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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山万水不见卿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那年他18,她16。
“哥哥,你真的要去当兵吗?”沈依站在树下,抬头望树上盘腿而坐的人。
少年叼着一片绿叶,眯了下眼,目光不知投向何方,声音淡的像是炎夏里的冰,“嗯。”
“你若不愿再等,那就结束吧。”少年垂眸,瞧了一眼女孩,素白的长裙在风中扬起,露出女孩洁白的腿。
“我愿。”沈依抿着唇,轻轻道了句,“再等等我,很快了。”像是风中的缠绵,旋即便散了。
少年跳下枝桠,摆了摆手,却听见女孩大喊,“程倦!我等着你!”脚下停顿一刻,竟是头也未回。
程倦不知道,这次道别,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晨光熹微,沈依赶到车站时,只剩下了空荡的站台和三三两两的行人,绿皮车早已无了踪影。
“程倦,”沈依攥紧了手中的围巾,“就那么想离开吗?连等我一下都不肯。”眸中水花潋滟,黑白格的围巾落了一道痕。
2010年,他26,她24。
“小沈!把这个表填一下就可以走了哈!”政办处的主任离开前留下一句,一旁椅子上的女孩眉眼如画。
沈依填了表,又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便放在了红木桌台上。倩影远去,亭台的风溜了进来,白纸卷起,有字依稀可见,是“随军。”
沈依接到通知是一个月后了。
通知下得紧急,听说是一个军医出了事,急着要人,所以她才顶了上去。沈依走的匆忙,除了几件衣服,便只有那封信了。
“我宣誓——”
党旗下,沈依的长发已然不见,齐耳的短发看上去干净利落,娇小的身躯突然伟大起来。签过保密协议,沈依坐上了车,一辆密不透光的车。
山路摇荡,沈依不知去往哪个方向,但却知道,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程倦,八年了啊,除了那封信,竟是再也不与我联系。”沈依靠着窗,车里的灯白的苍凉。
“值得吗?或许吧。”
她不信程倦八年丝毫没有念过她。
2011年,夏。
“谢谢你,沈医生。”病床上的男孩笑得灿烂,小麦色的皮肤泛着清光。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敞开襟的胸膛却布满疤痕,一道白布突兀地横在其间。
沈依皱了皱眉,这笑晃得刺眼。
“嗯,按时换药,下一次是周三。”沈依收拾着针管,推着医务车准备离开。
“沈医生,那下次见啦!”少年丝毫不觉得冷漠,看向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眸中露出几抹轻佻,真是可爱的沈医生啊。
此行还任重道远。
少年名唤秦觅,出身于军阀世家,自是早早随父亲参了军,至今已有三年,也担得上一句少年英才。
秦觅回到部队已经是下午四点。
微醺的夕阳在天边摇摇晃晃,地上的影也随着起伏。鸣蝉衔来一缕长风,纾解半刻夏日的烦闷。
“秦觅,你真的要追沈医生啊?”男人勾着少年的肩,话语间尽是玩味。
“嗯。”秦觅唇角微弯,一双桃花眼潋滟,风未止,或许是少年的情动。
男人和少年在夕阳下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很远。
沈?树上假寐的人睁开了眼。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枯潭深渊,此刻却泛起圈圈涟漪。
是她吗?他记得她信中曾说学了医。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呢?他们已经很久不再联系了。上一次,似乎是两年前。想来,她也要成家了吧。
警钟突然被敲响,警笛声震荡着整片天空。他来不及再想,跳下枝桠赶向集合场。
“程长官,这是此次出队人员的名单。”兵荒马乱挡不过少年的铿锵声响,秦觅紧紧攥着一张纸,递向眼前的人。
这次任务来得紧急,他匆匆接过笔,签下最后一个名字——程倦。
笔落无声,似这渐落的辉光,激起大地千重浪。
“我宣誓:我将对党忠诚,纪律严明,赴汤蹈火,竭诚为民,坚决做到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畏艰险、不怕牺牲!!!”
