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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火凤】【荀袁】异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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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荀彧一直都是为自己和袁方感至可惜的,从还没有邂逅起就是如此……
光和年间颍川郊外
三月草长莺飞,桃花庭开,花香满院。使得颍川郊外的这片黛瓦白墙更显静谧古香,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即将动乱的年代。
这天,颍川书院迎来了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带走了书院最负盛名的弟子,从此收为自己门下。
颍川荀家的二公子,成为了水镜门下第二奇,在将才辈出的颍川,传为美谈。
荀彧跪坐在书案前,却并无欣喜之意,叔父荀爽和水镜先生的谈话还回荡在耳边:
“我那袁氏大弟子,便览古今兵法典籍,已无人能及,就连老夫现在教他,也是力不从心,只怕他……”
“司马先生莫忧,文若自幼懂事,又熟读通典,资质与洞察力都是荀家首屈,相信拜入您门下后,定能作为牵制袁氏公子的第一人……”
——原来自己拜入水镜门下的目的,只是一枚为了牵制袁氏后人的棋子……
——原来宿命可以如此简单的建立,即使故事尚未开始……
荀彧没有怨恨,他只为自己可惜,也为那个一奇袁方可惜。
但即使注定成为对手,荀彧仍在心底期望着,命运能有所转机。
第一次见袁方,是在水镜的书房里。三月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使得竹简后瘦削的身影越发模糊。
——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额间凝有一枚朱砂,见了荀彧,凤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和警觉,但随后仍是朗朗开口:“想必这位便是在下的二师弟了吧?”
——语气却似自己的兄长。
于是荀文若当时这样想,袁方绝对比自己还能称得上是少年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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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颍川相比,水镜府学的东西虽灵活多样,却更加艰涩难懂。谋略,兵法,辩术,占卜,礼仪……每一项都需上乘悟性,难怪这么多年都只有袁方配上八奇名号。
“不愧为颍川荀家,方儿遇见好对手了。”谋略课上第一次较量后,水镜由衷赞赏,“能把一奇逼至如此,你是第一人。”
“二师弟让我大开眼界,自愧不如。”袁方作揖。
荀彧微微颔首,心中却了如明镜——他的大师兄,只是对他礼让三分而手下留情罢了。或是他早已知道自己被收入门的缘由,故作表态而已。
——袁方的笑容,就像一个做工精致的面具,精准地镶在他的面目之上。
——荀彧常想,他真正的面容究竟是如何?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一日,家奴捎带来了衣物和书信,荀彧眼尖,一眼便认出书信上是郭嘉字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奉孝这小子平时一向懒于动笔,信中除了问候,便多半是讽刺书院老师迂腐的字句,荀彧读至此,不由会心一笑。
“师弟心情甚好,何事如此开心?”荀彧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袁方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没什么,只是接到颍川师弟来信,不甚欣慰罢了。”
“二师弟师从颍川书院,定有不少趣事,袁方愿闻其详。”
“书院学生众多,寒窗苦读,清苦异常,哪里比得上水镜府。那里求学,唯一好处便是有众师兄弟相伴,不比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提到颍川,荀彧来了精神,猛然想起,自己已是离开老家很长时日了。
“二师弟提起往事很是愉悦啊……”袁方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但只是一瞬,他便转过身,向不远处走去。那句话,像是对荀彧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瞬间光影交错,荀彧好似自己都有了错觉,因为袁方的背影,透着的是如此落寞。
也就是从那时起,荀彧才知道,袁方自小便进了水镜府,多年来未曾有过师兄弟。
即便后来,府中多了贾诩和郭嘉,袁方也只是偶尔理睬;而在荀彧看来,他只是愈加孤独,好似众禽之中一只鹤,不知何时,便会翩然飞去。
也许是处的时间最长,只有对荀彧,袁方才会露出鲜有笑容,像个真正的师兄。所以,即便平日郭嘉和贾诩再怎么私下表明需对大师兄多加防范,在心底深处,荀彧仍选择相信,袁方只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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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动乱的那几年,是水镜府最繁忙的日子。平日除了跟随师父研修,与师兄弟切磋之外,还要负责对外院谋士们的授课,有时更需协助朝廷和地方军阀,亲临战场,排兵布阵。
光和末年,颍川境外,骑都尉军营
夏侯兄弟早已在营帐中争执起来:“阿瞒,我看水镜八奇也只是空有虚名而已,说什么‘诱敌之阵,恐有其变’。难道我们堂堂都尉军还怕那些四野草莽不成?”
