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已经年》糖心公子

58、第58章

　　“凤池？”冰凉的手指擦过脸颊，将我从回忆中剥离。

　　没有晨光，没有思念的那个人。有的只是一室昏暗。

　　那岚坐在阴影里，看着手指上的水渍发呆。

　　“为什么要流泪？你后悔了？”

　　“不。是因为我很高兴，你还记得那些事。”我对着那岚，也是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正因为人生充满痛苦，我才更希望你留下的都是那些快乐的记忆。”

　　“可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他微微偏头，眼里是深深的绝望：“永远……”

　　“如果我只想和你爹在一起呢？”

　　“我不允许！我现在已经是教主了，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你爱我么？”

　　“我……”

　　我的手飞快抵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你只是依赖我。在一个孩子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我取代了她的位置，做了她该做的事，你也把对她的感情回应给了我。仅此而已。”

　　他无声的冷冷注视着我。

　　“如果我是姐姐，即使是同样的经历，你也很容易就能分辨自己的感情。而当你发现我就是害死你娘的凶手，那种突如其来、爱恨交织的强烈情绪，让你完全无法理智的考虑问题，所以才一直抱着错误的想法往死胡同里钻。”

　　“住口！你根本不明白。。。”

　　看着他焦躁得快要发狂的眼神，我暗中咬牙，决定再下一剂猛药，于是对着那两片近在咫尺的薄唇吻了上去。

　　那岚云珏的嘴唇冰冷。我感觉到他的僵硬，这家伙好像没有一点经验，直接被吓呆了。

　　我心里也有些不安，拼命对自己说：这完全是剧情需要，舍身成仁，逢场作戏，为科学献身……

　　总之，此刻我的角色不是南宫暮遥，而是言凤池。所以这么做并不算背叛自己的心。

　　我轻轻含住他的唇瓣，见他不动，又咬了咬。心想你好歹也给个反应，我好进行下一步。没想到他就突然开始生涩地回应起来，几次轻咬我的舌尖，带着一股浓浓的绝望和眷恋，辗转在我的唇间，让我不自觉的投入，忘了自己在干嘛，只是晕乎乎的加深这个吻。

　　直到气喘吁吁的分开，我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

　　“喜欢么？”

　　我问的时候有些心虚。

　　他的血液涌到脸上，点点头，又想缠上来，却被我一句话冻在原地。

　　“如果每次对着你，我想的都是你爹，你也不介意么？”

　　那岚云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怒气瞬间张开巨大的网，将我们越收越紧。

　　“言凤池爱的人是你爹，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即便他留在你身边，即便他吻了你，他的心里想着的也是别人，你真的愿意这样过一辈子么？”

　　“如果你非要如此，勉强他的同时也在勉强自己，却不知道前路上说不定正有一个人，他完完全全属于你，只会一心一意爱你，却始终等不到你去找他。你们就这样错过了这一世，本该两情相悦的幸福。你甘心么？”

　　“真心爱一个人，是会希望他快乐，而不是强迫他把他锁在身边。所以你想强留住言凤池，并不是出自于爱，而是一种习惯性的依赖，那是对亲人的感情。”我再次用语言刺激在他的潜意识里灌输，他对言凤池的感情只是一种假象。

　　他迷茫的眼神穿透我，看着已经不存在的另一个人。

　　“缘起缘灭，何必执着。”我的衣袖从他面前轻轻拂过。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没有沾染上醒时半点狠唳。两颊微红，唇上还有点点水光，惹的我不自觉伸手去抚。

　　“唔。。”他忽然皱眉，梦呓般的呻吟。

　　我吓了一跳，蓦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像是在调戏。。。

　　药效让那岚云珏睡足一天一夜。清醒之后，他也恢复了正常。开始几天我还惴惴不安，担心他想起被我占了便宜，会来找麻烦。后来见他对我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闭口不提那天的事，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日子照常过着。唯一的变化是，经过这件事，那岚教的大部分人不再对我抱有敌意。

　　半个月后，被一拖再拖的蛊王祭祀终于拉开帷幕。

　　我被他们饿了两天，又头晕眼花的泡了一个时辰的花瓣浴，才香喷喷滑溜溜的被送到祭台。

　　百级台阶之上，圆形的祭台被巨大的白色帘幕围住，一群全身涂满红色燃料、面目狰狞的男人，每人手里拿着一只小鼓围成圈站在帘幕之外。

　　我跟在那岚云珏身后，缓缓朝台阶的方向走着，接受来自两边围观群众的热情注视和最高礼仪，颇有点当红明星莅临发布会现场的架势。只可惜，场面并不混乱，一切都安静而有序，连一个激动的跳出来要求签名合影的粉丝都没出现。

