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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揽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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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破旧松木门,发出‘咿呀’一声,那木门瞬即松垮的倒在一旁。
屋内尘埃随处可见,残阳投射至漏窗而来,洒向集满灰尘的地板上,在房屋中央坐镇的佛像却残缺了不少。
璧上尽是悬挂着陈年挂画,都是残缺不堪的,悬梁上挂满着五色经幡,那色泽老旧,随风而曳。
唯一惹眼的,就是木桌旁似是摆放着什么。
待茯苓上前一瞧,见识到是什么时,惊得大喊起来。
“啊!”
“姑娘,这……这里有……”
羽书即刻绕到茯苓身旁,安抚着笑道:“不用怕,都是死尸而已。若不是昨天下起了雨,也不好搬呢。”
“羽书。”
萧楚尧剜了他一眼,羽书便捂嘴走去别处。
羽书寻思着,千万不能泄露了昨儿主子暗中安排的事呀。
姜玥不似茯苓那般大惊小怪,上前凑近一看,发觉这些尸体都是女性,面色如霜苍白,模样稚秀,且看着年纪不大,妙龄居多,衣着扮相像极了城中普遍的丫鬟服饰。
腐臭味环绕鼻息,这些尸体衣着上还残存着泥土气息。
如羽书所说那般,应是在泥地挖出不久的。
茯苓见自家姑娘这般胆大,有些担心,想上前递帕子捂住口鼻,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羽书在旁见状,偷摸笑了下,轻轻一拍茯苓肩膀,惹得她又惊叫起来。
而姜玥和萧楚尧完全不受他们这小打小闹所影响。
将这三具女尸的样貌看清后,姜玥无奈摇头叹息。
“想来,她应是银烛了。”
中间那具女尸,衣着色泽较为华丽些,想起银烛生前被卖到窑子里,那定是受了不少欺辱的。
足足三月,若是抛尸野外,时辰亦对得上。
只是面容难以看清,单凭外衣来定,姜玥又有些难以定夺。
萧楚尧伸手撩开女尸的发梢,认同道:“姑娘没说错,不知姑娘可有带她生前画像?”
验尸这等事,萧楚尧不打算让姜玥来做,毕竟尸腐多日,不忍让她染上点脏污。
姜玥闻言,当即从荷包里翻找出一小张纸。
“这是她父亲给我的。”
当时周磊把这张小像交给她,为的就是尽早找出银烛尸体。
可姜玥来不及多想,萧楚尧便把那张小像摊开一看,叹着气道:“这些尸体都是在拂柳村找到的。”
“姑娘可有想过上报官府?”
姜玥一时语塞,摇头无措。
“阿尧,你能否与我说,是怎么找到她们的么?”
三具无名女尸一经问世,整个汴京城许是又要闹得人心惶惶,加上,姜玥眼下是毫无把握同魏芳蕙斗的。
清河县主在汴京城中的地位,哪是她一个普通女子比拟的。
见她眸色晦暗几分,萧楚尧回想起提前备好的说辞。
“我让雾刃一路寻线索找来这里,听拂柳村的人说起这附近山林有腐臭味。”
其实不然,萧楚尧前些日子召集众多皇城司护卫,随雾刃一道前来探寻失踪女尸。
一边顶着官家的施压,一边帮着姜玥找出银烛尸体。
公事上,萧楚尧从未有过差池。
那韩府灭门惨案,他早已向官家申请多些时日来处理。
自然,殷清漓前几日找上门来,说是不解决了银烛一案,便要撤了他的指挥使。
她这般胡闹,官家在得知内情后,未给萧楚尧定罪,而是宽限了时日,再好好探查线索。
这些内情,唯有羽书和雾刃知晓。
姜玥将手中帕子展开,掩盖在银烛脸上。
生前,银烛本来深受侮辱,死后却无人收尸,甚是可怜。
“茯苓,去马车拿多些帕子来,将她们的脸都盖上,带回去时,也好看些。”
得知此令,茯苓方才还畏惧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萧楚尧心下会意,转眸望去羽书那儿,羽书面色亦沉重几分,随即跟在茯苓身后。
“四姑娘,有心了。”
姜玥眼角泛着打转许久的泪珠,深呼一口气。
“同是女子,谁也不曾想最终落到这般下场。能体面些,也不错。”
说罢,姜玥如同下定决心般,眸色微动,坚毅如磐石,只望向窗棂外被晚风拂动的丛林。
今夜是必然在外留宿了,姜玥随萧楚尧出庙时,思前想后,打定主意明日再将三具女尸都抬上马车内。
茯苓得知时,目光呆滞片刻,只望向姜玥,期待她摇头否定。
毕竟这辆马车可是贵重之物,想到明日要装这三具女尸,茯苓眉头拧得同麻绳一样歪斜。
姜玥得知茯苓忧虑,凑到她跟前,“茯苓,今儿我们先在马车歇息,明日启程回京。”
至于去醉川斋一事,许是要耽误了。
彼时,醉川斋。
庭院内吵吵嚷嚷,仆从围在一圈手中持着火把。
姜世昌无奈叹了口气,转而望向姜老太太,“母亲,玥儿怕是有事耽搁了……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作罢什么作罢?凡是能给嵘儿带来好处的,只管做便是!”