坐在案前的曹操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与水镜先生素有一面之缘,如今数日已过,我军却久攻不下,必有蹊跷。我相信他必是料到这一点,才会派弟子前来助我。”
“弟子?哈哈哈……”夏侯渊笑道,“这所谓第二奇已经消失两天了,恐怕是看到这种阵势,怕得滚回老家了吧?”
“夏侯大人,在下不才,让各位久等了。”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帐帘被掀开,曹操眼前一亮——来者虽是竹篾斗笠遮面,但超然之度,已具现无遗。
“先生来的及时,可有对策否?”曹操喜形于色,出案相迎。
“已部署好一切,请都尉大人依计行事。”荀彧胸有成竹。
灵帝中平元年,骑都尉曹操以极少精兵诱敌深入,伏兵击之。随后合兵与卢植等人大破黄巾军,斩敌数万,声名大噪。
而荀彧却择日启程,返回水镜府,以便向老师汇报战况。
“先生留步!”曹操骑马追上,人停在了马车之外。
“请问曹都尉何事?”荀彧在车内隔帘相问。
“先生兵法,如万丈金光,将我等从黑暗引向光明,如此大恩,操却未能言谢,岂不是礼数不周?”
“曹大人言重了……”荀彧思绪不由回到了几天前,接着说,“大人兵少,却训练有素。所以在下才能在最坏的情况下成功部署,以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言既出,车外人脸色顿时阴沉,“敢问先生,这‘黄雀’是……?”
车内,荀彧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他的大师兄,心像跌入了万丈深渊,冰冷无比。
——原以为以己之力,可以改变你,改变命运……
——可到头来,命运只是绕了一个圈,一切都没变……
——因为你我从一开始,就步在相反的异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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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深,想必是颍川战事结束最早,难得的,府中只剩下袁方和荀彧二人。
“二弟带兵大破黄巾,老师极为高兴,想必此举之后,离出师不远了罢?”袁方举起酒,敬了荀彧一盅。
荀彧没有举杯,却直视袁方说道:“曹操兵少却精,却也难抵与黄巾纠缠数日……”
“二弟……?”袁方一愣。
“而待他们兵粮耗尽,此时偷袭,想必定可除掉袁氏一后患吧?”荀彧未加理睬,语调却也愈发冰冷,“袁军在一日前早已平定叛乱,不退反进,而且还瞄准了曹军后方最薄弱的地方,与黄巾构成了夹击之势,这一招真是太妙了啊,大师兄……”
袁方慢慢放下了酒杯,一言不发,似乎是要等荀彧说完。
本还有很多话要讲,本还有很多事要问,可硬生生的,荀彧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而此时,只是似有满腔悲怨却无处可出。
两人就这样互望着,暮秋的凉意渐渐浮了上来。荀彧想竭力从昏暗的光线中看清袁方的表情,可还未看清,却听到了他的反问:“所以二弟想要问我为何要偷袭曹营?”
心彻底的沉了……一瞬间,荀彧觉得三年中千方百计想要拉近的两人距离,变得是如此遥远……
“我只想问大师兄,你心是向汉,还是为袁?”
袁方起身,轻轻地笑了,“人说颍川荀彧,王佐之才,超然之度,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若要牵制其身,必要看清其道。可惜的是三年来,对于我一奇袁方,你仍是未能看清楚啊……”
袁方走至荀彧身边,探过身,暧昧地,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而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荀彧立在原处,良久无言。
为袁?为汉?还是为自己?
袁方的答案再清楚不过。
而荀彧唯一知道的,就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于是后来,两人在异道上,渐行渐远。
再后来,一奇在官渡一箭射二奇。
落马的一瞬,荀彧自嘲地笑了,因为他忽然又想起了那时袁方对自己的耳语。
——“我会一直看着你,以前是,今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