　　更过分的是，这个当红明星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爬上那一百多级台阶，连停下来歇一会的权利都没有。

　　刚爬上祭台，我就险些被那股扑面而来、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熏晕过去。原来那些人涂在身上的不是染料，而是血。

　　他们用的是什么血？我拼命的阻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祭台的正前方摆了张桌子，上面供着一座人头象身的奇怪铜像。我刚刚站定，四周的鼓就响了起来。

　　那岚云珏在桌前停下，我正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元长老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南宫公子，时辰快到了，请进去吧。”

　　我转头，只见他已经站在白色的帘幕前，将厚重的帘子掀起了一角。又看了看那岚云珏，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前方。

　　回过头，身后跟着的是白氏姐妹。白静眉心轻皱、对我微微点头，白柔却是一脸不耐。

　　台阶下，是模糊了表情的众人。我只看得清一人的脸，可我不知道她面具下的真实模样，是不是也如同这张脸上一样的麻木，抑或是期待呢？

　　她在那岚教隐藏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今天一过，蛊王就会彻彻底底的重生。而这对于她的主人来说，简直唾手可得。

　　消息一定早就传出去了吧，呵，我真想看看他知道以后的表情。

　　“你在笑什么？还不进去。”白柔口气不善道。

　　我看她一眼：“希望在我还没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你能学会该怎么对圣姑说话。”说完转身弯腰走进帘幕。

　　帘幕里也围了一圈人，却是法师打扮的人，持鼓的和提铃的交错站立，见我进来微微行礼。

　　里面的腥味更重。我环顾一周，发现几只盛血的巨大铜鼎，四角都有活的牲口拴在木桩上。看来蛊王喜欢鲜血的气味。

　　等元长老退了出去，法师们的吟唱和鼓铃声渐渐响起，祭祀正式开始。我按照他们的要求，盘腿坐在地面上奇怪图案的中心点。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法师们渐渐向我靠拢，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嘈杂声响。

　　为首的法师拿出一只碗，用匕首划破手心，将血滴在碗里，接着递给旁边的法师，碗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交到我手上已是满满的一碗。

　　浓稠的血液散发着温热的腥气。我胃里一阵翻涌，但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算是给我一碗虫子我也得当薯条吃。于是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强灌了下去。

　　祭台的四方突然响起大鼓急促的敲击声，法师们紧贴着我，一边吟唱一边伸出手汇集在我的头顶，张成伞的形状。渐渐的，周围的声音变得混沌，视野被覆上一层模糊的红色，感觉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红色气泡中，空气被慢慢抽离，气泡疯狂地旋转，整个世界只剩下令人眩晕的红，和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我紧闭着双眼。狂躁，如海啸来临前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连指尖都在颤抖，想要撕裂，随便什么都好，哪怕是自己的身体也无所谓。

　　像是感知到我体内疯狂的渴望，一个不属于我的心跳声突然闯入这片红色的世界，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强烈脉动下的紧张不安。凭着一种突然出现的本能，我放弃了思考，顺从着指尖的牵引，去满足它想要撕裂的欲&望。

　　当温暖的液体溅在脸上，我就像是脱离了躯壳的灵魂，冷漠地注视着另一个被占据了身体的自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满身血污，微微仰起的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

　　周围是被撕裂的肢体，和恐惧惊叫的人们。

　　一丝光线透了进来，我转过头，看见穿白色衣服的人站在溅了血的帘幕前。

　　白色，多刺眼的颜色，我不喜欢白色。呵呵，染红的话，大概会比较好。

　　想到那个美丽而妖艳的颜色，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兴奋得难以抑制。

　　我慢慢朝他走过去，眼睛里的红越来越浓。

　　“南宫暮遥！”

　　冷冽的声音像冰泉流入我的耳里，稍稍舒缓了那股灼热的狂躁，白衣男子平静的看着我接近。

　　我正对上他的目光，似乎觉得那双眼睛在对我说着什么。但只是一秒钟的迟疑，对血的强烈渴望又淹没了一切。

　　我很快就听到血液喷涌的声音，近得仿佛在耳边。低下头，一把长剑穿过了我的胸口，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跌落在地上，迷茫地看着他。眼中的红色渐渐消退。

　　“控制不了蛊王，就会成为它的傀儡。我知道你不会愿意那样活着，帮你解脱，算是还你帮我的那次。”

　　那岚云珏静立着，如同初见那时，高高地俯视，眼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白衣染上血，没想到竟会是我的。

　　“这样就想还债？还差得远呢。为了帮你，我可是。。。连色相都。。。咳咳。。都牺牲了，”我勾起一抹坏笑，吃力道：“你最好。。。最好祈祷我不要死，不然，变成鬼，我也会把剩下的债向你讨回来！”

　　“好，”他冷笑：“本座就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