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半瓢清水

3、计划

　　吴大得了温啸年命令，急匆匆得往外走，刚出县衙大门就撞上迎面来的小营乡的老林。
　　老林拦着他，“吴捕头，你在就好了，我的牛丢了，我要报案。”
　　吴大皱起眉头，“你的牛怎么三天两头的的走丢？”
　　“我这不也怪呢，我就怀疑啊……”
　　“你先别跟我说了，我还有事要办。”吴大打断他抬脚就要走。
　　老林一摆手，“那你忙去吧，我找温大人去，我让他给我找牛，我还要告那个老张头……”
　　老林两步走过去抽出鼓槌就要敲，吴大从他手里夺回来，“温大人现在忙着呢，脱不开身，找牛你自己找去。”
　　“那怎么行呢，我就是来报恩的，怎么个意思，只管别人家的事不管我老林的事，我老林不是咱安武县的人？”老林嚷起来。
　　吴大被他吵得头疼，“你别胡搅蛮缠啊，这是县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刘府的事比你牛丢了严重多了，轻重缓急你分不清……”
　　“刘府？”老林一听这个，更气急了，“哦，他们有几个钱，他们的事就重要了，我老林没钱我的事就不重要了？我的牛那当初可是好几百两买回来的，我这会跑丢了可是丢了好几百两……”
　　“你这不是胡扯呢，你那头牛那都是头老黄牛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几个月啊，还好几百两，你就吹吧……”吴大跟他掰扯。
　　老林可听不得这话，一下子就瞪起了眼睛，“什么叫活几个月，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我那可是犁地的牛……”
　　“行，算我不会说话，您也别管是什么牛了，丢了你赶紧找去，再拖会时间真跑远了可真找不回来了……”
　　老林理直气壮的，“我这不就是找温大人来，让他帮我找牛，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温大人去……”
　　没能拿到棒槌，老林也不打算击鼓了，一转身就往县衙里面跑。
　　吴大拉不住人，叹了口气，现在也不知道是先去办事好还是追进去好，“这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刘府来了两个家仆，一个刘管家，一个待在刘府很多年的老婆子，和刘管家差不多的地位待遇，但是没有刘管家的好脾气，一张口就凶得很。
　　“温大人，芸真可是我们大公子明媒下聘娶回来的二夫人，县衙这么扣着人不放是怎么个意思？你今天总得给我们个说法……”
　　这话反反复复听了十来遍了，温啸年已经麻木了，当没听见一样手支着脑袋闭上眼睛，听赵和韫不厌其烦的跟她解释，“等查明了刘老夫人为何会在寿宴突然昏倒，自然会放芸真离开。”
　　“不是都查清楚了，是水鬼。”刘老婆子压着声音不愿意提的样子。
　　赵和韫态度强硬不肯让步，“水鬼一事暂无定论，我希望刘府不要罔顾是非，刘家是安武县首屈一指的商户，其影响力不必我多说两位管家想也比我更清楚，将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传播出去，搞得安武县百姓人心惶惶，真追查起来，刘府可不能轻易免责，多次传这话的更要首担其责。”
　　“这话也太严重了。”牵扯到自己身上来，刘老婆子有点被吓到了，“那我不提就是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谁愿意没完没了的讲呢。”
　　刘管家在旁一直沉默不言，这会儿也觉得有理的点点头。
　　“两位管家既明事理，今天就请回吧。”赵和韫见好就收，不再恐吓他们。
　　“这可不行，我们这会到县衙来就是应了我们老夫人的令，来接我们二少夫人回去的，这要是接不到人，我们回去可没法交代。”刘老婆子说得诚恳，“公主殿下，温大人，您就行行好，让我们把人接走，我们也是听命令办事，您理解一下，别为难我们。”
　　温啸年手指按了按眉心，睁开眼睛往外面看。
　　“我方才说过了，等查明真相自会放芸真离开。两位也不必为难，只要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刘夫人即可，她老人家倘若有什么疑问，尽管让她来找我。”
　　“公主真是说笑话呢，我们老夫人昏迷多日，今早才醒过来，这外面又连下几场大雨，她连床都下不了，哪能受得住风吹来县衙呢……”刘老婆子说得为难。
