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亮我》南枝春

9、第 9 章

　　男人耳垂上出现可疑的淡红色。

　　“哈～她昨天还和我说，你懂得比她这个大学生还多，她特别喜欢听你说话，每次都能感受颇多，受益匪浅。”

　　乔儿还说什么‘清清白白’，还是得她实地勘察。人体微反应可是比嘴硬诚实多了。

　　这位陈老板估摸也就二十二三岁，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哥哥最好懂了。乔儿长得漂亮，还是名副其实的才女，说话又温声细语的，哪个男生能扛得住啊？

　　楚语桐想起她的那些男孩们，哪个不是见第三面就憋不住表白的？

　　男人啊，心动时候的小动作根本藏不住。

　　来这一趟的目的达到，楚语桐看破不说破，她把‘果然如此’压回眼底，挥手道，“我先走啦，下次带死机电脑来找你。”

　　目送女生的背影直到消失，陈嘉树垂眼，拿起螺丝刀，悬在半空，忘了该往那颗螺丝上落。

　　*

　　在学校里吃好中饭，覃乔捧了一沓十公分厚度的宣传单来找陈嘉树。

　　为了节约成本，陈嘉树关了店门，和她一起去广场发宣传单。

　　周末的广场人潮涌动，卖气球的小贩穿梭其间，奇形怪状的气球吸引了小朋友们的追逐。

　　“我负责东边。”覃乔把传单分成两摞，一份给了陈嘉树，一份留给自己。

　　陈嘉树走至西进口，背风处。

　　覃乔发现他今天穿得是一件灰色短款羽绒服，同色系工装裤。

　　他这么高的个子，覃乔觉得他穿长款大衣或是羽绒服一定会很好看。

　　宣传单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闪了一下陈嘉树的眼睛，他敛下眼，读了一遍宣传单上“明码标价”四个字。

　　“你知道吗，这几天为了你的宣传单，改了不下十稿呢。”

　　昨天那女孩的话，又在他耳朵深处响起。

　　只因为歉意，所以她才不厌其烦地改宣传单，对吗？

　　“滴滴”、“滴滴”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提示企鹅信息。

　　传单上留着他的企鹅号，仅一个小时已有不少人加他。

　　陈嘉树掏出手机，逐个通过好友申请后，然后将手机塞回口袋。他抬眼越过熙攘的人群，看到站在东边口子的覃乔。

　　她不是机械似的发传单，每次发出去一张，都会跟拿了传单的人闲聊。

　　她似乎很喜欢红色，今天这件红色的大衣和那天那件颜色近似，但款式不同。

　　这件大衣更像披肩，盖住她的上半身，下身搭配的黑色修身牛仔裤则勾勒出纤细的腿型，倒是和大衣相得益彰。

　　搭配巧妙，站人群里亮眼、独特。

　　忽然。

　　一个穿着黑白格子大衣的男生挡在她的面前。

　　恰巧，一对情侣从陈嘉树面前经过。女孩依偎在男生怀里，男生半揽着她往前走，两人说笑间，脸上满是甜蜜。

　　待那对情侣走远，陈嘉树再抬眼，金丝眼镜男生已经退到一旁，手里拿着覃乔分他的半份宣传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热络。

　　有了肖浩的帮忙，覃乔很快发完了宣传单，她心情美好、脚步轻快地去找陈嘉树。

　　“给我一些。”覃乔瞅着他手里还有不少。

　　“不用了。”一名路人经过，陈嘉树追上去把宣传单递到这位路人手中。

　　回到原位，陈嘉树视线仍在人群里搜索，在寻找潜在客户。

　　这片开阔区域阳光充足，只是偶尔袭来的四五级大风让人感到寒冷。覃乔将冻僵的手插入衣兜，又把白色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纤细的脖颈。

　　陈嘉树见她没有走，随口问道，“刚才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覃乔噗嗤笑出声，呵出的白气像清早湖面上起的白雾，“什么男朋友啊，就是同学。”

　　陈嘉树侧转身面向她，盯着她被冻红的鼻尖说，“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

　　*

　　发完所有的传单，两人回到店里。

　　覃乔坐在柜台里面，帮陈嘉树看店。陈嘉树则去了趟外面，很快拎了两份盒饭回来。

　　他把盒饭放在柜面上，说：“吃完再走吧。”。

　　覃乔感到歉疚，“我……我晚上还有事。”

　　今天可是圣诞节，她和几个好朋友约了一块去逛商场。

　　陈嘉树“哦”了一声，打开柜门走进去，他拎起袋子把盒饭提下来放到桌面上。

　　店里明晃晃的灯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他垂眸，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极淡的暗影，修长的手指拆开塑料袋上的结。

　　覃乔敏锐地觉察到他有些不大高兴。

　　一定是觉得给她买了饭她却不吃，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

　　覃乔想了个办法，商量着问，“陈嘉树，明天不是还要发传单吗？这份饭留着明天给我吃。”

　　她观察着他神色变化，正因为没变化，让她更歉疚，“要不你把盒饭给我，我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饭？”

　　女孩近似讨好的话语，让陈嘉树一诧，好像自己是吃人的老虎，余光回到打开的袋子上，他语调乎缓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吃完，你走吧。”

　　“啊……你能吃的了吗？”

