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鸣佐]劳改农场》秋风夕

5、探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啷”一声，屋门被推开。佐助迷迷糊糊地撑起眼皮望过去。

　　外面是深夜，微弱的月光透了进来。一个人逆着光朝他走过来，地上拖着淡淡的影子。

　　“怕得要死了是不？”牢头反手掩上门，蹲在佐助面前看着他，带着笑说。

　　佐助冷哼一声，转开眼去。

　　“知道我会来看你的吧。快吃，有力气好做事。”牢头也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扔到他身上。

　　佐助拾起来，打开纸包，就着墙根放的半碗水慢慢吃了起来，是两块还没凉透的肉饼。

　　牢头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就探手去解他的衣服。

　　佐助身子僵了一下，终是抿紧了唇没有动。

　　从门缝里漏进的光线映得两个人身影朦朦胧胧的，只有一双眼像玻璃珠儿似的闪亮。

　　“把眼闭上！”牢头命令道，毫不留情地拧了他细皮嫩肉的大腿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找把刀剁了我呢。”

　　佐助合上眼，沉默地靠在墙上。刚刚恢复了些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冷汗浸湿了身体。

　　很痛，很恶心。

　　然而在这里混下去，这就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做到一半的时候屋门“吱呀”一声被风又吹开了些，佐助反射般地睁眼往外望。

　　没人在外头，这就好。

　　这样的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也不要任何人来救。

　　鸣人给牢头送上刚买的红塔山，看他悠然自得地吐着烟圈，不禁鼓着眼睛催促道：“说啊，佐助他到底怎么了？”

　　“他呀……”牢头把烟喷到他脸上，慢悠悠地说，“他在牢里打架，被关禁闭室了。”

　　“打架？禁闭室？”鸣人挠着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牢头看他的样子好笑：“不懂就别问了，你要去看看他不？”

　　在监狱外头安安分分过活的人，根本想象不出牢里的那些事情。讥讽、斗殴、潜规则，靠拳头和□□生存下去……

　　就好像良家妇人不知晓青楼女子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一样。

　　“去牢里看他？”鸣人呆了一呆。老实说，他和佐助还算不上熟。关心是有的，就这样去探望的话，却也没什么理由。

　　“他状况好像不大好，很不好。”牢头眯着眼，摇了摇头说。

　　鸣人觉得心里一揪，半晌才喘着气说：“我、我去看看他，行不？”

　　假使鸣人这一次拒绝这个提议，他跟佐助也许就永远地陌路了。

　　而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只是出于一股冲动，全然没料想到以后，他和那个宇智波佐助会经历那么多的事。

　　“好像，要交什么申请书？”鸣人问。

　　“不用，”牢头得意地笑起来，伸出手摊平，“钱，你出点钱孝敬狱警和我就行了。”

　　到早上狱警来开门放人，佐助起身的时候腿一软，栽倒在地，又扶着墙狠命爬起来。

　　走得慢了，狱警可没这么好的耐心等他，多半还会把他关在里头。

　　本来今天是要下地干活的，大概牢头打过了招呼，狱警手一挥把他放进牢房里休息。

　　顾不上清理身体，佐助从别人床上扯来两条被子，交叠着往身上一裹倒在床上。

　　凉气嗖嗖地从身子深处往外蹿，佐助合着眼有点昏昏沉沉的，觉得肚子里又冷又硬，好像吞下了个冰凉的大铁秤砣一般。

　　中途侯二回来歇了一阵，看到佐助要死不活的样子，破天荒地没多说什么。

　　“昨天在那屋里……是你敲的墙？”他在佐助床前晃了两圈，在对面床沿坐下，忍不住问。

　　佐助这是没力气，不然要朝他翻个白眼：“撞鬼了吧你，我敲什么墙！”

　　侯二这次倒没被“鬼”吓得跳起来，默不作声地看了佐助半晌，临了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

　　“你好好歇着，病好了你揍我的一顿我还要讨回来。”

　　“行了，”佐助闭眼摸到水杯，一边喝一边咳着，“就你那几斤几两，小爷我管你惦不惦记。”

　　虽然病恹恹的模样，架子倒还大得很。侯二知道他这个臭脾气，不再回他出门去了。

　　佐助又喝了几口，温热的水在身体里流淌，稍微缓过了劲儿来。在牢里要是只倚靠着牢头，其他人全都是见面眼红，也一定会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说白了就是不能逼人太紧，耍横可以，要给人留分余地，能帮的忙要帮。这都是鼬以前教过他的道理，佐助当初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现在是明白了。

　　不过他自己并不想承认，其实他心肠不坏。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外头有人敲窗子。

　　“宇智波佐助，滚起来！外面来了人看你。”

