那瞬间的烂漫。
他总能从中看到过去的记忆，那些遥远的往事一遍遍在眼前浮现，却如潮水般，任凭他怎样也无法抓住。
烟花再一次升空，怀安看着黑暗中如星火般明亮的人，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喂。”
听到声音，怀安才恍然回过神，他转身，看向她。
刚才如梦般美好的女孩，此刻真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抱歉，吵醒你了，”念安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也回屋睡吧。”
回屋？可念安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可以住人。
怀安怔愣了一会儿，再次清醒时，他已躺在了床上。和他不到一米处，是念安。
念安怎么也没想到怀安竟那么迅速，话音刚落就躺到了床上。
她觉得心脏跳动得快要穿透她的身体，如此慌乱。
空气凝滞，悄然间，有些东西似乎发生了改变。
念安不知道几时入睡，当她醒时，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念安感到脸颊灼烫，心跳不觉漏了半拍。
她出神地看着男人的眉眼，却不曾发现，他们眉角的弧度是那么相似。
念安又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充斥着离奇与荒诞。
念安在梦中清醒地走着，突然，不知何处掀起了狂风，大风袭卷了她所经之地。
为了不被狂风撕碎，她只得拼命地向前跑，然而在路的尽头，等待她的只有悬崖。
身后是吃人的风魔，面前是万丈深渊，念安犹豫一瞬，纵身而跃。
她原以为自己会从梦中醒来，可是没有，她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无边的黑暗将她淹没，因失重而漂浮在空中。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一切，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冷啊。
念安清楚地感到四肢僵硬，血液似乎就要停止流淌。在念安将要闭上眼的一瞬，一股温暖的白光突然出现，紧紧地包裹住她。
念安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抱着她，耳边的声音慌乱：“别怕，我来了。”
她试图睁开眼睛去看声音的来源，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着她，她怎样也挣脱不掉。
终于，念安醒了。可无论她如何去想，都无法想起梦中那副声音的模样。
她盯着天花板，失神地发着呆。
“念安？”
男人不知何时出现，眉眼流露出担忧。
“我没事。”念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还是无法直视怀安，脑海中一晃而过千丝万缕思绪，迷雾中念安似乎想起了那人的模样……
念安猛地回过头，好像。
“你……”
“你……”
“你先。”
“你先。”
空气都快要被蒸发掉了，两个人别开视线，都红了脸。
“那，那个……”念安嚅嚅道，一时竟有些紧张，“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心中藏着期许，但她又有些心慌。
“啊？”怀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想着或许是因为她刚睡醒。
“当然啊。我第一次去你家便认识你了。”
真的是第一次吗？怀安这样问自己。
可是，那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来的吧？
念安闻言，心下一松，却又泛起不知所以的苦涩。
原来，一切只是梦啊。
念安没有再躺在床上，起身去了书房。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奇怪。”
“我记得明明在这里啊。”
念安翻遍了书架，但还是没有找到——那本她童年时的日记。
念安小时候常常被当作奇怪的人。
因为她总是说自己看到了什么爆炸，她还说有人救了她。可大人们并不相信，与她同龄的小孩也被大人教导着远离她。
所以呢，念安的童年是孤零零的，她唯一可以寄托心灵的方式，便只有日记了。
可现在，日记怎么会不见了呢？
念安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前。
“念安！”
“砰——”怀安来不及想，只身冲了进来。幸运的是，念安倒在了他的怀里。
而他砸到书架上，书倒了一地。
一本红色封皮的本子掉落，风掀过，停留在一页绮丽的画上——是一片黑色，其中却透着温暖的光。这些光围绕着画中紧紧相拥的小人，时间停驻在此刻。
“念安……”怀安不觉湿了眼眶，他想他明白了。
如果所谓重生的机会是再次陨灭，他宁愿从未与她从未相见。可是，这可能吗？即使时光倒流，他们还是会以不同的方式再次遇见。
一切来的如此突然，他紧紧抱着她，祈祷着，希望念安再晚一点醒来。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天旋地转，怀安感受到地表剧烈的震动，他低头，对上念安怔愣的眼。
“怀安……”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人。”怀安更加用力地拥着她，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他知道的，她想让他走。
可是，已经上当多少次了？每次那个信誓旦旦的人总是先弃他而去。
所以，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好。”念安专注地看着怀安，看向他眼中的自己，嘴角漾起了笑。
顷刻间，一切，回到起点。
星河依旧流转，有两个人的声音从宇宙深处断断续续传来。
“你相信爱吗？”
“相信。”
“有多信呢？”
“信到……即使再次回到起点，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好。”
念安和怀安是怎么认识的呢？
在宇宙诞生之际，一颗极小的粒子，分裂成了两半，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随着宇宙空间的无限扩大，最初的两枚粒子也早已被淹没在星海，但他们最终再次汇聚，创造了那个蓝色的星球。
“哎，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可绿色也很好看。”
“那就这两个颜色吧。”
孩童般的嬉笑声从悠远之地传来，透过宇宙的中心，无尽地回荡——回荡——
下次要去往哪里？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无尽的深空中，一抹红色，炽热地跳跃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在宇宙重回奇点再次爆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