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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庶女毒发被救 ...

  •   蒸笼白雾漫上房梁时,苏怀谲正把第五块玫瑰酥塞进衣袖。
      指尖蹭到的糖霜在窗棂漏下的阳光里一闪,正巧晃过跨进门槛的苏婉凝的眼睛。
      "三妹妹连供佛的糕点都敢偷?"苏婉凝丹蔻染就的指甲掐进苏怀谲腕间,扯得她踉跄撞上青瓷供盘,"父亲昨日才说要整顿家风——"
      "姐姐尝尝?"苏怀谲突然将咬过一口的酥饼递到对方面前,杏眼弯成月牙,"甜得就像你今早派人埋在我院子里的巫蛊娃娃,裹了三层蜜糖都遮不住酸味呢。"
      正厅传来茶盏碎裂声。
      苏昭明远踹开雕花门时,苏怀谲已经顺势跌坐在满地狼藉中。
      她垂头盯着青砖缝里蠕动的蚂蚁,听着嫡姐哭诉"庶妹偷窃还污蔑主母",耳尖忽然捕捉到西南角回廊传来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去祠堂跪满十二个时辰!"苏昭明远紫金冠上的玉珠簌簌作响。
      苏怀谲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苏婉凝的贴身侍女正端着鎏金酒壶跨过月亮门,浓郁药香里混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阿嚏!"苏怀谲佯装打喷嚏猛地起身,手肘精准撞翻酒壶。
      深褐药汁泼在苏婉凝金线密绣的百鸟裙上,惊得她身后两个嬷嬷慌忙掏帕子。
      少女突然跪行两步揪住苏婉凝裙摆,沾了酒液的指尖抵在鼻尖:"鹤顶红混着断肠草...父亲上个月咳血之症刚愈,姐姐这盏药酒是要送谁?"
      满院抽气声中,陆语讽的笑声从墙头银杏树杈间漏下来。
      御史公子玄色衣摆扫过祠堂匾额,腰间银铃叮当砸在苏怀谲脚边:"苏三小姐这出戏,比西市说书人编的还精彩。"
      "陆公子若是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加固西墙。"苏怀谲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仰头时瞳孔闪过极淡的金芒,"毕竟三天后的暴雨...您家马厩塌了还能用御史台当马棚么?"
      哄笑声炸开的瞬间,杂役打扮的沈书墨突然挤进人群。
      青年粗布衣袖带着井水凉意,浸湿的帕子却避开了苏怀谲故意蹭脏的脸颊,轻轻擦过她藏着玫瑰酥的右手——那里有道新鲜抓痕正渗着血珠。
      暮色爬上祠堂飞檐时,苏怀谲数着更漏把最后半块酥饼塞进嘴里。
      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她扶着供桌剧烈咳嗽,三日前在密室翻到的残卷内容突然在脑中炸开。
      烛火摇曳的阴影里,案头清水倒映的明明是自己沾着糕饼碎屑的脸,瞳孔深处却浮现出陌生画面:暴雨中的西墙轰然坍塌,而本该在祠堂罚跪的她,此刻正站在漫天雨幕里攥着半截染血的金步摇——
      铜壶滴漏骤响,幻象碎成光斑。
      苏怀谲踉跄扶住窗棂,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掐出四道血痕。
      院墙外传来打更声,混着更远处似有若无的、铁器刮擦青石的细响。
      苏怀谲舔掉掌心血珠,任由喉间腥甜灼烧五脏。
      祠堂梁柱投下的阴影如活物般扭曲,她借着整理裙摆的姿势,将藏着碎瓷片的绣鞋尖对准西南角——那里有簇月光正被黑影蚕食。
      "三小姐该移步厢房了。"陈守府的声音混着腰间钥匙串的响动从廊下传来。
      老管家布满褐斑的手掌推开雕花门,袖口洇着可疑的深色水痕。
      阁楼霉味扑面时,苏怀谲腕间银铃突然发出蜂鸣。
      这是她晌午用玫瑰酥渣喂过的野蜂,此刻正疯狂撞击镂花窗。
      她将发簪尖端抵在窗缝处,借着月光看清陈守府正往厨房方向疾走,腰间晃动的赫然是苏婉凝妆匣的鎏金钥匙。
      "计天策..."她默念密室残卷上的朱砂小篆,指尖按在突跳的太阳穴上。
      青砖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案头半截蜡烛爆出青紫色火苗,映得墙皮剥落处竟显出血字——那分明是她五岁临摹的《孝经》残页。
      暴雨声毫无征兆地灌满耳膜。
      幻象中苏婉凝正跪在暴雨里,金线密绣的裙摆浸透泥浆:"女儿只是忧心父亲咳疾..."苏昭明远的龙泉剑哐当坠地,剑身倒映出苏怀谲自己撑着竹骨伞的身影,伞尖正滴落混着胭脂的雨水。
      喉间铁锈味骤然浓烈,苏怀谲惊恐地发现记忆中母亲临终抚过自己眉心的手,正在化作流沙。
      她疯狂翻找贴身香囊里的旧帕子,那角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却变成空白——三岁那夜的烛火、药香、染血的承诺,统统被替换成祠堂青砖的冰冷触感。
      "砰!"
      瓷罐碎裂声从厨房方向炸响。
      苏怀谲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贴着潮湿的墙根疾行。
      庖厨窗棂内,陈守府颤抖的右手正悬在汤锅上方,指缝间漏下的白末泛着诡异磷光。
      "鹤顶红遇热会变甜。"沈书墨的短刀贴着老管家颈动脉,刀柄镶嵌的孔雀石映出他讥诮的嘴角,"您猜苏婉凝会不会承认这包药出自她手?"
      苏怀谲的银铃在此刻发出轻响。
      她看见沈书墨刀尖微偏,月光正好照亮他颈后暗红色胎记——那形状竟与密室残卷末页的图腾完全重合。
      陈守府趁机挣脱的瞬间,青年突然转头望向她的藏身之处,唇语比夜风更冷:"记住,遗忘是代价。"
      寅时梆子敲响时,苏怀谲蜷在阁楼角落嚼碎最后一片薄荷。
      她将母亲空白的帕子系在窗棂上,看着启明星被翻涌的乌云吞噬。
      远处天际传来闷雷,惊起满院本不该在盛夏出现的枯叶蝶,它们翅膀上金粉簌簌落在沈书墨方才站过的青石砖,拼凑出半幅暴雨倾城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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