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根小蜡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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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乌坦城是真热闹啊。”
在自己那儿坐得闲闷了的云泱，执一柄素面缂丝团扇，施施然落座在雅妃对面。她发间那支翠玉簪子上镶的金丝，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明晃晃地闪着，晃得正埋头理账的雅妃有些心烦。
团扇轻摇带起的微风，拂起雅妃垂在颊边的几缕青丝。发丝飘起又落下，在账本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影。雅妃黛眉轻蹙，伸手将那几络扰人的发丝别回耳后，抬眼望向风来的方向，正对上云泱一双含笑的眸子，那人仍好整以暇地摇着纨扇，脑后簪子的金丝依旧流转着熠熠光芒，扰人思绪。
雅妃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些，索性将账本往旁边一推，身子轻轻靠向椅背，抬手揉着眉心应道：“是啊，迦南学院五年一度的招生，乌坦城难得的大日子，自然热闹。”
“今儿怎么这么烦躁？谁惹你了？”云泱将团扇换了只手，徐徐摇着，风姿依旧闲适。
“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雅妃将身子彻底放松，重量完全交付给椅背，捏着眉心的手垂落膝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泄露了心底的躁动。
云泱手中轻摇的团扇蓦然一顿，那恼人的金辉终于静歇。她眉尖微蹙，脸上那抹惯常的悠闲霎时褪去，转而染上几分郑重。她是知道的，雅妃的预感，十有八九都会应验。
两人从大长老那得知萧玉回来后便直奔萧玉的屋子。
“呀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姐姐好好看看，真可爱！”
“姐姐！我才是你弟弟！”被日常忽视的萧宁照常跳脚，没什么恶意，就是作为小孩子的一点不满。
“嗯嗯我知道，我们小宁才是最棒最可爱的对不对？”萧玉再次熟练地顺毛，在萧宁满足地叉着腰仰着头的时候眼里悄悄露出一点嫌弃，果然弟弟还是妹妹好，就是这个妹妹到现在还顶着萧家三少爷的身份，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子顶一辈子，想到这里萧玉眼里的那点对弟弟的嫌弃又变成了对许浣的担心，但这些情绪在两人看向她时都被她掩盖了下来。
“你们想进迦南学院？”见萧宁情绪平复，萧玉顺势将话题引了回来。逗弟弟要有分寸，她一向懂得适可而止。
“嗯！”萧宁用力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姐姐，满眼都是渴望。站在他侧后方的许浣没有作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住了衣角，那微微抿紧的唇线，终究是泄露了一丝她的紧张与不安。
“进迦南学院，是要看资质的。”萧玉的视线掠过瞬间蔫下去的萧宁，落在他身后——许浣捏着衣角的手指，正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最低的标准，是十六岁之前达到八段斗之气。”
她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除此之外，心性、根基，乃至身体强度，也都在考察之列。”
“我才六段斗之气。”后面的话萧宁已经听不到了，“最低标准”、“八段斗之气”几个大字在他脑海里盘旋，挤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没事啊，你才十一岁呢，下一次还能参加啊，我们小宁不可能五年后还达不到八段斗之气吧？”萧玉的视线不着痕迹收回，轻声哄道。
“嗯！我一定可以的！姐姐等我！我会去迦南学院找你的！”被姐姐安慰了的萧宁又打起了精神，眼中写满了斗志。
“走吧，虽然你们还进不去，但是我可以先带你们去感受一下混个脸熟。”萧玉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就准备出门。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他们去看看。
“迦南学院的人不是还没来吗？”萧宁没有一点疑惑地跟上萧玉，许浣迟了半步也抬脚跟上，没忍住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她在那看了半天人群，热热闹闹，唯独中间的那一块空空荡荡，哪来的人。
“只是时间没到。”萧玉拉开房门，太阳照了进来，让萧玉的脸庞显得有点不真切，带了点锐利。
萧玉领着两人来到郊外一片看似寻常的空地。她将令牌按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石面随即浮起一层淡紫色的光。那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光幕之后，原本空无一物的景象竟如幻影般消散，显露出被重重守卫着的营地。
两队披着漆黑铁甲的守卫默然肃立，铠甲上泛着冷硬的光，周身萦绕着一股沙场磨砺出的血气，无声地震慑着所有外来者。许浣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萧宁也缩了缩脖子。守卫的目光扫过萧玉，沉默地让开一条通道，露出了后方正在忙碌的导师和学员们。