　　这边人还没有请走，外面老林又跑来了，几个衙差拦不住他，直接就窜到内堂来了。
　　老林嗓门大，又觉得没反正没在公堂上，怎么喊也算不上喧哗，整个人毫不顾忌：“温大人，温大人，我家牛丢了，你得给我找牛啊，温大人，我知道你在里面……”
　　两个衙差抓着要把他带到外面去，“你别喊了，大人正忙着呢，你先在外面等着，等忙完了就来办你的事……”
　　“等忙完了我牛还能找回来吗？”老林一把甩开他们就往里面冲。
　　温啸年实在担心这乱七八糟的场面误伤到赵和韫，哪怕心烦不想管也赶紧起身出了门，“吵什么？”
　　“大人，我们拦不住……”衙差先说。
　　“温大人你在就好了，我牛跑丢了，你得帮我找牛啊，我那可是犁地的大黄牛，当初我好几百两买回来的，我这一丢可是丢了几百两，你可不能只管那些名不副实的有钱大户，不管我们小老百姓啊……”老林口吻夸张。
　　“在哪丢的？”温啸年听得受不了，打断他。
　　“就在下河那个岸边，我每天都带着牛在那吃草，谁知今天一回头就不见了，说起来，今天一早，河边站了一群人，说不好就是他们谁眼红，把我的牛给牵走了，那些个有钱人，就靠着这些发家呢……”老林口无遮拦，说上头了开始胡言乱语。
　　刘府两个管家终于听出来这话里暗指他们了，不高兴的辩论道：“我说老林，你饭能乱吃话可能乱讲，我们刘家的家大业大，经营的铺子可都是本本分分，货真价实，你这么说我们没有证据我们可要告你诬陷。”
　　“我提你们了？”本来牛丢了就在气头上，这时候找着地方撒火了，老林嘴上也不客气，“一个老婆子一个老瘸子一口一个我们刘家，那是你们的吗，你们说了算吗，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刘老婆子被骂了火也往上冒，不顾刘管家拦她就对骂起来，“好你个老林头，你说谁呢你……”
　　“就说你们呢，”老林年纪一把，什么都见过，蛮横起来也没在怕的，“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得跳脚，我看我的牛就是你们偷的，今天一早你们刘家那么多人围在河边，干什么勾当呢……”
　　“你少血口喷人！谁偷你的牛！你瞧见了吗你张口就来……”刘老婆子喊完转头对赵和韫和温啸年喊冤，“公主，温大人，你们可都听见了，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赵和韫与温啸年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接话，这送上门来的时机不用白不用，于是放任他们争吵，一个个火气都这么大，消耗一下也是好事。
　　但是两个衙差不知道赵和韫与温啸年商量的计划，眼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想拦着也硬是找不到机会插上一句话。
　　“是，我说错了，你们刘家，狠心起来连人命都不顾，能看上我那一头牛吗。”成功把对方逼急了，老林悠闲起来，换了语气不紧不慢，“我可不敢得罪你们，改明还不得拉我去沉塘。”
　　刘管家忍不住发话，还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我说老林，当着公主和温大人的面，你可不要胡乱讲话，我们刘府可从来不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至于沉塘，那可是请元空大师算过的，是，是水鬼……”
　　刘管家不得不提起这话，又怕惹来赵和韫的批评，显得勉为其难。
　　“什么水鬼，吓唬谁呢，我活这么大年纪我就没听说过……”老林完全不在乎。
　　天色又暗了一些，温啸年让衙差点上灯，院中明亮了一点，天上看不见月亮，还又有些阴沉要落雨的架势。
　　吴大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跑出来了跑出来了……”
　　温啸年看小桃给赵和韫披了衣服，放下心来，往门框上靠了靠，“别急，把话说清楚，谁跑出来了？”
　　“是……”按照温啸年下午交代的话，吴大犹犹豫豫地开口，“是水鬼，从刘府跑出来了。”
　　刘府两个管家脸色一变，事实上，他们也不完全相信水鬼的说法，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一直都是心里害怕罢了，但吴大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被吓到了。