　　他看着这么瘦，没想到这么能吃。

　　陈嘉树回答了一个“嗯”从塑料袋里取出盒饭，轻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饭菜的香气顿时飘出来。

　　两荤两素，色泽鲜亮，看起来相当美味。

　　以至于，坐在餐厅里，覃乔脑海里都是那泛油光的两荤两素。

　　以及陈嘉树下午那句，“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

　　没想到这人平时沉默寡言，八卦起来倒挺像回事。

　　一到节假日，大家和约好了似得，集体出门。物美价廉的中餐厅里，更是人头攒动，叫嚷声、小孩的吵闹声、餐具碰撞声，各种声音混合成一片，覃乔不得提高说话声，才能让同桌的人听清楚。

　　玻璃门在身后合拢，鼎沸人声总算被按了暂停键。

　　楚语桐亲昵地勾住她的手臂问，“接下来去哪里？”

　　其他几个朋友也停下脚步，齐刷刷看向覃乔，等着她拿主意。

　　“随便逛逛吧。”覃乔说。

　　逛街逛街，并非要买东西。

　　从三楼漫无目标逛到楼底，覃乔走着走着，在一家咖啡店橱窗前驻足，视线再也挪不开。

　　橱窗里摆着一只橘黄色的保温杯，杯身上印着可爱的圣诞图案，一只戴着红色围巾的米奇，正抱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太阳。

　　杯子的颜色温暖而明亮，一下抓住了她的心。

　　“你们看这只保温杯好可爱。”覃乔忍不住说。

　　楚语桐凑过来，点头赞同，“确实挺可爱的，橘黄色也很适合冬天，看着就暖和。”

　　其它几人随声附和。

　　覃乔想要它，这个念头一起，便驱使着她，推开咖啡店的门，独自走了进去。

　　店内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覃乔站在收银台前，指着店员背后橱柜里那只和外面橱窗里一模一样的保温杯说：“请帮我拿一下这个杯子，谢谢。”

　　店员将杯子放在柜面上，覃乔轻声询价，“请问，这只杯子多少钱？”

　　“一百九十九哦。”店员微笑回答

　　一百九十九！

　　这个价格放在一只保温杯上来说，确实奢侈。

　　覃乔知道这家咖啡店的品牌效应，进门前，她做了心理准备，她想过会很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不过。

　　贵是贵了点，但能用很久。

　　她的眼前出现陈嘉树惯常冷淡的脸，。

　　橘黄色能让人感到温暖不是么？

　　下午他特意买了盒饭，再被她婉拒时，他抿紧的唇……

　　覃乔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身，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

　　可他们并不熟啊。

　　虽然因为维修电脑的事情有过几次接触，但两人的关系也就普通朋友程度吧。

　　送他这么贵的礼物，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了？他会不会觉她别有用心？

　　店里打着空调温度适宜，她忽然想到，陈嘉树的店里并没装空调，而他为了方便活动，在店里总是穿着单薄的线衫。如果他有了这只保温杯，或许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就当是圣诞礼物吧。”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今天是圣诞节，送他一份礼物也说得过去。

　　而且，这只杯子温暖又可爱，想必……他也会喜欢的吧。

　　覃乔深吸一口气，从小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店员。

　　店员微笑着接过钱，将保温杯仔细包好，装进精致的纸袋递给她。

　　覃乔接过袋子，心里却依然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陈嘉树会不会喜欢这个杯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她的礼物。

　　如果他拒绝，那就自己用。

　　这么想着，她心头略略一松。

　　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到学校已经九点。

　　雪下比上车前更大，与圣诞节很应景。

　　走下车，楚语桐挽着她的手，覃乔却抽出手，“我还有这事，你先回去吧。”

　　楚语桐瞄一眼她手中袋子，像是看破了天机，笑眼弯弯的招呼其他几人快走。

　　覃乔则独自一人朝着陈嘉树的店走去。

　　雪花落在伞面，很快堆积起薄薄一层，随着伞底下人的走动，簌簌洒下。

　　以往陈嘉树九十点就会下班，之前在企鹅号里聊天，陈嘉树说过，他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做完当天的事，没有人上门，他就会关门回去。

　　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在呢。

　　维修店的卷帘门半开着，店内透出白色的灯光。覃乔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收起雨伞，甩了下，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陈嘉树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扫地，他抬起头看到是覃乔，脸上惊讶立现，“你怎么来了？”显然对她的深夜造访感到意外。

　　覃乔紧张地握了握拎绳，举起来之后，佯装随意道，“今天圣诞节，我送你件圣诞礼物。”

　　陈嘉树闻言一怔，眼神骤然变得警惕起来。他用这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无形的刺，扎的覃乔耳根发烫，脸庞腾的烧了起来。

　　他冷冷启口，“我不需要。”

　　随后转开眼，继续低头扫地。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被这样不留余地的拒绝还是让她心头倏然紧缩，犹如吞了一块冰，冷气走遍全身。

　　“我……我只是觉得这个杯子很适合你。”她低声说。

　　陈嘉树扫地的动作停滞，他挑起眼角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女孩的脸颊泛着潮红，眼神里揣着怯生生和慌乱。

　　他眉间轻拢，语气照旧冷淡：“我不需要礼物，你拿回去吧。”

　　“对不起，打扰了。”她低下头去，阴影覆盖半张脸。

　　覃乔疾步往外走，而身后跟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陈嘉树叫住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