见姜老太太这般态度诚恳,站在姜嵘身边的青衣男子瞬即勾了勾唇角,作揖着道。
“老太太思虑周全。”
他那脸上还有淤青未消,正是那天夜里同姜嵘在府门附近说痴话的翟同。
而今日之计,正是他提议到姜嵘面前的,姜玥倾城姿容在他眼里是绝色佳人,受了这一顿打,他也必须亲自拿下姜玥,以解心头之闷。
“既如此,我便安排人到桑梓村那边寻一寻阿玥的踪影,若是她迟了倒还好,不来了反倒是白上演这一出。”
姜世昌眼眸里没有一丝温情可言,方才还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姜玥由姜华氏所生,心里溢出几分烦闷来。
姜华氏不顺他的意,姜玥亦是个不听话的,也不能怪了他这般布局了。
翌日,难得天朗气清。
似是上天得知冤假错案多了几桩一番,特意放晴来,让姜玥几人好将三具女尸放在马车上。
这辆马车是萧楚尧在拂柳村临时买下的,想到姜玥主仆二人也得坐上马车,必然不会让三具女尸都放在她的马车里,加之,由羽书驾着装载女尸的马车,也是行得通的。
羽书不惧怕尸首。
在皇城司里,尸首都是见惯了的,每一个在皇城司里任职的,几乎每天都和尸首打交道,毕竟大理寺也是和他们常来常往的,少不了血腥案件。
马车内,姜玥面上满是愁容。
一旁茯苓见了,有些心疼起自家姑娘了,好好的大家闺秀还要面对可怖的尸首,且是有些时日了的,居然也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姑娘,此行真要回京了么?不去醉川斋,会不会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对于此次姜家一行人去扫墓一事,茯苓亦是不希望姜玥去的,毕竟老太太也不是善茬,专门挑那些难事给她家姑娘来做。
只是……老太太脾性又太差,稍稍不顺她的意思,就能把人从头到脚辱骂得羞愧难当。
姜府里伺候姜老太太的婢女,都是一年里换了一拨又一拨,怪只怪姜老太太难伺候,且总是挑刺。
简直如同村里泼妇那般,胡搅蛮缠。
姜玥知晓茯苓话中之意,但此刻三具女尸需要带回京中,交于大理寺,查探身份这等事,经过萧楚尧的提议,她还是认为这等轰动整个汴京城的案件,给大理寺处理最合适。
加之,姜世昌就是大理寺丞,若是他们问起,姜玥也有个由头搪塞过去,也就不必再去醉川斋扫墓了。
想来,祖母定是又想起别的法子,等着治她呢。
毕竟往年扫墓,都是让她去做下人做的洒扫事务,且都是瞒着大哥哥二姐姐做的。
思虑至此,姜玥莞尔轻叹,“不必担心,带她们回去,自然有父亲忙一阵的时候。”
茯苓知晓她所说的‘她们’是谁,想到昨夜被吓的那一跳,便摇了摇头不再敢多回忆起那吓人的细节,环抱着自己,抖了抖身子。
见此,姜玥轻拍了拍茯苓后背,以示安慰。
姜府,皓月轩。
本该是闲暇之时,姜府的人出了府去醉川斋扫墓,可眼下皓月轩院子里,坐着裘依白和羽澜主仆二人,手中忙做着针线活。
那帕子上绣着格外秀气的金丝银线镶嵌着的海棠花,花枝上却有一对喜鹊,这一看便知是另有用意的。
“姑娘,若是让四姑娘知晓你这般趁着她出门做这些事儿,岂不是要问奴婢的罪了?”羽澜欲伸手夺了裘依白手中的帕子,却反被后者藏在其身后。
“无妨,这些日子里,我深知四姑娘对我嫁妆打点的用意,自然是不能白拿她的。”
裘依白想了一夜,是知道萧楚尧跟在姜玥身边的用意,虽暂时看不出来他们二人有什么,但以她女子的感观来看,他们二人怎么待在一处,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登对。
只是不知姜玥有没有意识到……
“姑娘,有人鬼鬼祟祟进来了。”思忖间,羽澜突然提醒道。
裘依白即刻收回手中的帕子,抬头瞄去了门口。
只见,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左看右看,正打算堂而皇之走到院中时,便转眼发现了裘依白二人,惊叫着道:“啊……对不住对不住……”
“做什么呢?竟敢闯入姑娘家院子里,你是谁的仆从?”
羽澜快步走到前去,点了那人的穴,顿时那人只愣愣地乖站立在那儿,动弹不得。
“小的……只是路过……”
“呸!这明摆着就是刻意来此地,且你怎么不去前边的梅香居碧落庭,偏偏就来到这皓月轩里?”
裘依白也觉得蹊跷,若是生面孔的,自然是不会一下走到皓月轩来,毕竟皓月轩算是姜府里比较偏僻的地方。
这么说,是此人故意来的。若不是她和羽澜在院中呆坐着,也不知这人会做什么事情出来,若是害了姜玥,岂不是顺了某些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