　　“几个兄弟亲眼看见的，还有几个商户也瞧见了，足足有一二十个，天一黑就从刘府翻墙跑出来了。”吴大接着说。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真的？”温啸年佯装得一本正经。
　　“是真的啊大人。”吴大语气急切，后面跟着的几个衙差也接连点头，脸色不算好，不知道是方才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被吓到了。
　　“我和兄弟几个就看见一道道虚影，在刘府外面围着，然后分散着跑，我们几个就追，追了十几条街。”
　　“追上了？”温啸年顺着问。
　　“他们飞得太快了，行踪又分散，我们没追上，怕耽误事，赶紧回来报给您。”
　　这暗下的天色，阴沉沉后开始落雨滴，直觉得吓人。
　　刘老婆子听得心惊肉跳，“那，那我们家老夫人呢，我们家公子夫人都没事吧？”
　　“这我们可不知道，我们也没进府。”吴大依然照着交代过的话回复。
　　“那我们，那我们可怎么办啊……”刘老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回去又不敢回了。
　　刘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真有水鬼作祟，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老林在一旁听着，到底是只是嘴上语气硬，心里早被吓破胆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看见他们都往哪些方向跑了？”等他们都沉默着，现场静悄悄的，温啸年才开口问。
　　“飞得都比较分散，一部分往郊外去了，想是回河里去了，还有一部分去了允荆府的方向。”吴大照实回话，但其实他根本没想明白，这水鬼的案子和允荆府有什么关联，怎么牵扯到一起去的，但想必公主和温大人这么做有他们的道理。
　　“你安排几人分别送刘府两位管家和老林回去。”温啸年下令。
　　刘府两个管家也顾不上接芸真了，跟着几个衙差往外走。
　　老林心里还惦记他走丢的牛，但看这情况也不敢张口提了。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声音异常响亮，地面也很快被打湿，看着今晚又是一场大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
　　小桃倒了热茶给赵和韫，赵和韫叫她先喝，“我不渴。”
　　小桃端着茶杯坐到一旁听他们的计划。
　　这事经过刘府的人和老林还有外面几个商户传出去了，算是第一步计划实施成功。
　　“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吴大去匀荆府。你一人留下来，实在不安全，我还是担心刘府的人来找麻烦，不如你带着小桃和芸真去方沁园躲一躲，等我从匀荆府回来就去接你们。”温啸年唯独担心赵和韫的安危。
　　“你别担心我，你去了匀荆府不要不耐烦，好好和他们说。”赵和韫想着，“不过你到提醒了我，两案并一起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芸真长住县衙也不是办法，明天一早如果雨停了，我和小桃就带她去方沁园，叫若福找个地方让她先安置下来。”

　　若福听说公主要来，起了个大早站到门口迎接。
　　身后跟着庄心，不停的打哈欠。
　　若福看不下去叫她回去睡觉。
　　庄心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声音细细弱弱的说：“公主上门，我还在睡大觉，像什么话。”
　　“公主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若福没什么表情，淡淡道。
　　庄心又站了一会儿，整个人还是困乏，觉得自己脑袋里全是浆糊，“公主怎么还不来，不会路上出什么意外吧？”
　　说到这儿，庄心被晨风吹了一下，浑身打了个激灵，僵僵的回身，凑到若福身边，“若福姐……”
　　“你有话好好说。”若福不习惯旁人这样靠近，推了推庄心。
　　“你知不知道城里在闹水鬼？昨天晚上我出城的时候，看见温大人带着一帮人到处抓人，还封了好几条路不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