“十四队负责准备,十三队观察情况,余下的十二队、十五队跟我走,上船!”
程倦带着人上了车,直赴港口。
沈依是被吵醒的,外边脚步匆忙,弄出的动静不小。
“发生什么事了?”她揉着头,眉间尽是困倦。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完整地睡一觉了。
“啊?抱歉,沈医生。”步履急伐的女人停下来,她记起沈依一向浅眠。“事情紧急,海上打起来了!伤员太多,那边人手不够……”
“还需要人吗?”沈依打断她的话。
“可是,主任说您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女人迟疑着开口,“所以才没喊您。”
“嗯,没事,我也去。”话未落,沈依回房收拾东西。出发前,她又看了一眼,最后拿走了暗柜里的东西,这是她的“平安符”。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沈依下了飞机,登船。
“医生!伤员在这边!”身着白色海军服的中年男人跑向他们,神情难看。
“受伤的人太多了,麻烦你们了!”
“拜托您带我们去吧。”沈依是他们中经验最丰富的,被委任为这次出勤的队长。
步履匆匆,沈依的脸白了又白。
她总觉得心里不太安宁。海上的风很凉,渗进她的身体里。
当沈依进入医疗室,却看到了熟悉的人——秦觅,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秦觅胸前上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血从他的身上淌了下来。白天还冲她笑的少年,此刻却白了脸。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大抵是因为疼。
“怎么回事?连先止血都不知道吗?!”沈依斥道,转身从医疗箱里拿工具。
“这……这也不是我们不想啊,”中年男人一脸惭愧,“他那里有旧伤,又有子弹射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出去。”沈依无心听他解释,手中已经拿起了刀。
“左动脉三厘米……”她指挥着,豆大的汗珠滴落。
临时病房里暗潮涌涌,海上的战役一触即发。
“前方波音648号战机听着!这里是中国领土!请立刻离开!请立刻离开!”
清冽的声音响彻天际。
海风瑟瑟,火光在海面蔓延。
对方再次投下一枚炸弹。波涛惊起,甲板瞬间被打湿。
沈依出来时便是这番场景。
海上硝烟弥漫,甲板上倒下了好多人——鲜血染红了原是白色的板,战士们的脸已经模糊到难以分辨,可旗杆上的红色旗帜依然挺立,在风中愈发激扬。
那抹红如此耀眼,那是他们用生命所守护的信仰啊。
沈依跑了过去,试图寻找还活着的人。
血腥缠上她的身,白色大褂绽放了一朵朵艳丽的玫瑰。
14队……沈依突然开始心慌。
她记得的,程倦说他在14队。
沈依脸色苍白,她疯了般地寻找。
不是……不是……还不是……程倦,你到底在哪里?
求你一定要活着,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
只要,你还活着。
落伍的海鸟迷茫地在天空盘旋。火光再起,飞鸟振翅而逃。空中晶莹的泪珠映射出硝烟与战场。
“沈医生——”
当沈依感到天旋地转时,她看到队里的小姑娘面目惊恐地看向她。
那嘴巴长得真大啊……
“噗通——”骇浪激起,下一秒却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声重物落水——
沈依好像看见,她的少年,不,是长大后的程哥哥了。
“哗啦——”
众人听到动静,焦急地向海面看去,是正要上岸的程倦。
“程长官!——”
“嘘,别吵。”他的声音嘶哑,残破的衣服露出被海水泡肿的血肉。很疼,可他的心更疼。
初晨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波光粼粼的海映满了橙色的光。
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一如当年,他抱着熟睡的小姑娘——
“沈依,我带你回家。”
「续」
2012年春
程倦准备退役。他来签协议。
“程长官,你真的要退役吗?”