“萧玉？”一个穿着挺拔蓝色院服的学员看到她，快步走了过来。那院服一尘不染，衬得人格外精神，“这两位是？”
“我弟弟。”萧玉把两人往前带了带，“带他们来认认人。”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远处一位导师的注意，她缓步走近，气质温婉，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正是萧玉的导师，若琳。
“若琳老师。”萧玉脸上露出笑容，对身边两人介绍道，“之前我冲击大斗师时斗气失控，险些伤及经脉，是若琳老师不眠不休地守了我三天，我才稳住气息，渡过难关的。”
萧宁看着若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不自觉地站得笔直，脸上因激动泛着点红，“若琳老师好！我……我一定会拼命修炼，希望以后能来迦南学院。要是我真有那个福分，求您也收下我！”
这孩子气的认真模样让若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点了点头，温声道：“好，我记下了。只要你肯用功，学院里总有你一个位置。”
趁着萧宁还在为这句话欢喜，许浣轻轻扯了扯萧玉的袖口，声音低低地：“姐姐，我能不能……单独和若琳老师说几句？”
萧玉侧头看她一眼，心里便明白了，小家伙有不想让她知道的密码。她伸手揽过萧宁的肩，自然地将他带离：“小宁，别傻乐了，姐姐带你去看看师兄师姐们是怎么过招的。”
目送萧玉姐弟走远，若琳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安静留在原地的许浣。见她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女人眼底的温和之意又深了几分，语气放得愈发轻缓：“别紧张，孩子。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想同老师说些什么？”
“老师，我……”许浣深呼口气，放开手中的衣服端正站立，目光恳切地望向若琳，“我可以提前报名吗？”
她知道这个方法有点冒险，但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原来这小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药老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倒是机灵，懂得另辟蹊径。”
“提前报名？”若琳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她温和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略显单薄的孩子，柔声提醒：“萧玉应当同你说过，迦南学院的入学标准，是十六岁前达到八段斗之气。”
“我知道的，若琳老师。”许浣再次深吸一口气，感觉掌心因紧张而微微汗湿，她下意识地在衣角上擦了擦，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我今年十一岁，已经……是斗者了。”
她留了个心眼，只道出自己突破斗者的事实，却隐去了具体的星级。
“十一岁的斗者？”若琳难掩惊讶，却仍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好孩子，你介意让老师探查一下吗？”
她并非不信，只是此事关乎规矩，必须谨慎确认。
许浣的呼吸微微一滞。探查？会探出她的底细吗？会探出她已经是四星斗者吗？会探出她那异常扎实的斗气根基吗？会探出……她指间纳戒里栖身的药老吗？
“放宽心，小家伙。”药老精准地感知到她翻腾的思绪，温声安抚，“有老夫在，她至多只会知道，自己眼前站着个十一岁便踏入斗者的天才。”
“多谢老师。”许浣在心底轻声道，那股无形的压力随之消散，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她抬起头，目光迎上若琳温和中带着探寻的视线，清晰而坦然地说道：“当然不介意，麻烦若琳导师了。”
若琳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伸出一根纤指，轻轻点在了许浣的额间。
一股温润如水、带着些许凉意的斗气缓缓流入许浣的经脉。这股力量极其柔和，充满了探查的意味，却毫无侵略性。
片刻后，若琳收回手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欣赏。
“十一岁的斗者，根基还如此扎实……孩子，你的天赋，确实远远超出了标准。”她语气柔和，带着纯粹的赞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理解的神色，“所以，你想在正式报名开始前，悄悄把名报上，是吗？”
许浣轻轻点了点头。
若琳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好奇，她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关切： “老师只是有些好奇。要知道，以你的天赋，若在报名时当众显露，赢得满场惊叹与敬佩，本是顺理成章之事，那也是许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时刻。你却选择悄然避开……孩子，你愿意和老师说说，是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根小蜡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