　　佐助睁开眼，身体突地涌出股力气，一骨碌坐起来下了地。

　　是鼬？不，不可能。那会是谁？宇智波家父母早亡，兄弟俩跟家里亲戚都少有往来。

　　等佐助走进探望室，隔着铁窗望见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心头各种滋味杂陈。

　　鸣人扒着窗口的铁栅栏往里望，里头是个只有一把椅子的暗沉沉的小房间。犯人大概就透过这个小窗口来跟外边的人见面。

　　佐助推门进来的时候，鸣人还挂在窗子上，一双澄蓝色的眼睛亮闪闪地看过来，活像他家养的那只叫九尾的大狗。

　　“看什么呢？”佐助没好气地问，心里却涌起一点点的欣慰。

　　除了鼬，竟还有人会惦记着自己。

　　“我来、来看看你。”鸣人眼尖，这边见他脸色惨白如纸，眼底一圈乌青，心头就是一沉，脑子也顿时成了浆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咋啦？被人欺负了？”

　　“欺负？谁敢欺负我！”佐助冷笑，眉毛一竖。可惜身体虚弱，这狠话说出来也变得软绵绵的。

　　鸣人脸上的担忧果然又加重了两分，眼巴巴地瞅着他：“你没事吧，病了吗？要好好歇息啊。”

　　什么时候，他开始不怕自己了？当初，明明一句狠话就能把他吓得不敢吱声。

　　佐助很懊恼，很想横眉竖目，教训这个有胆子可怜他的人。

　　但是，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我给你带了一袋西红柿，你慢慢吃，啊？”鸣人又轻声说。

　　“谁要你……带西红柿来了……”

　　鸣人看到一墙之隔的对方，双手撑住窗沿，慢慢伏低身体，长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佐助在心底骂这个笨蛋。

　　——别人家属都是送衣服送钱，好让犯人在牢里过得更舒服些，哪有人送吃的来。

　　最可恶的是自己，对这个笨蛋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鸣人见他这样，紧张起来，一迭声地问：“你不舒服？是不是发病了，牢里有大夫不？”

　　“佐助，你咋啦佐助？”

　　他伸出手摸着，铁栅栏间的缝隙很小，探不进一只手，他只能勉力触碰到佐助搁在窗沿上的手指尖。

　　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两个人都身体一震。

　　佐助的手指冰凉得像露天的玉石。“你手上咋这么冷？我帮你叫大夫啊？”鸣人揪起眉头直叫。

　　佐助垂着头，就听他那边咋咋呼呼的不知在说什么，忽的一阵烦恶，猛地抬起头来。

　　“我没病，我好着呢！你来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要你来看我？”

　　他眼都红了冲鸣人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手底下有两条人命，我要你可怜！你还不给我逃得远远的！”

　　鸣人懵住了，看他转过身去，大步往房门那儿走。

　　“佐助，佐助……”他慌忙喊。佐助对他好像有什么误会，一定是的。

　　佐助跟没听见一样，用力推开门。

　　他走出去的时候，鸣人看到他明显地身子一倾，差一点摔倒在地。

　　“等等啊，佐助……”

　　鸣人慌乱地敲打铁窗，可佐助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后了，闻声进来的狱警不由分说地把他架了出去。

　　“见完面了还啰嗦啥，赶紧走人！”

　　“可、可我话还没说完，”鸣人苦着脸，“他好像病了，牢里有大夫不？要去请来给他看看……”

　　“大哥，行行好啊大哥，”鸣人给两个狱警抱拳，又一人递上一支烟，“这忙您得帮我，不然我没法安心地走啊大哥。”

　　狱警手指夹着烟让他点上，对看了一眼。

　　“这忙我们可帮不上，”吞云吐雾了半天，一个终于叹口气开口，“你去找监狱长，他能管。”

　　佐助走得很急，回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力气。铁门不知被谁锁上了，佐助闭着眼，背靠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差不多是一刹那，就沉入了黑暗里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佐助动了动有些滞重的躯体，坐起身来。

　　身下的床板嘎吱嘎吱地响，好像骨头在皮肤下迟滞地摩擦转动的声音。

　　左手有一丝刺痛，佐助注意到悬挂在面前架子上的一瓶盐水，一根细长的管子从下端引出，一直没入他手背上的胶布内。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是牢里的医务室。

　　盐水瓶里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佐助盯着下方的那个塑料小圆柱，看液体一滴一滴地坠落下来。

　　不紧不慢，极有耐心，溅起一朵一朵的微小的水花。

　　医务室处在偏僻的一角，极为寂静。佐助是喜好这样的安静的，但他脑子里却又走马灯一样地纷乱。

　　鼬……牢头……那个笨蛋……

　　如果没有那种妄想插足他生活的家伙，或许自己会过得比现在要舒心些。

　　他想可怜自己，他凭什么？那个笨蛋明明什么都不懂，他们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最后一滴液体落下时，佐助一把拔掉针头。血沫沿着细管倒涌而上，他捂住伤口，从床上跳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深长的草丛在脚下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