倚在桌子旁的是稚嫩褪去的少年,这是二十岁的秦觅。
“嗯。”停笔,程倦起身收拾东西——大多是她的。
程倦看向角落里的那个盒子,深棕色的檀木箱子上,刻着漂亮的鸢尾花。
那是她最爱的花。
盒子上了锁,程倦也没有去打开它。
“呦,这是什么。”秦觅吊儿郎当地笑着,伸手去抢。
啪嗒——
箱子被摔开了。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
程倦的眼眶突然红了。
秦觅见此有些慌张,“嗳,不就是一个箱子嘛,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向来对他们讲“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队长居然哭了。
程倦弯腰小心地捡地上散落的东西,漂亮的信封映着太阳的光辉。
“程倦啊,自从你上次来信,之后我再也收不到你的消息了,是发生什么了吗?——2003年4月”
“程倦,我考上A大了!是医学系哦,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你了,这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了!嗯,到时候去你们那做军医,你看到我一定会很惊喜吧?——2004年8月”
“程倦!我二十啦!你今年二十二呢,是法定婚龄哦~可惜啦。话说,你真的不怕我被别人撬走呀?我可是很抢手的哎,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2006年12月”
“程倦,我好累啊。这世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亲人也去世了……有些难过。阿倦,我只剩下你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想了好久好久。——2008年1月”
信封很皱,娟秀的蓝色小楷被晕成了云彩,模糊间,程倦似乎看到了她执笔写信的模样。
“阿倦,我接到通知了哦。或许会见到你吧?其实呢,只要待在一处,便是不见也已心安。——2010年5月”
“阿倦,今天听说你们又出勤了。但没有听到14队,不愧是14队啊,果真是密不透风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啊。”
“阿倦,今天的日出和日落都很漂亮呢,但是啊,还是最喜欢那次啦。嗯……你抱我回家那次,其实我没有睡着的,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好快,我想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阿倦,鸢尾花开了,没想到这里也有呢,真好啊。你看到它们,是否也会想起我呢?”
“阿倦,今天来了个人,是14队的,他叫秦觅。好想问他知不知道你啊。不过,你应该忘记我了吧?”
……
“啪——啪嗒——”
泪珠落在纸端,碎成了花。
秦觅帮他捡着,这些信,他也看到了。
嘴角勾起一抹轻嘲,“呵。”秦觅笑自己不自量力想要追她。他又哪里能比得上程倦呢。
秦觅把信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离开,他觉得胸口好闷。
“沈依啊……”哈气落成了雾,凝在他的心上。
他记得他看到14队的激动,她眼里的光似烟花般绚烂,他以为那是因为他。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的影,他想起那天她坐在树下,手中拿着好多信。
抬头,是那棵树。
树下无人,昨日的影也散在风中。
2013年,夏。
7月18日。
“依,”男人留了一头长发,像是古文中走出来的惊鸿影,“我开了一家花店,你一定会喜欢吧?”
燥热的风吹乱了男人的发,明是晴空尚好,他却感觉凉。
唇上落下的水珠在光线下渐渐消失。
碑上的人正灿烂地笑着,她的目光深邃,是少女凝望着曾经的少年。
男人闭上眼,依在碑旁。
他去年冬天开了一家花店,名作“莳柒”。
店里卖的最好的,是鸢尾。
少年背着女孩,走在洒满余晖的长巷,睡梦中,十七岁的少女轻喃,“哥哥,等以后,我们开家花店吧?”
“好。”
好。
花店里鸢尾四季常开,却再也不见伊人归来。
「止于唇齿·秦觅」
那是秦觅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依,是在即将消融的春风里。那天风很暖,太阳很轻,秦觅遇到了树下的她。
女孩的长发随风扬起,露出清澈的眸,满是认真。
那一刻,秦觅便沦陷了。
他自小在军区长大,混迹在社会上层,见到的女孩不少,可他却是第一次遇见沈依这样的姑娘。她算不上多漂亮,但只要她坐在那里,这世界便噤了声,她独身便是光的存在。
秦觅站在那里,看她写着什么东西,没有打扰,一切都是无声。
春风吻了少年的唇,沾着她的气息。
云很软,少年的心,很甜。
秦觅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她,他以为这份心动,将永远匿于心底。
但是,他遇见了。
她和那日不太一样,眉眼间全是冷气。白色大褂附于身上的她似乎有着另一个灵魂另一个灵魂,秦觅想。
“按时换药。”声音如秦觅想得一样动听,像是秋里绚烂的霞,他的心里绽出了花。
于是他笑得灿烂,便是牵扯起伤口也不在乎。
阳光淋在她的身上,白色大褂上深蓝的刺绣清晰可见,是“沈依”。
秦觅知道,此行还山高路远。
那时正值盛夏,蝉鸡噪耳,山野的青草亦如少年的爱意疯长不息。
当子弹入膛,秦觅却是在想,他是不是再也没机会将那句话亲口诉于她了?
心很空,血流了一地。
秦觅以为自己死了。他又看到了树下的沈依。
他跨步跑向她,张开双臂,一切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尽的白。
秦觅站在那里,眼里流出茫然。
上天这是连死后相拥的机会都不给吗?竟是一抹幻象,都不愿意。
秦觅困在那里,逃不走,出不去。
当秦觅再次睁眼,面前突然多了一片海。海上有艘船,秦觅觉得眼熟。
海浪翻涌千尺,他有些心慌。
海面上火光惊现,一抹白影震荡,坠入深海。
那一瞬,秦觅醒了。
他的心口疼得厉害。他的眼角有泪涌出,没有原因。
秦觅越来越心慌,他挣扎着下床,拔掉了输液管。
“沈医生——”
秦觅推开门,无力地依在门边。
面对他的却是滔天火光中坠落的一抹白影。
他的呼吸停了,泪夺眶而出。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而那伤口撕裂的疼痛却清晰地告诉他,这不再是梦境。
秦觅倒下那刻,他看见程长官从甲板跳下,浪溅得好高。
秦觅睡了好久,久到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
然而,他醒了。
目光空洞,见不到一丝光。
待他痊愈时,他问了沈依,知道了后来的一切。
兀然,他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秦觅权作无事,抑着心口泛起的痛,却是去安慰程倦。
后来一切似乎照常,直到那天得知程倦要退役。
秦觅倚着桌子,看程倦落笔刚劲。
他也想走,但他不能。
秦觅看到程倦拿起一个刻着鸢尾花的盒子,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重,便调笑着去抢。
“啪——”信匣掉落,散了一地的信。
秦觅有些慌乱,他弯腰去捡,是熟悉的字迹。
那娟秀的小楷也曾出现在他的药单上。
“程倦……”
“阿倦……”
入眼满是情意,却不是对他,而是程倦。
又疼了,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秦觅逃了。
眼前是那颗树。
花没有开,或许是因为没有当初的人。
“沈依啊……”他叹气,无尽的愁。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人,也会是最后一次。
夜附上他的身,他融入夜色,孤身。
秦觅做了军官,在程倦退役之后。
他容貌变了不少,退去少年的稚气,眸眼是无底深渊。
这早,秦觅破天荒地请了一次假,离开了队里。
他去了一家花店,叫做“莳染”。
花店关了门,歇业一天。
秦觅看了一会儿,目光出神。
他应该是去了。
果然。
秦觅站在远处,看长发男人靠在碑上。
清风撩起男人的衣衫,伤痕遍布,无言。
他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
天很蓝,没有云。
秦觅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秦觅离开了。
回路鲜花尽绽。
[猫爪]这篇写于22年3月
[猫爪]不知道说什么,就浅浅提一嘴我唯一账号是WB的“叶落梦秋安-林秋安”
[猫爪]与常识不符欢迎评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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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山万水不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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